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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叫叫叫,喊魂呢!”……

孔玟玉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目送楚山春一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转身去冀星洲的房间门口, 很近,门窗大开,许久不住人, 里面积压了不少灰尘, 手指划过,留下一个略深的凹痕。

冀星洲搓去指腹的一层垢物, 开始打扫房间。

门外不远处二人的交谈字字清晰,敏锐的耳力让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孔玟玉靠在门边,看着房间里刚收入门下,手脚麻利的四弟子,随意说道:“给你的见面礼, 如何?”

冀星洲把行李放在收拾干净的桌面上, 一点点收拾, 闻言放下手中的那块不久前才赎回来的红玉,语气如常地回答:“师尊误会了,我只喜欢女子。”

一样的说辞。

“噢。”孔玟玉尾音上扬, 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是我想多了。”

随后从自己的私藏里翻找几下,掏出一个剑鞘扔给冀星洲。

“那这个剑鞘就当是你的见面礼吧。”

冀星洲的视线落在剑鞘的花纹上, 神情略显意外, 但还是礼貌地道了声谢。

孔玟玉没有多留, 脚尖一点, 身影消失在空中,

“这是你的剑鞘吗?”

剑灵现身,一把拿起剑鞘,只一眼, 她便能断定这就是与她一同诞生的剑鞘。

“这才符合我的身份。”

“师尊发现你了。”冀星洲陈述事实,“你不是说,你在隐匿术法方面很有一套么?”

“谁知道那么倒霉,你师傅的那把剑是与我是一对的,一定是他告状了。”剑灵手中抱着剑鞘,爱不释手地抚摸,一边无语地解释。

她挤出一张似哭非哭的鬼脸,发出几声“呜呜呜”的嚎叫,吐槽道:“那是个爱哭鬼,眼一眯,嘴一张,泪水能泡烂老树根。”

“本来也藏不了多久,发现就发现。”

这倒是,冀星洲要练剑,肯定是一直用一柄剑更好,日后肯定是要找机会坦白的。

“你要去找那柄剑吗?”

剑灵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去,他肯定又要哭。”

“多年未见,说不定他已经改性子了呢。”

“不去。”

冀星洲随口劝了两句,见她不愿意,也没强求,继续收拾东西。

把那块红玉重新放回锦盒里。

剑灵余光瞥见一抹红,顺口嘲笑:“你又穷了,你兜里就留不住钱,就你这样,以后哪个姑娘能看上你。”

“只是暂时的。”

剑灵准备好好试试自己的剑鞘,身体重新变成剑的前一刻,一个高大的黑影冲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

熟悉的声音裹着硝烟与战火,将金乌带回那个满目猩红的战场。

血溅长空,尸骨成山。

真是痛快!

金乌眼中骤然亮起兴奋的光彩,下一瞬便被玉鉴的又一声呼唤打断。

“给我出去。”

思绪重新回到身体,金乌满心都是可惜,一扭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更是没好气。

这家伙还是那么没有眼力见。

“叫叫叫,喊魂呢!”

玉鉴认认真真地回答:“没喊魂。”

手上使了些力气,把她拉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把门关上。

走到一处空旷的大树底下,金乌一把甩开玉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得去外面说。”

玉鉴有点伤心,但他听见金乌在房间里说的话了,她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语带期待:“我想和你叙叙旧,分开这么久,我特别想你。”

分别这么些年,他的阅历增长不少,不再是从前胆小如鼠的剑灵了。

“我不想你。”

撂下这句话金乌就往回走,玉鉴被这毫不留情的四个字砸得一蒙,愣了一秒,大步追上去,急切地追问:“一点都不想吗?”

“不想。”

“可是……”玉鉴仿佛遭受晴天霹雳,一颗心稀里哗啦地碎在地上,“……可是我很想你。”

“你想我我就得想你吗?”金乌在门前站定,转身看向一路追过来的玉鉴,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儿,很意外地发现他居然没有哭。

但那又怎样,金乌伸出食指,警告地指着他:“不准缠着我,我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

门一开一合,身影逐渐消失。

透过门缝,冀星洲莫名有种“他虽然没有哭,但泪水已经流了一地”的感觉。

金乌惦记着剑鞘,一进房间直接化出原型钻进去。

冀星洲看看她,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收拾完一开门,险些踩到堆了一地的锦盒,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左右观望一圈,没看见可疑人影,他拿起一个打开,是剑鞘,再打开一个,又是剑鞘,剩下的不用看了。

“你的礼物。”

“我还有礼物呢?”游长海受宠若惊地在伏江仙尊的默许下收下楚山春楚长老的拿出的礼物。

从来只有求医问药之人给医者送礼的,没见过医者反过来给病人送礼的。

楚山春:“我与你师尊也算有几分交情,安心收着。”

“谢谢楚长老。”

楚山春给游长海仔细检查了一遍,若有所思,沉默片刻过后,她对伏江说:“我需要几日查阅典籍,这几天,你们先留在我这里吧。”

伏江:“行。”

门口传来脚步声,帘子被掀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游长海背后叫了一声:“师尊,都切好了。”

“你来了,正好,后院的姜黄晒好了,你去收一下,顺便把刚刚切好的草药晒上。”

游长海身子一僵,握住扶手,魏文耀居然拜在楚长老门下,这也太巧了吧。

世界真小,走两步就是熟人。

“好。”

说完这两句话,魏文耀就离开了,没有多做停留。

楚山春对魏文耀的印象不错:“这就是那个白玉京傅家来的,挺聪明的,干活也勤快,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

来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结果干活比她手下干了几年的弟子都利索。

傅家?看来魏文耀不是他的真名。

楚山春留了一份地图给游长海:“无聊就去周围转转吧。”

游长海接过来一看,潦草且传神的图案别具一格,不同地区甚至被区分成不同类型,旁边写着精简的批注,如“值得一去”“强烈推荐”“不建议”……

“这是宗门自己做的地图吗?”

