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尤黎耳朵都快困惑地竖起了，身体还是在背对着分坐着，丝毫不知他连带他身下的圆桌在身后的巨瞳面前，都小得可怜。

孱弱渺小得不堪一击。

“宝宝再趴低一点。”

“把脸枕在桌面上。”

漂亮的少年很快就跟着动了，他现在和一个精致的小手办没什么区别，趴得再低，看上去也根本完全不能承受住。

尤黎身上的上衣都卷下来，他睡在冰凉的圆桌上，眼睑都得冻得有些发颤。

被空气冷到的皮肤又很快让热风裹挟住，有些瑟缩地发起抖，想黏着人了。

“尤斯坦……”

“尤斯坦。”

少年小声地叫着。

又因为身后一直没动静，尤黎有些被冷落到，他忍不住微微撑起来，转身向身后看。

毫无征兆的，他小小的黑眸对上一个宛如一盘月的黄金瞳。

瞳仁竖直，就这么凝视住它眼下一点——少年怔愣的，呼吸都停了的身影。

高到望不到穹顶的宫殿仿佛都快盛不住黑暗里加深的阴影。

而他刚刚绑上去的项圈现在去了哪里他都不知道，会不会早就被绷碎，就算还在那还真的有用吗？

少年仿佛已经被吓傻了，他呆呆地跪坐在哪里，眼睛好像都忘了眨。

他第一次见尤斯坦的本体，就是在这种逃都逃不开的时候。

尤黎面对着眼前的庞然巨物，毫无征兆地想起了阿斯加德那个副本里，神殿中供奉的巨大神像，他那个时候连吃下石像的一根手指都勉强。

现在呢？现在他面前的龙躯更是神像的几倍，现在要怎么办？

圆桌上的少年好像一下没了力气，向后撑着，手臂都有些软了。

呼吸也快快的，好久好久，呆滞的眼神才泛上一点水光，回了一点神。

但还是很慢很慢地摇头。

嗓子干涩的，像粘在一起。

“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的。”

尤黎往后用手撑着，无助地退了退，他身上哪里都白，眼圈泛了一层粉后朦胧得更好看了。

青涩的声音里颤颤的，恐惧着。

转过身就连忙用手撑起自己，又因为手脚都发软，只能踉跄地撑起一点，又摔下一点，厚厚的圆桌长垫似乎都起了一些褶皱。

想跑又跑不动，想逃又不知道逃去哪里，只能慌乱地支起自己往外跪爬着。

下一秒后衣领又被什么尖锐的爪勾住，以一种尤黎完全无法抵达的巨力撕扯住他仅剩的衣服，空荡荡的圆桌上立即响起来少年闷在喉腔里的，细细小小的害怕地叫。

连滚带爬那么久，仅一瞬间就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地被骤然拖了回来。

尤黎的黑瞳都可怜无措地涣开，呼吸很快，大脑完全空白了般，仰躺在圆桌之上，心跳剧烈的起伏。

僵硬地望着上方，失神地和身前的黄金瞳对视，身体都在无意识地发着抖。

好可怕，好可怕。

眼前巨然的竖金向他低垂过来，尤黎一下恐惧地紧闭起双眼，唇都死死抿在一起，别着脸，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几个呼吸后，哭声又慢慢小了，只一下又一下地抽着鼻子。

……什么都没有。

尤黎睁开眼睛，黑色的碎发都有些被身上的鼻息弄乱，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沁出汗的鼻尖被坚硬的鳞片微微碰了一下。

滚烫的龙息几乎吹拂过他整张面，说是碰，但巨大的体型差，更像是尤黎的整张、被吓得湿漉漉的脸肉都和一点鳞片摩挲了一下。

黑龙的鼻前都能和他的整张面差不多大小，尤黎过了很久很久，才缓过那口气来。

明明他耳边什么都没有，他却好像能听见风里传来一句对他的话。

没过多久。

尤黎就伸出了两个小胳膊，像在用细细的手臂怀抱世界树一样，抱住了面前的黑龙。

尽管他只能抱住眼前的那么一点空间，却还是把脸贴上了一只黄金瞳上。

仿佛在阿斯加德坍塌前的最后，那个驮着他掠过整个大陆，却始终闭着眼的黑龙之魂。

在这一刻终于睁开眼，有了意识，来到了他的面前，让他看见了完全的本真。

让尤黎清晰地认知到，那也仅仅是尤斯坦的一小个部分而已。

他吸鼻子时，还带着一点哭腔和鼻音，现在却已经慢慢克服了自己，眼泪也不怎么掉了，只剩下眼睑还湿湿的。

黑龙的鳞片都被他弄湿了一点，也沾上了他的一点亲昵的泪。裙⒍扒㈣8⑧⒌依㈤6

仿佛两个不同的物种在这一刻也在相融。

尤黎讲，“好……”

他回应着空气里的缄默无声。

少年的手臂收紧了一点，他的怀抱只有那么可怜得一小点，却毫不吝啬完全给出。

“我不怕尤斯坦。”

“……不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