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谁是你大哥
“你先等一等, 我去拿茶具。”
刚刚来痴绝处的那几天,师尊带他见了不少老朋友,游长海也跟着收了许多见面礼, 其中就有这套的天青釉茶具。
没见到这套茶具之前, 他从来没想过原来一整套茶具不仅有茶壶,品茗杯, 茶盘,茶罐,还有茶滤,公道杯,茶则, 渣方等等诸多用具。
游长海虽对泡茶没什么研究, 但也会时不时拿出这套精致的茶具用一用。
让它不至于蒙尘。
看见那套茶具, 游溪眼中略过惊艳之色。
游长海把茶具放在桌上,把茶罐推到游溪面前,说:“这是上好的雾海红, 我听说泡茶的水也是很讲究的,不过很可惜, 我这里没有。大哥只能将就下,用普通的水了。”
游溪打开茶罐盖, 里面基本是满的。
游长海平时很少喝, 茶对于他来说, 只有解渴这一种功能, 专门泡这样的好茶解渴无异于牛嚼牡丹。
“雾海红生长条件苛刻,热不得冷不得,干不得湿不得,是有价无市珍品, 一两能卖出天价。”游溪感叹,“沾你的光,我也能喝上这样的好茶。”
游长海撑着下巴,笑呵呵地说:“我也沾沾大哥的光,能品一品真正的雾海红。我先前每次泡都很苦。”
游溪闻言浅笑不语,开始着手泡茶。
提起装着开水的烧水壶,手腕转动之间,淋壶烫杯已然完成,紧接着就是投茶,洗茶,泡茶。
游长海已经能闻到扑鼻而来的茶香了。
茶泡好后,游溪给他倒了一杯。
游长海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喝了一大口:“!!!”
瞬间瞳孔收缩,抬眼看游溪,嘴唇蠕动两下。
游溪适时地伸出一根手指,竖立在自己的唇前:“好茶要细品。”
游长海:好,好苦……
原来他之前泡的只能算微微苦,这次才是雾海红真正的味道。
舌头被殴打了。
说完,游溪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轻抿一口,神色陶醉。
“好茶。”
游长海:“……”
他艰难地把茶咽下去。
苦涩滑开之后,他才慢慢感觉到喉咙与舌根有甜感。
游溪:“我没说错吧,好茶要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从游长海身上平移到房间拐角处开着的窗户那。
一只黑猫姿态灵巧地从窗户翻进来,抖抖身上沾染的草叶,昂首挺胸地走到游长海脚边躺下,舒服地咕噜咕噜叫。
游长海低头,用脚尖轻轻把它翻过来,露出它吃得鼓鼓囊囊的肚皮:“你又去哪里骗吃骗喝了?”
冀星洲脚踩阳光,从门口走进来,半干的头发散在背上,轻薄的布料松松散散地罩在身上,交叠的V形领口隐隐露出胸肌挤压形成的浅沟。
姿态随意,两只手里都提满了礼物。
“给他喂了一点虾。”冀星洲礼貌地朝游溪点头,打过招呼,轻撩衣摆,在游长海手边坐下,把礼物塞到游长海手里。
“他都不用我来喂了,每天出去一趟就被附近的弟子们喂饱了。”
游长海不明所以地看着怀里的东西:“怎么带这么多礼物?”
“不是我买的,是想找你组队的弟子送的,他们知道我与你相熟,想从我这里打通门路。”
游长海意外极了:“还有人惦记着这个事呢?我以为过几天就没人关注我了。”
冀星洲:“任务不会有做完的那天,何况论道会在即,大家都忙着找队友。”
他也收到了不少邀请。
游长海闻言转头看游溪:“你要组队吗?还是参加单人赛?”
“还没想好,我打算多了解了解再做决定。”
冀星洲:“你呢?”
“我也还没想好。”游长海看看手里的东西,“一共有多少人啊?”
冀星洲:“三四个。”
游长海:“那我过几天抽个时间见一见吧,说不定能碰上合适的。”
坐在一旁的游溪默不作声地观察二人交谈,隐秘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冀公子有收到邀请么?”
冀星洲不知道为什么游溪忽然开口,但还是礼貌地回答:“有的。”
“冀公子容貌出众,想必有不少女子心生爱慕。”游溪不紧不慢地说。
冀星洲:“怎么会,只是普通同门罢了。”
游溪摇摇头,目光直直地落在冀星洲身上,眼中微光闪烁:“你身上有股香味,是五光轩的新品,在女子间十分流行,我在我的师姐师妹身上闻到过。”
听完他的解释,冀星洲反而露出疑惑的神情,反问游溪:“不知五光轩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未见过?想是你认错了,我身上,只有一些皂膏香。”
游长海听见游溪的话,便把头凑到冀星洲胳膊边轻嗅,确实闻到一股香味。
听见他的解释,好奇道:“那你用的是什么皂膏?确实挺好闻的。”
冀星洲将手拢在袖子里轻轻在游长海挺翘的鼻尖晃动两下,先前一直积压在布料内部的香味全部朝着游长海面门扑去。
轻悠悠的,仿佛站在春日的樱花树下,风一吹,兜头淋了满满的花瓣雨。
游长海不合时宜地想起,从前看电视剧时,那些青楼里的绝世花魁身上都是香风阵阵,朝客人吹一口气,就轻而易举地牵走了魂。
游长海不由得掀起眼皮侧脸看他。
冀星洲只晃了两下便把手重新规规矩矩地放好:“集市上随便买的,你喜欢我回头拿一些给你。”
“不用了。”他不讲究这些。
游溪一口饮尽杯中茶,将空杯拿在手中,大拇指与食指中指捏着杯壁小幅度旋转,迟迟没有放下。
“尝尝大哥泡的茶,泡得特别好。”游长海积极地给冀星洲斟了满满一杯,期待地看着他。
冀星洲唇角上扬的弧度变大,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好茶。”
游长海:“……还是我太没品了啊。”
游溪不赞同地反驳:“各人偏好不同,只是这种茶不适合你罢了,有空可以茶庄买一些味道清淡甘甜的。”
冀星洲立刻抓住机会,对游长海毛遂自荐:“我后面几天都有空,可以帮你带。”
那感情好,不用自己去挑了,正好他自己本身也不懂茶叶,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游长海面色一喜,正要答应,就听游溪说:
“不必麻烦冀公子了,冀公子现在是长老亲传弟子,即便是有空,恐怕也不会多,怎么能这么耽误你的世界。正好,我本就是云游,十分空闲,由我代劳即可。”
游长海一听,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变成:“谢谢大哥,正好你对这方面有研究,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冀星洲脸上既无失望,也无气馁:“也是,我是我思虑不周了。恰好,我对茶道也十分感兴趣,不知大哥能否带我一起,也让我见识见识。”
游长海心说:真好学啊。
杯口与杯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大不小,真好能让人听见又不显得失礼。
“在下才疏学浅,冀公子要是想学,不妨去找更专业的师傅。”
说完,他没给冀星洲反应的时间,又对游长海说:“待了这么久,我也该离开了。”
“啊?你要去哪里,不是要留下来参加论道会吗?”