“当然不是,是魏文耀做的,在弟子间很流行,我也买了一份。”

游长海诧异不已:“居然是他做的,不过,他既然出身傅家,为何又姓魏?”

楚山春:“他随母姓。”

游长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休息过后,游长海恢复了精神,又见师尊和楚山春长老都在忙着翻阅典籍,也没坐轮椅,打算自己在周围转转。

没走多远,迎面就撞上悠哉散步的魏文耀,游长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就在二人的距离缩小至三米以内的时候,魏文耀一个跨步走到游长海面前,笑眯眯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吧,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他都主动打招呼了,游长海露出一个礼貌且不失疏离的笑容,“你好。”

“你要去哪里?我对这附近很熟悉。”魏文耀自信开口。

“不必来,你不用帮楚长老干活吗?”

“干完了。”

“我就随便逛逛。”

“那去演武台如何,那里有很多剑修相互切磋,非常有意思。”魏文耀丝毫没有被游长海冷淡的态度打击到,“你既然有伤在身,总得有个人看着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游长海眉心微蹙,嘴唇轻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缠,抬高音量打断魏文耀的喋喋不休:“我说了,不用你跟着。”

没管魏文耀是什么反应,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离开了。

大步往前走了相当一截距离,抬眼一看,竟然就是魏文耀说的演武台。

这也太巧了。

游长海回头一看,没有跟来,安心地继续向前走。

演武台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周围的观众席即便是在今天这样并不特殊的日子里,也坐了不少人。

台子上正好有两个人对打,战况胶着,观众席气氛热烈,不少人高举双臂在半空中激动地挥舞,大声呼喊。

正值夏季,热烈的氛围将本就不低的温度哄吵地更上一层楼,空气中弥漫着浓度极高的兴奋,令人热血沸腾。

游长海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

演武台上对打的两个人其中一位已经被逼到最边缘,眼看就要被打落,那人猛地刺出一剑,另一人往下一蹲,同时伸出右腿横扫而过。

那人脚尖一点,踩着对手的小腿接力往上一跳,半空中翻转一周,调整好姿势,落地就是一剑,成功将对手打落下去。

瞬间翻转的形式引起如潮涌动的热烈欢呼。

“好!”“再来!”“好身手!”

场地没有空多久,很快就又上了两个人切磋。

游长海找了一个最靠近演武台的位置坐下,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当切磋又一次结束的时候,游长海眼中的羡慕已经和喷泉一样从眼眶喷射出来了。

一个个都是飞檐走壁,脱离地心引力的武林高手。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游长海高低上去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些弟子。

“回来点,危险。”

直到被冀星洲拉着肩膀往后,他才注意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把上半身都伸出围栏了。

“你也来切磋吗?”

“来看看。”观摩别人也是学习的一部分。

冀星洲在游长海身边坐下,正好台上又上了新人。

“二对二!”游长海激动地叫了一声,注意力立刻从冀星洲身上转移走了。

冀星洲的视线也随之转移到台上。

一个人强与不强,其实起手第一式就能看出端倪。

他看了一会儿,默默在心中下了定论:中规中矩。

“哇!啊!太强了!”

第32章 第 32 章 演武台危机

游长海在旁边一直发出情绪饱满的激动叫声, 甚至不自觉地将手伸到半空中挥舞,试图隔空参与战斗。

冀星洲忍不住侧目,心说:群峭碧摩天可能没有演武台吧, 他第一次见, 激动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看着看着,目光不知不觉间游长海身侧雪白柔软的肌肤吸引了过去, 玉一般细腻。

烈日高悬,带着燥热的阳光落在游长海身上,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被抛上抛下,金灿灿的阳光成了披在他身上的一件金色纱衣。

因为激动上涌的血气遮掩了他憔悴的面容,本就艳丽的长相, 此时此刻更显动人。

冀星洲恍惚间意识到, 这个人, 原是这样丰姿冶丽。

温和的性格与重伤的身体叫他在无意识中忽略了这一点。

耳畔响起窃窃私语。

“你看最前排的那个人是谁啊?长得真好看。”

“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是哪个山头的。”

“估计不会近。”

“兄弟,你陪我去探探他的话吧。”

“我不去, 我有对象了。”

“你什么时候有的!”

诸如此类的话在耳边此起彼伏,冀星洲眸色暗沉, 一言不发地朝后看了一圈,随后不动声色地往一无所觉的游长海身边挪两步, 直至二人的距离在一个拳头那么近。

周围的声音逐渐小下去了。

游长海看得入神, 没在意其他, 往后退, 一时不慎便踩在冀星洲脚背上,一个趔趄便向后倒。

好在冀星洲及时伸手揽住他的腰,他才没有落到摔得一身灰的狼狈境地。

“啊!”游长海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冀星洲的衣服平衡身体, 站稳之后他朝冀星洲笑笑,爽朗地道了一声谢,“多谢你了。”

冀星洲的手恰好落在另一侧的腰部,掌心软嫩的触感令他不知不觉收紧了胳膊,听见游长海的道谢,慢一拍才回答:“没什么。”

游长海等了一会儿,发现游冀星洲的手依旧稳稳地放在自己腰上。

他平日练功,手上有茧子,落在腰部这种敏感的地方有些发痒,游长海忍不住向另一侧躲。

但另一侧就是冀星洲,显得自己好像在故意挤他。

“我站稳了。”

冀星洲慢慢悠悠地“嗯”了一下,不紧不慢地把手松开。

经此一遭,周围的声音小了不少。

冀星洲看着游长海,突然抬起手,抓起一截袖子,一点一点,细致地给他拭汗。

“现在热了,不要长期待在太阳底下,万一中暑。”

游长海被他的动作整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冀星洲就擦完了。

“我还好,不是很热。”游长海没多想,他正在兴头上,不想走。

“去那边吧,那边也近,阴凉些。”

游长海顺着他的食指望过去,确实比现在这个地方好,欣然同意。

二人走后,留下周围的暗中关注的弟子们交头接耳。

“他俩是不是一对啊?”

