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书房内,烛光摇曳,萧承烨心不在焉地翻着书册,坐立难安。
楚祁傍晚入宫面圣,而今已是深夜,却仍未归来,也无半点消息。深宫大内仿若一只饕餮,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噬其中。
书房外传来脚步声,萧承烨立刻放下书册站起身来。门被推开,却是林一迈步而入,萧承烨急切地问道:“殿下可有消息了?”
林一眉头紧蹙,满面愁容地摇头:“属下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宫门也已落钥。”
萧承烨无力地坐回椅中,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喃喃道:“能出什么事呢?按理来说,殿下当得论功行赏才是……”
“世子请宽心。”林一低声安慰道,“想是陛下与殿下父子情深,故而允殿下留宿宫中。”
“即便如此,他知道我会等他,也应当有信传出吧?”萧承烨反问道。
“若是殿下真出了问题,太子府想必也不得安宁。”林一劝解道,“如今府内风平浪静,殿下定然无虞,明日一早应当就能回府。这一路舟车劳顿,世子还是早些歇息,以免殿下回来看见,为您忧心。”
萧承烨犹豫片刻,仍是摇摇头,坚定地道:“不,我就在此处等他。”
林一见状,叹了口气,低声道:“那属下陪您一同等待。”
两人未再言语,只是静静候着。
书房的烛点了一根又一根,天色将明,等来的不是楚祁,而是皇帝的旨意。
——广陵侯世子德才兼备,在云中道税制改革中居功至伟,特任命为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赐居静心居,以示嘉奖。
“世子殿下,还请接旨。”看着直直跪在地上,眼眶发红,神色怔楞的萧承烨,李公公心中暗叹,开口提醒道。
萧承烨回过神来,赶紧磕头谢恩,接过圣旨,站起身急切地问道:“李总管,请问殿下现在何处?”
李公公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说道:“殿下正在参加朝会,下朝后便要前往户部衙署当值。陛下口谕,世子今日便走马上任。”犹豫片刻,补充道,“您既已入仕,自然是不便再居于太子府。静心居距工部衙署仅一街之遥,府中一应事务均已备妥,世子下值后便可直接入住,无需再回此处。”
萧承烨闻言,面色倏然苍白起来,握着圣旨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颤抖:“还请李总管直言,殿下究竟怎么了?为何陛下会突然下此旨意?”
李公公犹豫几番,脑海中浮现起楚祁倔强的脸庞,终究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向陛下跪求赐婚,将您许配给他。陛下屡次劝诫,殿下却拒不退让,甚至出言不逊……陛下震怒,再也不许殿下与您往来,又赐下这般旨意。何谓‘静心’,想必世子心中已然有数。”
话音未落,萧承烨已然泪流满面。他深吸一口气,躬身拱手道:“承烨明白,多谢李总管。”
李公公对他回以一礼,转身离去。
萧承烨静静伫立在原地,垂首看着手中的圣旨,艰难一笑,哽咽自语:“楚祁,这就是你的‘自有办法’么?”
今日的早朝与往日大不相同。
不仅是因为皇帝阴沉的面色,以及太子额上显眼的帛带与苍白的脸色。
更因台阶下群臣前,出现了一个从未在朝堂上见过的面孔——三皇子楚羿。
朝臣们神色各异地交换着眼神,却无人敢稍作议论。
皇帝沉着脸听取六部例行事务的汇报,当朝宣布广陵侯世子入仕的旨意,又嘉奖户部员外郎薛仲,最后抛出一个重磅消息——三皇子即日起入朝,总领工部事宜。
群臣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陆相抬眸看向御座,眸中闪过一抹探究之色。
广陵侯则是微微垂首,极力掩饰油然而生的喜意。萧承烨入仕,三皇子又入朝,对他而言,简直是双喜临门。
其他朝臣则浮想联翩:太子完成税制改革立功返京,不仅未受嘉奖,额上还受了伤;而从不涉政的三皇子殿下,却毫无征兆,忽然入朝。
两相结合之下,太子恐怕是做了某些大逆不道之事,惹得龙颜震怒。这太子之位,怕是离改换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