“傻了。”游溪屈起右手食指,用指节在游长海额头轻轻敲了两下,“我又不是痴绝处的弟子,总得在外面寻个落脚点地方吧。”
“哦哦,那我送送你。”
游溪见冀星洲也准备起身,连忙伸手示意:“不必,二弟送我就好。”
走出数十米,游溪才对游长海神情郑重地叮嘱道:“你以后和冀星洲接触要小心一点,尽量保持距离。”
游长海满头问号:“为什么?”
游溪在心中斟酌用词,从目前看来,自家二弟和冀星洲关系还不错,若是他贸然说了什么言辞过激的话,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他瞧着……不太正经,衣服都没好好穿,头发也不梳。”
游长海没当回事:“是因为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而且现在是夏天了,我也爱穿宽松的衣服。反正都是男的,不会出什么事的。”
游溪静静地看着游长海,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以前和左丘城,钟民他们玩的时候,会像刚才那样,把袖子伸到他们鼻尖,给他们闻香味吗?”
“嗯……呃……”游长海不记得了,含糊地说,“因为都是男的,所以没什么避讳。训练场上,光膀子也是常有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游溪苦口婆心地对他说,“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一点也不想听见那个姓冀的叫他大哥,真真是厚颜无耻,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自己算他哪门子大哥。
他一直知道自家二弟长得极好,抛去容貌,他现在的身份也十分尊贵,会有人对他动心,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只要游长海自己喜欢,他不会说什么,偏偏是这个姓冀的。
从前装出一副贞洁刚烈,宁死不屈的模样,现在二弟真的放下了,他又巴巴地往上凑,可见是个有劣根的。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别人追在身后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人走了,又捶胸顿足地后悔。
游溪最瞧不上这种人。
游长海目送着游溪离开。
冀星洲是不是断袖,他再清楚不过了,一定是游溪太敏感了。
游长海回去的时候,冀星洲挪了个位置,坐在光下,一只手拿布一只手拿剑,正在细心擦拭,剑身的纹路仿若流淌着金色河水。
第42章 第 42 章 香香的
“真是把好剑。”游长海眼前一亮, 赞叹脱口而出,“你换新剑了,原来的那把呢?”
冀星洲停下动作:“师尊拿去重新锻造了, 最近先用这把应急。”
金乌在认主之前便已历经战事, 身上有不少地方磨损了。
他从前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过,只是金乌诞生的时间距今已经太过久远, 使用的材料与技艺也与现今大不相同,一般的锻造师不敢轻易下手。
他手中这把剑是玉鉴从自己的私库里拿。
“可惜,我不适合用剑。”
没等冀星洲回答,魏文耀就携着一身草药味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天下武器多了去了,自有适合你的那种, 我昨儿还听说仙尊给你定做武器快好了。”
这件事伏江仙尊早就在游长海面前提过, 起初还满心热切地等待, 等久了也就不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过了这么长时间,若非魏文耀提起, 游长海几乎要忘记这件事。
“真的,你没骗我吧?”
听见魏文耀这么说, 他心里不可抑制地重新掀起热切的浪头,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意与期待。
看他明明很想笑, 又十分矜持地压抑的样子, 魏文耀脸上也不禁跟着浮起浅浅的笑, 觉得他和矜持地坐在地上的小黑猫没什么两样。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 就有什么样的小猫。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反问完这一句,魏文耀才引入正题,“楚长老和仙尊让你准备准备,过一会去泡药浴。”
游长海听完立刻把脑袋伸到窗外仰头看天, 亮堂堂的。
“不是晚上泡吗?”
“现在是夏天,白天长,其实已经不早了。”
有道理。
冀星洲收剑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在与魏文耀擦肩而过的时候,魏文耀鼻翼翕张,问:“冀同门用的是什么香啊?味道不错。”
“皂角而已。”冀星洲停下脚步,面带善意,“你身上的芙霖香也不赖。”随后彬彬有礼地点头告别。
魏文耀目光一顿,没想他居然能一下就闻出来,倒是出乎预料。
“谢谢你通知我,我现在就去找师尊。”
游长海找到伏江仙尊的时候,他手里正拿着一个金色的戒指。
看见自家小弟子过来,立刻笑起来,柔声说:“来得正好,给你定做的法器到了,来试试。”
游长海雀跃地跑到伏江仙尊面前,好奇道:“就是这个戒指吗?怎么用的?”
