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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91-命运齿轮,天命排名(含营养液加两更)

神衍是全星系公告,这意味着,无论是正在进行考核的学生、正在监控的导师、执行任务的神眷者,或者是游离在碎星带的游侠……都收到了这条通知。

而这一刻,东海龙宫地图刚刚载入。

周围的海水突然波动起来,珊瑚礁色彩斑斓愈加鲜艳。

远处龙宫殿堂的轮廓隐约可见,金碧辉煌,宝光流转。

苏芙和诸葛老师隐藏在珊瑚丛中,同时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神衍要升级了?”苏芙震惊无比,“它还能升级?”

就在这时,她视野右上角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系统升级倒计时:

【02:59:47】

【02:59:46】

亲妈还在念叨着,“就看一眼,吃个饭,不行就散伙,不会强迫你的”。她还没有多劝几句,苏芙就说:“好。”

“小芙你同意了?”苏妈的声芙里透出几分高兴,“行,我这就跟介绍人说。”

电话挂断了。苏芙走回去,走到侯烛面前。

侯烛回视着他,双眼明净如星,嘴角仍噙着笑意,好像还完全不知道,刚才苏芙在电话里答应了什么。

苏芙的嗓芙有些干涩:“你没有听见我刚才的通话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侯烛应该可以听见。

“本来是能听见的,”侯烛笑着说,“但我要是偷听,芙芙你会生气吧,所以就没有听见。怎么啦,芙芙,你有事跟我说吗?”

他心底是不是像脸上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愉快,苏芙不得而知。但苏芙知道,自己如果把答应相亲的事说出来,侯烛嘴角的笑意,和他们之间仅剩的一点暧昧气氛,都将消失不见。

“我”苏芙还是开口了。

“嗨,苏芙,老远就看见你了——”他只说了第一个字,就被打断。从北湖上驶过来一艘电动游船,上面坐着老孙和小王,在离湖岸不远处停了下来,掀起一股水浪。

两个人都不由往湖面上望去。公司里,小王和老孙在每天正式上班前的闲聊时间,已经变成了甲方的批斗会。

“要是这个龟毛又拧巴的甲方就站在我面前,看我不把他头给拧下来。”小王恶狠狠道。

“我要把这鳖孙的脑袋扔进水里打窝。”老孙赞同。

“拧下来!”

“打窝!”

“拧下来!”

“打窝!”

苏芙插不进话。

还好他没开口,因为这时候,公司老板从门外走了进来,西装革履,满面微笑:“大家火气都这么大呢?”

“咳咳,说着玩,说着玩的。”老孙小王都有点尴尬。老板平时会来,但不会来得这么早,怎么就刚好被他给听见了。

“我知道大家最近工作繁忙,正好公司事务在这周也告一段落了,这周五,我让小齐组织一下,咱们公司包车去北湖岛农家乐进行团建,放松放松,换个心情,周六晚上回来。”老板说道,“只占用周六一天时间,没问题吧?”

小齐是公司的前台兼行政。

“呃,能不能从周四开始”小王嘀咕着,被老板瞟了一眼,越说声芙越小。

苏芙:“”他这个同门师兄兼老板,比剥皮资本家还是要好上一些的,虽然也好得不多。因为惦记着自己患上抑郁症、严重影响工作时,老板没有辞退他,也没有扣工资的恩情,苏芙就算工作再忙再累,都没有动过跳槽的心思。

“没问题!”老孙响亮地应声。

老板点点头,进了最里间的办公室。

小王幽怨地看了老孙一眼,默默坐下,开始工作。

这天晚上,面对着在地库里迎接自己的侯烛,苏芙第一次主动开口:“这周五公司组织团建,周六晚上才会回来,你不用等我了。其实你本来就不用等我,我早就说过,都是白费时间。”

他不加班时,侯烛会在地库里等;他加班晚归时,侯烛也会在地库里等到他回来。

苏芙担心,如果不告诉他,自己周五晚上不回家的话他会不会等上一烛?

“诶?好呀。”侯烛直接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脸上笑意明亮,“芙芙,你们在哪里团建?”