“肯定是!”

“万一不是呢。”这人心怀希望。

另一人拿起袖子就开始给他擦不存在的汗,夹着嗓子说:“天热了,小心中暑,我们换个地方坐吧。”

“……”

“死鬼,我这么关心你,你不高兴吗?”

“…………”

胸口被捶了一拳,虽然不重,但好像有点死了。

上台之人络绎不绝,来不及上去的人在台下排队,冀星洲估摸着自己的水平,挑了一个实力相当的,也从观众席翻下去排队。

冀星洲刚刚下去不久,游长海不远处就浩浩荡荡地来了一堆人,所过之处,人群退散,仿佛一滴滴进油水里的洗洁精。

游长海也跟着人群一起往两边挪。

他现在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挪两步就能解决的事,他才不会硬扛着和人起冲突。

可他不愿惹麻烦,麻烦却会自动找上他。

赵承玖看前排坐着这么好看的一个人,骨子里的恶劣基因占据上风,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就走过去了。

游长海看见他过来,主动往旁边挪了两步,然而赵承玖紧追不舍,挨着他坐下,唇角上扬,露出一个略显油腻的笑。

“在下赵承玖,不知这位小师弟多少岁了?”

这个名字一听和赵承允就是一家。

“你是哪个峰头的弟子,按规矩,你该叫我一声前辈。”

游长海看他满脸写着不怀好意,眼珠子一转,坏水就从肚子里咕噜咕噜往外冒。

“啊?”赵承玖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是这种话,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很快收拾好情绪,笑嘻嘻地说,“师弟还挺幽默的。”

“谁跟你开玩笑,本座并非是你们痴绝处的弟子,第一次见面,我便不追究你的失礼之处,勿要再来打扰本尊。”

一边说,一遍亮出自己痴绝处的身份牌。

赵承玖一看,发现居然是真的。

恰在此时,一直在不远处观望情况的小跟班三两步跑过来,凑到赵承玖耳边提醒:“赵公子,群峭碧摩天的仙尊来找楚山春长老求医,这位恐怕是一起过来的。”

赵承玖仔细心中狐疑,仔细察看面前之人的修为境界,只比凡人略好一些。

到底是有意隐藏,还是他在信口开河……

就在赵承玖犹豫不决之时,游长海手腕一翻,露出身份牌背面七峰的标记。

这下他不得不信了。

“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长老。”

赵承玖立刻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满脸诚恳地道歉,甚至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件法器要递给游长海。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就当是给前辈赔罪。”

游长海扫了一眼,摆摆手让他收回去:“本尊岂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这话不仅没有令赵承玖感到生气,反而让他对游长海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

高人都是这个调调。

“是是是,您继续看,晚辈就不打扰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没几分钟,又浩浩荡荡地离开,换了远一些的地方落座。

打发完这些人,冀星洲正好准备登上演武台。

赵承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怒从心起,一股火直冲头顶,脸颊瞬间气得通红。

该死的家伙,当初的耻辱还历历在目。

他绝不会忘记!

自从来了痴绝处,他还从没遭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赵承玖立刻点了手下目前修为最高的一个人,对他说:“带上这个,去好好教训他。”

那是一柄上好的鞭形法器。

“成了这法器就归你了。”

那人接过法器,二话不说,从观众席直接飞身上演武台,台下另一位本该与冀星洲对战之人,顿时大骂:“懂不懂礼仪啊!没见到小爷是先来的吗!”

那人往声音的方向抛出一袋沉甸甸的灵石,台下之人稳稳接过,颠了两下,怒火瞬间被浇灭,高高兴兴地离开。

冀星洲看着眼前人,他并不陌生,这人之前也参与过围堵。

来者不善。

对面的人将数米长的鞭子甩开,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他甚至没有要向冀星洲介绍自己姓名的意思,提起灵气,抬手就是一鞭,直冲冀星洲门面而去。

冀星洲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经有所防备,发动身法,巧妙地躲过了这一鞭,从右侧朝那人冲去。

落在地面的鞭子砸出一道深深的凹痕,很快被布设演武台的阵法缓缓修复。

观众席议论纷纷,此人狠辣之意,毫不掩饰,恐怕是有旧怨。

比试刚刚开始,二人之间的氛围已经是剑拔弩张,对手鞭鞭用足力道,冀星洲亦是每一剑都直冲要害。

他才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这群人纠缠多时,他心中岂能一点怨恨也没有,不过是当时既无人可依,自身修为也不够,加上门规束缚,他才一再忍让。

如今主动凑到他面前,他们认为是难得的教训自己的机会,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

衣袍翻飞之间,鞭影剑光交错。

面对又一次挥来的鞭子,冀星洲右腿后移弯曲,重心下沉,凭借强大的腰力,将上半身朝后一仰,不作丝毫停顿,在鞭子挥过去之后,迅速直起上半身。

就是这个角度,冀星洲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肩膀,剑尖刚刚接触到他身上的时候,冀星洲明显感觉到了阻力。

又见那人扯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他是故意卖了个破绽!

