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絮呢?阿絮也是嬴国人?!
阿絮本该姓嬴吗?!
姜姻从来都没有想过,阿絮竟然不是姬国人,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阿絮是嬴国的皇亲!
怪不得躲在乡下的小山村!
怪不得从来都闭门不出!
怪不得阿絮连姓都没有!
那蓝絮呢?
这个小骗子,他呢!
姜姻想起蓝絮第一次毒发时,胡言乱语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伯母把我拖上车……我不去嬴国……”
姜姻竟然觉得,这两件事可以联系起来了!
阿絮是被嬴娴带着逃来姬国的,八年后,嬴娴又带着阿絮回嬴国。
所以……母亲真的骗了我!
母亲骗我阿絮死了,实际是,阿絮又逃回去了?母亲怕我追去嬴国吗!
姜姻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她将这张情报撕得粉碎,又想去发疯捶墙。
但书房离寝殿只有一墙之隔,她要是去捶墙,定会惊动了刚刚睡着的蓝絮。
姜姻强行忍下来,她让阿婷先下去了。
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会儿。
姜姻呆坐了半个时辰,才克制住想要发疯的心情。
终于平静了,终于能好好盘算一下了。
如果蓝絮真的就是阿絮,那……阿絮怎么可能会做细作呢?怎么可能会被打得伤痕累累,怎么会被如此虐待?
她记得大夫说过,蓝絮常年饥一顿饱一顿,所以才饿出了胃病的。
阿絮不是嬴国的皇亲吗?
这一切,只有一个人知道了。
阿絮的伯母——嬴娴!
她是否还活着?
她如果还活着,这一切就都有答案了,但如果她已经死了怎么办?
姜姻决定让娉娘继续调查嬴娴这个人。
如果调查不到,那么嬴国暗阁的阁主也会知道些什么。
上一次娉娘传回的情报里有一句话,说蓝絮第一年被阁主捡回时,治好了病,胡言乱语。
他胡言乱语了什么?
只有那个阁主知道了。
姜姻交代完阿婷要做的事,便回了寝殿。
蓝絮还没睡醒,姜姻也没有心情吃早膳,她躺回了床|上,理了理蓝絮额头上的碎发,看到他额头上的那块小伤口已经痊愈了,并未留下疤痕。
姜姻在心里想着,如果你真的是我的阿絮,那么为什么你不记得了呢?
小时候的事,小时候见过的人。
难道是你失忆了吗?
如果你是真的,那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才失忆了吧。
要不然……你怎么可能会沦落到那种地方却不向我求救呢?
你向我求救,就是刀杀火海、九天地狱,我都会去救你的。
蓝絮睡到快到中午才醒来,而姜姻就发呆看了他一个上午。
她的心里太乱了。
她现在愈发觉得,蓝絮就是阿絮了。
容貌、胎记、性子,都太像了。
尽管还有不像的地方,但现在想来,不像的地方……定是发生了什么。
所以……日记是不是从来都不存在?
一切的像,都不是来自于蓝絮看过阿絮的日记,只是因为……他本来就是?
“阿姻姐姐,你也才醒吗!”蓝絮哭得眼睛都肿了,他睁开眼就感受到了。
“嗯,才醒。”姜姻说。
蓝絮揉了揉眼睛,发现了自己的眼睛,他欲盖弥彰地说:“我睡了太久了,把眼睛都睡肿了。”
姜姻的指腹摸过他红肿的眼睛,蓝絮也乖顺地闭上眼扬起脸任由她摸着。
“看来我的阿絮是小金鱼变的,有种小金鱼就是肿眼睛呢,你又显出原形喽。”
姜姻用以前的温柔语气哄着蓝絮玩。
蓝絮顿时一愣,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在密室里看到那句话:
【今天带阿絮去花丛捉蝴蝶,一只金色的小蝴蝶落在了阿絮的头顶,我说阿絮也是蝴蝶变的。】
蓝絮到底还是没忍住,又哭了起来,他不忍心继续骗姜姻了!