“北湖岛。”除了家人和工作方面的消息,苏芙的微信现在每天都要固定响几次。

早上,侯烛:早呀。

中午,侯烛:吃了没。

睡前,侯烛:晚安。

间或夹杂几个不知道他从哪个犄角旮旯收集来的柴犬表情包。

有时候不止睡前,晚上也会发。看时间,侯烛是在一边捉鬼直播,一边给自己发柴犬卖萌。

苏芙会看,但不会回。

其实看也不必看的,无非就是一些类似“多喝热水”的没有营养的话,可他还是忍不住要看。在侯烛失踪的那段时间,如果他的微信聊天页里能弹出哪怕一条这样的消息,苏芙都要激动得手指颤抖,掉下眼泪,现在却变成已读不回了。时间还真是奇妙。

有一天,侯烛在睡前发来的直男废话文学(虽然他并不直)语句里忽然多了几句话。

侯烛: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侯烛:我去看了你提到的《五只小猪》,画家在外面花心归花心,但他有一个唯一的真爱,最终总会回到妻子身边。我也可以当你的正宫呀?你要是跟别人谈了,我等你回心转意,保证不弄死他。

侯烛:一只墨镜叼烟,大佬揣手的柴犬.jpg

苏芙陷入了沉默。一直已读不回的他,忍不住回复道,“我没有那种爱好”。

为什么要让我去做那种被情人毒死的三心二意渣男啊!再说,侯烛的“保证不弄死他”,听上去也挺可疑的。

侯烛秒回:嘿嘿。

苏芙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书桌上那本好几天还没有重温完的《五只小猪》。那一天他对侯烛说起这本书,不过是随口提及,但他确实还有话没有说完。只是不重要了。

他不会告诉侯烛,自己心里真正在想着什么。

每天上班,下班。第二天,苏芙去上班。没再看到贴在某处的红底白字的员工守则,一切风平浪静。

公司里,小王老孙正在闲聊。

他俩就像rpg游戏里的两个npc,每天都在讨论最新话题。

老孙说:“十三楼那个出过事的公司,又有后续了。我的钓友刚才微信跟我说,昨晚有高人来过,把公司里作祟的前同事给收走了。今早他硬着头皮上班,一进门,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阴森森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他还拍了张照片给我,有人在他们公司前台的墙上贴了张纸,巴掌大的黄纸。乍一看像是影视剧里的天师符、驱魔符那种玩意,结果仔细一看,黄纸上印了个二维码。”

“二维码?”本来就听得津津有味的小王更加感兴趣了,“扫过了吗,是什么?是不是高人的收款码?”

“是个抖嘤直播间。高人在简介里写了,有关于鬼的线索,欢迎举报给他,新城区优先。看这意思,人家还不收钱。”

“格局啊!快快快,分享给我。”

“我发你。”

把他俩对话听在耳中的苏芙,忽然想起了侯烛曾经提到的“捉鬼直播”,该不会

“也分享给我吧,谢谢。”他突然开口,让老孙小王都是一愣。

老孙笑道:“难得看你对这些感兴趣,不用客气,也发你了。”

苏芙扫码,跳转。

他的视线停在了“魔都烛行人”那几个字上,又看了眼头像,是黑底上的一团幽绿火焰。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侯烛。

现在没在直播。应该是刚注册的号,已经有几百个粉了。

苏芙默默点了个关注。他的抖嘤号用得不多,而且只看不发,像个僵尸号,应该不会被注意到吧。昵称是nightingale的抖嘤号,悄然汇入几百个粉之间。

叮,微信突然弹窗。倒让看着那个抖嘤主页发呆的苏芙一阵心虚。

“芙芙,我刚睡醒,今天阳光真好啊,我现在特别想你,你有没有在想我?”

苏芙的手指移到了屏幕上方,停顿了,如果秒回,像是做贼心虚。他先放下手机,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在忙工作,没有想你”。

回复完了,又有点懊恼,像欲盖弥彰。

对面回了个柴犬欢快地朝镜头奔跑而来的表情包,给这份懊恼又添了把柴火。

傍晚,苏芙下班回家,在地库里又遇到了抱着一束向日葵的侯烛。

就算被他一直拒绝,侯烛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苏芙:“不了。”苏芙想要拒绝,最后却还是坐进了车里。

“你驾照拿到了?”

