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讨完毕后,群臣纷纷出列,就皇陵的修建选址、建造规模、设计形制等提出了不少意见。
皇帝微微颔首,又道:“皇陵修建繁复冗杂,又需各部通力协作。太子与三皇子正好统领户部与工部,此次事宜便全权交由他们二人商议。还望诸位卿家尽心辅佐,共计此事。”
在朝臣骤而响起的窃窃私语中,楚祁眉头微蹙,正对上三皇子鄙夷的目光。他眯起眼睛,面露不悦之色,随即转身,与三皇子一同恭敬应道:“儿臣遵旨。”
皇帝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今日朝会,到此为止。”又转而看向楚祁,说出了这段时日以来父子之间的第一句话,“来。”说罢转身离去。
楚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步伐,直到迈入御书房,待皇帝坐上御座,他便撩袍跪下,脊背笔直。
皇帝看着他疏离的姿态,神情复杂。沉默片刻,才低声问道:“伤好全了?”
“多谢父皇挂念。”楚祁垂着眼眸,语气平静,“儿臣皮糙肉厚,早已恢复如初。”
这句话把皇帝噎了个哑口无言,好一会才道:“心可静下来了?”
楚祁立刻伏在地上,额头触地,恭敬道:“儿臣知错,不该以私情乱纲常。”
“……”皇帝微微蹙眉,沉声问道,“你还在怪朕?”
“儿臣不敢。”楚祁没有抬首,语气恭谨,“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儿臣深感荣幸。”
皇帝的眉头蹙得更深,盯着他半晌没有言语。
楚祁也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跪伏着。
御书房内一时寂静,龙脑香的气息也显得沉闷起来。李公公的目光在父子二人之间逡巡,心下暗叹。
“祁儿。”过了许久,皇帝重新开口,“朕并非要剥夺你与生俱来的偏好,只是此事毕竟不为伦理纲常所容,不可堂而皇之,更遑论写入族谱。”
楚祁没有回答,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皇帝说道:“承烨近日在工部任劳任怨、勤勉万分,做事井井有条、成效卓著,深得诸位大人赞誉。即使朕真准了你与他成婚,你难道真的忍心让他余生被困于宫墙之内?他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也有以才报国之胸襟。你问过他么,他愿意么?”
楚祁沉默良久,声音嘶哑:“儿臣明白了。父皇一言,犹如醍醐灌顶。”
皇帝叹了口气:“明白便好。只要你不提赐婚一事,朕可以不再阻拦你与他的私交。”
楚祁蓦然抬起头来,露出脸上交错的泪痕,难以置信地问道:“父皇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皇帝面色一沉,“你可是在质疑皇威?”
“儿臣不敢!”楚祁连忙道,脸上难掩雀跃之色,重重叩首道:“多谢父皇!”
“起来吧。”皇帝疲惫地道。
楚祁依言起身,抬袖拭去泪水,眼眸低垂,却喜色难掩。
“此次皇陵修建,朕有一个要求。”皇帝沉声道。
“父皇请讲。”楚祁躬身答道。
“户部银库皆是民脂民膏,陵寝修建须得控制花销,不得铺张浪费。”皇帝缓缓说道。
楚祁恭敬应道:“儿臣遵旨。”
皇帝面色疲敝地往后一靠,无力地挥了挥手:“滚吧。”
“儿臣告退。”楚祁向他深深鞠躬行礼,随即转身走出御书房。
皇帝将目光转向李公公,嘱咐道:“让羿儿过来一趟。”说罢,闭目养神。
“是。”李公公应声离去。
三皇子很快便来到御书房,恭敬请安。
皇帝睁开眼,开门见山:“羿儿,陵寝修建乃是关乎国体的大事,规格形制须能彰显我大楚之盛。”
“儿臣遵命!”三皇子信心满满地道,“请父皇放心,儿臣定竭尽所能,不负父皇嘱托!”
“太子毕竟是你的兄长。”皇帝沉声补充,“朕知道你对他素来观感不好。但修建陵寝四海瞩目,任何事宜你都必须与他达成一致,更不可发生明面上的冲突。否则若是传出兄弟阋墙的丑闻,丢了皇家颜面,朕便收回你在工部的权力!”
三皇子犹豫片刻,咬牙应道:“儿臣明白,定然万事与皇兄商量,绝不会令他人耻笑,请父皇放心。”
“嗯。”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回去吧。”
“是!”三皇子恭敬行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