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祁含笑点头,脚步轻快地离去。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陆相的眸中浮现出一抹深沉的笑意。
抬脚跨入户部衙署时,楚祁显然感受到许多震惊的目光。
他没有与他们对视,实在是因为有些心虚。自兼领户部以来,他踏入户部衙署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朝堂上常见的户部尚书和侍郎,余下户部官员竟没有几个认得的。
随手拦下一位小吏问了路,楚祁顺利找到了度支清吏司的值房。
迈步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及卷宗后薛仲秀丽的眉眼。薛仲微微蹙着眉,眼下乌青隐现,神色略显疲惫,显然是日夜操劳所致。
楚祁目光一转,扫向值房深处,只见原本应当坐着朱郎中的位置空空荡荡,书案上的卷宗也寥寥无几。
他放轻脚步,迈步走到薛仲身侧,阴影渐近,覆盖在卷宗上。薛仲蓦然抬起头,看到是他,难掩惊诧之色:“殿下?!”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楚祁低声问道。
薛仲唇角微勾,意味深长地道:“朱大人近日家中有要事,特嘱托我代为安排度支司的一应事宜。”说完,他抽出书桌暗格,取出两枚印章,呈到楚祁面前。
楚祁接过印章,细细观察。
其中较大的一枚由铜制成,触手冰凉,印钮呈龟形,印面以工整篆书刻有“度支司之印”,古朴威严。
较小的一枚则为玉质,入手温润,通体青翠,印面以隶书篆刻“朱易之印”四字,低调雅致。
将印章放回薛仲手中,楚祁似笑非笑地道:“朱郎中对薛大人可真是信任,也不怕这些印章盖在了不该盖的地方。”
薛仲闻言,连忙起身拱手,故作惶恐地道:“下官谨守本分,胆小如鼠,不敢乱用。”
目光掠过他眼下的乌青,楚祁冷哼一声:“此等玩忽职守、尸位素餐之辈,若因此招来什么祸事,也算咎由自取。”
薛仲不置可否地一笑,问道:“不知殿下此来,有何贵干?”
楚祁挑了挑眉,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及陆相的建议简要说了一遍。
薛仲闻言,沉默一瞬,迅速掩去眼中的复杂情绪,说道:“殿下有命,下官自然必应。只是……”他把目光投向案上的卷宗,有些无奈地道,“度支司的事务确实是有些过于繁忙了。”
“无妨。”楚祁笑道,“我一会儿就去向王尚书要你几日,让朱郎中暂且受受苦。”
见他态度坚决,薛仲只得点头应下,随后跟着他一起前去户部王尚书的值房告假,又一同坐上了前往太子府的马车。
“先回府用午膳。”楚祁温声说道,“午后再去拜访各位大人的府邸。”
“谨遵殿下安排。”薛仲的语气略显疏离。
察觉到他的异样,楚祁眉头微蹙,问道:“怎么了?”
薛仲垂下眼眸,沉默片刻,说道:“数日之前,陆丞相不知发了什么疯,要我加快与您的进展,爬上您的……床榻。”
他抬起眼,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倾身凑近,语气轻柔:“不若殿下与我春风一度,好让我回去交差,如何?”
楚祁露出无奈的神色:“咱们进展如何,不是全凭薛大人一张嘴?”
垂眸掩下眼底的怅然,薛仲坐直身体笑道:“殿下可真是心狠。”
“陆相那边,近来对广陵侯态度如何?”楚祁话锋一转,问道。
薛仲抿唇一笑,说道:“他称广陵侯作‘老匹夫’,还命我用尽一切办法,越过世子在您心中的地位。”
楚祁闻言,眸中露出了然的神色:“看来是你传过去的那句话起了作用。他们之间,开始产生嫌隙了。”
“那么殿下打算如何做呢?”薛仲笑吟吟地道,“是打算独宠旧爱,还是偏爱新欢?”
“我谁也不爱。”楚祁挑眉道,“晾着他们。”
“哦?”薛仲好奇地道,“殿下要浪子回头,清心寡欲了?”
“非也。”楚祁露出一个充满恶趣味的笑容,“我要独宠一个,不属于任何一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