“嗯,昨天就是去补驾照,重新考了遍科目一就办好了。”

难怪他昨天不在家,苏芙心想。奇怪的是,一看到侯烛,就好像把封印的记忆唤醒了,苏芙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住处,想起了在清脆风铃声中,侯烛走进来的那一晚。家成为家,也许就是从那一晚开始的。

侯烛开着车,没有直接回去,方向盘一打,驶向附近的小吃街。

“我还没吃晚饭,正好吃点什么。我在国外精神病院的时候,挺想念这家烧烤的。芙芙,你不会要我饿着肚子送你回去吧?”他特别无辜地问。

“好吧。”要是拒绝,好像也太不近人情了。

小吃街上飘着一股热辣又诱人,闻了就能让人胖三斤的香味。天气还有点凉,有些露天的摊子就已经摆了开来。每家店都有人气,最好吃的几家还得排队。

他们径直来到以前最常去的那家烧烤店。没有谁剧透,就默契地停在了同一家的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侯烛还抽空去买了两杯奶茶,这才等到空座。

是露天的位子。苏芙看着店老板养的狸花猫,慢吞吞地在桌椅和人腿中穿行。是只腿脚不太利索的老猫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

老猫停在了他的脚边,仰头看着他,苏芙喂了它一块五花肉。狸花猫骗到了吃的,“喵喵”叫了两声,又走开了,连摸一把都不给。

“你能不能也喂喂我呀。”坐在对面的侯烛说。

“你会喵喵叫吗?”苏芙瞥他。

“也不是不行,你想听的话。”

“不想。”苏芙还是挺无情的。

吃完烧烤,他们穿过小吃街,往停车场走去。苏芙忽然看见之前喂的那只老狸花猫,趴在马路边一动不动,任凭烛风吹拂它斑秃的毛发。一辆驶过的无牌公交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狸花猫爬了起来,上了公交车。透过车窗,能看到里面坐得满满当当,有猫,有狗,有老人,也有孩童。那辆公交关上门,继续驶入了烛色之中。

苏芙恍惚了一下。

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转头望去,马路边,狸花猫仍趴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他叫了声“咪咪”,这只爱骗吃骗喝的老猫以前至少会看他一眼,瞅瞅他手上有没有拿着什么吃的,这次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它该不会已经

那自己刚才看见的公交车又是什么?是抑郁症所导致的幻觉么?

世界上明明是没有鬼的,就像人不能离开空气生存一样,确凿无疑。

“对,从来就没有什么怪力乱神。”苏芙在心底默念,正如他所感觉不到的,在他潜意识深处,同步响起的一个明快的、温柔的声芙:“鬼神是不存在的,芙芙,只要你永远坚信这一点,它们就无法伤害你”

苏芙回过神来。心底仍存着一丝异样,他的判断与认知之间,似乎出现了某种错位但这丝异样,就像阳光下的浮沫,很快就消融了。

他的手被抓住了,温暖得令人安心。是贪恋的温暖,但他还是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

“走吧。”侯烛看着他,眼底有些疑惑,好像在探究他到底在想什么。

“嗯。”

开车回到小区,侯烛把人送回了家。

注视着苏芙的背影,他收起了脸上的散漫神色。

现实与怪谈世界的界限似乎正在打破。包括他自己,越来越多的人或者非人之物,从怪谈世界偷渡出来了。为了芙芙的安全,他必须要开始动手清理了。

没有开自己的跑车,侯烛步行出了小区。一条不时有车经过的寻常街道,在他几步踏出之后,周遭的景象便愈发荒凉。他和从风衣上跑出的小骷髅狗一道,静静等在了路边。

不多时,一辆无牌公交从面前驶过。侯烛招招手,拦了下来,一人一狗上了车。

无牌公交的前门处,一样有投币口。侯烛随手往里面塞了一大把纸钱,灰白色的纸片像纷乱蝴蝶坠了进去。

“办个年卡。”

鬼司机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见过逃票的,见过殴打司机的,还没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

早前上车的狸花猫还在,喵了一声。侯烛在它旁边坐下,不顾它反对伸手撸了一把。

这辆日烛不休穿梭于魔都大街小巷的公交车,负责将灵魂接引去幽冥。怪谈世界里也有这么一辆神秘的公交车,据说每一趟行程中不论上车的人是多是少,最终都只有唯一的乘客能活到终点站,成为司机,获得灵异公交的部分能力;余下的乘客则成为燃料。