但又十分贪婪地想要继续下去。
“怎么哭了?”姜姻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
这泪水越擦越多。
蓝絮克制自己别哭了,但却怎么都止不住泪水。
“我……我是……我……”蓝絮在脑海里搜罗着借口,可他哭得思绪全无,都不知道编什么借口合适了,他说:“我是小金鱼嘛……我要用眼泪哭出汪洋大海……”
姜姻被他逗笑了,将人搂在怀里,说:“好好好,那我就将你这条小金鱼带到大海里,不用你自己哭出来啦。”
蓝絮“嗯嗯”两声,等哭累了,才回过神儿来,他想起上次被丢到水牢里的事,连忙找补说:“但是我们只能在海边玩玩哦,我不会水,会被淹死的哦。”
姜姻笑着说:“你不是小金鱼吗?金鱼也不会水吗?”
蓝絮抹了一把眼泪,说:“嗯嗯,我已经变成人很久啦,所以早就不会水啦。”
“那你成精多少年啦?”姜姻继续哄着他,说着幼稚的话。
“我算算哦……”蓝絮伸出手,掰着手指头,装做沉思的样子,算来算去,算了半天,突然一拍巴掌,笑着说:“呐!鱼只有一瞬间的记忆啦,上一刻的事,下一刻就忘啦,所以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成精多少年啦!”
姜姻摸摸这条小金鱼的头,语重心长地问:“所以你是一条失忆的小金鱼吗?”
蓝絮觉得姜姻话里有话,但是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想多了只会头疼。
“嗯嗯,我就是失忆的小金鱼……”蓝絮说着,他仰着头去看姜姻的脸色,看着姜姻的心情不错的样子,于是他在姜姻的怀里蹭了蹭,用撒娇的语气说:“所以阿姻姐姐能不能一直对我这么好呢?要不然的话,我很快就会忘记阿姻姐姐的。”
“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就算你上一刻把我忘了,下一刻我也继续对你好的,让你永远都记得我,永远都记得我对你的好。”
姜姻这话,发自真心。
可真心之中,又带着凄凉。
嬴娴还没抓到,暗阁阁主还没抓回。
明日上朝,就要开始和陛下唱双簧了。
陛下之命,自是不可违背。
而且此计成后,就能抓回嬴国所有的人,就算嬴娴躲在嬴国皇宫里,都可抓回来,包括这个暗阁的阁主!
只要计成,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姜姻光是想想,觉得心都在颤|抖了。
下午,姜姻想着跟蓝絮一直腻歪在一起,他都没机会下毒了,她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趟。
蓝絮今日可以下床了,伤口在隐隐作痛,也不能快步走。
事不宜迟,蓝絮将衣裳穿好,先将小布老虎身体里的避子药取出来,藏到床底,再将枕头下的两包毒|药找出来,拿起作为借口的小布老虎,他出了门。
他决定找个地方,将毒|药处理掉。
这东西是有毒的,若是洒到别的地方,毒死了花花草草,或者被其他小动物舔到了,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蓝絮寻了半天,寻到一块空地,这里的地面什么都没种,看来是闲置的,那就埋在这里吧。
蓝絮吭哧吭哧挖了个小坑,将毒|药埋下去,再填好土,踩平。
顺手去了后院的井旁,开始洗小布老虎。
跟着姜姻回老家之前,小布老虎就脏了来着,一直都没来得及洗。
姜姻躲在书房里,听着阿婷来报告小骗子的行动,她陷入沉默。
我离开寝殿,是为了让你在我的茶里下毒,可你却将毒|药埋了?
姜姻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是因为昨天那点好,就把蓝絮打动了吗?
就让他不再下毒了吗?
那他打算怎么跟他的阁主交代呢?
姜姻叹了口气,她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一声,起身去了后院。
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正在吭哧吭哧洗小布老虎,他一边洗,还一边哼着没有调的曲子。
一边哼曲子,还一边摇头晃脑的。
看起来很是开心。
不给我下毒,就这么开心吗?
你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傻啊?
这一刻,姜姻不舍得上前去打扰蓝絮,她觉得这一刻太美好了。
如果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阿絮做什么都是开开心心的,喜欢摇头晃脑,永远都那么纯真,就像一张不曾染上一处墨点的白纸。
这是姜姻想要守护的单纯,是她想要守护的白纸。
可现在的蓝絮,即使伤痕累累,即使经历了那么多,在这一刻,弯腰洗布娃娃的时候,也还是透露出一股纯真。
姜姻站在他的身后,一直都没舍得打扰。
直到有下人路过,朝着姜姻行礼,才惊动了蓝絮。
蓝絮直起腰,他还挽着袖子,他转过身,看过来。
“阿姻姐姐,是你呀,你来找我吗?我只是来给孩子洗个澡而已,要不要一起呀。”蓝絮发出邀请,他还伸出手,拍了拍身旁的空板凳。
就像是小孩子邀请同伴一起玩。
还是玩过家家。
给布娃娃洗澡,给布娃娃当爹爹,本就是过家家啊。
他一直都在过家家。
姜姻也走了过去,她坐在空板凳上,问:“这个是早就给我准备的吗?”
