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惟拉着他的手回了自己的寝殿,里面烧着地龙,处处是暖的,没一会儿穿得太多的他就感觉到了热。
“今天上朝好累,他们又在为吐蕃的事情吵,我想在我们成婚后,请命出征将他们平定了。”方一惟道。
今日边境并不太平,朝廷上一如既往分为两派,一派求和,一派请战。
方一惟是主战派,他看不惯那些人骑在大邺头上,还想要大邺的公主和亲。
他虽然不喜自己的四皇妹,但也不至于将她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受苦,更何况她今年才十三岁。
“打仗劳民伤财,”仲长宁蹙眉,“但对方欺压过来,自然是不能退让的。”
“是,”方一惟点头,“不过大邺如今实力强盛,我会想出消耗少或者不消耗的法子去应对,尽量不耗费一兵一卒。”
他最近脑子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片段闪过,与仲长宁无关,让方一惟都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在恢复记忆。
“我打过仗,但没见过你说的这种打法。”仲长宁道。
“你还打过仗?”方一惟惊讶。
“嗯。”
“那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经历吧?”方一惟难得有如此迫切的想法,拉住仲长宁的手,语气都放软了些,不自觉用起小时候撒娇的那一套,“好不好嘛?老师?”
仲长宁仿佛一瞬间看见那两年里的方一惟,耳根子都红透了,点了点头。
方一惟欣喜过后,笑容有些酸涩。
自从五岁那年,他的乳娘去世后,他就很少向人撒娇了。
*
大邺四十八年冬,鹅毛大雪,像极了大邺三十五那年。
方一惟紧锣密鼓地安排,赶在了他十九岁生辰前小半个月大婚。
大邺国的街道上,民众自发在自家门口的地上铺上红绸,庆太子大婚。
自从方一惟为民众请旨减税后,民望就变得极高,当然也带上了批准的皇帝,父子佳话依然在流传着。
方一惟把自己的私库都搬空了,为仲长宁筹备了何止十里红妆,虽说仲长宁并不在意,但方一惟自己却在意得紧。
即使是短暂的一天,他也要将这短暂做到最好。
他穿着大红婚服,骑着高头大马,迎着银白大雪去接李府接人,努力将速度控制在合适的时辰里,好几次都差点超了速,将那些提前设置好的障碍都撞坏了,到处丢银子,活像个撒钱的财神。
可到了李府门前,看见仲长宁头顶红盖头穿着被他亲手改良的大红嫁衣出来时,又希望时间再慢些。
若风吹盖头起,雪淋了满身,是否也算黑发共白头?
“老......”方一惟硬生生改了口,“太子妃,慢些。”
他说这话时,本就被风刮得有些红的脸彻底红透了。
“嗯。”
仲长宁淡淡回应他,放上方一惟手掌的手却在发烫。
他平常无论何时的体温都很寻常,如今为了避免再生事端,刻意降到凡人的体质,没想到和往日大相径庭,心中的情绪更加波涛汹涌些。
若不是不合规矩,方一惟都想跟仲长宁一块上轿子。
不过骑在前面为轿子开路也好,就是他总是忍不住频频往后张望,像是怕仲长宁被人抢走了般紧张得要命。
方一惟再一次朝着轿子的方向望后回头,就见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不知何时冲到了最前方,直勾勾地盯着骑在马上的方一惟,好像再说让方一惟有种就撞上去。
方一惟还真就半点没停,在崔世铭开口要说话前,挥出马鞭将崔世铭一卷,直接丢到了一边。
崔世铭摔了个屁股墩儿,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着方一惟。
可是在触及到方一惟阴冷到仿佛想将他杀之后快的眼神,又蓦地红了眼眶。
方一惟确实想杀了他,要阻拦他今日好好成婚的人都该死,只不过方一惟不想这大好的日子见血罢了。
好在这一路上再没有什么坎坷,方一惟顺顺利利地将仲长宁带回了东宫。
他们携手走过红毯,任由金童玉女在身后抛洒五谷杂粮,跨火盆、马鞍、米袋,轻射三箭后,终于迎来方一惟最期待的拜堂。
1888偷偷躲在房梁上看着,莫名就有些想流泪。
嘤嘤嘤,就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只不过这种感觉以前方一惟和宁宁结婚时他也有过。
方一惟自从将仲长宁迎回府后,嘴角就没下来过,目光也再没从仲长宁身上挪开过。
给他们证婚的人皇帝,坐在高位上,严肃的面容也慈和了许多。
方一惟等了半晌,才终于等到方儒成身边的大太监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他们要转身去拜,方一惟紧张得第一时间忘记放开仲长宁的手,还差点闹出个笑话来。
方一惟手心冒汗,不得不稍稍将目光收回来,认真地拜天地。
“二拜高堂!”
这一次非常顺利,他们又转过身,跪地一拜。
“夫妻对拜!”
可就在这时,一只利箭破空而来打破了这轻松美好的氛围,正对着的方向,是他们二人正中间,方儒成所坐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