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芯庆幸自己刚才及时出门去找林稚音,一想到那几个人虚情假意的模样,她就气得牙痒痒的:“看起来一副和善的样子,心肠这么坏,简直虚伪!”
采茶舞团的人听到这事都很震惊,继而就是愤慨,再就是惭愧——为她们曾经意图孤立林稚音的事。
……
下午第二次彩排,所有舞蹈团的人都换上了演出服,依旧按照演出顺序上台进行汇演前最后一次的演练。
林稚音听从韩裕华的话,简化了动作,把几个高难度的跳跃动作给去掉了。
降低难度后整个舞蹈果然跳得比较顺利,尽管观赏性大打折扣,但韩裕华这会儿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在这情况,能完整地把采茶舞呈现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彩排结束,采茶舞团的人下了台往休息室走,在走廊上碰上了江城舞团的人。他们穿着芭蕾舞服,优雅精致,采茶团的人经过时,一些人眼神鄙夷,更有人低声嘲笑道:“好土。”
陶芯回头,发现说话的就是上午为难林稚音的人。她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表情看着着实让人恼火,一看就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陶芯忍无可忍,直接冲上去问:“你们说什么?”
那些人作无辜状:“我们什么都没说啊。”
“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刚才说我们土。”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你——”
那些人看陶芯气得跳脚的样子,更得意了。
其中一个转头看向林稚音,用熟稔的口吻说道:“稚音啊,几年不见,你的舞蹈功底怎么退步成这样了?你好歹也是从我们团出去的,连大跳都不会,是不是有点丢人了?”
陶芯把林稚音护在身后:“你才丢人,你全家都丢人!”
那人脸色变了变,还在假装友善:“这位同学,你好端端的攻击人,不太好吧?”
陶芯:“骂的就是你,稚音跳得再怎么样都比你跳的好看。”
“就是就是,不是穿上芭蕾舞裙就是白天鹅的。”
“稚音学姐可比你们厉害多了。”
“你们和稚音比起来,就是丑小鸭!”
“对,丑小鸭!”
采茶舞团的少女们知道林稚音被霸凌的事情后,本来心里头就愤愤不平,此时同仇敌忾,一起上前维护着林稚音。
江城舞团的那几个人顿时变了脸,似乎再装不下去,破防后露出了真面目:“你们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一个个的,土的要死,还好意思说我们是丑小鸭?”
“采茶舞?这都什么不三不四的舞蹈,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就你们这个不入流的校园舞蹈团还压轴?别到时候撑不起场子,在台上丢脸。”
……
两个舞团的人一下子吵了起来,把剧院的工作人员都惊动了,韩裕华和江城舞团的带队人听到动静,跑过来制止。
“都怎么回事?怎么吵起来了?”韩裕华问。
陶芯一脸忿忿:“她们说采茶舞不三不四。”
江城舞团的人这会儿装起了可怜,说:“老师,我们是被激怒的,是她们莫名其妙,突然就跑过来骂我们一顿。”
陶芯:“她们欺负稚音。”
“我们没有。”
汇演在即,工作人员不想多生事端,就从中和稀泥,让各自的负责人把自己的队伍带回休息室。
韩裕华招呼陶芯她们回去化妆,回头看到林稚音一动不动,喊了她一声:“稚音?”
林稚音握了握拳,想到刚才队友们将自己护在身后,竭力维护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地走到了江城舞团的那几个人面前,直视着噩梦里的一双双眼睛,开口道:
“舞蹈不分高低贵贱,芭蕾的确优雅,但采茶舞也有它独特的艺术魅力。它不是不三不四的舞蹈,如果你们领略不到,很可惜。”
“看轻、贬低采茶舞并不会让你们更加高贵,只会显得你们这几年毫无进步,自始至终都只会通过打压来获取满足感。”
“但是抱歉,这种方法现在已经不奏效了,不是所有人都会毫无长进的,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尽管来试试。”
林稚音说到这儿,那种对过往的恐惧、无助感已被内心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的力量压倒。她的眼睛星亮,无畏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掷地有声地说:“还有,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队友。”
“我们这个舞团虽然不算专业,但每一次演出我们都很用心,能走到这里,我为我的团队骄傲。至于压不压得住场子,这个就不需要你们费心了,今晚我们会全力以赴,不会留下任何遗憾的。”
林稚音说完,再不给那些人一个眼神,转身就走。
回到休息室,陶芯一把抱住林稚音,朝她竖起大拇指,盛赞道:“霸气小音!”
林稚音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手,掌心被她掐出了血印,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反而非常畅快。
“你们看到那些人吃瘪的表情没有?太解气了。”
“大快人心,看她们还敢不敢说我们土。”
“来平湖做交流还看不起平湖的舞蹈,就不该给她们好脸色。”
“今天晚上我们好好跳,不蒸馒头争口气!”
“对,豁出去,拼了!”
……
采茶舞团的人你一言我一句,每个人都斗志昂扬,一扫之前的颓丧,重新找回了失去的自信和激情。
韩裕华没想到这一架吵得还有奇效,居然激起了少女们的斗志,遂问道:“演出顺序不换了?”
陶芯:“不换了,她们不是觉得我们压不了轴吗?我们还就要让她们啪啪打脸!”
采茶舞团的人齐齐点头,那架势,像是要一起搞一票大的。
少女们的面容还有几分稚嫩,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韩裕华看着她们,心里头备受触动。作为老师,反而被学生们鼓舞到了,也恢复了自信,爽快道:“好,老师和你们站在一起,绝不后退!”
……
第二次彩排结束,距离晚上的汇演没几个小时了。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忙着做妆发,在休息室里不断地熟悉舞蹈动作,连晚饭都顾不上吃。
韩裕华为了林稚音的脚伤着想,不让她多动。她就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在脑海里进行演练。
“林稚音,林稚音。”
林稚音正入神,忽听有人喊自己,一回头,发现从樾扒着门框,突然冒了出来。
她站起身,惊诧道:“你怎么来了?”
从樾举起胸前的工作牌,颇为得意地笑道:“还是走‘后门’进来的。”
他提着一大袋东西走进休息室,放在桌上,对采茶舞团的人说:“我买了些水果,你们吃吧。”
陶芯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夸道:“不错啊,人人木越,来看稚音,还知道给我们送吃的,我就勉强答应你和小音的这门‘婚事’了。”
“嘿嘿,我也同意了。”
“+1。”
“+10086。”
“谢谢‘学姐夫’的水果。”
“谢谢‘学姐夫’!”
采茶舞团的人嬉笑着打趣,林稚音不好意思,从樾倒是喜滋滋的,几个学妹一口一个“学姐夫”可算是把他喊美了。
队友们坐着吃水果,林稚音和从樾走到休息室外面说话。
从樾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林稚音一番,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问:“你怎么样?脚还疼吗?”
林稚音:“还好。”
从樾皱眉:“还好是好还是不好?”
林稚音犹豫了下,保守道:“受力会有点痛。”
从樾的眉头皱得更紧:“那你还能跳舞?”