蓝絮嘿嘿傻笑着,说:“是呀,我是小虎的爹爹,你是小虎的娘嘛,我刚才跟小虎说了,你娘忙,所以只有爹爹给你洗澡,小板凳到如同你娘亲临,你是母父都爱着的孩子,所以你洗澡,母父都会到的。”
姜姻也挽起袖子,她将手伸进水里,想摸摸水凉不凉。
蓝絮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姜姻的意图,他指了指水缸,说:“水不凉的,孩子娘你放心就好啦,我可是负责又贤惠的爹爹呢,不会把孩子冻病的,因为水缸里的水都被太阳晒热啦。”
姜姻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为什么……蓝絮能一眼看穿她的幼稚想法?
为什么……会心有灵犀啊?
蓝絮还在嘿嘿地傻笑,继续用力地揉搓小布老虎。
他想起在阁里的时候,细作们洗澡都是没有热水的,阁里有柴,但不是给他们烧水洗澡用的,阁主说他们不配用柴。
于是他就会看着天气,哪天的太阳大,他就搬着水盆在阳光下暴晒,晒得水暖洋洋的,这样洗澡的时候,就不会冷啦。
蓝絮从来都有办法哄自己的,现在也有办法哄孩子。
姜姻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说:“下次再给孩子洗澡,可以叫我,我们先去劈柴烧热水。”
“可以吗?”蓝絮其实也想劈柴烧水来着,但是他现在的手拿不动斧子了,而且也不知道厨房在哪。
“当然可以了,我不是孩子她娘吗,我们一起照顾我们的孩子呀。”姜姻说。
蓝絮低头,看了一眼的小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看一眼,就是当听到姜姻亲口说“孩子她娘”的时候,他想,我要是真能给你生个女儿就好了。
你对我这么好,就算以后我暴露了,你也会好好对待我的孩子吧?
不会把孩子丢出去吧?
可惜……我已经吃了避子药了,过往的情爱都不会怀上孩子呢……
那……下次?
不如……今晚?
蓝絮想着腰上的伤口,今晚的话,伤口又会被震裂吧?
震裂也没关系!
反正又死不掉!
蓝絮身无一物,他一无所有,只有一颗真心。
姜姻你对我这么好,那我就拿一颗真心回报你吧,我不会再吃避子药了,我是真心实意,想要生下你的女儿的!
当夜,睡前,姜姻给蓝絮换了药,重新裹了纱布。
蓝絮的目光望向门口,挂在廊下的小布老虎还没晾干呢。
蓝絮等着纱布系好结,不等穿上衣裳,他突然主动抱住了姜姻。
“别乱动,该碰到伤口了。”姜姻提醒着他。
“阿姻姐姐,让我给你生个女儿吧!我不是答应过,要给你生两个女儿吗?让我生吧!”
蓝絮紧紧地抱着姜姻,他不怕伤口崩裂,不怕被做晕过去,也不怕血流成河,他就想生个女儿!
姜姻揉了一把蓝絮的头发,他本就顺毛,如今一揉,更是乖顺了。
“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生,你的伤口才愈合一点点,再做你会受伤的。”
姜姻的眼神复杂,按计划,明日下朝回来,她就会装醉发疯,强要蓝絮,并且戳穿他的细作身份,准备叛变。
却没想到,蓝絮这么急。
“不!我不怕受伤,就让我生吧!”说着,蓝絮抬起头,想要吻上她。
他没好好学过讨好女人的手段,只会奉上自己的真心。
他此刻,是真的想要。
姜姻反客为主,捧住他的后脑,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说:“明日,明日再来,今晚你先好好睡觉。”
“好!阿姻姐姐,这可是你答应的哦。”
蓝絮在一阵傻笑中,甜甜地睡着了。
姜姻一想到明日要发生什么,她就睡不着。
天亮后,姜姻去上朝了。
蓝絮将晾干的小布老虎收回来,他管婷管事要了一些布料和针线,他要给小布老虎做几身衣裳。
他一贯心灵手巧,给小布娃娃做衣裳也是手到擒来。
蓝絮一针一线地缝着衣裳,一边念叨着:“我们就乖乖等你娘下朝回来,你娘昨天可是答应了呢……”说到这儿,他的脸都红了,一个男子大白天想这种事,真是丢人。
不,想自家的……妻主,算什么丢人呢?