伏江仙尊将戒指举到游长海眼前。
游长海仔细端详,发现它并不是一块整体,而是由无数细小的碎片堆叠而成。
“组成戒指的每一块碎片都有撕裂空间的能力,可以大幅减少施法消耗,法器的形状也可以随你的心意变换。”
话音未落,游长海眼前的戒指便迅速解体,如被狂风吹散的沙堡,下一秒便组成了一条细细的金链子缠绕在游长海的手腕上。
游长海惊奇地看着手腕上的武器,嘴唇微张,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小星星。
“这个武器有很多种用法,多变的形态也是它的一大优点,用得好,会令人防不胜防。”
游长海拿起武器欢呼着跑出去找了一处空地试用。
接下来的日子里,游长海的生活进入三点点一线的状态——练功,泡药浴,听师尊讲课。
从前他还没有这么用功,自从拿到法器之后,游长海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练功上。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论道会前夕。
游长海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艰难地走到桌边。
桌上整整齐齐地罗列出论道会各个赛区的选手名字,名字后面写着类似一比二,一比三之类的数字。
这是一个临时建立的小型赌场。
游长海第一次来,很多东西搞不明白,便扯扯旁边人的衣袖,想仔细问问。
旁边那人原本正在全神贯注地思考应该如何押注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突然被打断,脸上不由得生出一丝不耐烦。
接过一转头,一张精致艳丽的面孔正挂着笑,礼貌又不失疏离地看他。
游长海看出他脸色不虞,连忙说:“不好意思,我去问问别人。”
“啊……没事没事,你问我吧,我什么都知道,还特别有空,你找我真是找对人了。我一看你就是个特别有眼光的。”
那人连忙扬起笑脸,那点不愉快一扫而空,仿佛是游长海的幻觉。
“我就是想问问这边押注的具体规则和流程,还有里面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会不会坑人啊?”
“这简单,你觉得谁能赢就押谁,比如那个一比八十,一看就是赢面很小,投钱就和砸水里基本没差,但这事也说不准,万一赢了,一下翻八十倍,如果……”
那人热情地把自己多年押注所得经验倾囊相授。
游长海没想到打听消息居然这么顺利,一下就遇到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他的视线在桌上不断移动,终于在一个角落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后面的数字是一比一百。
游长海:“……”
虽然他确实赢面不大,但这真的有点伤人了。
反正师尊有的是钱,输了就输了,这点钱只会让师尊的兜里少掉一点空气。
游长海大手一挥扔了沉甸甸,满满一袋灵石放在自己的名字上。
灵石自动消失,并将游长海的气息登记在册。
做完这一切,游长海又开始找冀星洲的名字,他的名字也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名字后面同样是一比一百。
游长海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入门不久的新弟子名字后面都是一比一百。
新弟子修为尚浅,不被看好也是情理之中。
游长海又往冀星洲的名字上面丢了一袋灵石,比押给自己那袋略少一点。
做完这一切后,游长海没有多做停留地离开了。
游长海离开没多久,冀星洲也来到现场,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押注,就听见身旁两个人毫不避讳地高谈阔论。
“今年没几个新弟子出彩,还是往年那一批人。”
“那个武道魁首今年怎么没影儿了?”
“当评委去了,听说宗门给了这个数。”那人伸出五根手指,口中发出啧啧声。
“难怪难怪。”
武道魁首。
冀星洲有所耳闻,听说是一位散修,武艺超群,已经连续拿下数届论道会武道魁首了,次次都将奖励兑换成钱财。
既不愿入宗门,也不为扬名立万,单纯为了灵石而来。
那边的两个人还在讨论。
“快看,那是谁,居然在一个新弟子身上押了那么多灵石。”
“嘶……”另一人思索片刻,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是那个,伏江仙尊病歪歪的小弟子。”
冀星洲本打算离开,右脚都已经抬起来了,一听这话,又把脚放下,将耳朵往那两人身边侧了一些。
“不会是仙尊投的吧,给自己的小徒弟捧捧场。”
“那有点小气了,听说仙尊特别有钱,如果是仙尊,那应该不止这么点。”
“合理。”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人开始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要我说啊,像他这样的,平常在自己家里千疼万爱,上了赛场可不会有人可怜他。”
“也未必,说不定私底下威逼利诱一下,对手就愿意陪他做做戏,这些亲传弟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就是,他们浑身都是上好的法器,这怎么打,要是赤手空拳地干,我未必比他们差。”
冀星洲懒得理他们。
只会藏在阴暗处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老鼠而已。
他找到自己的名字,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也有人押。
没多想,他重新挪到游长海的名字前,掏出一袋灵石,也没数,直接放上去,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那两人看见冀星洲押注,又开始惴惴不安地揣测。
“那不会是游长海的好友吧,刚刚咱俩声音那么大,他会不会听见了?”
“说不准,他们这些亲传弟子最好面子了,万一真被他听见,去告了状,咱俩不惨了。”
“别慌,他又不知道我们叫什么。”
……
离开那个拥挤闷热又嘈杂的临时赌场,冀星洲提着剑往演武场去。
论道会将近,这里的人格外多。弟子们神情不一,有的为接下来的赛事焦虑,有的斗志昂扬,满面红光,也有的心平气和,面色如常。
演武场很大,冀星洲四下张望,发现几乎已经没有空位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已经许久没有来找过他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冀星洲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董黛。
她神情坚定:“冀星洲,我想好了,如果你的恋人不愿意见我,那你让我远远地看一眼行吗?我绝对不打扰你们,就看这一次,看完我就死心了。”
没亲眼见过,董黛始终不安心。
她这些天打听来打听去,大家都是没见过冀星洲身边出现什么举止亲密的女子,这让她如何能不起疑心。
眼见糊弄不过去,冀星洲只得答应:“……行吧。”
董黛:“三天后如何?”