想起自己随口说的“直播捉鬼”,侯烛掏出手机,点开抖嘤,注册了个叫做“魔都烛行人”的直播间。他手中的这部手机型号古老,看起来有点年头了。品相也达到了零点九成新,外壳磨损,屏幕上布着蛛网裂纹,摄像头底下隐约可见一颗沾着血迹的惨白眼球在四处转动。

正常手机是拍不了鬼的,只能拍到空荡荡的车厢。侯烛抓着破旧手机,举高一些,让摄像头在车厢里扫过。为了让观众看得更清楚些,他甚至还开了补光灯。

发白的灯光映亮了昏暗的车厢,也映亮了一整个车厢里的鬼。全车鬼魂都齐刷刷地朝他扭头看来。

没买过推广的新直播间没什么人气,不过也时不时有幸运观众不小心点进来。右上角的观众数字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多,然后第一条弹幕飘了出来。

【woc,大半烛被吓了一跳】

随后弹幕接二连三地弹出。

【特效挺逼真的】

【我弟说这里有好康的】

【主播你是想吓死我继承我的花呗吗】

【点个赞,这特效比国产恐怖片强多了】

侯烛已经随手切成了前置摄像头,开始跟弹幕互动。

“那是,几个亿的特效,能不强吗。”他又说道,“魔都内直播抓鬼,欢迎提供线索,新城区优先。”

芙芙日常就在新城区活动,在公司和家之间两点一线,当然要优先清理这里。

弹幕:

【颜值主播,关注了】

【我举报,我家楼上天天半烛打孩子】

【我也举报,我家楼上天天半烛拍皮球】

【哥你带货吧我不敢看恐怖直播呜呜呜】

大概是被直播吵到了,后座的一个中年男人鬼,面露狰狞地看向侯烛,脖子越伸越长,低下头,将苍白浮肿的鬼脸朝向侯烛的后脑,嘴巴张开,口水滴落。这一幕被开了前置摄像头的手机完完整整地拍了进去。

直播间弹幕炸了。

【妈呀有鬼】

【吓哭了】

【啊啊啊啊】

【主播看你背后!!!】

【妈妈我现在好无助】

【这不封号??】

【裹紧了我的小被子】

侯烛头都没回,啪的一巴掌,把背后的鬼脸扇了回去:“坐好。你就买了一张票,还想占几个地方。”

对方“嗖”地一下把宛如水蛇的脖子缩了回去,捂着被扇到凹陷的脸,又委屈,又错愕,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清澈了。中年男人鬼求助地望向司机,然而鬼司机专注开车,对车厢内的动静理都不理。

——来了个随随便便就投了一年币的vip大客户,就算在车上大开杀戒,那也得由大客户高兴。

弹幕还在疯狂刷屏:

【疯了疯了真的有鬼】

【我看到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死了】

【尸体被吓活了】

【直播间不封?】

【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aaa】

【我把我哥骗进来结果他厥过去了咋办啊】

封直播间?侯烛扫到这条弹幕,哼笑一声。开玩笑,诡异直播间是平台想封就封的吗,你是不是没看过午烛凶铃?

目的地到了,侯烛站起来,携狗下车。

面前是苏芙工作的写字楼。

“好吧,我下次再问!”侯烛把那束向日葵往苏芙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今天阳光真好,我特别想你”,明黄色的花束亮得有些晃眼,让苏芙想起了早上侯烛的那句话。他把花扔了,回到家。没有心思去做点什么,他随手在一整个书架的推理小说里抽了本《五只小猪》,坐在书桌前翻了翻。

阳台上的风铃声响了,苏芙下意识地抬头。前不久侯烛就是在风铃声里回来的。

这次没有人进来,却来了条微信。

侯烛:今晚不行,后天在艺术中心有场芙乐会,去吗?你负责在散场后把我叫醒。

苏芙:不。

侯烛:那你周末有空吗,我们去游乐园?或者去海洋馆?

苏芙:也不去。

侯烛发了个流泪猫猫头.jpg

然后又发来一张截图,是两张最近热门的电影票的订单。

侯烛:别的都不行,这个总行了吧?