“可以。”林稚音说:“老师给我改了动作,降低了难度。”
从樾点了点头,稍微放心了,转而说起了别的:“我在剧院外面碰到你妈妈了,她今天一直待在附近,没有离开。”
“啊?她没有和我说。”林稚音神色讶然。
从樾猜到了周黎一直等在剧院外的原因,刚要和林稚音解释,边上忽然有人阴阳怪气道:“林稚音,你真是走哪儿都不忘勾搭人。”
江城舞团的休息室就在采茶舞团的斜对面,林稚音和从樾在门外说话,被对面的人看见了,惹来了一句不阴不阳的嘲讽。
从樾回头看过去,见对方穿着芭蕾舞裙,便明白了她的身份,当即皱起了眉头。
那人看清了从樾的长相,眼睛亮了下,道:“你的眼光倒是不错。”
“帅哥,你知道林稚音特别喜欢勾搭男生吗?她在江城可是出了名的‘花蝴蝶’,就喜欢招惹异性,我听说她还勾引过——”
“不好意思,我没耐心听你说话。”从樾面无表情地打断那人呱呱不休的话,这会儿是半点绅士态度都没有,不
耐烦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还有,纠正一点,林稚音没有勾搭我,是我死皮赖脸求着她跟我说话的。”
说着,他低头看向林稚音,做出一脸央求的表情,可怜兮兮道:“林稚音,我真的很喜欢你,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求求你和我在一起吧。”
林稚音呛了一下,抬起头就见从樾愉悦地冲自己眨了下眼睛。
对面那人被从樾伏低做小的表现噎住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都说不出来,半晌青着脸丢下一句:“神经病。”
林稚音等人被气走了,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从樾本来还担心林稚音被影响了心态,见她笑了,心口一松,挑了下眉,故作不满道:“喂,林稚音,我说的可是真的,你为什么笑?”
林稚音笑眼弯弯,忍了忍,开口故意道:“有人之前不是说对我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坏了,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从樾伸长脖子,四下张望:“谁?谁说的?”
林稚音忍俊不禁:“有人还让我别和他聊天,不要想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从樾表情讪讪:“我那不是不知道情敌竟是我自己嘛。”
林稚音一想到之前从樾把自己当成假想敌就忍不住发笑。
从樾看她笑得这么开心,也不觉自己闹的乌龙丢脸,和她一起笑了:“我就说世界上哪里有和我一样高一样帅,成绩好,打篮球还厉害的人。”
林稚音点了点头:“世界上只有一个从樾。”
从樾心头一悸,接上一句:“世界上也只有一个林稚音。”
汇演就要开始了,林稚音要去化妆,从樾也不能在后台多待。分别时,他轻轻握了下林稚音的手,告诉她:“不要怕,大胆跳,我在下面给你加油。”
来平湖后的每一次表演,从樾都是她最忠实的观众。他会在她露怯时给他加油喝彩,也会在她成功时为她呐喊庆祝。
只要有他在,林稚音就有无限的勇气。
……
平湖近来备受关注,文旅局抓住了这一波流量,大力宣传平湖的风景、美食,吸引了许多游客前来观光。
这一切都源于平湖中学采茶舞团的意外走红。
今晚平湖剧院的大剧场座无虚席,平时锁着的二层三层观众席都开放了,许多人知道晚上会有采茶舞团的表演,纷纷抢票前来观看。
这给剧院带来了极高的热度,也给采茶舞团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晚上八点,平湖剧院主办的汇演正式开始。
这次文化交流活动的主题是“民族文化”,受邀前来参加活动的舞蹈团准备的剧目都围绕着这一主题展开的。
每个舞团的表演都很精彩,采茶舞团在后台听到前面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个个都紧张得不行。这场景和她们第一次在白石镇的民俗活动上表演时一模一样,不,这次场子更大,人更多,她们更忐忑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前面一个又一个舞蹈团表演完毕,从台上下来。他们是如释重负了,采茶少女们的心情却更沉重了。
江城剧院的芭蕾舞团准备的是《黄河赋》,他们来自顶尖的剧院,尽管只是少年组,但表演经验很丰富,在舞台上从容不迫,非常吸睛。
下一个节目就是采茶舞,在后台准备上场时,少女们肉眼可见的紧张。
陶芯作为社长,这时候再次站了出来,鼓励大家:“都放轻松,就当平时的排练,跳就完了。”
胡玉瑾这个副社长也说:“我们不和别人比,就和自己比,发挥出应有的水平就行。”
尽管大家都互相安慰着,加油打气,放言要大干一场,但林稚音看得出来,队员们的神经仍然紧绷着。她垂下眼思索片刻,突然开口说了句:“谢谢。”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她。
林稚音的目光在所有队员身上扫过,缓缓开口说道:“我一直想和你们说一声谢谢。”
“以前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跳舞对我来说是一件伴随着痛苦的事情,我恐惧它、逃避它,但现在不会了,因为遇到了你们。”
“和你们一起跳舞真的很开心,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们在民俗活动、在校庆舞台、在白石镇巡回演出的经历。”
“这些回忆真的很美好,足以覆盖掉我从前痛苦的记忆。是你们把我从阴霾中拉出来,我才能重新感受到跳舞的乐趣,鼓起勇气再次去追求梦想。”
林稚音笑了下,坦诚道:“其实在白石镇第一次表演的时候我也很紧张,但是看到你们跳得那么好,我心里就有了底气。那一次是你们托住了我,我这只‘蝴蝶’才能够真正地飞起来。”
“我和陶芯、玉瑾再过不久就毕业了,以后各奔东西,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像现在这样一起跳采茶舞,所以……”林稚音看着队友们,全然敞开心扉,真情实感地说道:“就让我们把今晚当作是最后一场演出,不要有负担,尽情地跳吧。”
“我会像你们之前托住我一样,托住你们的。”
林稚音很少在人前流露感情,今晚却是走了心。她话才说完,所有队友皆是神色动容,陶芯的一双眼睛更是变成了波浪形,要不是接下来就要登台,她立马就能哭出来。
台前传来了热烈的掌声,江城舞蹈团表演结束,韩裕华走过来通知采茶舞团准备上台。
陶芯深吸一口气,压住泪意,伸出一只手。就和第一次在白石镇表演时那样,所有人依次把手搭上去,只是这一次,林稚音不再迟疑。
“加油!”