冀星洲在心里估算时间:“可以。”
三天应该够找到一个女修。
只是他平时除了练功就是挣钱,身边一个女子也没有,思来想去,冀星洲找到游长海说明来意。
“嗯……”游长海搜肠刮肚地思考,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虽然我不认识合适的女修,但我有四师兄给我的变声水,男子喝下去可以变成女声。”
他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子。
“实在找不到女修,你找愿意穿女装的男修将就一下吧。”
冀星洲手心一凉,下意识收紧五指攥住药瓶,视线落在面前人身上,一动不动。
第43章 第 43 章 居然嘲笑我,太可恶了!……
游长海此时还未注意到冀星洲的眼神, 自顾自地思索。
按照原著,冀星洲此时应该已经与自己的师尊孔玟玉孔长老互生情愫了。
所以,游长海认为, 其实冀星洲根本没有和自己说实话。
什么“为了打发董师姐才说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 根本就不是这样。
一定是因为二人是师徒恋,所以冀星洲不好意思说, 原著中,二人的恋情传开之后,也有不少人对此议论纷纷。
游长海得出结论,忍不住去瞄冀星洲。
他始终忘不了第一次看见孔长老时的那种压迫感,冀星洲即便日后再厉害, 那也是日后的事了。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有天赋, 愿意吃苦努力的弟子。
能在上三宗当长老的, 无一不是身经百战,阅历丰富之人。
正如那句上了年纪的人常挂在嘴边吹嘘的话——“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这样的人,居然会对一个毛头小子动心。
可能爱情就是这样没有理由吧。
冀星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和游长海一样,在心里揣测。
愿意穿女装的男子, 面前不就站了一个吗?
要不是徐硕给他看了照片,他还不知道游长海有这个爱好。
问他吧, 他不肯承认, 羞得脸都不愿意抬, 却好意思穿到外面去四处跑。
如果有人告诉冀星洲, 一个男子爱穿女装,那他大概率会持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态度对待。
但如果那个人是游长海……
那张照片突然浮现在冀星洲脑海中,照片上的人转着圈扣开他的心房。
心, 突然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平静的心湖似乎也波涛汹涌,不知是什么原因。
冀星洲眼神中略带慌乱地抬头,一双如浓墨般漆黑的眸子里浅浅盛着微光,如小船般左右摇摆。
浓密的眼睫毛在脸上投射出一片扇形阴影,太阳光落在冀星洲脸上,照得整个人都温暖明亮起来,锐气都淡去几分。
游长海眼神移动,正好之对视,看见他的眼神,缓缓皱眉,凑近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突然……”
他艰难地在脑袋里搜刮字词形容他此刻的神情,没等他想出来,冀星洲就赶忙开口:“谢谢你的好意……”
他又看了一眼游长海,只短短的一瞬间,又仿佛心有愧疚似的低下头,视线从游长海身上转移到他的平整垂落的袖口,小声地说:
“如果,我说如果,我没找到人帮我,那怎么办?”
“那……”
那怎么办呢?
游长海也说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冀星洲叹气:“你也知道,痴绝处女修本来就很少,我平常除了师傅,根本见不到几个女修”
游长海面露赞同,还没来得及安慰他,就听冀星洲口吐狂言。
“……所以,如果,我没有找到人帮忙,你能不能穿女装冒充一下?”说完这句话,冀星洲紧接着补充一句,“因为你比较有经验。”
游长海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眼神中流露出意外,惊讶,困惑,甚至还有一丝害怕,嘴唇颤抖着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冀星洲看见自己视野中那只手缓缓抬起,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做梦!”
这三个字当真是如惊雷乍响,劈得冀星洲抬不起头来。
惊雷过后,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
游长海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今天来是不是就为了说刚刚那句话!亏我好心好意地为你着想!”
冀星洲刚刚抬头想反驳,看见游长海两眼喷火的模样便又把头低下去。
天地良心,他一开始真的没这么想过。
游长海不敢相信冀星洲居然拿那种事嘲笑他,明明他之前说得很明白了,他是因为和师姐打赌输了才穿裙子。
他居然说“你比较有经验”这种鬼话!
摆明了是在嘲笑自己。
亏他还真的拿他当好朋友,事事都想着他。
“你说!你有没有把我的照片给别人看?”
游长海气得满脸通红,血直往头顶上涌。
“没有没有,我保证。”冀星洲听出游长海似乎真的生气了,赶忙补救,“我瞎说的,你别当真。”
“是不是瞎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低着头干什么,抬起来,看着我。”
冀星洲缓缓把头抬起来,神情局促。
“我问你,你是不是就是想看我穿裙子?”
冀星洲强装镇定:“……不是。”
“……”
鬼才信。
游长海真是气急了,一口气没喘匀开始止不住地咳嗽,冀星洲赶忙给他倒了杯水,被游长海一把推开。
咳了几下,游长海勉强平复,一把从冀星洲手里把药瓶抢回来。
“你自己去想办法吧,爱找谁找谁,反正别来找我。”
撂下这句话,游长海转头就走,地板被他用力跺得“咚咚”响。
冀星洲赶紧追上去,拉着他的胳膊,好声好气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了,我再也不提这个事了。”
游长海挣了两下没挣脱,冷声问:“你放不放手?”
“对不起,我……”
游长海不想听他解释,手中灵光一闪,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三米开外。
冀星洲手心一空,抬头看见游长海,抬脚正准备追,眼前视野一花,已经出现在房间外了,房门紧闭,摆明了送客。
他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好话说尽也没听房间里的人回一句。
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路上远远地碰见游长海的哥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游溪就走远了。
“……唉。”
游溪敲响游长海的房门,一眼便看出游长海神情不对劲。
“怎么了?”