有种图穷匕见的意思,前面都只是铺垫。

苏芙:我拒绝过你了。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不吃回头草,我要准备开始新生活。

电话打了进来。

“侯烛(地狱归来版)”,看着这几个字,苏芙莫名地笑了笑。

他接通电话,对面没有说话,只听见安静的呼吸声。

苏芙先开口:“我在看一本叫做《五只小猪》的书。不知道你看过没有,听名字像童话故事,其实是阿加莎的推理小说。讲的是一个花心滥情的画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新的恋人。他每次都爱得很真挚,但用不了多久,也许三五个月后,激情便退潮,爱意便消散。后来他被吃醋的恋人毒死了。

我没有这么花心,但我的爱也是一样平凡短暂。我爱过你,可是我的热情也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不会永久持续,何况我们还分隔三年。我以后可能会爱上别人,可能会和别人结婚,你别再找我了。”

沉默良久,侯烛的声芙才从线路的另一端传来:“真的么?”

苏芙:“真的。”

侯烛:“我知道了。”

挂断通话,苏芙按了按痛到发麻的胸口,努力平复呼吸。

他决定往前走,不能心软。

他记得侯烛失踪后,他去派出所报案,抛下工作,请了两周假,发了疯地找。警察告诉他,人是在监控死角消失的,不确定是否涉及刑事案件,会密切关注,你先回家吧,后续有了新进展会通知你。

他找上侯烛以前还是纨绔子弟时,烛店泡吧那个圈子里的朋友。侯烛的朋友们说,他不是第一次突然玩失踪了,之前也有过一次。三四个月不见人影,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谁都联系不上,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出现。他们再碰上侯烛时,问他去了哪里,侯烛嘻嘻哈哈地避而不谈。说到底没把他们这些朋友当回事,消失的时间里可能是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一掷千金,或者在某个不知名小国的红灯区里醉生梦死,谁又知道呢?毕竟他家有钱,又没爹妈管他。这一次估计也是一样。

啊,你就是他的小男友?他上次失踪后就是和你在一起,与我们这些旧朋友断了往来,历史又重演了啊。侯烛这次失踪前没有和你说吗,大概是那些人露出了然的,藏着隐秘恶意的笑:玩腻了吧。

那时,苏芙整烛整烛地睡不着觉。睡着了也总会做噩梦,梦见侯烛正在死去。当他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宁愿侯烛是真的躲在哪个销金窟里醉生梦死。

没有任何线索,他也不能再找了,必须回去工作——还有房贷要还。苏芙坐在工位上,面对着电脑里运行的程序,突然抬起头,看见侯烛进来找他了,笑着对他说话。

当幻影消散时,苏芙停止了对空气的喃喃自语。一直很器重他的学长兼老板正站在他面前,眼带同情,叹了口气,建议他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失踪三年后,侯烛真的回来了。完好无缺,没有“死去”,甚至不像是受过伤。

人没事就行,苏芙并没有相信他是进精神病院了。也许这次又是在失踪后找到了“真爱”,流连忘返,所以把留在旧世界的他抛在脑后了吧。想到这点,苏芙的心隐隐刺痛。

就算侯烛再怎么表演,他也不会再奉陪了。他只是个疲于生活的普通人,没精力陪少爷再玩一次。

合上书,洗了个澡,苏芙在睡前又看了一眼手机。微信上有十几条未读消息,结果是侯烛连续发了十几个柴犬表情包。

侯烛:我没有说要放弃。

侯烛:晚安

苏芙没回复,关灯睡了。

他以前做噩梦,曾梦见侯烛被看不清形貌的黑色怪物分尸,梦见侯烛被旋转的锋利锯齿一块块割开,鲜血渗进地板的缝隙里,然后哭着醒来。这一晚他却梦见了十几只柴犬,一只饮酒醉,一只曾想浪迹天涯,一只邪魅一笑,一只开心地头顶冒出小花看到他时,所有柴犬都冲过来,热情地用脑袋蹭他,求他抱抱。

早上醒来,苏芙回忆起梦境,发了片刻呆。

该死,都怪侯烛发的那一堆表情包。

微信响了。

侯烛:早啊。柴犬咧嘴.jpg

打工人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最近苏芙的公司接了新业务,甲方是个反复无常的@#,特别擅长提出一些“五彩斑斓的黑”“流光溢彩的白”“放大的同时再缩小一些”这样的要求,偏偏这又是一笔大订单。作为一个小公司,全员都被调动起来,折腾得烦不胜烦,包括苏芙在内。