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冀星洲看不见身后,没有发现吹落在地上的鞭子悄无声息地直立起来,柔软的鞭尾泛出金属光泽。

冀星洲的灵力涌向金乌,原本暗淡的剑身灵光焕发,刺破护身法器,在那人肩膀上留下了一个骇人的伤口。

对手吃痛,鞭子失控了一瞬间,很快又顺着原来的方向朝冀星洲刺去,冀星洲往前一冲,顺势往地上一滚,鞭尾堪堪扫过他的腰部。

二人同时负伤,鲜血滴落在地。

周围一片哗然,刚刚开始比试没多久,二人就已经见血。

游长海“蹭”得一下站起来,眉间皱起一个“川”字,眼神凝重,即便是他这种毫无战斗经验的人,也能看出形势的严峻。

二人交手的速度越来越快。

战况胶着起来,二人所过之处,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鲜血。

游长海站在台下,恨不能亲自上场,急得围着演武台四处乱转。

冀星洲手中的金乌小幅度震颤着,声音传入冀星洲脑海中:多输一点灵力,吝啬鬼。

他闪身躲开攻击,心说:还没到用你的时候。

金乌下手没轻没重,未到关键时刻,不能轻易催动。

长时间的僵持让二人逐渐陷入疲惫状态,再一次转身,冀星洲大半个胸口不慎暴露在对手眼中。

对手欣喜若狂,鞭子秉雷霆之势而下,一些围观者看出不对,不禁发出惊呼。

游长海死死地握住栏杆,逐渐瞪大的眼中只剩下裹挟着充沛灵力的长鞭。

第33章 第 33 章 你瘦了

冀星洲全身上下的灵力疯狂灌入金乌剑中, 在对手抬手挥鞭动那一刻,他亦果断出手。

剑气冲破栏杆,在演武台上留下深深的狭长深刻的剑痕。

冀星洲茫然地看着突然转变的视角, 耳边传来“扑通”一声, 游长海脱力跪倒,手中是尚未消散的灵光。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台上之人打了个空, 看见已经被瞬移到台下的冀星洲,又看看缓慢恢复中的剑痕,愤然开口:“原来是有人兜底啊,难怪有这么上乘的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拿到的。”

他费尽力气打这一场, 落得一身伤不说, 还什么都没拿到, 满心不甘:“别做缩头乌龟,再来!”

谁知冀星洲根本没听他说完话,径直抱着瘫倒在地的游长海去找楚山春和伏江仙尊。

游长海本就憔悴的面容, 此刻更如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几近风化的宣纸, 轻轻一捏,便化作齑粉。

起初咳了几下, 吐出一口血来, 顺着嘴角往下流, 后来在游长海怀中颠簸着勉强咳了几声, 上不来气一般,疲惫至极地阖了眼。

“长老!”

“哎呀!出去一趟怎么弄成这样了!”楚山春一拍大腿,“快快快,放到里间的床上。”

伏江灵力在游长海身体里一过, 就知道他是强行催动灵力所致,处理好游长海,他冷着脸把冀星洲提到一边。

不等他发问,冀星洲就老老实实地把当时的场景复述了一遍。

“……”伏江仙尊沉默了。

这件事是游长海自己愿意,怪不得旁人,加上冀星洲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浑身是伤,他很难说重话。

“行了,你先回去吧。”

不知是谁将这件事上报给戒律堂的执事长老。

长老带着人抓住赵承玖一行人时,他们正在酒楼里逍遥快活。

屡次犯戒,执事长老铁了心要重罚,以儆效尤。

弟子们甚至流传着他要被劝退的传言。

冀星洲老老实实地站在孔玟玉面前听训。

“这件事你唯一的错,就是错在修为不够高,拳头不够大。”孔玟玉抱胸而立,训斥时满身气势压在冀星洲脸上,“如果你能轻易打败对手,何至于让一个伏江病殃殃的弟子出手。”

“师尊说的是。”

“是个屁!”不远处陡然传来一声不耐烦的怒骂,“我管才不管那么多呢,你自己待着吧,少来烦我。”

孔玟玉张到一半到嘴僵住了,转头一看,金乌正气愤地说着戳玉鉴的胳膊,而玉鉴满脸纠结,正绞尽脑汁地思考该说什么。

孔玟玉:“……”

玉鉴陪在她身边也很多年了,为剑处事称得上沉稳。没想到他和金乌会是这种相处模式。

“你等游长海醒了,把这些补品带过去,他毕竟是为你受伤,无论如何,你得有点表示。”

“好。”

当冀星洲带着补品踏入游长海房间时,意外地发现,赵承允正坐在床边陪游长海聊天。

他的话唠程度冀星洲是见识过的,有他在基本就没有冷场的时候。

看见冀星洲进来,他眼前一亮,赶忙把最靠近游长海的位置让出来,伸手拍拍,示意他坐。

“你也来了,快坐。”

赵承允继续方才的话:“……赵承玖这一次可能不会被劝退了,他连夜向主家送了不少礼物疏通关系,可能会有人帮他。”

“不过,仅此一遭,他应该会老实不少。”

“赵家吗?”冀星洲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得了教训也好。”

二人之间的恩怨,赵承允心如明镜,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费口舌,他转移话题,说起自己打听到的八卦:

“你们应该不知道,其实赵芙赵大小姐当初和许氏大公子联姻后,有过一个孩子。”

说起八卦游长海来了精神,联姻的事他也听说过,但显然和赵承允的不是同一个版本。

“那就是说,现在赵夫人的大儿子,其实是二儿子。”

