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哪怕容子倾心里有准备, 看着也觉得心里发毛。
他尽量忽视外间的诡异场景,沉下心来端详手里的灵果,
平日里最爱吃的果子, 出现在绝对不该出现的地方, 似乎就连外形都变得有些诡异,却又怎么瞧, 怎么觉得熟悉。
他用手指怼了怼蔚椋,道:“怎么像是你切出来的?”
蔚椋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容妈妈处理灵果的方式确实与他十分接近,就连籽都撇干净了, 保证容子倾能一口一个, 吃得舒心。
他皱着眉头道:“不是我切的。”他点了下灵果的切口, “这上面没有寒渊的剑气。”
容子倾:“……”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不该奴役剑修的灵剑做切水果这种破事了。
但显然蓝星上突然冒出灵果,且灵果的切片方式还和蔚椋一模一样, 肯定是有bug的。
他盯着水果沉思了许久,觉得这灵果有可能是从蔚椋的意识里冒出来的。
“两两……你难道不觉得外面的人都一动不动的, 很奇怪吗?”他略作思考后,这么问道。
蔚椋:“。”
他卡壳了下, 仿佛刚刚才思考起这个问题, 过了会答道:“既然你说过这世界有些问题, 那他们站着不动……”他不确定道, “应当,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容子倾痛苦扶额:……
#两啊,不要把所有诡异的事情都合理化啊!#
#前面还和你谈天说地的人,离开视野就一动不动, 难道不奇怪吗?!#
他现在有点怀疑,如果蔚椋的神识之前没有铺开,容妈妈的拿进来的水果,可能就是蓝星上的水果,而不是这些。
这世界上所有人所有事的行为和运转,似乎都受到他和蔚椋潜意识的影像。
容子倾皱着眉头,心里冒出一点猜测,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道:“蔚椋,走,我们去做个试验。”
这个家里虽然哪儿哪儿都是问题,但他和蔚椋身上的疑点,并不局限于这么小一块地方,它是世界性的,甚至是牵扯到三千世界的。
只调查这里,已经不够。
容子倾几步走到窗口,打开窗户,站在窗沿边,回过头向蔚椋伸手,道:“御剑吧,剑君,带我去城市里最高的地方。”
蔚椋握上容子倾的手,手掌刚刚交握,森*晚*整*理容子倾就一跃而出,从狭窄的室内投入阳光之中,一头旁人无法看见的乌黑长发闪着湖水般的光泽。
寒渊立即被召出,蔚椋踩上剑身,双手揽起容子倾,两人稳稳地相拥之后,便御剑直上。
小区内的人群因他们的出现而鲜活地行动,又一瞬被抛在身后。
城市里最高的建筑,容子倾之前带蔚椋来玩过。
蔚椋记性极佳,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栋建筑,两人一同在最高层着陆。
容子倾双脚踩上屋顶,这栋建筑实在太高,空中气流强劲,以至于他们脚下的地面都在摇动,而更远的地方,是城市规划整齐的道路,与一栋栋高矮林立的建筑。
他从未试过以这个角度俯瞰他的家乡。
人群被过长的距离拉成一个个蚂蚁般的小点,但以容子倾如今的视力,也能清晰地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表情五官。
收回视线,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容子倾随手指了一处,道:“蔚椋,你一直往前飞,不要转弯,不要回头,试试看,你会飞到哪里。”
如果这个蓝星依然是圆形的,那一两天后,蔚椋就会再次飞到这里。
他又道:“把你看到的画面,送到我的识海里。”
蔚椋点点头,他不问容子倾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他这一去会需要多久。
但他知道容子倾想做的,总是对的。
“好。”
只是既然要离开容子倾远行,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蔚椋吃一堑,长一智,这回谨慎地提前布下剑阵,并将他们所有的防御法器都充满灵力,在容子倾身侧展开。
如此一来,就算是合体期的大能来此,也能抵挡一些时间。
蔚椋放下心来,临别前,他又仔细盘算,分别的时间也许会超过半日,他喉结滚滚,凑近道侣,申请道:“想亲亲。”
容子倾粲然一笑,皓齿明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亲亲狂魔想要亲亲,恒河里!#
他送上唇舌,在百米高空上,踩着摇晃的地面与蔚椋接吻,像在云端上跳了一支舞。
唇分,容子倾拦着蔚椋的肩膀,笑道:“亲了有半小时了,蔚剑君的吻瘾解了没?”