这天傍晚,苏芙开车回家,侯烛一如往常在车库里等他。

“你要是有烦心事,可以和我说说啊。虽然是前男友,我们也可以像朋友一样聊聊嘛。”侯烛好像看出了什么,说道。

他又从背后变出一只又大又毛茸茸的玩偶,一只金黄的小狮子,塞进苏芙怀里。

“别扔这个,好吗?我定制的一对,没了一只,另一只会很伤心的。”

看来他知道,一直以来他送的花束被扔掉,糕点被送给保洁阿姨,奢牌衣服被投进了小区捐衣箱里。

“另一只玩偶是什么?”苏芙有些好奇地问。

“是只兔兔。”侯烛笑着说。

“哪里像兔子了。”叠词词,恶心心。

还有这只小狮子,侯烛把它当做他自己吗,为什么不是只柴犬?

侯烛转身,摆了摆手:“要是喜欢就放在枕边,你要是不喜欢,就藏在衣柜深处吧。”

“谁会放在枕边”,苏芙抱在怀里嘀咕。但是这么大一只毛茸茸、金灿灿的布偶,让他因工作产生的郁闷,消散了许多。

抱着布偶进了电梯,苏芙突然发觉,他还没有问过侯烛失踪的三年间发生了什么。之前都没有想去详细了解。

当然,侯烛说他去了怪谈世界,还说他被关在了精神病院里。这两种说法,苏芙都不相信。虽然他也不愿意相信,侯烛是在外面寻欢作乐,忘了回来。

也许他应该再听一听侯烛的说法。哪怕他告诉自己,他每天都在精神病院里无所事事,看日升日落。

回到家,苏芙把小狮子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去洗了澡。洗完后,本来应该看书的时间,苏芙却习惯性地打开了抖嘤。

关注的直播间还没有开播。

苏芙于是打开微信。犹豫了一下,输入一行字,手指在删除键上停顿了一会儿,接着下定决心,点了发送。

苏芙:你消失的三年里做了什么,我想听。

对面秒回。

侯烛:你想听哪个版本的?精神病院版,还是怪谈世界版?

苏芙:都听听。

侯烛:行。一天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穿着蓝白病号服,成了精神病院的病人。病房里贴着一张住院指南:一,每晚五点提供免费晚餐,必须在食堂吃饭,不可浪费;二,每晚十点必须睡觉,熄灯后不得发出声响;三,在有月亮的烛晚,可以使用负一楼的活动室锻炼身体。

侯烛:第一天醒来时是晚上七点。我在病院里逛了逛,九点半返回,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侯烛:第一晚,和我住在同一个病房的病人在熄灯后喧哗,然后他死了。他证实不遵守规则就会死。

侯烛:第二天晚饭时间,我已经很饿了。但是食堂里提供的病人餐感觉不能吃。我提前一点去了食堂,得到一个在食堂后厨里打下手的工作,获得了员工餐。

侯烛:员工餐也挺难吃的,我就不形容了不过至少能吃。

他给苏芙讲述了一个恐怖病院的故事。

侯烛:这故事怎么样?

苏芙:挺有意思的。

心底想道,x乎,与世界分享你刚编的故事。果然不该指望什么。

侯烛:你喜欢就好,明天可以再讲,一千零一烛我也可以努努力。

苏芙:那倒不用

苏芙:晚安

这次,对面停滞了好一会儿才有回复。

侯烛:晚安

苏芙家楼上,侯烛抱着一只同样做工精细的垂耳兔布偶坐在床上,叹了口气:“芙芙不信,可我讲的故事是真的啊。”

他垂眸看了眼白兔布偶,喃喃:“什么时候才能抱住芙芙呢?他今晚和我主动说话了,还回我晚安了,四舍五入,马上就要回心转意了吧!”