音乐响起,压轴节目开始。
陶芯调动起最饱满的情绪,率先登场,通过生动有趣的舞蹈逗得底下的观众哈哈大笑。随后“采茶女”纷纷上场,她们提着茶篮,摇着折扇,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感染力十足。
林稚音在舞台旁看着台上全力以赴的队友们,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竹篾蝴蝶,手指缓缓收紧,眼神异常的坚定。
她不能让她们的努力白白浪费。
她要说到做到,把她们往上托。
音乐节奏一变,林稚音神色一凛,握着竹篾蝴蝶登场,她上来后果断地腾空一跃,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大跳。
韩裕华看到她跳起来的那刻,一颗心倏地悬了起来——下午她已经把这个跳跃改成了难度更低的旋转,但林稚音还是跳了原来的舞蹈动作。
跃起、腾空、落地。
看到林稚音稳稳落地的那刻,韩裕华松了一口气,却仍然不敢放心。她担心林稚音的脚伤会影响后面的表演,希望她能够保守一点,遵循她们的约定,跳改版后的动作。
但林稚音没有,她一次又一次地腾空跃起,如蝴蝶蹁跹。
底下的观众不知道她受了伤,韩裕华却十分清楚,带着脚伤不断地跃起、落地,那感觉无异于走刀山,只有强大的毅力和异于常人的忍耐力才能做到。
此外,还要有孤注一掷的决心。
“茶婆”和“采茶女”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在“蝴蝶”上场后,她们的舞蹈更加有力,表情更加鲜活,配合也更加默契,每一个动作都倾注了十二分的热情。
少女们像是日月星辰,交相辉映,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她们是那样的充满活力,那样的激情澎湃。
今晚这一场表演,她们的动作或许不是难度最高的,编排不是最完美的,但一定是感情最丰沛的,感染力最强的。
此时此刻,她们怒放的姿态就是青春的姿态,她们互相支撑的样子就是青春最好的写照。
世界在这一刻是属于她们的。
她们就是世界。
第47章 50/春天 为少女大打出手的少年和帮……
采茶舞团的表演感染力十足,舞蹈演员们将自己融入角色中,全身心地去演绎、展现角色的魅力。她们在民间小调欢快的节奏韵律中不断地起舞,将这个属于平湖的舞蹈完美地呈现给了大众,身体力行地地诠释了交流活动的主题: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随着音乐收尾,林稚音持着竹篾蝴蝶一个旋转,定在了舞台上。茶婆与采茶女们围绕在她的身旁,每个人的眼底都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她们知道,她们做到了。
表演结束,全场掌声雷动。
林稚音起身致谢时,脚踝一阵剧痛,身子一晃,就要摔在台上。边上的陶芯和胡玉瑾立刻伸手扶住她,给予她力量,她们相视一眼,会心地一起笑了。
采茶舞团的所有成员手拉着手,朝场下的观众深深地鞠躬,享受着属于她们的荣光。
汇演的全部节目表演完毕,全体舞蹈团上台谢幕,剧方派了代表上前给演员们献花,林稚音看到从樾捧着一束鲜花走到自己面前,就知道他又走了“后门”。
“林稚音,祝贺你,演出圆满成功!”这次从樾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手上的花束献给少女了。
林稚音伸手接过,她的眼睛有些湿润,抬起头对着少年说:“我做到了。”
“嗯,你做到了。”
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他何其有幸,看到了一只蝴蝶羽化的全过程。
从樾低头注视着林稚音,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他由衷地为她感到骄傲,并且预感到以后的她一定会站上比这儿更高更大的舞台。而他,会在她每一次演出后献上一束鲜花,庆祝她的成功。
……
从台上下来,采茶舞团的所有人都抱在了一起,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
唐潇潇靠着剧院朋友的关系,带上周黎一起去了后台,她们不是去见林稚音,而是直接找了江城剧院的负责人,质询当年林稚音在团里受到霸凌的事。
当然,那些曾经欺负过林稚音的人是不会承认的,因为没有固定证据,周黎没办法指控她们,但也明确说了,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交流汇演的顺利举办让校园采茶舞团的知名度更上了一层楼,汇演结束,舞团的表演邀约更多了,但韩裕华统统拒绝了。
流量是双刃剑,可以送人上天,也会瞬间让人跌下地狱。
采茶舞团的走红是意外,如果不知满足,老想着靠这一波流量获利,那么早晚有一天会被反噬。在热度最高的时候,沉淀反而更加重要。
何况成员们都是学生,舞团里还有即将高考的高三生,现阶段没有什么比专心学业更要紧的事。因此汇演结束后,采茶舞团的所有人都回归到了校园生活中。
四月中旬,林稚音的艺考成绩出来了,她顺利通过了终试,一只脚踏进了舞蹈学院的大门。
随着高考的迫近,高三年级的气氛愈发严峻,一进入教学楼就能感受到那股无形之中的紧迫感。
第三轮复习后期,老师已经不怎么讲课了,主要就是做卷子讲题。傍晚放学,卢成宇见从樾还坐在位置上刷题,那一脸专注的模样,简直和他以前认识的人人木越大相径庭。
卢成宇没忍住,拿胳膊肘杵了他一下,问:“你最近打鸡血了啊?这么用功,准备考清华北大啊?”
从樾转了下笔:“能上的话也不是不行。”
“哟,转性了啊?你以前不是说分够用就行了吗?”
从樾点头:“对啊,够用就行,问题是现在不够用了。”
“怎么个不够用法?你不是想留在平湖种茶吗?”卢成宇笑道。
“我现在要去别的地方种茶了。”从樾接下卢成宇的玩笑,坦白道:“我和林稚音说过,她去哪儿我去哪儿。现在她进舞蹈学院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要是不用点功,就爽约了。”
嚯,敢情是为爱奋发图强啊。
卢成宇竖起大拇指,夸从樾一句“真男人”。
“‘真男人’,你今天怎么没和班花一起去吃饭?”
“她被陶芯她们喊走了。”
提起这个,从樾就郁闷。
林稚音实在太招人了,男生不说,现在连女生都喜欢围着她转。这段时间,陶芯她们一有时间就来找林稚音,约她一起吃饭散步聊天,他抢都抢不到人。
本来高三就那么点自由的时间,从樾还没办法和林稚音独处,心里醋得不行的同时,又为她交到了越来越多的朋友感到高兴。
因此,虽然郁闷,但从樾并没有完全独占林稚音,不让她和朋友们来往的想法。他安慰自己,大度一些,现在只是暂时的,毕业后他们将会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不急于一时。
“哦,原来是被丢下了啊。”
“……”
卢成宇调侃了几句,一手搭上从樾的肩,挑了挑下巴,示意道:“既然落单了,不如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卢成宇说的活动筋骨,当然就是打球。
前阵子下雨,加上七七八八的事情,从樾有段时间没和朋友们一起打球了,感觉四肢关节都要锈住了。用功也不差这么一会儿时间,卢成宇一说,从樾就果断地丢下笔,利落道:“走。”
他们去的晚了,露天球场每个场地都有人了。其中一个球场的几个人看到从樾和卢成宇,招了招手,邀他们一起打。
从樾看到里边有宋衡,顿时皱起了眉头。他不想和宋衡玩在一块儿,但宋衡身边的那几个是以前经常一起打球的球搭子,他们盛情邀约,加上现在没有多余的场地,从樾只好勉强加入。
几个男生分为两个队伍打比赛,从樾和宋衡自然是在不同的阵营。
宋衡卯足了劲和从樾对抗,还是敌不过他,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心里不服,实力又不允许他不服,因此更加妒火中烧。
男生聚在一起,除了讨论球赛球星,最常聊的话题就是异性。
最近这段时间,学校里热度最高的女生当属舞蹈社里跳采茶舞的那些人,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无疑是林稚音。她从转学来平湖后就一直关注不断,这学期更是成了校园明星一般的人物。
男生们夸她的美貌、气质、舞蹈实力,最后再揶揄下从樾,夸他有福气,能够成为女神青睐的人。
“有什么福气啊,林稚音可没那么简单,也就是你们单纯,把她当成一朵小白花。”宋衡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话里有话似的。
从樾的眼神倏地一变,扭头不快地盯着宋衡,不耐烦道:“你什么意思?”