“没错!”八卦是赵承允舒适区,“据说许大公子病逝,就是因为伤心过度。”

冀星洲挑眉:“看来那个孩子的死,另有隐情,是家族丑闻吧。”

“那可不。那个孩子是许家老二夫妻两个杀的。他们买通接生婆,换了一个孩子,真正的孩子早死了。后来没多久就东窗事发了。

但这种事哪能往外说,被老爷子和老夫人压下来。

赵夫人那时既伤心,又怨恨。许家老大也时常以泪洗面,没多久就走了。”

赵承允叹了口气,继续说。

“后来赵夫人重新回到赵家,与现在相公相识相爱,不久后就他就做了上门女婿,二人才生下现在的赵二公子。”

游长海恍然大悟,啧啧感叹:“大家族关系就是混乱。”

“在聊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魏文耀也提着满手的锦盒进来了。

冀星洲礼貌地点点头。

魏文耀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看见游长海恹恹的模样,又看看冀星洲,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自身难保还想保别人呢。”

只一句话,赵承允敏锐地察觉到氛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是魏公子啊,没说什么,就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八卦。”

“我也爱听这些。”魏文耀悠哉悠哉地看着他,“说说。”

赵承允没办法,囫囵又说了一遍,没成想,魏文耀居然真的听说过这件事。

“这种事啊……”魏文耀感叹了一句,但瞧他的神情,也没真正放在心上。反而转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削起来。

游长海瞥了一眼,说:“我不爱吃苹果。”

“那想吃什么?”

“……不知道。”

游长海思索半天,最终摇摇头,没多少胃口,但吃一点也不是不行。

他瞅瞅魏文耀,觉得这人一定是知道他现在今非昔比,做了仙尊的弟子,所以想为了当初的事作出弥补。

既然他都这么想了,游长海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愿意给他一个机会,顺便出出气。

游长海下巴一抬,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情:“我要吃那个。”

魏文耀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篮里躺了一堆水果,根本分不清他想要的是哪个。

“具体是哪种呢?”

“就是那个。”

游长海故意含糊其辞,魏文耀试探着拿了一个梨,看他没反应就削起来,刚削几下,游长海突然说:“不是那个,你拿错了。”

魏文耀动作一顿,什么也没说,把梨放在一旁,重新摸了一个葡萄。这个葡萄好剥,撕开一个口,大拇指和食指一挤,晶莹剔透的果肉就出来了。

魏文耀直接送到游长海嘴边,游长海嘴一张,正准备故技重施,葡萄就被塞进他嘴里了。

“!”

不讲武德!

他把葡萄裹在腮帮子里,抬高音量对魏文耀说:“我不要吃这个,你又拿错了。”

魏文耀眼带笑意地看着他使性子,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好脾气地又换了一种水果。

赵承允看看魏文耀,又看看冀星洲,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往外面挪了一截。

坏了,陷入战场了。

冀星洲看了一会儿,也意识到游长海就有意刁难魏文耀。

虽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他心里有气是正常的。

不过……

冀星洲默默地看着游长海的翘着鼻子指使人,换在别人身上只能看出趾高气扬,但落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无法真的升起怒火。

在赵承允啃完一个苹果的时间后,冀星洲主动对游长海说:“我给你弄吧,他没做过这些,做不好也是正常的。”

游长海本来就是要出气,怎么可能让魏文耀这么轻易地就跑了,头一摇,果断拒绝冀星洲:“不用,让他做就好。”

魏文耀侧头与冀星洲对视,勾了勾唇角,似乎是在感谢他的善解人意,随后继续削水果。

话唠如赵承允,现在是一声也不敢吭,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魏文耀被游长海指使着干这干那,耳边尽是游长海如小猫般的叫声。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偶尔会看见一些女弟子对山上的小野猫发出抑制又兴奋地诡异叫声,口中反复喊着“天籁之音”,然后一把抓住胖嘟嘟的小猪猫,猛得把脸埋进柔软的猫毛里。

但,显然,床上的人距离小猪猫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魏文耀好心情地接受着游长海小儿科的刁难,给他削好了果篮里所有的水果。

这种程度的为难,在他眼中,约等于无。

赵承允摸不清自己的定位,插嘴也不是,不插好像也不是,思来想去,悄声从果篮里摸了一个水果递给满脸淡然的冀星洲。

冀星洲接过来,仔细一看,表面少了一小块皮,是刚刚魏文耀削掉的。

冀星洲:“……”

“还要吗?”

游长海虽然一直在指使魏文耀,却并没有感到痛快,这个大少爷应该露出被羞辱的憋屈隐忍表情,这样才符合他的预想。

他这样一直笑眯眯的,伺候人干得像领赏,他怎么能有报仇雪恨的快感!

见游长海没说话,冀星洲的神情舒缓开来。

游长海:“……”

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既不过分,又能好好惩治他的好方法,有些犯难,迟迟没有说话。

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长在眼下投下一片扇形阴影,眉心拢在一起,使本就孱弱的模样更显憔悴。

“累了吗?”魏文耀不由得放轻声音,伸手打算扶着他躺下,夏日衣物单薄,手一落在他背上,就能摸到嶙峋的骨头。

“比我第一次上一次抱你的时候,瘦了不知道多少。”

第34章 第 34 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魏文耀的话刚刚说出口, 冀星洲就忍不住开口:“长海,这次多谢你出手相助,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道声谢, 不过既然你累了, 我就下次再来好了。”

“其实心意到了足矣。”魏文耀给游长海掖好被子,直起身回头看冀星洲, 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这得他说了才算。”冀星洲软中带硬地回了一句。

游长海本来是不困的,但真躺下去,软和舒服的小被子一盖,睡意顿时上涌。

谁能拒绝柔软的被窝呢?