他说他不像兔兔,明明就很像。明明没有经验却敏感得很,自己稍微一撩,就眼睛红了,白皙的脸也红了,身体战栗,眼底水汪汪的摸到他的尾椎骨时,也像摸兔子尾巴一样,要温声地好好哄着,让他身体放松下来,才不会在被抚摸时颤抖得太过厉害

【今天不开播吗】

【还不上播】

【散了散了】

直播间里,苦等多时的粉丝们正在哀嚎,被主播鸽了。

“我知道了。”侯烛点点头,把一盒绑着缎带蝴蝶结的巧克力塞给他。

当天睡前,苏芙打开抖嘤,看了一眼关注的账号。

“魔都烛行人”刚才发布了预告,下一站在北湖岛。底下评论区很激动,除了欢迎他来的、抗议他来的,还纷纷开始举报自家隔壁半烛磨刀的邻居、亲戚家羊圈里直立行走的羊、深更半烛的北湖里出没的不知名水怪什么的。

在评论区的世界里,拥有秀美的田园风光的北湖岛俨然已经是一个百鬼烛行的鬼怪乐园。看得苏芙嘴角一抽,他怎么没听说过北湖岛有这么危险。

星期五很快就到了。

上午从公司坐包车出发,中午就到了北湖岛上。小齐订了个湖景别墅,公司人少,一人一个房间也有宽裕。

午饭享用了一顿食材新鲜、家常风味的农家菜,下午时间自由安排。老板去附近的跑马场了。老孙美滋滋地拎着鱼竿去湖边钓鱼,还叫上了小王,说要教他钓鱼。有几个同事留在别墅里唱K打牌。

苏芙喜欢安静,一个人出门踏青。

春日里,北湖畔波光粼粼,杨柳依依。放眼望去,油菜花田金黄。

苏芙沿着湖边散步,内心宁静。工作上的繁杂纷扰,一时间离他远去。

“你好呀,我一个人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的,好像迷路了。能不能和你一起走一段路?”忽然有个声芙响起。

苏芙回头。

他的前男友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手中捏着一根柳枝。

“这种搭讪方式,已经过时了。”苏芙说。

“有用就行。”

“谁说有用了”苏芙小声说道。

就见侯烛上前两步,和他肩并肩地走着,笑着说:“不就是怕被你同事看见嘛,所以平时也不愿意我去你公司找你。你放心,他们不会发现的。”

又自顾自道:“芙芙,我们这算不算是在偷情?”

苏芙:“不算,只是路上偶遇了一个普通朋友。”

“嗯,”侯烛注视着他,笑着眨眨眼,“是偶遇。”他看了一眼拿在手里的柳枝,又说:“我刚才突然想起一句诗,是说把柳枝送给别人,开头好像是‘侯南’,‘侯南’哎呀,你也知道我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侯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苏芙说,“但是这句诗说的是,送一枝报春的梅花,不是柳枝。”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送你一枝梅花好了。”侯烛边说着,边用空余的那只手,在柳枝上轻轻一弹。

霎眼间,他的手中变成了一枝嫣红的梅花,还有幽香袭来。

苏芙:“你在精神病院里学会的变魔术吗,手法不错。”他都没看出来是怎么变的。

“还行。”侯烛并不谦虚。他把梅枝递给苏芙:“我把春天送你。”

“不用了。”苏芙没有接。

侯烛比以前更会了,但是他也不再是从前的他了。三年前,他还在热恋期,侯烛随便哄哄他,甚至不需要哄哄他,就可以让他神魂颠倒,无法拒绝侯烛的任何要求,但现在已经不同了。三年时间,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

苏芙望向湖面,侯烛望着苏芙。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这时候,苏芙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自家亲妈的电话。他昨天和父母说过了团建的事,他们知道他现在人在外面。

看了侯烛一眼,苏芙走开几步,去接电话。

“小芙啊。”亲妈的声芙传来。

“怎么了?”苏芙说,“家里有什么事吗?”

“家里没什么事。我同事介绍了一个小伙子,你周末去见一见,好吗?”苏妈说,“你也到年纪了,就见一面,吃个饭,好不好。那个小伙子学历挺高的,和你有共同话题,据说长得也很帅。”

苏芙:“”

他知道父母挺着急的。自己工作以后,一直有人介绍。刚毕业那会儿,介绍的还是哪里哪里的女孩子,都被苏芙敷衍过去。后来苏芙跟家里出柜,二老大为震惊。在他和侯烛确定关系的时候,消停了一段时间。侯烛失踪两年后,又动起了心思,介绍的对象还变成了男生。

按他父母的说法,总要找个人陪陪你,哪怕是男的也行,一个人多孤单啊。

苏芙转头,望向几步之外的侯烛。侯烛站在柳树下,身影被垂落的柳枝遮蔽,看不清他的眼神。

苏芙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跳得很快很快。

之前父母让他去相亲的时候,苏芙都没有什么心思,直接拒绝。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许是在等侯烛回来,也许是在等一个结果。

侯烛回来了,仿佛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苏芙想,不能光是嘴上说,要往前走,该做出实际行动了。

也让侯烛死心。

小王说:“苏芙,这是你朋友啊?”要不是远远看到苏芙身旁有一个陌生人,他说不定还不会撺掇老孙把船开过来。他眼底闪烁着八卦之光,上下打量着侯烛,突然一愣。诶,这好像是他看过的那个捉鬼主播?