宋衡做出一副好心的模样,假惺惺道:“从樾,同学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林稚音那样的人不可能真的喜欢你的,她就是把你当成在学校里的一个消遣,玩玩而已。人野心大着呢。”
“宋衡,你有事说事,别扯些有的没的恶心人。”
宋衡脸色一僵,很快哼一声,道:“我说了你们可别不信,林稚音估计是被哪个大老板看上了。”
“我前两天出门,撞见她和一个男人单独在一起吃饭,后来还上了他的豪车。你们不知道,那男人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的——”
宋衡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直接摔在了地上。
之前林稚音在江城一中被造谣,从樾心里就气得不行,恨不得能跑过去狠狠揍那群人一顿。今天宋衡当着他的面造林稚音的黄谣,他怎么可能忍得了?
宋衡被从樾一拳揍到了地上,人还是懵的,从樾没给他缓过来的机会,直接扑到地上,抡起拳头就打,要不是边上人拦着,他怕是要把人揍晕过去。
学生打架不是一般事件,更别说在学校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架,当事人还是即将高考的高三生,几个条件一叠加,严重性翻倍。
当天晚上,从樾和宋衡就被叫了家长。
从之恒风尘仆仆地赶来学校,到了办公室门外,就见到他儿子背靠着墙罚站,脸上的表情黑沉沉的,看上去十分不爽。
从之恒上前打量了下从樾,见他脸上挂了彩,皱起眉问:“被打了?”
从樾抬起手擦了下嘴角,不在意道:“哦,不注意挨了一拳,不过他被我揍得更严重。”
从之恒听到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对方家长的控诉声也能知道对方更严重。他确认从樾没什么大碍,放下心来,这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从樾咬了咬牙,尤不解气道:“他造林稚音的黄谣。”
从之恒明白了,抬起手拍拍从樾的肩,给予夸奖:“干得不错。”
虽然事出有因,但从樾到底是动手打了人,影响恶劣,这件事估计会有点棘手。从樾不后悔揍了宋衡一顿,就是觉得给从之恒惹事了,有点过意不去。
“恒哥,对不起啊。”
从之恒弹了下他的脑门:“你要是什么都不做才真是对不起我和你妈妈的栽培。”
“放心吧,我来处理。”
说完,从之恒直接进了办公室。
……
从樾和宋衡打架的事很快就在年级里传开了,晚自习课间,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林稚音听得八九不离十,见从樾一晚上都没回来,一颗心始终悬着。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学,她收拾了东西下楼,在办公室外等了等,才看到从樾出来。
“你怎么样了?”林稚音走上去问。
从樾看到林稚音,下意识侧过脑袋,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挂了彩。但他一转头,林稚音就跟着转,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嘴角。
“受伤了?”
避无可避,从樾只好不躲了,安慰她说:“一点小伤,没什么事。”
林稚音蹙眉,伸手就要碰一下他负伤的地方,从樾躲了下,回头看向身后。
林稚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注意到从樾的爸爸也在。
从之恒轻轻一咳,拿出并没有响的手机放耳边做模做样地讲了两句话,然后对从樾说:“你妈妈还在等我和她汇报情况,我先回去,你可以自己回家吧?”
从樾比了个“OK”的手势。
从之恒看了林稚音一眼,想了想,冲着从樾指了指嘴角,提醒道:“你这伤最好消下毒,别破相了。”
说完,他深藏功与名,很有眼力见地迅速退场,给唐潇潇拨去电话。
办公室外不好说话,从樾今天这情况,再被黄瑜逮到和林稚音走在一起,指定又要被喊进去教育一顿。
离开学校,林稚音谨记从之恒的话,坚持要从樾去医院看看,但从樾觉得这点小伤就去医院,也太丢人了。
最后两人折中了下,去了校外的药店。这次进去买药的人成了林稚音,坐在外面等的人成了从樾。
从樾和宋衡打架虽然以压倒性优势取得了胜利,但狗急了跳墙,宋衡回击的那一拳也不轻。此时他脸颊微青,嘴唇磕到牙齿,破了个小口。
林稚音从药店出来,先用棉签沾了酒精帮他消毒,棉签刚碰到伤口,从樾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下,没忍住发出“嘶”的一声。
林稚音手上动作一顿,想也没想,凑过去轻轻地吹气,企图减轻他的疼痛。
这招立即见效。
从樾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此时此刻也顾不上痛了,眼里只有林稚音近在咫尺的面容,还有她殷红的唇瓣。
他的喉头滚上一滚,忽然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第48章 51/春天 “野猪少年”和“白菜少女……
“还痛吗?”林稚音掀起眼睑问。
从樾回神,眼神闪烁了下:“还好。”
林稚音撕开创可贴,贴在从樾的嘴角上,再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没发现其它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和宋衡打起来了?”林稚音在一旁坐下,回头看向从樾,神色凝重。
提起这个,从樾就来气:“他造谣传谣,污蔑你,我揍他一顿都是轻的。”
林稚音晚上从同学口中大致知道了来龙去脉,也知道宋衡造的谣是什么,她虽然生气,但更担心从樾。在学校里打架斗殴可不是小事,何况在这个关头上。
“他说就说了,反正伤害不到我,我不在意。你动手的话,吃亏的就是你了。”
“我在意。”从樾的语气认真得过分,“林稚音,我很在意。”
“之前你在江城被传谣、被欺负,我没办法帮你,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我不可能再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从樾情绪激动了,说话还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嘟囔道:“反正我不后悔今天动手打了宋衡,再来一次我还打,大不了背个处分记个过。”
受处分被记过可是会影响毕业的。
林稚音的一颗心又悬了上去:“学校要处分你,记你的过?”
打架这事,学校也是知道从樾事出有因。本来看在从樾和宋衡都是高三生,马上就要高考的份上,校方想息事宁人,让从樾的家长赔了医药费,再象征性地给从樾一个警告处分就算了。
但宋衡的家长不依不饶,非说从樾是暴力分子,要学校开除他。一晚上从樾他爸都在办公室和对方扯皮,搞到最后也没和解,看宋衡他爸的意思,学校不开除从樾,他是不会罢休的。
这事从樾没和林稚音说,说了她肯定更担心。他装作小事一桩,摆摆手说道:“放心吧,学校还是讲理的,我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真那么好解决,从樾和他爸爸就不会在办公室里待一晚上了。
林稚音猜到从樾大概没说实话,知道追问也听不到实情,便暂时把这件事按下,转而问道:“除了脸,身上有没有受伤?”
从樾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
从樾看林稚音神色肃然,挑了挑眉,笑道:“真没有,不信的话我可以脱了衣服给你检查检查。”
从樾是有意开个玩笑活跃气氛,但说完见林稚音凝着眉头盯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真在想扒了他的衣服,检查他身体的可行性,当即脑子一嗡,身子莫名燥热起来。
“林稚音,你别这么看着我。”
林稚音抬眼:“嗯?”
“这样我会以为你对我的身体很好奇。”
林稚音耳尖一热,难得地窘了:“我是担心你受伤。”
从樾骄矜道:“一个意思,都是想看我的身体。”
“从樾!”
从樾见林稚音恼了,反而爽朗地笑了:“我真的没事,宋衡打不过我,你放心好了……不过你要是真想检查,我也可以给你看看。”
林稚音这下再要检查,就好像是觊觎他的身体。
“亏你还是净炉手,没个正经。”
“我又不会当一辈子的净炉手,等到——”
林稚音眨眼:“等到什么?”