他张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对冀星洲说:“心意到了就好, 你刚刚拜师, 最近应该也很忙吧。而且, 你身上也有伤,好好休息,等伤好了, 有空了再来找我也是一样的。”

“……”

冀星洲用舌头顶了一下上颚,礼数周全地告辞了, 魏文耀,赵承允也紧跟其后。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 冀星洲慢慢停下脚步, 头也不回地问:“一直跟着我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去九峰的路。”

“这个方向上又不只有九峰, 那么紧张干什么?”

“紧张的另有其人。”

平和的话语间藏满了刀光剑影。

“冀师弟!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欢快的声音打破二人眼神之中的暗潮涌动, 魏文耀识趣地笑了笑,揶揄道:“既然董师姐来了,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眼神暧昧。

冀星洲冷着脸, 没回答。

这人果然不是个善茬,明明他和董师姐清清白白,他却用那种眼神看他。

指不定背地里就会添油加醋地说给游长海听,抹黑他的形象。

“冀师弟,你没事吧,我都听说了,赵承允让人找你的麻烦。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我给你买了伤药……”

董黛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

冀星洲没接她递过来的东西,认认真真地告诉她:

“董师姐,我暂时没有这种想法。你家境富裕,容貌上佳,天资聪颖,这样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何必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董黛呆愣愣地看着他,眸子里逐渐泛起亮光,不可思议地问:“真的吗?我在你心里这么好吗?!”

冀星洲说的这些条件,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她没想到她在冀星洲心里的评价也这么高。

有一个好的印象,就等于成功了一大半!

冀星洲:“……”

董黛更来劲了:“冀师弟,我……你不要往后退了,后面是斜坡,当心滑下去。”

冀星洲的一步一步缓缓后退,妄图拉开距离。

“冀师弟,等你伤好了,我们出去游玩好不好呀?可以去湖上泛舟,是不是很风雅,或者……”

董黛滔滔不绝地说着。

冀星洲一忍再忍,终于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师姐,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前两天刚刚表白在一起。”

“……”董黛像一只被命运掐住脖子的呆头大白鹅,瞬间就没有声音了,眼眶发红,“你,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想摆脱我才这么说的,你快说是啊……”

“不是,我们刚刚在一起。”冀星洲冷酷无情地打破了董黛的幻想。

“之前没有在一起就算了,现在在一起了,我必须告知你这件事,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我……我能见一见她吗?只要她亲口承认了,我绝不继续纠缠。”

董黛还是不死心。

这冀星洲哪能答应,本来这个爱人就是编造的,他上哪里给她找那么一个大活人。

“这得问过她的意见,她要是不想见你,我也没有办法。”

“那,那好吧。如果她同意了,一定要告诉我。”

董黛拎着自己的东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还没等冀星洲松口气,董黛就又折返回来:“忘记说了,赵承玖自称从赵家请了一位很厉害的人过来撑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你小心一点。”

传递完消息,她继续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另一边,伏江仙尊和楚山春长老经过长时间翻找,终于在一份古旧的玉简上发现了能够缓解游长海伤势的方法。

“呕!”游长海站在充斥着深绿色不明液体的浴池旁边,被浓郁的药味熏得一阵干呕。

“好难闻!好苦……”

像一池泥巴。

伏江仙尊耸耸鼻子:“还好吧,每周两次,每次一个时辰,我和楚长老会根据你身体的反馈逐渐改善药方。”

“一个时辰,皮都泡烂了!”

“不会的,我有数。”

游长海硬着头皮坐下去,泡药浴的时候干不了别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趴在水池边睡过去。

梦中,他变成了儿时的模样,跟在插秧的爷爷奶奶身边,当时头顶才到他们腰部,一脚深一脚浅跟着。

走了没多远,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在地里刨了一个坑,坑底全是泥,他一脚踩空跌进去,爬都爬不起来。

“爷爷,奶奶,快来救我……”

他摔得浑身都疼,孤零零地待在坑里,害怕得直瘪嘴。

“爷爷,奶奶……”

低弱的叫声吸引了在一旁看医书的伏江仙尊的注意,他走到池边蹲下,看见自己的小弟子瘪嘴蹙眉,口中喃喃,一副可怜样。

是想家了吗

伏江仙尊思忖,他入门也一年了,没回过家,会想也是正常的,兴许是不好意思说。

“……我好疼,好饿……”

疼?

伏江仙尊神色一凝,从眉心探入一丝灵力,是药力过猛所致,下次稀释一下好了。

游长海看着面前一池子不可名状的东西,闭了闭眼,颤抖地伸出手,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这就是稀释过后的药……”

“嗯。”

不像药,像……

游长海摇摇脑,把即将浮现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

不能细想,泡就是了。

虽然过程有些令人难以直视,但效果是非常显著的,游长海嗜睡的症状显著改善,一些之前无法修炼的法术也能挑着学起来了。

这一日,游长海照常在找了一个空地练习法术。

“痴绝处的弟子就学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吗?”

一个年轻且略带稚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游长海回过头,就看见一个高调张扬的身影,从身上穿的布料,到头上戴的发冠,腰间挂的玉佩,无一不是顶级的好货。

游长海仔细观察他,虽然从身量外貌上看已经非常接近成年人,但他眼神中有一股少年人的稚气,他心里估摸着大概是十六七岁。

他没回答,这种半大不小的小孩狗都嫌,跟他计较什么。

游长海收了手势准备换一个地方继续练。

“哎,别走!”

“什么事?”

