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传话说,不会再提高抽成了,请老爷放心。”管家答道,“此外,他们还说,明日会有一批货物抵达码头,请咱们通过商船,帮忙运送到京城去。”
金庄主冷哼一声,说道:“真是既要又要,刚打完一巴掌,半个甜枣也无,就开始使唤人了!”
“老爷息怒。”管家连忙说道,“他们说,待上头的大人返京之后,便会给咱们盐庄多发放三成盐引份额,聊表歉意。”
金庄主面色稍霁:“但愿他们能信守承诺。”他转过身,把目光投向水中的锦鲤,继续道,“明日那批货,我照例亲去码头盯着。你告诉泽清,不必等我用晚膳了。”
“是。”管家恭敬应声,随即转身离去。
金庄主将手中的最后一把鱼食撒上水面,负手而立,神色晦暗地看着水中锦鲤争食,久久未动。
次日,金泽清练完飞刀,并未如往日般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去,而是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非要一起用晚膳。
萧承烨的脸色快跟锅底一般黑了,可他也心知肚明,这正是一个套话的好机会,只好强忍不快,闭口不言。
三人围坐在八仙桌旁,金泽清坐在楚祁左侧,看着萧承烨为楚祁布菜,眸中充满艳羡之色。
“你留在这里用膳,庄主不会有意见吗?”楚祁忽而转过头,对着金泽清问道。
金泽清一怔,随即答道:“父亲去码头点货了,今晚不回来用膳。我一个人吃饭实在是冷清得很,便厚着脸皮留下来了,希望大哥哥不要嫌弃。”
楚祁淡淡一笑,说道:“怎么会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他回头细嚼慢咽地吃了一口菜,又转过头来,状似随意地问道,“金涛盐庄这么大,生意来往想必不少,庄主平日里一定很忙,常常前往码头点货吧?”
金泽清下意识地摇摇头,又想起楚祁看不见,连忙开口说道:“并不,平日里都是下面的掌柜们负责点货。只有送往京城的货,父亲才会亲自盯着。”
“哦?”楚祁挑眉,颇为好奇地问道,“从这里到京城路途遥远,途中经过数道关卡,过关费用昂贵,竟然有买家愿意千里迢迢地从你们庄里买盐?”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金泽清摇摇头,“许是京城的老爷们,觉得江南的盐别有风味吧。”
楚祁点头说道:“有些达官贵人,确实会有一些花费极多银两,实际却没什么区别的嗜好,以此彰显自己的尊贵与独特。”
金泽清深表赞同,连连点头:“大哥哥说得真对!想是京城的买家特意嘱咐过,父亲也对这些货格外上心。每次都叮嘱劳工们小心搬运,还要亲眼看着最后一箱货上船才肯回庄。”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屑地嗤笑一声,说道,“不过就是些盐而已,搬运得重了几分,难道会有什么损伤么?”
萧承烨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下意识地看了楚祁一眼,又赶紧低头,默不作声地继续吃菜。
楚祁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京城的老爷们花了大价钱,自然是不想货物有半分损伤。”
饭桌上一时沉寂下来,只余碗筷碰撞的声音。
金泽清犹豫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哥,你们这次,会在扬州府久留么?”
楚祁转头对着他,平静地说道:“未必。如果扬州府不适宜落脚,我们便会回到青州去。”
金泽清心头一紧,急切地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你愿意开口,父亲定然会全力相助的!”
楚祁笑着摇摇头,语气温和:“泽清的好意,我兄弟二人心领了。不过,若扬州府并不适宜发展,即便强留下来,后续也难以为继,反而耗费许多时间精力,得不偿失。”
闻言,金泽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失落,低声道:“我明白了……”
“我们离开之后。”楚祁略带一丝鼓励地说道,“你要坚持不懈地练下去。在外行商,难免会遇到各种危险,必须得有自保之力才行。”
“是。”金泽清有些闷闷不乐地道,“我会日复一日地勤学苦练,不辜负大哥哥这段时日的教导。”
“如此甚好。”楚祁笑道,“即便我们无法在扬州府落脚,说不定哪一日,仍能再度重逢。”
听到这安慰性质的话语,金泽清心中反而愈发失落。他垂下头,味同嚼蜡地吃菜,再也没有开口。
楚祁也不再主动说话,一顿晚膳在无言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