很正常好不好?
嘿嘿……那今天,可不可以管阿姻姐姐叫一声妻主呢?
蓝絮一边缝着,一边想入非非,脸上扬着幸福的甜蜜。
——
朝堂之上,又有三个言官联合弹劾姜姻。
休沐日五日,全都没闲着,她们写的檄文一大摞,念了半个时辰都没念完。
半个时辰后,陛下打断了她们。
众言官还以为陛下又要包庇姜相之际,陛下却转而冷声看向姜相,问:“你可知罪?”
姜姻上朝从来都特许不用下跪,此刻,她却在大殿之前跪下,故意没好气地说:“不知臣犯了何罪?请陛下言明。”
陛下将一本奏折从上面丢下来,质问:“你敢惦记朕的贵君?意图不轨?”
奏折先砸在姜姻的身上,再落到地上。
姜姻捡起来,过了一遍目,有气无力地说:“冤枉。”
就两个字。
言官们正要借题发挥,陛下抬手又打断了她们,说:“既然你说冤枉,那就证明给朕看,旭贵君又怀上了龙种,上次旭贵君小产,你也难逃其咎,念在你多年操劳,就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若是臣不答应呢?”姜姻的语气更加冷漠了。
陛下又砸下来一本奏折,这次,砸在了姜姻的头上。
一场朝会,闹得君臣不和,很是难堪。
最后姜姻还是应下了陛下的吩咐,毕竟谁敢违抗皇命?
有许多人都在看姜姻的好戏,看她不情不愿为旧情人操办喜事。
这旭贵君真是得宠,前脚小产,后脚连小月子都不曾出,就又怀上了!
可见陛下如此喜爱旭贵君,怪不得将姜姻气得殿前失仪。
这么多年,姜姻都不曾朝堂下跪,今日算是破了例了!
姜姻下了朝,没直接回家,去了酒馆,将自己一顿猛喝。
各家都有眼线在盯着姜姻的动作,最后回去报告,要不是姜姻的下属将她拖走,她怕是会在酒馆喝死呢。
早就听闻自从旭贵君入宫后,姜姻就一日比一日疯了。
如今来看,什么文武双全,再有才能又如何?还不是为了一个男子闹得如此难堪,还敢和陛下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姜姻醉醺醺地回了府,直奔寝殿而去——
当她推开门的那一刻,她一身酒气,眼神迷离,看到蓝絮正在……
蓝絮正坐在床边,怀里躺着被襁褓包裹起来的小布老虎,他正十分贤惠地做衣服呢。
蓝絮抬头,看过来,说:“阿姻姐姐你回来啦?你……你怎么又喝多啦?”
说完,他想起了前几次姜姻喝多的场景。
看来姜姻又被姬国女帝留下喝酒啦,这是又受了气啦。
没关系。
换做之前,姜姻喝多,他只会觉得害怕,因为姜姻喝多就会来粗暴地磋磨他。
但现在,他迫不及待。
蓝絮将针线收到一旁去,防止一会扎到喝多的姜姻,毕竟这个时候的姜姻神志不清,又疯得厉害。
他手脚麻利地解开自己的衣裳,只剩下腰|间缠了几圈的纱布,他朝着门口的姜姻招招手,唤道:“那阿姻姐姐就尽管拿我撒气吧……嘿嘿……”
说完,蓝絮往床|上一躺,四肢大大打开,一副随便你来的模样。
这一刻,姜姻差点演不下去了!
她没喝多,她只是装醉。
她之前想了很多的话,都是如何欺骗这一刻的蓝絮。
却没想到,蓝絮如此主动,如此单纯。
蓝絮见姜姻还没过来,他的手拍了拍床榻,呼唤道:“阿姻姐姐快来呀!我准备好啦!”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者“GREY”,灌溉营养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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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什么?是糖吗?不确定,再看一眼……
是刀啊!
小小一章,写破防三次。
阿姻,我就一句话,但凡是有人性的人,这一次,都不会粗暴对待他,你看着办。
其实这个时候的阿姻,已经有七成相信他就是阿絮了,还差最后的真相。
速抓嬴娴!速抓阁主!
给我快写!快写!(小皮鞭抽琴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