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早备好了及其丰盛的午膳,虞微让小侄儿就坐在她旁边,硬要亲自喂。
应长乐已经快十二岁,早就自己吃饭,一点儿也不习惯再被喂饭,但奈何他也拿姨母没办法。
他之前就拒绝过无数次,说什么也要自己吃,但姨母会很难过,难过到掉眼泪,他也就只能妥协了。
“阿乐乖乖,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鲍汁拌饭,这鹿肉炖的很软烂,多吃些……”
虞微十分温柔的给小侄儿喂饭,手里拿着绸帕,但凡带了汤汁的,喂过后,她就仔细的给小侄儿擦嘴。
应长乐之所以觉得姨母脑子多少有点问题,就是因为姨母好似把他当做了小婴儿照料。
他十分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长大了,根本抱不动他,姨母会把他抱着喂饭。
这么多年,姨母也没能得一个孩子,又接连受了极大的打击,有点不正常,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当然希望姨母能跟皇帝有个一儿半女,只要姨母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应该就会变正常,至少不会再将他当婴儿照料。
只是姨母进宫也已经好几个月,肚子却丝毫不见动静。
关键是皇帝的生.育.能力超强,如今已有了五十多位皇子公主不说,就这几月都有妃嫔怀了龙种。
更绝望的是,这几个月皇帝可是几乎日日宠幸姨母,偶尔去别的妃嫔宫中,就被宠幸过一次的妃嫔都怀上了!
因此,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就是姨母不能生。
他觉得,姨母大概也是终于意识到百分百就是自己的问题,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才会更加接受不了。
从前姨母应该是抱有幻想的,毕竟靖王没有别的女人,姨母也没有别的男人,很难确定到底是他们谁的问题。
他只能多来陪陪姨母,毕竟就算是在现代,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了,不孕不育也是最难治的病,几乎治不好,只能上科技,并且上了科技也不一定能生,还遭很多罪。
他就安慰自己,大不了就当哄着姨母玩,只要姨母开心,他还是很乐意演一下婴儿的。
“姨母,我不爱吃这个,有点腻,要那个甜粽。”
虞微自是溺爱,笑着说:“好,阿乐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萧承起也盯着弟弟吃饭,见弟弟已经吃了一口甜粽,还要吃,忙道:
“阿乐,粽子原就饱腹,不许再吃,那辋川小样、蟹酿橙、飞龙脯、狍子脊……都是近日御膳房新制的,你也爱吃,多吃些。”
虞微也终于反应过来不能由着小侄儿吃甜食,正经肉菜进少了可不行,故而赶忙就将萧承起说的那几样都喂了许多。
宫廷御膳都及其的精致美味,应长乐当然爱吃,只是肉吃太多,便有点腻,更想吃甜食。
虞微肠胃弱,一日就吃两餐,吃了早午饭,这会儿也就不再用膳。
应长乐吃饱喝足,在兴庆宫到处跑着玩了一会儿,便觉有点困了,还是被萧承起拉着洗漱后,才让上床午睡。
虞微就躺在一旁陪着,轻拍着小侄儿的后背,拿着团扇轻柔的扇风。
萧承起还是在临窗的桌案上看书习字,如今他们下午不去上课,弟弟睡午觉,他便将下午的课程都自学了。
应长乐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见几束明媚的阳光打在床上,姨母歪在一边假寐,还在给他扇风。
姨母的绝世容颜在阳光下,明艳的耀眼。
这床很大,只有一层薄纱帐子,他能看见阿起就在窗下看书,外面是一丛茂密的竹林,桌案上竹影斑驳。
姨母喜欢竹子,皇帝就在兴庆宫主殿周围都种满了竹子。
屋里太安静,殿外的蝉鸣鸟叫都变的很清晰,还能听见风吹竹林的声音。
这般宁静悠然的夏日午后,他喜欢的不得了。
他蹑手蹑脚的起来,想去吓唬阿起。
虞微睁开了眼睛,笑着说:“阿乐,醒了呀,快,拿茶水和冰盘果子进来。”
不刻,便有宫人鱼贯而入,有的端着一应的洗漱用品,有的端着清茶、冰镇果品、甜点等等。
萧承起放下了书,走了过来,说:“淑妃娘娘,别给他吃太多冰的,他肠胃弱。”
虞微笑道:“我知道,你也坐过来,没你,我可管不住他。”
萧承起自是坐了过去,只怕弟弟贪吃甜食冰饮。
应长乐笑着说:“你们也把我看得太紧了,我没那么馋嘴。”
[好吧,我就是个大馋小子,要是阿起不在这里,我非得把酥山冰饮啥的都吃个够!]