游溪拉着他的胳膊走到桌边坐下。
游溪不知道游长海穿过裙子的事,他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便只憋着一股气说:
“冀星洲嘲笑我!特别过分。”
特别贱!
“亏我拿他当朋友。”
游溪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表情,眼前一亮,脱口而出:“真的……”
看见游长海疑惑地看向他,话在嘴里硬生生转了个圈。
“……真的是太可恶了!”
“对!”游长海气愤填膺,握拳重重捶了下桌子。
“他是怎么嘲笑你的?和我说,我去给你出气。”
“他……他想让我穿女装。”
游长海气势略微下去一点,他怕游溪去和冀星洲对线,冀星洲把自己之前穿过女装的事抖出来。
“这件事我自己解决,不用大哥费心了。”
游溪一听桌子拍得比游长海还响:“那怎么行,他居然把歪脑筋动到这上面去了!”
游长海只觉得冀星洲是在侮辱嘲笑自己,游溪却能想到更深层面的东西。
他先前想的果然没错,姓冀的就是心怀不轨,八字还没一撇就敢提这种要求。
不能再让他和二弟接触了。
游长海按住游溪的手:“我自己能解决,大哥不用担心了。”
如果是游溪去说,搞得他好像一个受了欺负回家告状的小孩,太没出息了。
见游长海态度坚决,游溪只好作罢。
“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一定要和大哥说。”
“一定一定。”
灌了一大杯茶,游溪才平复心情,想起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我今天去周围的几个茶庄买了一些茶叶。”
他从储物袋拿出五个茶罐,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
“前面两种味道更醇厚,后面两种味道清甜,最后一种还带有果香。”
游长海双臂一伸,将五个茶罐揽入怀中:“听起来是我会喜欢的口味,谢谢大哥。”
他将五个茶罐抱到柜子里放起来。
游溪:“论道会你找到队友了吗?”
“找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是机关术师,会炼制各种功能的傀儡,他还给了我一个做见面礼呢。另一个是异域人,主要修炼神魂方面的法术。”
“挺好的。”
“那你呢,你有找到队友吗?”
游溪摇头:“没有很合适的。”
“其实如果是文试的话,没有队友影响也不大。”游长海宽慰他。
说到这个,游溪眉心微蹙,忍不住问:“你真的要参加武试吗?”
武试一般都比较危险,虽然论道会明确要求点到为止,但真正动起手来,情况往往无法完全控制,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游长海知道游溪在担心什么,往他身边挪挪:“师尊给了好几样护身法器,比赛的时候他也会在台下看着的,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师尊吗?”
“那好吧,有仙尊看着,应该不会出事。”游溪心下稍定,“仙尊为你花了很多心思,你一定要听话,不要和仙尊对着干。”
“我一直都很听话,平时练功非常勤快。”
游溪伸出食指戳他的额头:“我就是担心你练起功不顾身体,仙尊让你多修养。”
游长海摸摸被戳的地方,不吭声了。
哪个人能拒绝成为飞檐走壁,抬手间翻云覆雨的仙人呢?
反正他不能。
游溪嘱咐完,前脚刚离开,后脚就魏文耀就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没等他开口,游长海就主动说:“知道了,我马上去。”
最近师尊和楚长老改善了药方都是魏文耀负责喊他过去。
“今天这么早啊。”
魏文耀失笑:“不是长老让我过来了的。”
游长海:“啊,那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魏文耀上半身前倾,曲着胳膊肘撑在桌上,一张笑眯眯的俊脸突然在游长海眼前放大。
“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冀星洲怎么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游长海眉毛上挑,没想到半天都没到的功夫,魏文耀居然连这种事都知道了。
随即,游长海又回忆起好不容易忘掉的不愉快,转头气鼓鼓地说:“别和我提他。”
第44章 第 44 章 解暑小圆子
听游长海这么一说, 魏文耀更感兴趣了。
“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还去给你出气。”
游长海才不信:“你有那么好心?”
魏文耀在他身边坐下, 斜斜地支着左肩, 用手背撑住下巴,翘起腿, 吊着嗓子喊冤:
“小海怎么把我想得这么差呀,我岂是那种人。”
“别喊我小海,怪恶心的。”
游长海搓搓胳膊上泛起的一层鸡皮疙瘩。
“这事不用你操心,有时间就去修炼,少来打听我。”
这种事有一个人知道他都嫌多。
“别这么见外嘛, 我不提就是了。”魏文耀见他神情不悦, 没有继续追问, “论道会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可给你押了好些灵石。”
“那你恐怕要砸水里了。”游长海斜睨着他,“你是傅家出来的人,想来不缺那点钱。”
“那你可想错了, 我穷得很,花钱的地方可多了。”魏文耀唉声叹气地抱怨。
游长海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夏日炎热, 外头火炉一般,好在有灵气护体, 否则这样的天气练功, 真要中暑昏过去了。
冀星洲赤着上半身在自己院子里挥剑。
这剑极有分量, 握在手中的剑柄由透着森然寒气, 执剑人甫一握上去,一股寒意便顺着手心直达五脏六腑,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剑光凛凛,几乎将夏日的热气一斩而空。
隐匿在房顶上观察了好一会儿的孔玟玉坐不住了, 屈膝弯腰,脚下一用力,身姿轻盈地从房顶上跳下来,比黑夜里的猫儿还要灵活。
见孔玟玉过来,冀星洲立刻收势,行礼问安:“师尊。”
孔玟玉踱步至他面前,耳下的刺青异常显眼:“你今日心浮气躁,再练下去也只会事倍功半,出了什么事?”