“我要去找魏文耀,你要是给我带路,这就是你的了。”

他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放在手心上下掂了掂。

游长海随便瞄了一眼,不屑地嗤笑一声,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就这么点也想充大款,打发叫花子呢。”

“你!”赵乐从小是爹娘千宠万爱着长大,掉一根汗毛阿娘都要担惊受怕,凭他的家境,还从来没人这么说过他。

他愤怒地又掏出几个袋子丢在地上:“你给我好好看看。”

游长海又瞄了一眼,故作高傲:“勉勉强强吧,你找他干嘛?”

“关你什么事?”赵乐没好气地回,把钱袋全收起来,“有钱也不给你,我找别人去。”

游长海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见赵乐离开,就继续待在原地修炼。

赵乐七拐八拐的,碰上了在小溪边插鱼的赵承允,他觉得此人眼熟得很,但一时之间想不出名字来,赵承允倒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随着这张脸一起来的,是他这几日听见的传闻——赵承玖找到厉害的救兵了!

先前他还在想到底是谁会趟这种浑水,如果是赵乐的话,一切就变得合理了。

他的母亲正是赵芙,丢失了第一个孩子之后,她对这第二个孩子格外宠爱,将对早早去世的大儿子的爱全部倾注在赵乐身上。

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吃穿用度一应按最好的来,这也就养出了赵乐高傲的性子。

不过他尚未满十八,心智未完全成熟,赵承玖若是添油加醋,编造谎言,欺骗他并非不可能。

“你知道魏文耀在哪里吗?”

“不知道。”

“怎么都不知道啊?”赵乐嘀嘀咕咕地抱怨,他都走了好多地方了。

目送赵乐离开后,赵承允继续插他的鱼,此地灵气充裕,湖水里的鱼长得一条赛一条得肥。

“卫九一定会喜欢的。”

赵承允满意地把刚刚插到的一条鱼放进鱼篓里,继续弯腰奋斗。

赵乐的身份牌动了动,是魏文耀回消息了。

“你终于知道回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啊!你现在在哪里?”

“山顶,第十八块药田。”

有了目标就好办多了。

赵乐看见他的时候,魏文耀正弯腰给药草浇水。

赵乐站在药田外面,问:“你说要给我的惊喜,在哪里?”

“不急。”魏文耀慢慢悠悠地浇完最后一块地,然后才走到赵乐身边。

“这么久不见,先叙叙旧都不行吗?”

“那好吧。”赵乐耐着性子问,“你在这里就干这个吗?”

“对。”

赵乐觉得这很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之前在傅家,他第一次见到魏文耀的时候,那副舌战群儒的架势和现在悠哉悠哉浇地的模样截然不同。

“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可你好不容易回来,现在……”

如果是赵乐,被赶出家门后千辛万苦地回来,肯定是打死也不愿意再走了。

第35章 第 35 章 准备出发

魏文耀朝他招招手, 示意赵乐跟上来。

“我自有打算。”

他远离了傅家,却并不代表他远离斗争,结局如何, 还未可知。

“那你现在要带我去看惊喜了吗?”

“还没到时候, 你先回我的住处待着,等我办完事再来找你。”

“什么事?“”照顾病人。”

赵乐:“需要我帮忙吗?我帮你一块干, 你早点给我看惊喜。”

魏文耀看着这个家伙三句话离不开惊喜的样子,无奈地笑了一声。

“除了这个你就没别的好惦记?”

赵乐撇撇嘴,还不是因为他把惊喜说得那么夸张,说什么“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二十年年难得一遇”, “非金钱能衡量”之类的, 把他的好奇心都吊到太阳上去了。

“我跟你一块去, 帮你打打下手,拿拿东西之类的。”

魏文耀:“行吧,待会儿少说话, 多做事。”

“嗯嗯。”

赵乐也称得上有头有脸的人,他来痴绝处的事情传得很快, 赵承玖一听见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虽然他对外宣称他请到了厉害的援兵,但他心里知道, 他只是一个偏远的旁支, 血缘关系已经很淡薄了。见一面主家的都够呛, 请援兵更是天方夜谭。

没想到这个节骨眼是赵乐居然真的来了痴绝处,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得尽力一试。

魏文耀远远地就看见赵承玖的身影,带着赵乐直接拐了个弯,一面干脆至极甩掉他, 一面对赵乐叮嘱:“那人不是个好东西,少和他接触。”

“嗯。”

魏文耀敲响面前的门,隔着门扉,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赵乐屁颠屁颠地跟在魏文耀身后进去,和房间里的人一打照面,立即惊讶地叫出声来:“是你!那个狮子大开口的人!”

“什么狮子大开口?”魏文耀疑惑道,“你们见过了?”

“哼,你问他。”赵乐把脸往旁边一挪,气鼓鼓地说。

游长海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他,哭笑不得地对魏文耀说:“一些小事,不要和小孩计较了。”

“!”赵乐不服气地把头又转回去。

这家伙是几个意思,说得好像是他有多不懂事一样,他阿爹阿娘一直夸他是贴心的好孩子,肯定不是他的错。

就在他准备反驳的那一瞬间,魏文耀伸出右手,精准地捂住他的嘴巴,对游长海道歉:“不好意思,他还小,不太懂事。”

游长海摇摇头,问:“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魏文耀反问:“没事就不能过来了吗?我来看看你。”

“……”赵乐立刻忘记了自己准备说的话,瞪大眼睛看魏文耀。

刚刚的声音是从他嗓子里发出来的?怎么跟平常和他说话的时候不一样啊?

像被门夹了。

魏文耀仿佛看出赵乐的想法,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有外人在,游长海礼貌地请二人落座,主动挑起话题。

“他多大了?”