萧承起:……任你吃个够,只怕又得大病一场,真是一时半刻不看着都不行。
虞微:阿乐,姨母多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孩子,就要这般调皮淘气的才好,这宫里太冷清,姨母总觉得寒从心起,炎炎夏日也冷的好似在冰窖里。
每日午睡起来,萧承起就催着弟弟看书做功课,硬拉着弟弟跟他一起学。
他也不管弟弟能不能学的进去,多多少少总能学一些。
应长乐多半的时间都在玩窗外的竹子,折了竹枝当马骑,当剑用,用竹尖沾了墨水写字等等。
虞微就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用团扇为小侄儿扇风,拿了热帕子给小侄儿擦汗,亲自做冰酪给他们吃。
……
这日下午,应长乐刚睡了午觉起来,就被萧承起带着去往麟德殿。
萧承起在路上就不停的安慰:“阿乐,你别怕,虽是南书房走水,但不严重,没多少人受伤……”
应长乐赶忙问:“阿欢和阿栩呢,他们受伤了吗?!都入秋了,也没那么热了,怎么会突然走水?什么时候着火的,火势大吗?你怎么不叫醒我……”
萧承起解释道:“你忘了,他俩今日不是没去上课吗,自然不会受伤,也就方才的事,叫醒你干嘛,你也不能去救火,倒让你着急。”
应长乐望着南书房的方向,那边尚且浓烟滚滚,但看上去火势已经控制住了。
两人进了麟德殿,自是先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心内五味杂陈,只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
应长乐都能看得出来,皇帝双目通红,应该是刚才哭过。
诸位皇子身上脸上都是烟灰,看上去狼狈不堪又惊恐不已,诸位公主倒是都还整洁,看上去只是在跑的过程中沾了点空中的飞灰。
[呜呜,到底怎么了啊,皇宫走水可是很危险的,宫殿全是木头房子,烧起来,怎么得了!]
群臣:我们也想知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看看你那吃瓜系统啊!
皇帝突然仰天长啸,怒吼:“为何,到底是为何?!这孽障是要朕的命啊!他到底为何要如此!”
[谁,是谁故意放火吗,谁胆子这么大?
哦,对对对,我赶紧看看吃瓜系统,怎么还没有,南书房纵火,南书房,火,怎么搜不到,快点更新出来啊!
出来了,出来了,为什么啊,七殿下,你,呜呜,怎么会这样?!
呜呜,这破系统之前怎么都没这个瓜啊,要是提前知道,我就能提前阻止了啊。
原来七殿下变的那么随和,跟所有皇子的关系都那么好,就是为了不被怀疑,为了烧死真正害他的幕后凶手?
可是当初不是已经找出凶手了吗,好几个皇子都被关起来了啊!
七殿下,你,就算要报仇,你想点别的办法嘛,跟他们一起被烧死,那多痛啊,呜呜,你怎么就不能对自己好点。
呜呜,怎么会这样,七殿下挺好的,我觉得他挺好的,他只是有点野心嘛,可他是皇子啊,有点野心怎么了嘛,呜呜。
七殿下没跟任何人说过要干这事儿,难怪系统没有提前出瓜。
这系统啥都好,就是必须得发生了或者当事人说出来才行,可恶,不然我就能提前阻止了啊!
七殿下被烧死前,还在说:
父皇,你的儿子太多,想必死几个,你也不会在意。
儿臣太想坐上你的那个位置,是有点操之过急了,让这几个弟弟对我如此忌惮,非要绝了我的念想。
可他们就没想过,一旦我永远不可能继承大统,那我是不是也就再也无所顾忌。
父皇,你从来就袒护这些母族强盛的皇子,儿臣被害的这么苦,你也只是找几个没有母族的皇子关起来,以为就给了我交代?
哦,不对,您也不是为了给我交代,我算什么,您是为了震慑其他皇子,为了让其他皇子不敢再生事。
那几个被关起来的弟弟虽也是合谋的,但不是主谋,你偏偏放过主谋。
他们的母族强盛,就能为所欲为吗,他们母族强盛,就比我更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吗?
对,皇家从来就不是讲公平的地方,但他们忘记了,有一样,我们是公平的,我们都只有一条命!
若有来世,我只愿生在寻常人家。]
群臣:
七殿下若没被那般坑害,确实是最适合也最有可能继任太子之位的,既是除了太子之外的长子,又那般聪颖睿智,难怪他们忍不住要先下手为强。
他们也是不知死活,七殿下太聪明,怎么可能查不出真正的凶手,要么弄死,要么不弄,弄个半死不活,可不等着被报复。
不过御医说那药效是致死量,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这都能活。
皇帝听完,瘫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道:“都走吧,你们都走吧,朕,累了。”
萧承起赶忙带着弟弟出宫,一路上都在安慰弟弟,却没什么用。
两人回到家后,应长乐都还没反应过来,一直都在发愣。
萧承起紧贴在弟弟的耳边,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句话:阿乐,他解脱了,你不用为他难过,七殿下很聪明,真正要做的事,连神明都不要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