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隽探了探鼻息,倒还活着,只是没了求生的意头罢了。
挚爱的离世,令这个不过十七岁的少年举子一夕沧桑。
裴隽亮了自己的昭明卫腰牌,表明身份,郑晖却无动于衷。
“我们是来还钱春儿一个公道的。”
郑晖依旧死气沉沉。
“你是凶手吗?”戚聆音蹲在郑晖身前,淡淡道,“是你,用了她喜冠上的钗子划破了她的脖子,杀死了她,对吗?”
郑晖木然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戚聆音低头一笑,道:“簪子不是凶器。”
话音未落,郑晖突然疯魔般扑了上来,若非裴隽眼疾手快,一把提起她,将戚聆音护在自己的身后,她这小身板定是遭不住这一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郑晖眼中血丝密布,情绪激动,可他一个书生如何与眼前八尺高的习武之人抗衡,只能被他摁在原地。
戚聆音语气从容道:“簪子不是凶器,而你郑晖,不是凶手。”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她……”郑晖几日水米未进,猛然起身,紧接着一阵脱力,又瘫在冰凉的地上,喃喃自语道。
“看到什么?”戚聆音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一刻的挪离,趁他沉浸悲伤之中,她把桌上的那支毛笔递给了郑晖。她的声音沉了些,似乎带了些蛊人的魅力。
她轻轻一送力,带着他将毛笔贴近脖子。
只见郑晖恍恍惚惚地握紧毛笔,将尾部贴近脖子,即将用力时,戚聆音伸手一拦,郑晖的眼泪夺眶而出,如决堤般,砸在她的手背。
“春儿……”
“为什么……”她继续引导着问道。
“因为,因为……”
郑晖捧着那只毛笔,眼神中克制不住的自责与懊悔。
“因为什么……”
“因为我……是我害惨了她,我不该我不该……”
郑晖抱着脑袋,面露痛苦,发出悲号,可是转眼间,他又冷静了下来,警惕地望着二人,犹如受惊的小兽。
“你……在套我的话。”郑晖抹了把眼泪,质问道。
“少年举子,脑袋果然聪明啊。”戚聆音挑眉,有些无奈,“我们受钱老夫妇所托,要还钱春儿一个公道,查明她的死因。案子扑朔迷离,你作为和她拜了天地的夫君,可知道些什么?”
郑晖眸子一颤,沉声道:“你们又知道些什么?“
反问?
戚聆音轻笑。
“知道的并不多,也就凭借你在京城府尹那儿的陈词,猜测是她用钗子自尽。然后打听了一下你的身世,更确定了这个猜测。”她敛了敛眸,“郑晖,燮州人士,家中原是当地商户。六七年前燮州蝗灾,粮食短缺,饿殍遍野,郑家被洗劫一空,全家人只能一路东行,可山高水远,最终只剩下你一人。”
“这和春儿又有何关系。”
“这就是你要替她顶罪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