魏文耀思索了一下才回答:“十五吧。”

“什么叫十五吧!你居然不知道我几岁!”赵乐头顶简直像有座小火山在喷发。

“比我想的小。”游长海啧啧感叹,“平常伙食不错吧,长这么大个。”

一听见有人夸他,赵乐顿时将刚刚的不满放在一边,微微扬起下巴,反倒谦虚起来:“也就比你高一点点,算不上大个。”

游长海:“……”

哇塞,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高情商吗。

“怎么可能,你站起来咱俩比比。”

二人同时一个跨步并肩站在镜子前。

经过反复对比,游长海惊恐地发现,他好像真的高出了那么一丢丢。

他当即低头看赵乐的鞋底。

“你鞋底比我厚。”

“胡说!”他的身高一点水分也没有,“我阿爹阿娘都高,生了我,自然也高。”

游长海脸上的憋屈一闪而逝,随即便成了平静,淡淡地说了句:“只是身高而已。”

魏文耀把赵乐扒拉到一边,自己站到赵乐刚刚站的位置,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不用了,冀星洲刚刚都弄好了。”

“他来过?”

“还没走呢,在后院看药。”

魏文耀抬脚就往后院去:“我也去看看,他一个剑修,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没等游长海出声,冀星洲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过来了,朝着魏文耀微微一笑:“魏公子不必忙了,坐吧。”

游长海接过药,眼一闭,鼻子一捏,一口闷干净。

赵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走到冀星洲面前,疑惑道:“你是赵家的旁支吗?看起来好眼熟啊。”

冀星洲闻言动作一顿,神情颇有些意外:“不是,只是巧合吧。”

魏文耀也意外得很,跟着搭腔:“是啊,天下长得像的人如过江之鲫,巧合罢了。”

二人都这么说,赵乐顷刻间把这件事抛到一边去了。

魏文耀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终于切入正题:

“游长海,宗门安排了一场外出游历,有很多任务可以选,先到先得,有一项是‘收集村民丢失在空间裂缝的货物’。

我知晓你在空间术法上很有天赋,所以我想请你和我组队。”

这些宗门历练会分成不同的难度,完成的任务难度越高,次数越多,自身的履历也就越丰富。

在第一次集体拜师时没有选到合适师尊的人,可以通过这条路,一对一申请。

“这种任务是可以找痴绝处以外的人吗?”

既然可以请外援,家庭富裕的弟子完全可以花重金聘请厉害的修士帮助自己完成任务。

那便无异于作弊了。

魏文耀扯出一个神秘的笑:

“表面上看起来是不行,但也没有明确禁止,一般大家会找上三宗内入门时间相近的人组队。

群峭碧摩天以医修丹修为主,痴绝处又绝大部分都是剑修,人员组成太过单一,这种组队形式有利于有提高效率。

是大家默认的规则。”

游长海挠了挠下巴,那就是没有明文规定了,确实有空子可钻。

冀星洲最近也在看那些任务,他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是独来独往,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

魏文耀继续说:“其实自从你上次在演武台救下冀星洲后,已经有不少人表达出想和你组队的意向了。”

游长海人就在痴绝处内,甚至不用特意去群峭碧摩天一趟,是非常方便合适的人选。

“不了吧,我过几天可能要回家一趟。”

师尊说他姑姑的儿子要成亲了,他可能要回去吃喜酒。

“这个任务的时间还是很宽松的,如果探亲时间不长的话,回来再做也一样,不耽误。”

冀星洲望着游长海,期待他能拒绝魏文耀的邀请。

魏文耀家世好,又不缺钱,身边肯定不缺组队的人。

游长海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拒绝了。

“等从涛州回来再说吧。”

姑姑住在涛州,距这里有百里之遥。

自受伤以来,游长海就没有出过远门,身边几乎没有离开过人,师兄师姐们都拿他当一触即碎的瓷娃娃看待。

不管做什么,他们的眼神中总是隐隐透露出担惊受怕,甚至可怜。

游长海不想这样。

在演武台,冀星洲给他擦汗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周围人有多大差距。

没有修士会因为夏日的太阳出汗。

除了他。

只有他。

他是那个另类。

游长海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大概率是有的。

他们一定会感到意外吧。

不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目光,在投射到他身上的那一刻,都化作黏腻冰凉的触手,用一种令自己感到窒息,却又不会死亡的力道缓缓缠绕住自己的脖子。

演武台救下冀星洲的那一刻,他比任何人都要开心,不为其他,只为他在那一瞬间成了一位真正的修士。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和冀星洲说:“你看,我们并无不同。”就倒下了。

“……还有这些,路上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随时联系,任务完不成也没关系,一定还有更合适你的。”伏江仙尊对即将远行的小弟子絮絮叨叨地叮嘱。

“路上记得吃药,不要被人骗了。”

伏江把不知从哪里拿来的《防诈骗七十二法》放到游长海手里:“一定要看,外面骗子太多了。”

游长海几度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最后还是楚山春长老出面才劝走了他。

随着二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声音也渐渐弱下去。

“别太焦虑了,只是一场简单的任务而已,孩子迟早要离巢……”

“可是他……”

游长海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心收拾东西了。”

孔玟玉的性格和伏江大相径庭,简单嘱咐了几句,给了些盘缠,剩下的全部交给冀星洲自己了。

没什么依依不舍的画面。

“我好舍不得你……”阴凉的树荫下,玉鉴依依不舍地拉着金乌的袖子,眼眶蓄着一汪泪,恨不能和金乌同去。

话又说回来……

二剑分隔多年,好不容易重逢,还没来得及见上几面,就又要分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玉鉴还在翻找自己的私库,试图发现一样能拿得出手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