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午后,金涛盐庄账房。
香炉中轻烟袅袅,岸上账本有序叠放,金庄主正逐行查看账目,眉头微蹙,神色凝重,盐庄的账房垂首立在他身侧。
细细查完,合上账本,他靠上红木椅背,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管家忽而迈步而入,作揖禀报道:“老爷,那边传话来了。”
金庄主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沉声问道:“他们又有什么花样?”
“他们说,上头的大人即将返京,想安排明日在咱们山庄暂歇一晚,请大人观赏一番江南园林的景致,后日再送大人启程。”管家恭敬答道。
金庄主冷笑一声,说道:“赏园林景致?不过就是借着这个由头,过来搜刮些贵重物件,借花献佛罢了。”
沉吟片刻,他吩咐道:“你去库房挑选几样得体的礼物包起来,莫要太过招摇,从外看着平实朴素为好。再精心准备明后两日的膳食,将观雨阁收拾出来,以供大人居住。”
“小的明白。”管家应道。
“观雨阁和听风阁相隔不远,泽清和两位公子那边,你也去叮嘱几句,让他们明后两日暂歇,莫要冲撞了上头的大人。”金庄主又补充道。
“是。”管家再次应声,转身退下。
管家一路快步来到听风阁门前,不假思索地推门而入。甫一跨过门槛,一柄木质飞刀便直直地冲着他面门飞来。他瞬间瞪大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萧承烨从盘中抄起一柄飞刀,迅速发力掷出,试图拦截。但这木质飞刀的体积较小,与金泽清的飞刀失之交臂,没入门口的花丛中。
眼见事情已无可挽回,金泽清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捂上眼睛。
然而,直至飞刀落地声响起,预想之中的痛呼却没有出现。金泽清悄悄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自己的飞刀与一个小型沙袋双双落在门侧的地上。他怔楞一瞬,将感激的目光转向楚祁。
楚祁缓缓收回手,转过头对着金泽清笑道:“泽清的仇人来了?下手这般狠辣。”
金泽清满脸通红,窘迫得恨不得钻到地里去,垂下头没有作声。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走上前对楚祁深深作揖:“多谢程大公子相救。”
“管家客气了。”楚祁转向他,温和地说道,“不知管家忽然造访,有何要事?”
“是这样的。”管家定了定神,恭敬说道,“因着上头的大人即将返京,明日会来山庄小住一晚。老爷说,明后两日还请暂歇练习,以免冲撞了大人。”
金泽清闻言,脸上浮现出一股失落之意。
萧承烨心中一动,看向楚祁。
楚祁淡然说道:“多谢提醒。”他站起身来,对着金泽清温声道,“泽清,我们得走了。”
金泽清蓦然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走?!”
楚祁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们叨扰已久,是时候离开了。”
“这……”管家闻言,有些不知所措。
萧承烨的眸中透出诧异之色,他以为楚祁至少会与薛仲见上一面再走。
金泽清急切地说:“大哥哥不是说要等上面的大人返京再走么?还有两日呢!”
楚祁摇摇头,说道:“也不过两日时间而已,住客栈花不了几个钱。我毕竟是个眼盲之人,若被上头的大人看见,徒增晦气。”
听到这里,金泽清的眼眶瞬间红了,哽咽道:“我从未觉得大哥哥晦气!”
楚祁说道:“我知道,但我们也该未雨绸缪,筹备置办铺面的事宜了。”
金泽清垂下眼眸,声音带着些许鼻音:“那就祝大哥哥早日在扬州府扎根落脚,我好去时时请教飞刀之术。到时候,大哥哥可莫要嫌我烦。”
楚祁温和一笑,说道:“多谢泽清的祝福,但愿如此。”他又侧头对着管家道,“烦请带我们去向金庄主拜别。”
管家见他态度坚决,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头应下,转身带路,一路引着二人来到账房。
听闻两人要走,金庄主满脸诧异之色,却又暗暗舒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墨色玉佩,递到萧承烨面前,说道:“二位公子若遇困难,可持此玉到金涛盐庄任何一家分号。见此玉如见我,他们定然鼎力相助。”
“这……是否太过贵重了?”萧承烨有些迟疑地说道。
“程二公子哪里的话?二位是泽清的救命恩人,我们无以为报,只能聊表谢意,还望莫要推辞。”金庄主将玉佩往前又递了几分,语气温和。
萧承烨把目光转向楚祁,见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于是抬手接过,说道:“那便多谢金庄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