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咱们还可以自救。”赭衣行商低声说道。
“自救?”行商们精神一振。
“只要咱们联合起来,拒不缴税,上街游行,万民请命。”赭衣行商循循善诱,“届时陛下定会震怒,推翻此次改革,将殿下召回京,咱们便可逃过一劫。”
楚祁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杀意。萧承烨垂下头,手指紧紧攥起,收进手心,指尖泛白。
旁边的行商皱起眉头:“可是……咱们又如何联合起来呢?”
“我听说。”赭衣行商神神秘秘地道,“后日,城外三里远的沙漠绿洲,将有一场小型集市,对此事不满的行商们,将会在那处商讨应对办法。”
“兄台也去么?”旁边的行商问道。
“那是自然!”赭衣行商语气坚定,“咱们天下行商是一家,自然要联合起来,共抗苛政!”
“若是被官府抓起来可如何是好?”有人担忧地问道。
“法不责众!”赭衣行商大手一挥,说道:“他们还能将我们尽数抓了不成!若真被关进大牢,岂不是更加坐实了他们的苛政暴行?届时民怨沸腾,天下震动,他们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闻言,有些行商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他们纷纷聚拢上去,七嘴八舌地说道:“我们也去!”
今晚的酒宴显然无人上心于互通有无,反而对此事议论纷纷。有的行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的则沉默不语,满面担忧。
楚祁和萧承烨一直坐在窗边雅座,默然吃肉饮酒,既没有参与讨论,也没有出言阻止。
夜色渐深,行商们逐渐散去,那赭衣行商拢紧衣领,迈步出门,跨入寒冷的夜色中。
月色皎洁,街道上仍有余灯点点,他却刻意朝着暗巷而去。转过街角时,他故作不经意地回头张望一眼,才迈步进入暗巷。
经过几番辗转,绕过数条街巷,确认无人尾随后,他的神色放松下来,加快步伐,径直向城东而去。
最终,他停在一家商行门前,左顾右盼一番后,有节奏地叩响门扉。门悄无声息地张开一条缝,透出微弱烛光。他迈步而入,门缓缓关上,这条街恢复了静谧。
不远处转角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两个身影,看着门头上“恒昌商会”的牌匾,若有所思。
节度使府的侧门外,立着四名衙役,面色均略显疲惫。
其中一名衙役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低声说道:“都这么晚了,太子殿下还未回府,怕是不会回来了吧?”
“极有可能。”身边较矮的衙役挑了挑眉,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容,“殿下是带着世子一同出门的,说不定在哪家酒馆雅间得了趣,干柴烈火之下,就地……”
另一个衙役面色一沉,冷声打断:“莫要妄议!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知道了。”那名衙役撇了撇嘴,略显委屈地道,“着实是困意袭人,不说些浑话解闷,这长夜实在难熬。”
话音刚落,长街尽头忽然出现两个相依的人影,几人立刻噤声,肃容而立,静待来人。
两人脚步虚浮,相互搀扶着走到近前,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一名衙役上前一步,欲要帮忙,却被楚祁抬手制止,口齿不清地道:“不必了……开门即可。”
“是。”衙役退后肃立。
离门最近的衙役迅速打开侧门,侧身让开,恭敬说道:“殿下,世子,请进。”
楚祁醉意朦胧地对他点点头,与萧承烨相互依偎着跨入门内,跌跌撞撞地迈步进入院落。
两人一路搀扶,步履不稳地走进房间,房门关上,两人的神情瞬间恢复了清醒。
萧承烨率先走到茶桌旁,点燃烛灯,沏了两盏冷茶,楚祁紧随其后,坐在茶桌旁。
萧承烨也随之坐下,转头看向楚祁,眉头微蹙,沉声说道:“殿下,这恒昌商会散布谣言,妄图煽动民心,激起民怨,其心可诛!”
楚祁端起冷茶,饮了一口,缓缓说道:“我怀疑,同样的事情,应该不止发生在西来馆一处。此番举动,恐怕也不止这恒昌商会一家。”
萧承烨闻言,面色凝重,说道:“恐怕这些地方豪强,业已与节度使府暗中勾连,才能掌握这么精准的消息,从而真假掺半,令人深信不疑。”
楚祁冷笑一声,垂眸看着杯中茶汤,说道:“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萧承烨面露忧色,“若是任由此事发展,届时民情激愤,民众情绪失控,被人煽动冲击府衙,怕是会酿成大祸……我们是否要先行镇压几家商行,将此事扼杀在摇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