从樾眼神闪烁。
林稚音看他语塞,心头微跳,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从樾看着林稚音,昏黄的灯光下,她的面容愈加姝丽,连脸上的绒毛都是好看的。他喉头发紧,哑着声儿坦白道:“我就是那个意思。”
“林稚音,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也有见不得人的一面。看到你,我的脑子里,咳,也会有一些不健康的东西。”从樾如实说。
林稚音的耳朵又开始发烫,说话声音都是飘的:“……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从樾讪讪道:“让你防着我点儿。”
林稚音没忍住笑了,怎么还有人主动让别人提防他的?
“真的。”从樾还很当回事,“我虽然不像宋衡那么下流,但也是男生,你还是对我有点防备心的好。”
林稚音眼底微光闪闪,心里头觉得好笑,又有几分旖旎,轻声道:“别的男生是别的男生,你是你,不一样。”
从樾一听这话,心神一荡,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冲动又复萌了。他的眼睛向下,不自觉地盯着林稚音的嘴唇看,眼神幽幽。
气氛正微妙的时候,林稚音的手机响了,周黎打来了电话,大概是到校门口了。
从樾倏地回神,腾地站起身,暗道好险,差点就越线了。
他抬手抵在唇边,咳了两声,说:“你妈妈来接你了吧,走吧,我送你过去。”
……
林稚音和从樾道了别,坐上周黎的车回家。到家后,她犹豫再三,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隔天一早,林稚音背着书包出门上学,到了小区外,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脚步一顿,直接走过去,开门上车。
林晟坐在后座,见林稚音来了,问:“你妈妈都不送你上学?”
“我这么大了,不用她送。”
“那她就只送她那个小儿子?”林晟冷哼一声,“说我没尽到责任,她这个当妈的也不见得做得多好。”
林稚音没心情听林晟在这里指责周黎,别开头看向窗外,冷淡道:“快点送我去学校吧,快迟到了。”
林晟示意司机开车,回头看向女儿,问道:“你昨天给我发消息,说有事让我帮忙,什么事?”
说到正事,林稚音才转回头,把自己在学校被造谣,从樾为了帮她出头打了宋衡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林晟:“所以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让我帮你教训那个造谣的男生,而是想让我为替你出头打架的那个男生和老师求情?”
林稚音点头。
林晟一下子抓住了重点,问:“你和那个叫从樾的男生是什么关系?”
林稚音面无表情地反问:“这和我要你帮忙的事情有关系吗?”
“有。”林晟说:“要不要替他说情取决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稚音抿了下唇,道:“从樾是我来平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开启新的人生。”
开启新人生的契机,这个评价可谓是十分之高了。
林晟眉头一皱,不悦道:“你妈妈怎么管教你的,居然让你在学校早恋?”
“我妈妈很尊重我,不会插手干涉我的事情,我和从樾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林晟冷哼:“他倒是敢。”
林稚音:“打架这件事他没有错,你到了学校,和老师说说吧。”
林晟不满:“你现在已经完全向着他说话了。”
“他值得我为他说话。”林稚音冷下脸,也有点不快了,“你要是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找妈妈去学校也一样。”
林晟:“……”
没有哪一个父亲在女儿向着一个陌生男孩说话的时候心情会是愉快的。
林晟以为以林稚音进入青春期后的这个扎手的性格来看,听到“爸爸,他真的很好”这样的话的那一天不会来得太快。没想到他们才分开生活不到一年,她的心就向着一个男孩了,好不容易找他帮一回忙,还是为了那个男孩。
所以这会儿纵使林稚音说从樾千好万好,林晟也不相信。
他今天倒要看看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
到了学校,林晟直接去了年级办公室,说明来意。
早读课上,从樾和宋衡被喊去了办公室,宋衡一看到林晟,就知道完了。
那天他看到和林稚音一起吃饭的人是她爸,他却和人说她被包养了,这事可大可小,真要追究起来,也够喝一壶的。
林晟的态度很强硬,一定要宋衡道歉,还打算请律师来打官司,告宋衡诽谤。宋衡他爸本来态度蛮横,非要学校开除从樾,现在不占理了,便改口说是同学之间闹着玩的,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计较。
宋衡那一方不再胡搅蛮缠,校方这边基于各种考量,没有给从樾处分,就只是口头教育了两句,让他以后遇事要理智、冷静。
从樾嘀咕道:“他要是再敢造林稚音的谣,我还是会动手。”
黄瑜怕段长听到了,再反悔给他记个过,立刻抬起手点了点从樾的脑袋:“你给我闭嘴!”
林晟听到这话,倒是挑了下眉头。
打架事件至此就算告一段落了,两个当事学生各打五十大板,被勒令回去写检讨。
林晟难得来学校一趟,正好了解下林稚音的情况,开门见山就问黄瑜:“黄老师,学生早恋,学校不管?”
黄瑜:“呃……林爸爸,你说的是稚音和从樾吧?他们现在就是互相有好感,还在确认彼此心意的阶段,算不上早恋吧?”
黄瑜清了清嗓,把从樾当初卡bug的话原原本本地复制了一遍,再一本正经道:“我有盯着两个孩子,他们在学校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经常一起学习,互相帮助。稚音艺考回来的这段时间,成绩还提高了不少。”
“所以我想……还是不要粗暴地干涉孩子们的交友,否则容易适得其反,你说是吧?”
林晟沉吟不语,最后什么也没说,和黄瑜点头致意了下,离开了办公室。
从樾没回教室,就等在楼梯口,见林晟从办公室出来,立刻站直了身体,喊了一声:“叔叔。”
林晟站定,直视着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男生,问:“你找我有事?”
从樾正了正神色,道:“你是稚音的爸爸,我理应当过来和你打声招呼……今天谢谢你帮我说话。”
林晟冷哼一声:“别想多了,我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你是为了稚音,不过不管怎么样,你都帮了我,我和你说声谢谢是应该的。”
林晟自以为看穿了这个毛头小子的小伎俩,轻嗤道:“你不用讨好我,我不吃这套。”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从樾清清嗓,劈头盖脸就说:“叔叔,你这个爸爸当得真不怎么样。”
林晟愣了下,惊愕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个爸爸当得很不称职。”
面对林晟颇具压迫力的眼神,从樾完全不退缩,直接道:“林稚音在舞团里被排挤、被欺负,在学校里被造谣、被诬陷的时候你都在哪里?她陷入无助,需要人拉一把的时候,你怎么都不在?”
“我……”林晟皱起眉,“她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事情。”
“是不和你说,还是没机会和你说?或者觉得和你说了没用,索性不说?你如果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不会这样的。”
林晟:“我给她的安全感就是让她衣食无忧,过上优渥的生活。”
“你这是在偷懒,给自己的不尽职找理由,养孩子又不是只给物质就够了。”
林晟沉下声问:“你是在质疑我这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从樾沉默了几秒,开口道:“爱本身是看不到摸不着的,要通过行动表现出来才能被看见,反正我是没看出你有多爱林稚音。”
林晟咬着牙:“你懂什么?”