冀星洲拜入她门下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个孩子平时练功极为刻苦专心,一拿起剑仿佛没有天下任何事能打扰他修炼,今日真是奇了。
身为师尊,她有义务关心关心徒弟的心理状态。
冀星洲沉默地停顿了一下,说:“没什么,我去背背清心咒,静了心再练。”
一边说,一边将剑收入剑鞘。
孔玟玉看着面前低头听话的少年人:
“你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你,但你要知道,我是你师尊,是你在痴绝处最亲近的长辈,有什么事,可尽管倾诉,憋在心里总是不好的。”
“……嗯,我会的。”冀星洲声音低低地回答。
既入宗门,师尊便如父母,如老师。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世上,师尊便是最最亲近之人。
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重新敞开被父母紧闭的心扉。
“你看看游长海,他平时与伏江相处的时候就很放松。”
冀星洲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孔玟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闪身离开,晃晃悠悠地朝伏江所在的地方走去。
唉,从前教老三的时候,总想着下一个弟子要是乖一点就好了,现在真找着一个这么乖的,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还没进伏江的院子,孔玟玉远远地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最近太阳好,院子里铺了一地的药材,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伏江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桌上摆着十来个小碟子,碟子里是各种颜色奇怪的糊状物,味道掺杂在一起,说不出地难闻。
“又在研究药方啊,进展如何。”
孔玟玉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伏江对面。
伏江把手中刚刚磨好的药粉平均分到几个碟子里,搅拌均匀:“有一些新的发现。”
孔玟玉冲他扬了扬下巴,眨眨眼:“马上就是论道会了,去不去赌一把。”
是的,长老们也私底下互相打赌了,只是没有像弟子们之间那么正式,只是口头约定。
孔玟玉押冀星洲能进前十六。
“不去。”
孔玟玉坚持不懈地撺掇他:“去吧去吧,你家底那么厚,还怕输钱吗?”
伏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嗯。换做以前当然没什么,现在不一样了,家里有孩子要养。”
“嘿,难道就你一个有徒弟,我难道没有吗?”
伏江停止手中的动作,姿态放松,眉眼微阖:“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孔玟玉见一时说服不了他,转而伸长了脖子朝紧闭的房门看。
“你徒弟呢?”
“午睡。”
“哎,醒了。”
伏江话音一落房门就打开了,游长海揉着眼睛,简单地用绳子松松地束了头发,睡眼惺忪地扶着门,慢慢往这里走。
走进了,才发现孔玟玉也在这里,乖巧有礼地打招呼。
游长海额头鬓边都汗津津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卷曲着,贴在热得泛红的皮肤上。
“师尊,我好热,热得睡不着觉。”
伏江在房间里放了维持冷暖的法器,不应该热的,八成是新药方的问题。
他牵着游长海手腕让他坐下,顺手号脉。
片刻后便有了结论。
“是新药方的副作用,但暂时只能先用这个,这是目前效果最好的药方。”
伏江抽出一条带着药香的干净手帕,叠在指尖,在额头轻点拭汗。
孔玟玉用舌尖抵了一下上颚,想起刚刚自己回房间背清心咒的冀星洲,再看看正仰脸闭眼,看起来要多听话有多听话的游长海。
也不是说冀星洲不乖,就是太乖了,要是能向游长海靠拢靠拢就好了。
“那好吧,师尊我可不可以吃冰雪冷圆子?”
冰雪冷圆子需由蒸熟的去皮绿豆泥加入糯米粉、砂糖,揉成小圆子,放入开水煮熟,然后迅速过一遍凉水制成,是夏日十分常见的解暑甜点。
只是自从上次贪嘴喝酸梅汤喝坏肚子被发现后,游长海就失去了解暑食物自由。
“明天给你做,今天没有材料。”
“街上的凉饮摊有卖。”
伏江不赞同地看着他:“那个不干净。”
他始终认为上次吃坏肚子有这方面的原因,因为游长海喝得真的不能算多。
但是每次要吃都让师尊现做,游长海心里很过意不去,他这些天吃点心喝冰饮的频率都降低了不少。
“那算了吧,也不是很想吃。”
待会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材料,自己做一点好了。
“别待在外面了,回房间吧,房间里凉快。”
伏江没正面回答,而是让游长海赶快回房间。
孔玟玉目送着他离开,等游长海消失在门缝里,她才将视线重新转向自己的老友。
“真狡猾啊。”
居然用这种方式管教徒弟。
“现在你也学会了。”
“这个圆子在年轻弟子之间很流行吗?”
“可能吧,我不太清楚。”
“哼哼。”
孔玟玉没再提打赌的事,哼着歌兴致勃勃地回去了。
冀星洲看着师尊手中提着的一盒冰雪冷圆子,脸上闪过一瞬的疑惑。
孔玟玉一抬手,将刚刚买回来的点心举到冀星洲眼前:“喏,给你买的。”
孔玟玉见眼前人眉毛意外地挑了一下,心中得意。
“多谢师尊,弟子很喜欢。”
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客套,孔玟玉就当是真的了,心情极好地贴心叮嘱: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的弟子爱吃这些东西,别吃太多了,小心坏肚子。”
啊?
师尊今天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但终归是好意,冀星洲还是很高兴的。
“嗯,我会注意的。”冀星洲翘起嘴角,扯出一个笑,“不知师尊今日怎么想起来买这个?”
“伏江的小徒弟想吃,我知道你俩关系好,但你可别随便喂他东西,吃坏了伏江可要找我麻烦的。”
冀星洲看着那盒小巧玲珑的小点心,点头称是。
心中却有了些别的想法。
天高云淡,大太阳底公平地照着每个人,连老黄狗都躲在大树的阴影下,猫儿不想和老狗起冲突,聪明地爬到树上去乘凉,尾巴吊在半空中惬意地摇晃。
宽阔的街道边隔几步就支着一个摊子,卖什么的都有。
在一棵大树旁的太阳下,一个卖冰雪冷圆子的小摊前,一老一少正在对峙。
摊主觉得今天真是倒霉,出摊晚了一会儿没抢到树荫,东西也没卖出去几份,还来了一个年轻人要学他的手艺。
冀星洲诚恳地对摊主说:“老板,我真心想学,您教教我吧。”
摊主指着旁边立着的牌子,上面写着“百年老摊”,大着嗓门问:“我是百年老摊了,你张嘴就要学我的看家本事,你要不要脸?”