蔚椋喉结一滚,立即摇头,然后一顿,很勉强地点点头,道:“回来再亲,还想亲亲。”
容子倾没忍住又笑,和蔚椋挥手道别。
身高腿长的剑修,就穿着现代服装,踩着灵剑飞远了。
城市的高空投影也随着蔚椋远去,没入他的识海。
道路和高楼大厦无限向外延伸。
城市在蔚椋的眼中是静悄悄的,死气沉沉的,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偶尔在他们曾经出没过的地点,会出现一些矗立不动的人群。
每一张面孔,都能与容子倾记忆中曾擦肩而过的路人对上。
容子倾抬手碰上面前的顶楼围栏,指尖插入网格,轻轻松松把铁栅栏撕开一道缺口。
他沿着建筑的边缘坐下,双腿垂荡在空中,周身笼罩着这个世界无法窥测到的汹涌灵力。
随后,他闭眼,神识向着蔚椋离去的方向铺开。
识海内死去的城市,在被他的神识覆盖后,当即恢复活跃。
鸟儿开始鸣叫,车辆奔涌如龙,蚁点般的人群或聚或散地走动,孩童尖叫着撒欢,闺蜜手挽手压马路,环卫工人沿着街道清扫……
这个蓝星,因他的意识而复活。
这样接近神明力量的活化,随着容子倾的神识耗尽而终止于某条街道。
道路的这头欢声笑语,另一边蔚椋在他识海中的投影,空无一人,只剩死城。
而更远的地方,蔚椋依然在向前飞行。
少年剑修是最好的执行者,他从不质疑容子倾的决策,也不会对远方无尽的目标产生怀疑。
随着越飞越远,他所在的方位,已远远超出容子倾曾经带他游玩过的地界。
延展的的道路不再清晰,越来越多的地方成为一片混沌的空地。
只偶尔会冒出一个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黑雾中,到最后,蔚椋已成为飞在混沌中的一抹白影,城市、人群甚至天地都无影无踪。
像是蔚椋飞进了某处深渊,某个虚无的地带。
这场面太过压抑,容子倾有好几次心态不稳,甚至想发送传音,让蔚椋折返回来,但看着蔚椋稳定的状态,他又按捺下心绪,在识海中静静等待远方道侣的探索。
约摸大半夜过去后,容子倾突然在星空下站起身,眺望蔚椋所在的方向。
在他的识海里,蔚椋终于停滞了下来。
在相隔万里的他们前方的,出现了一面通天彻地的黑色高墙。
汹涌的魔气与威压汇聚成一道无法前行,呈包裹型的壁障,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让容子倾感到天神降临一般的骇然与畏惧。
这是一面“阵壁”!