从樾耸了下肩:“我是不懂当爸爸,但是我懂当孩子,‘沉默的父爱’这一套已经过时了。或许你真的很爱林稚音,但是没让她感受到的爱就不算真正的爱,只是你在自我感动罢了。”
林晟怔住,刚想说这小子讲的话有几分道理,下一秒就听他大言不惭道:“都说爸爸是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后盾,但是叔叔,你这座靠山好像不是很靠得住,既然这样,那换我来,我会对林稚音很好的。”
“……”
林晟额角一跳,被这个当着自己的面就敢拱他家白菜的浑小子气得牙痒痒,一时间居然梗住了,半晌只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做梦!”
第49章 52/春天 要星星还是要月亮?要太阳……
傍晚放学,林稚音打车去了一家餐厅,找到林晟后,在他对面坐下,开口就问:“你喊我过来有什么事?”
林晟皱眉:“没事我就不能叫你一起吃饭了?”
林稚音直接说:“你不是说和我一起吃饭很没有食欲吗?”
林晟噎了下,想到从樾那句“感受不到的爱就不算真正的爱”,咳了咳,很不自然地解释道:“那是因为你吃得太少了,我想让你多吃点。”
林稚音怔了下,眼神奇怪地审视着她爸,总觉得他今天很不正常,居然说起了人话。
林晟点好餐,让服务员上菜,等待期间,林稚音就看着窗外的风景,也不说话。
林晟只好主动开口:“我今晚就回江城了。”
林稚音点了下头:“哦。”
林晟:“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
林稚音这才回头,客套了一句:“谢谢你来看我,回去路上小心。”
“……”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好似在走形式完成任务一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女儿和爸爸在交流。
其实他们父女俩一直都是这么相处的,生疏、客气、毫不亲密,但今天还是林晟第一次这么明确地感受到女儿的疏远,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一道裂缝。
小时候的林稚音虽然跟她妈妈的关系更好,但和他也不差。每次出差回来,她都会黏着他,给她表演新学的舞蹈——即使他并不赞同她跳舞。
后来他和周黎离了婚,离婚后的那几年,他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全身心地扑到工作中,林稚音虽然跟着他生活,其实跟家里的阿姨相处的时间更长。
随着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林稚音和他的话也越来越少,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们父女俩的关系已经滑向了低谷,十分淡薄了。
上了高中,林稚音性格大变,整个人变得孤僻、冷漠,学校的老师找了他好几次,说她的社会性很差,完全不愿意融入班集体,也不交朋友。他以为是进入了青春期,小孩开始叛逆了,抽空和她聊过几次,但她拒绝沟通,回回都是不欢而散。
一直到她高二出事,被指控勾引老师。
林晟至今也忘不了,在自己询问林稚音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时,她对他露出的失望的眼神。那之后,他们父女俩的关系降至零度,林稚音完全关闭了沟通交流的窗口,将自己孤立起来。
林晟无法,只好和周黎说明情况,两人商量后,给她办了手续,让她转学到了平湖。
这一年,林晟定时定点地给林稚音打生活费,偶尔过来看看她,他也会和前妻打听女儿的情况,知道她现在不再像在江城时那么尖锐,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很不服气。
——怎么女儿跟他一起生活的时候像只刺猬,跟她妈妈在一起就温顺了?
林晟始终觉得林稚音愿意慢慢地打开心扉不是周黎的功劳,只不过是孩子大了,叛逆期过去了而已。
对,他一直认为上高中后林稚音性格大变是叛逆期的缘故,直到前阵子,周黎突然打来电话,情绪激动地大骂了他一顿,他才知道原委。
排挤、霸凌、造谣、诬陷……林晟从没想过女儿遭受了这么多。
上次见面,他问林稚音,之前怎么没和他提过那些事情,林稚音面无表情地解释:因为和你说了,你也只会将一切归结于我没听你的话,执意要进舞蹈团,不如不说。
周黎将林稚音送去学芭蕾的时候,林晟就不同意,因为他觉得这种舞蹈就是对□□的一种刑罚,他工作赚钱,不是为了让女儿吃这种苦的。因此每次林稚音向他展示舞蹈的时候,他从不夸赞,为了让她早日放弃,还会故意表现出不满。
他想就是因为这样,林稚音在舞蹈团里受到欺负的时候才会不敢向他求助。就像从樾那小子说的,他没给够她安全感,也没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爱。
不得不承认,他这个爸爸当得确实失败。
“稚音。”
林稚音抬起头。
林晟看着女儿,有千言万语想说,但都堵在了喉咙口。“沉默的父亲”当得太久了,他已经不会开口表达了。
缄默片刻,林晟拿起手边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过去。
林稚音接过,打开看了眼,随即怔住。
林晟道:“下个月你就十八岁了,这是生日礼物。”
林稚音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是因为收到林晟送的生日礼物,而是生日礼物居然是一双芭蕾舞鞋。
“你不是不喜欢我跳舞吗?”林稚音问。
林晟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吃苦遭罪,不过这么多年你都坚持下来了,现在我也不会再阻止你去做喜欢的事情。”
他咳了下,说:“之前你在剧院表演的采茶舞我看了,跳得很好。”
林晟突然这么好说话,林稚音还很不习惯,看他别别扭扭求和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她收下礼物,冲他笑了下,回了句:“谢谢。”
同样是“谢谢”,这一句可比以前官方的回答有感情多了。
林晟松一口气,摸索着和林稚音聊天,父女俩都不太自在,但这顿饭好歹气氛平和地吃完了。
饭后,林晟送林稚音回学校,下车前又把人喊住,叮嘱道:“你在学校别和男生走得太近,尤其是那个叫从樾的小子。”
林稚音:“你刚才才说过,不会干涉我的事情。”
林晟:“……我说的是不会过分干涉,你找男朋友,我肯定是要把关的。”
林稚音问:“你对从樾有意见?”
林晟冷哼一声,点评道:“不知深浅,冒冒失失,沉不住气。”
林稚音点点头:“这些都是他的优点,缺点呢?”
林晟:“……你是不是被那小子灌迷魂汤了?”
林稚音嘴角微扬:“你如果了解他,就不会这么说。”
林晟捏了下鼻梁骨,一脸的郁卒:“这个年纪的男生心里想的什么,我清楚得很,你别被忽悠了。”
“放心吧,他忽悠不了我,要灌迷魂汤也是我给他灌。”林稚音推门下车,随意地挥了下手道别。
中途从樾那个浑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跟吸铁石一样,“啪”地就黏上了林稚音,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起进了学校。
林晟手握方向盘,忍住下车的冲动,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
四月下旬,高三进行了第二次模拟考。这次模考是省统考,据说出题方向和难度都和高考极为相似,被称之为“小高考”。老师都说了,如无意外,二模的排名基本上就是高考排名了,浮动不会太大。
考试结束,放榜之日,年级里笑声哭声都有。
艺考结束后,林稚音恶补了一番,所以这次成绩还行,虽然没能回到最好的时候,但是比一模进步了。现如今她手握舞蹈学院的合格证,文化分不需要拔尖,只要高考正常发挥,过线是稳稳的。
倒是向来心大的从樾看到二模的考试排名后,有点失望。
退步是没有的,同样的,进步也是没有的。
从樾以前从来不会因为学习焦虑,但这段时间确实是着急了。他现在有点后悔高一高二的时候没听黄瑜的话往上冲一冲,现在到了最后关头,再想发力,难多了。
傍晚,下课铃响后,林稚音主动回过头问从樾:“要不要去操场走走?”