一个小胖子刚好从摊前经过,闻言懵懵地问:“百年也叫老摊吗?”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摊主被拆了台,冲那个小胖子直挥手。
小胖子毫不在意地跑远了。
冀星洲拿出一袋灵石,诚心诚意地对摊主说:“我带了学费来的。”
那袋灵石砸在台子上,发出不小的闷响,一听就知道分量十足,摊主小心翼翼地扯开一个口,下一秒立刻捂紧,眼珠子一转,说:
“这么点不够,我的冰雪冷圆子是这周围最好吃的,你要是真心想学,那就拿诚意出来。”
冀星洲虽然心急,却也不是摊主想象中膘肥易宰的冤大头,神色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犹犹豫豫地把灵石收回去了。
“唉,看来是没这个师徒缘分,我还是找别人吧。”
摊主愣在原地,自己只矜持了一下,他就放弃了?!
做生意的讲究能屈能伸,他立刻改换面孔:“唉唉唉,我刚刚改变主意了,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地份儿上,我愿意把独家秘方交给你。”
冀星洲:“嗯……还是算了吧,我觉得那么多灵石买一个秘方不是很划算。”说着便作势要走。
“给你打九折,九折!八折半!八折,最低了,八折不能再低了。”
冀星洲转头,在老板期待的目光中扔出两个字:“六折。”
“你!”老板刚说一个字,冀星洲便立刻转头,“好好好,六折就六折。”
怀抱缩水的灵石,看着冀星洲远走的背影。
摊主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第45章 第 45 章 游长海穿,一定好看……
没等到冀星洲研究出怎样做出一份美味的冰雪冷圆子, 三日之期便已悄声到来。
“他、他、他……”
董黛难以置信地看着冀星洲身边站得直挺挺的赵承允,抖着手指向他。
“他就是你说的,恋人???”
冀星洲给出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对。”
赵承允潇洒地将垂落在胸口的头发撩到背后, 冲董黛眨眨眼:“不像吗?”
“我, 你,我以为……是女的……”
冀星洲一脸难堪中有七分真, 三分假,嗓音干涩地对董黛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之前一直没让你们见面,现在见过了,你该相信了吧。”
董黛经历过最初的错愕后, 深吸一口气, 对冀星洲说:“男子, 也不是什么怪事,你何必遮遮掩掩呢,早说我也不会纠缠至今了。”
冀星洲笑了笑, 心里轻松了一些。
赵承允答应了今日要来帮忙,很是上心, 闻言主动替冀星洲解释:“各地风俗不同,他家乡比较避讳这个, 所以不好意思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可千万别把这件事传出去了。”
“理解, 理解……那我先走了。”
“慢走。”赵承允热情地挥手告别。
目送着董黛的身影逐渐远去, 赵承允冲冀星洲邀功:“怎么样,我表现得不错吧?”
“很好……很好,这次多谢你帮忙了,下次要是有什么事, 尽管来找我。”
“我现在就有事找你。”赵承允眼前一亮,双手合十,“我和卫九报名参加论道会武试了,你能不能和我们组队啊?大佬带带我~”
“除了你和卫九,还有别人吗?”
“还有赵乐。”赵承允见冀星洲神情不太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虽然他不太靠谱,但他有钱啊,各种宝贝法器丹药都有,有他在,我们就等于有了一个移动小金库。这年头有钱行万里路,没钱寸步难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虽然他不缺钱,但能把手伸进别人的荷包,又何必牺牲自己?
冀星洲:“是。”
这些人里,没人比他更明白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这就对了,那就这么定了。”
赵承允豪爽地拍拍冀星洲肌肉结实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那我们参加那种武试?”
武试只是一个大分类,里面还有很多种项目。
赵承允两眼放光,仰着脸,骄傲自信地大声说:“自然是最大最隆重的那个——擂台赛。”
许多武试都会规定用哪种法门,比如只能用柳叶拳,云浪剑法,化骨禅等等。
但擂台赛没有限制,是真正的强者至上,但这也意味着可能有人会使出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情况瞬息万变,十分考验参赛者的临场应变能力。
冀星洲:“行。”
四人碰头之后,赵承允滔滔不绝地制定作战计划。
“冀星洲负责主要输出,赵乐提供后备资源,卫九当奶爸。”
“停。”卫九举手询问,“奶爸是什么?”
“医师。”
赵乐坐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摇摇椅上,快乐地翘着二郎腿:“那你干什么?”
“我是军师,负责制定战术。”
赵乐眯着眼睛看他,缓缓吐出一个字:“你?”
赵承允:“……”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我怎么了,我不配吗?”
赵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信任:“我们去雇人专门制定一套战术吧。”
冀星洲:“来得及吗?”
现在这个时间点,这些战术制定人员应该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赵承允不甘心地大叫起来:“你一点都不信任我!”
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卫九身边,卫九让他挤得直皱眉,调整了一下姿势,给赵承允让出半个屁股的位置。
赵乐喝一口卫九带来的冰镇果汁,悠哉悠哉地说:“多给一点钱就好了。”
战术还需磨合,时间已经很紧了,他们几个第一次参赛,更多的是参与,积累经验,拿名次倒是次要的。
“既然是我出钱,那我要当组长。”赵乐扫视众人,“有意见吗?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无人回答。
“那就这么定了。”
赵乐成了组长。
解散之后,冀星洲做好了冰雪冷圆子,用小玉碟子装好了放在食盒里,一只手提着走到游长海所在的小院。
烈日炎炎,院子里的草木都被晒弯了腰,垂头丧气地耷拉着。游长海的卧室门窗紧闭,一丝热气也透不进去。
咚咚咚。
房间里很快传来布料悉悉索索的摩擦声,隔着房门,游长海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谁?”
