“慕容，你还记不记得死牢里初见那日，我对你说了什么？”

“怎么会忘呢？”

慕容淇凝视着自己右手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疤痕，那是被挑了筋的象征。都说内宫第一剑客慕容秉笔，惯用的一手出神入化的左手剑，却没有人知道，曾几何时红绫束发，右手执剑的她，亦曾绝代风华。

“掌印当时说，自己身边有无数把剑，但还缺一把傍身的。”

而她慕容淇，就是这把。

“我还需要很多剑，柳居行开不了刃，江见晚剑锋钝了，留着只能是隐患。”

江见晚从前命苦，被迫堕入风尘，顽强活着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和走失的妹妹相聚，自从她知道妹妹在宫中后，她有了归隐退出的念头，变得柔软了，从此时起她就是弃子一枚。只是沈忠毅这畜生，行如此天人共愤之事，戚聆音念多年之情，命人给她妹妹收尸送出宫来，最后让这把剑出鞘一次。

柳居行的确有几分聪慧与姿色，用不了几年在京城也有一番作为，是把绝佳的好剑，戚聆音多次用激将法和暗示，让他把一切罪责推到杨三郎与江见晚身上，她也有一百种方法推翻裴隽的猜测。只是柳居行不争气，不够狠，最终自己揽下所有。

这两人，竟然都不如钱兰蕙好用。

钱兰蕙，身为医者有一颗慈悲心，但内心深处却是一树荆棘，对于钱春儿的确有歉疚与懊悔，但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依然会杀死钱春儿，甚至手段更加高明。

“至于裴隽，他不是突然闯入的，是我诱他入此局的。”

马车内昏暗，但戚聆音的眼神格外清醒明澈。

那日一朝春内，戚聆音在大堂分明看清楚了那是裴隽，也知道他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利用杨三郎失手撒了鸡汤，引起裴隽的注意，诱着他随她上楼，至此让自己彻底脱离整个计划。

宵，是为子夜，辰，则为白日，一日十二时辰，以晨钟暮鼓为界，白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落日余晖散尽，共策百鬼夜行。

马车放缓了速度，车夫示意宵辰监令牌，侍卫这才解了门锁，放其入宫，马车摇摇晃晃前行，直至身后宫门重新紧闭落锁，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戚聆音终是束起长发，戴上久违的银猫面具，端坐在马车正座。

由着慕容淇挑起车窗上的缎帘，先行下车，恭敬地扶着她，一步一步迈下，踏上平整石板堆砌的漫长宫道，背影萧萧，一袭白衣似与夜幕四合相融，却又清晰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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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轻攀树梢，中和了养心殿的金碧辉煌，别有一番静美。

养心殿内清寂无声，戚聆音走路很轻，特制的衣料摩挲间也不会产生多大动静，寝殿内极暗，唯有龙榻尾端日夜不断点燃一盏小烛灯，将那一角照得清晰，这灯是陛下的旨意，许多人都不解，其中也包括沁妃娘娘。

娘娘入睡不喜有光，每每梦中惊醒，总是眸中带泪。这时陛下就会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她伴她。

“夤夜青灯，朝暾夕月。如果有一天，日月无光、草木失色，你依然凭借此灯，看见朕，听见朕，牵住朕。”

今日这小烛灯，燃烧得格外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