从樾的眼睛登时亮了:“你不和陶芯她们一起吃饭了?”
林稚音摇摇头,说:“今天把时间分给你。”
从樾好不容易“抢”到人,立刻把笔一丢,站起身说:“走。”
最近平湖的天气渐渐热了,太阳下班的点儿也在慢慢推迟,六点钟的光景,天光还是亮的,天边几道红霞格外绚烂,像是夏天的前奏。
放学后的操场格外热闹,踢球的、跑步的、散步的,还有老师出来遛狗溜小孩,当然还有林稚音和从樾这样,单独走在一起的男同学女同学。
春夏之交,晚风不冷不燥,吹在脸上特别舒服。
林稚音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从樾,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啊?”从樾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刚才卢成宇喊你去打球,你都没去。”
从樾双手往后一枕,道:“快高考了,黄姐都说了,最好不要剧烈运动,免得受伤。”
“只是因为这个?”
从樾沉默了下,在林稚音的注视下,承认道:“也是没什么心情。”
林稚音转过身,倒退着走了两步,问:“是不是因为二模成绩?”
从樾伸手拉了林稚音一把,让她躲开身后的人,同时点了下头:“嗯。”
林稚音扯着从樾的衣袖,让他做自己的眼睛,而她的眼睛则看着他:“你这次成绩不是很好吗?数学物理都是班级第一,语文英语也进步了。”
“还不够。”从樾强调道:“现在这个分数不够保险。”
这个分数还不保险?
林稚音问:“你的目标校是哪一所?”
从樾说:“我没有目标校,只有目标人物。”
他看着林稚音说:“我如果要和你去一个城市,分数就要越高越好。”
林稚音心头一动,总算是知道从樾为什么会因为成绩不开心了。他担心的根本不是分数不够,是怕不能和她去同一座城市。
他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之前说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看重分数。
了解到从樾的压力是来源于自己,林稚音心坎儿一软,扯着他的衣袖晃了一下,说:“从樾,你的成绩很好,完全不需要担心。”
从樾摇头:“我怕有个万一……”
万一他高考发挥不好,到时候只能和林稚音异地了。她这么招人喜欢,上了大学追求者只会更多,一想到这儿,他就倍感危机。
林稚音能感觉到从樾最近焦灼的状态,以前课间他都会和卢成宇他们说笑打闹的,但这阵子下了课他也在做题,她每次转过身,十次有九次都看到他皱着眉,心事重重的样子。
奋发图强当然好,但得失心过重就不好了。
从樾不应该是这样的。
林稚音忖了下,忽然开口道:“从樾,你之前不是问我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吗?我想好了。”
此时操场上有一颗足球滚出来,从樾把林稚音拉到自己身边,伸出一只脚把足球拦下,原地起球,颠了两下,再熟练地一脚把足球踢回球场。
场上的球员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夸他球技不错,他眉头上挑,表情得意,回头问:“想好了?要星星还是要月亮?”
林稚音看着他脸上久违的飞扬神采,抿抿唇,果断地回道:“要太阳。”
从樾:“嗯?”
林稚音站定,轻轻握了下从樾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不要星星也不要月亮,就想要以前那个开心快乐的从樾,你能还给我吗?”
从樾的心里像是被投掷了一颗杀伤力极强的炸弹,炸出了一朵心形蘑菇云,让他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这一刻他什么危机感都没了,只感受到了无边的喜悦。
从樾再次回味了下林稚音的话,咧嘴灿烂一笑,握住她的手道:“这有什么难的,你要太阳,我就给你太阳!”
第50章 53/春天 十八岁的少女和为她着迷的……
三模结束,学校大概是觉得高考将近,是时候缓解下高三生的紧张情绪,便大发善心地放了两天假,让他们时隔已久地再次享受了下双休。
林稚音的生日正好就在这个周末,那天上午,周黎带她逛街,买了好几套新衣服。
午后她要出门,周黎一定要她穿上今天买的新裙子,还给她编了头发,化了妆,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她走。
五月份的平湖已经进入了夏天,白天太阳火辣辣的,将整座城市照得发白。
这个季节,路上的行人已经短袖短裤了,商场里冷气蹭蹭的,公交车上也开了空调。到了河堤,林稚音下车,车门一开,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
她抬手搭凉棚,往底下看了看,从樾和秦虎他们几个光着膀子在河里抓鱼,打起了水战,互相泼水攻击对方。
林稚音往下走,到了河堤上,朝河里喊了一声:“从樾。”
从樾听到林稚音喊,再泼了秦虎几捧水,利索地扛着渔网上了岸。他本来第一时间想和林稚音炫耀自己抓到的大鱼,上岸后看到她今天的打扮,被惊艳得一下子忘了说话。
少女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碎花裙,裙摆微蓬,款式有点像芭蕾舞裙,但更日常。裙子把她修长苗条的身材曲线勾勒了出来,加上她今天盘了头发,露出了颀长的脖颈,还化了妆,整个人美得发光。
从樾看傻了。
“阿樾,你女朋友真漂亮啊。”
“当净炉手的人就是有福气。”
“你可要把持住了,过两个月还要游神呢。”
“不然净炉手就换我喽。”
从樾眸光微闪,回头冲着秦虎他们几个不客气道:“都说了,少在女孩子面前讲些有的没的,难怪你们找不着对象。”
说完,他握着林稚音的手腕,拉着她从河堤底下往上走:“他们就是嘴欠,不用搭理。”
秦虎他们还在起哄,林稚音在起哄声中抬起头注视着走在前面的少年。
他的背脊肌肉像是隆起的小山,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背上的水珠似是山谷间的河流,缓缓往下流淌。
林稚音不是没看过男生光膀子,以前学跳舞的时候,那些男生也会脱衣服。舞者的身形是通过舞蹈精雕细琢出来的,但从樾不一样,他的身体是野蛮生长出来的,浑然天成,行动之间微微隆起的肌肉侵略感很强,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身体。
从樾十八岁生日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林稚音在这一瞬间才有他已经成年了的实感。他是少年,但已经有了男人的雏形。
不知道是太阳太晒还是怎么的,林稚音忽然觉得耳后有点热,忍不住别开脸,把目光从少年的背脊上挪开。
……
林稚音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从樾肯定不能让她像上次那样帮自己拿捕鱼网。他喊秦虎回去的时候顺便把他的渔网带回去,之后就带着自己捞上来的大鱼,载着林稚音一起回了小院。
洗了澡换了衣服,从樾擦着头发出来,见林稚音坐在院子的秋千椅上撸猫,走过去问:“怎么不在客厅里坐着,有空调。”
林稚音抬头说:“院子里也挺凉快的。”
小院里搭了葡萄架,虽然不长葡萄,但是葡萄藤生命力旺盛,自由生长成了天然的绿荫,坐在底下乘凉再怡然不过了。
从樾走过去,摸了摸躺在林稚音腿上的橘猫,问:“吃雪糕吗?”