冀星洲没吭声,游长海又问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近了。
房门从里面被拉开,刚刚打开半人宽的缝,房门立刻被往回拉。
冀星洲连忙用手和身体卡住房门:“先别关,我给你做了点心。”
游长海才不管他,两只手抓着门使劲往里拉:“我是穷得连点心都吃不起了吗?用你装模作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昏了头才说那些话。”冀星洲趁着还能说话赶紧道歉、
游长海的力气没他大,但冀星洲不敢真的把门推开挤进去,只好和游长海僵持着、
至少,至少得把点心送进去吧。
冀星洲目测门缝,还是不够大。
于是他用了些力气,门缝逐渐扩大。
游长海见状心中怒火盛,咬着牙,抿住唇,铆足了劲关门,扒在门边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还想强闯进来?”
“没……”门缝终于够大,冀星洲眼疾手快地把食盒放进房间。
游长海抬脚就想踢出去,冀星洲这才发现他没有穿鞋,袜子也没穿,光溜溜的,又白又嫩,阳光一照,指甲盖都透着粉色。
脚一抬,露出一截光溜溜的小腿,翘着脚背,试图把食盒踢出去,连脚趾都在用力。
冀星洲嘴唇蠕动,喉结上下浮动,目光几乎移不开:“你怎么不穿鞋啊?着凉了怎么办?”
游长海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现在是夏天,你知道现在有多热吗?”
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只穿裤衩,外面这件外套都是临时罩上的。
“你没事就快走,我房间里都不凉快了。”
冀星洲有心说些话讨他开心,却不知从何讲起,只说:“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做什么都行。”
“你现在离开我的视线。”
冀星洲:“我现在离开了,你就原谅我了吗?”
游长海:“……你有病。”
“你给我个机会吧?我一定好好做。”
已经过了几日,游长海过了气头,心里已经平静了不少,见他态度恳切,终于愿意大发慈悲给他个机会。
冀星洲感觉到手上的阻力逐渐减轻,面色一喜,下一秒就听见游长海说:
“你,去穿女装给我看,我就原谅你。”
冀星洲一时没说话。
“怎么?不敢,不敢就走。”
冀星洲的嗓音陡然升高,仿佛在为自己打气:“我敢!”随即又弱下去,“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做做准备。”
主要是心理准备。
游长海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行,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这件事什么时候结束。”
说完,他准备把房门关上,一拉,没拉动。
“还有什么事?”
“我给你做的点心,要记得吃。”
游长海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啪一下把门关上了。
冀星洲站在门口,摸摸鼻子,至少今天有了重大进展,不算白来一趟。
临走前最后说了一句:“记得吃点心。”
房间里,游长海听见脚步声渐渐走远,把食盒端到桌上打开。
“!”
是冰雪冷圆子!
每一个颜色都不一样,圆滚滚,晶莹剔透地躺在小盘子里,堆成一座小山,最底下是雪白香甜的牛奶,最顶上淋了一圈桂花蜜,点缀得格外好看。
游长海犹犹豫豫地看着这盘点心,心中很纠结。
其实,他今天已经吃过一次了,是师尊做的。
虽然他昨天说不用,师尊今天还是给他做了,就是份量很少,应该……应该只有冀星洲这份的三分之一。
再吃会不会坏肚子呢?
算了,还是不吃了!
他是个成熟稳重有骨气的人,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能馋嘴呢。
游长海“啪”一下把食盒盖上,脱了外套爬上床。
睡觉睡觉,睡着了就不馋了。
他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不知道冀星洲打算穿什么样的女装?
我这么说会不会有点过分?
是他先嘲笑我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脑海中思绪纷杂凌乱,许久之后游长海才睡去。
冀星洲这边已经站在成衣店前了,老板热情地招呼着这个站在门口,俊俏至极的年轻人。
“小郎君喜欢穿什么,我这什么款式都有,没有看得上的,定制也成。”
“我……我……有没有,比较像,男装的,女装?”冀星洲艰难地说完了这句简短的话。
老板站在原地思考:“小郎君说得是哪儿的方言?我没听懂,能再说一遍吗?”
冀星洲用力闭了闭眼:“……”
“我随便看看就好,您去招待其他客人吧。”
“行行行,郎君慢慢看。”
冀星洲缓缓踱步到一排做工精致的裙子前,一条一条看过去。
都很好看,很精致,和男装没有半毛钱关系。
怎么办……
冀星洲转来转去,还是没能狠下心买女装。
再看看吧,再看看,看看有没有男装可以冒充一下。
走着走着,冀星洲的目光被一件绯红圆领文武袖骑射服吸引走。
它的款式不同于普通的骑射服,它左边为宽袍大袖,右边为窄袖,袖口绣的是祈福的宝相纹。
绯红色,游长海穿,一定好看。
第46章 第 46 章 初赛,轻轻松松
“就买这一件吗?”老板的嗓音充满引诱, “好衣服自然要好饰品来配,否则岂不是太单调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冀星洲脑海中不可抑制地闪现那张艳极无匹的面孔。
病痛缠身虽叫他倦怠无力,失了几分浮艳, 却又恰到好处地增添几笔清雅。略显苍白的皮肤, 颜色浓重的乌发,掺杂交错之间, 仿若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游长海的性格又与他的面孔大相径庭,活泼,行事不拘一格,来去由心,这样巨大的矛盾碰撞出摄人心魄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