-
一天后,容子倾和蔚椋回到他们的出租屋。
小小的一居室简陋而温馨,经过一个月的同居,已经像他们执天宗的洞府一样,到处都是两个人的痕迹。
鞋柜里放了几双新买的鞋子,拖鞋也成双成对,蔚椋一进屋就像天*精灵一样,不用容子倾指挥,主动用灵力将灯、电扇、电脑、窗户全部打开,还顺带关了防盗门。
两人走进卧室,床边的小椅子上堆着他们的睡衣,蔚椋拉上窗帘,为他和容子倾一键换装,随后道侣两人并排躺在床上。
他们此前在这里睡了很多个夜晚,接过很长时间的吻,会一起靠在床头刷手机,也会吃着奶茶和冰激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知不觉间夏天都来临了,窗外响起知了声,屋里的床铺也换了软软的凉席,风扇成日成夜呼呼地吹。
天气不算炎热太过,至少以容子倾和蔚椋的体质,很难在这样正常的气候里感受到酷暑严寒。
但既然他们两个人是在“生活”,那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床铺清凉的席子和风扇呼啦啦的白噪音,就是组成日常的一部分。
哪怕容子倾早有猜测和预感——这个世界是假的。
此刻躺在床上,脑袋搁在软软的枕头上,容子倾可以看到天花板上有一点点老房子特有的脏污,像是霉斑或者是蚊子血。
他从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很少会专门抬头看,但应该是潜意识记住了这些,所以天花板上的脏污也呈现在这个虚假的蓝星里。
他翻了个身,八爪鱼一样抱住躺在他身边的蔚椋,冰灵根的修士体温偏低,像个凉凉的水抱枕,贴着很舒服。
闭着眼睛,耳边就是蔚椋稳健的心跳声,偶尔还有吞咽发出的轻轻“咕噜”声。
应该是亲亲狂魔憋了一天多的吻瘾,正在偷偷地发酵。
容子倾对此心知肚明,但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躺了很久,才闷闷道:“蔚椋,我已经弄明白,这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了。”
蔚椋并不意外,容子倾向来聪明,任何难题到了他聪明的道侣手里,都会迎刃而解。
他被满满当当地抱着,脑袋一如既往地放空,只想着容子倾什么时候会兑现临别前答应他的亲亲。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容子倾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就是有吻瘾,一旦容子倾空闲下来,他就想贴着亲亲。
可惜眼下新的话题已经打开,显然一时半会,他和容子倾无法进行亲亲日常。
蔚椋只好“咕噜”两下,用手搂紧了怀里的人,发出小电报响应。
“。”
声音不情不愿,带了点欲求不满的委屈和隐忍。
容子倾轻轻笑了一声,脑袋搁在蔚椋的心窝窝里,嘴唇翕动了下,轻轻地道:“我想,我多半真的快要死了,或者我已经……”
“已经死了……”
蔚椋道:“哦。”
容子倾的语气不算太严肃,他的反应也稀松平常,因为这话不是蔚椋第一次听容子倾说了。
因此他安抚起来也很顺手,下巴贴住容子倾的额头,双臂将怀中人圈好,轻轻地拍,清冷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尽量压得柔软:“你之前猜测过这世界是你的黄粱一梦。
“但你早已否决这个猜测,无需担心。”
他想到今日所得,又道:“我们今日还发现了阵壁,证明我们此刻定然在某个阵法之中。”
说到这里,他一愣,淡然的表情骤然凛冽,道:“是阵法之外,你有危险?”
容子倾看着他突然正经的模样,心里也跟着一酸,眼眶有点发热,他笑道:“都想这层了?我们两两长大了,变聪明了呀。”
蔚椋向来喜欢被容子倾夸,此刻却因为发现容子倾似乎面临危险,半点夸夸都听不进耳中,连吻瘾也给吓没了。
——他们既然身在阵法之中,不管是什么阵,从来都是入阵者在阵中滞留的时间越长,便越发不利,生机渺茫。
他行动力素来超群,懒怠和暴起之间,唯一的衡量标准就是容子倾和他的生死存亡。
既然猜到阵外的世界或许危机暗藏,他便一秒都等不了,顷刻间便两手一抄,抱着容子倾跳下了床,寒渊也被他召唤出握在手里。
“走,我们去破阵!”
容子倾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蔚椋扛上了肩头。
#甚至都不是公主抱!#
他的腰卡在蔚椋肩膀上,脑袋直接垂到蔚椋的背后,肚子被压得难受,可见他的男朋友是真的急眼了,生怕他会香消玉殒,随手抄起重要的“家当”就要跑去破阵。
容子倾忙叫道:“唉,停停停,等等!你先别急,放我下来!”
蔚椋平时最听容子倾的话,现在却像脱缰的野马,压根不听指令。
他几步走到窗口,道:“十万火急,容子倾。”
想到道侣可能遭遇危险,他就道心动荡,手掌扶上了窗沿边,已准备跳窗御剑:“必须尽快破阵,你不能有失。”
容子倾哪知道蔚椋会被这个猜想激成这样,他叫道:“停停停,你就没想过这世界其实是你的黄粱一梦吗?”他风中凌乱地扒拉住窗框:“你如果真的破阵出去,我就没了!”
蔚椋闻言心跳一滞,然后又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阵法之中,不是我的梦。”
#这时候怎么思辨能力突然升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