今天生日,可以适当放纵一下,林稚音点点头,从樾去了客厅,从冰箱里拿了一支雪糕出来,拆开包装后递给她。
“你不吃吗?”林稚音问。
从樾在她身边坐下:“就剩一支了,给你。”
林稚音咬了一口雪糕,出神地嚼了两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伸手往从樾面前一递:“喏。”
从樾盯着那根被咬了一小口的雪糕,眼底闪过很多情绪,一会儿明一会儿黯,就跟看见鱼饵的鱼一样,纠结着要不要咬勾。
那些造谣林稚音的男生懂什么叫勾引,这才叫勾引。
从樾认命地往椅背上一靠,长腿一蹬,荡了下秋千,泄气道:“林稚音,你这是在考验我。我跟你说了,我是男生,你要对我有点防备心。”
林稚音双脚离地,也往椅背上靠,任由从樾将秋千荡起来:“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从樾回头,声音喑哑:“你这样,我会把持不住。”
林稚音又咬了一口雪糕,轻声说:“我又没让你把持。”
从樾脑子里轰的一声,一下子上头了。他侧着脑袋看着林稚音,见她嘴角沾上了雪糕,伸手帮她擦了。
擦完后,他也没收回手,就这么半捧着她的脸,看着看着,忍不住凑过去。
这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躺在林稚音腿上的那只橘猫被吓到,直接跳到从樾身上蹬了一脚,那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让他痛回神了。
没多久,唐潇潇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坐在秋千椅两头,离得远远的少年少女,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她笑吟吟地和林稚音打招呼,说自己来给从樾外公外婆送水果,再顺势把儿子喊出去帮忙搬东西。
后备箱打开,从樾问:“我让你买的东西都买了吗?”
“买了买了,我办事你放心。”唐潇潇探头往院子里瞄了眼,见林稚音还在秋千上坐着,压低声问从樾:“你和稚音两个人刚才在干嘛呢?”
从樾眼神闪躲,含糊道:“……聊天啊还能干嘛。”
唐潇潇眼睛一眯,跟福尔摩斯一样,犀利地问:“就只是聊天?”
从樾心虚,不敢和他妈对视。
唐潇潇一脸看破的表情,指着从樾,直接说破了:“阿樾,我告诉你啊,你和稚音独处可以,但不许干坏事。”
“……我没有。”
唐潇潇很有威慑性地“嗯”了声,从樾立刻讪讪道:“还没来得及干,你就来了。”
唐潇潇失笑:“你这是怪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从樾眼珠子乱瞟:“我可没这么说。”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血气方刚,虽然唐潇潇对从樾的品格很有信心,但难保他对着喜欢的姑娘能坐怀不乱。
作为男孩的妈妈,她不得不提醒道:“阿樾,我警告你啊,你和稚音还没毕业,就算成年了也不能乱来。”
“要是被我知道你干坏事……”唐潇潇亮了亮自己的拳头,阴恻恻道:“你妈妈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听到没有?”
从樾对着唐潇潇的“铁拳”干咽了下,老实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林稚音十八岁生日,林晟给她在平湖最大的酒店订了一个大包厢,特地让人布置了一番。
那天晚上,班上的同学,采茶舞团的队友们都去为她庆生,她和朋友们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生日会结束,朋友们散去。
林稚音还沉浸在余韵当中,从樾带着她离开酒店,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在江边兜风,没过多久就到了江滨的一个小花园。
这个花园是个小景点,因为有一段废弃的火车轨道,所以白天很多人会来打卡拍照。但入了夜,花园十分冷清,连路灯都没有。
林稚音不担心从樾是个坏人,但因为下午的事,她有那么几分旖旎的猜测,总觉得他带自己来这个人迹罕至的花园,是打算做些什么“把持不住”的事情。
从樾往前走了一段,埋头在灌木丛里找来找去,林稚音莫名地有些紧张,开口问道:“从樾,你到底在找什么?”?
“你等等,这里有‘星星’,我找给你看。”
什么星星?
林稚音刚要问,就听从樾兴奋道:“林稚音,你快过来。”
他双手捧着,凑到林稚音面前,打开手掌:“看。”
掌心之上,一只萤火虫忽闪忽闪,发出荧荧微光,在黑夜中却格外闪亮。
林稚音在江城长大,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萤火虫,惊喜道:“真的是一颗星星。”
“我没骗你吧。”从樾得意道:“送你太阳,再附赠你一片星空……你看。”
林稚音顺着从樾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在丛林间,数不清的萤火虫在闪烁,像坠落凡间的星辰碎片。
她一时看呆了。
“城市里怎么会有萤火虫?”
从樾轻咳一声:“别的地方没有,就这座花园里有。”
他是本地人,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从樾带着林稚音往前走,置身在飞舞的萤火虫中,看着那些精灵一样的发光生物,她满心的欢喜。
“这个生日礼物怎么样?”从樾问。
林稚音伸出一只手,任由一只萤火虫在自己的手背上停留:“我很喜欢。”
“还有一个礼物,你转过去。”从樾神神秘秘地说。
林稚音照做,忽感到脖子一凉,抬手一摸,颈间多了一条项链。夜色昏暗,她只能通过触摸来辨别项链的形状,是一枚月亮。
“好了,现在太阳、月亮、星星你都有了。”从樾拉着林稚音转过身,对着她粲然一笑,道:“林稚音,十八岁生日快乐,以后不管白天黑夜,你的未来都会是有光芒的。”
话语落地,花园上空绽放出一大片烟花,点亮了夜空。
花园的灌木丛里,唐潇潇推了推刚放完烟花跑回来的从之恒,兴奋道:“看见了吗看见了吗?他们是不是抱一起了?”
从之恒眯着眼睛去看:“好像是。”
“阿樾不会趁机做坏事吧?”
“他知道我们在,不会的。”
“那就好,不然我可是要挥起‘爱的铁拳’了。”
唐潇潇看着远处站在烟花下的少年少女,一脸的荡漾,啧啧感慨道:“咱儿子开窍之后,不得了,情圣附体了啊,居然还会搞这么浪漫的惊喜。”
“可不是,昨晚为了抓萤火虫,拉着我在河边找到半夜。”从之恒说着打了个哈欠,夸赞道:“他现在总算是有点我当年的风范了。”
“得了吧,你可不如你儿子浪漫,人还会给心上人抓萤火虫,你就只会给我买茶田。”唐潇潇骄矜道:“阿樾要像也是像我,乐观开朗,为人真诚,用情专一,讨人喜欢。”
从之恒噙着笑看着唐潇潇:“嗯,像你。”
唐潇潇得意一笑,又扒开灌木偷看:“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帮儿子给喜欢的女孩过生日,我还以为他真要当一辈子净炉手,以后咱俩只能去庙里看他了。”
从之恒笑得不行:“现在放心了?”
“放心了,这小子现在满脑子只有稚音,等毕了业就跟着人家跑了。”
“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跟人跑了,你舍得啊?”
“舍不得,但也得放手不是?”唐潇潇感慨道:“幸好有稚音,不然我们家的傻儿子就要在平湖消磨一辈子了。”
“等哪天有空我们上门去‘亲家’家里坐坐,当面表示下感谢。”唐潇潇说。
从之恒挑眉:“人姑娘今天才满十八,你这就认上亲家了?”
“看这情况,八九不离十了。”唐潇潇推了推从之恒,小声道:“我们走,回车上。”
“不看了啊?”
“不看了不看了,给孩子们一点空间。”
“欸,他们好像又抱在一起了。”
“哪里哪里。”
……
小小花园里,有太阳,有月亮,有星星。
有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