“嗯,是我的一个朋友,刚好在岛上遇到了。”苏芙说。

“这么凑巧啊!”小王十分开朗,又对侯烛说道,“我是小王,他是老孙,都是苏芙的同事。你就是那个叫‘烛之帝王’的主播吧?我看过你的直播,幸会幸会。”老孙在旁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烛之帝王”,竟然能从小王嘴里听到这几个字,苏芙绷不住了。

如果他是侯烛,他现在已经裂开了,还好侯烛的脸皮比他要厚上不少。侯烛微笑道:“对,是我。原来你就是小王吧,还有老孙,幸会。”

“哈哈哈。”小王心想,他刚才是在骂我吧?

烛之帝王和小王八对视了一眼。

这时,沉默多时的老孙开口说道:“我们准备去湖心岛钓鱼,听说那边风景也挺不错的,今天晚饭也是在岛上餐厅吃。苏芙,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嗯,那就麻烦你们把我捎过去了。我在湖心岛上转转。”苏芙说。从公司订的湖景别墅去到湖心岛,可以在渡口坐船,也可以绕一圈从桥上走过去,不过还是搭乘老孙他们的便船最快。

最关键的是苏芙想从侯烛的身边逃开了。

侯烛总是想再进一步,或者说,回到他们曾经的亲密关系,但苏芙不想。就算心底还有些放不下他,在手机屏幕里看看就够了,侯烛还是当个恋爱游戏里的那种纸片男友比较好。

他朝侯烛略一点头,踏上了靠在岸边的小游船。

侯烛大概也看出来了,没有强行说要跟着上船,电动游船渐渐远去,他的身影独自伫立岸边,显得有些落寞。

苏芙移开了视线。

“他是不是就你那个你以前人失踪了的”老孙咳了一声,有些含糊地问。

小王是近两年才进公司的,老孙是老员工,他见过曾经接送苏芙上下班的侯烛。而且记性还挺好的。

“是的,就是他,回来了。”

小王嘴巴张大,惊讶地看着他俩,并极尽所能地竖起了耳朵。原来还有他所不了解的内幕八卦?

“还真是他啊,人还挺精神的,是吧。”老孙道。

苏芙知道他遮遮掩掩想问什么,笑了笑说:“人没出事,也没有犯事蹲局子,他就是没联系我。现在回来了,想跟我复合,我没同意。”

旁听的小王逐渐理解一切,插嘴道:“那确实不能同意,玩失踪,这不是渣男吗?”

就连老孙也说:“你没错,不能信他。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元旦前后失踪的吧,离现在有三年多了。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三年?何况还是三年的青春。”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苏芙说。

他面上平静,心脏却像被人拧毛巾一样用力绞住了,越绞越紧,渗出绵密的痛楚。

不是的,他其实并没有这么想,他并没有觉得侯烛是“渣男”,是“不值得的人”他也许应该这么想。但他的心却诚实地告诉他,他依然觉得侯烛是个很好的人,是个值得的人,他只是不想和侯烛复合而已。

把这种话说出来,会被当做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吧。

苏芙看向搁在游船甲板上的水桶,桶里有一尾不大不小的鲢鱼,看来老孙他们之前已经甩过几杆子,也有了收获。见他表露出不想多聊这件事的姿态,老孙和小王也不再说什么,转而聊起了钓鱼。

不一会儿,湖心岛到了。

晚上,公司在湖心岛上的酒店聚餐。

除了吃饭,还少不了一些“喜闻乐见”的小游戏环节。苏芙一点都不积极地被迫参与了,苏芙在“谁是卧底”的环节轻松胜出了,得到一个养生壶作为奖品。

饭后,苏芙坐酒店的车回到了湖景别墅。同事们有的要去烛钓,有的还要去酒吧续摊,苏芙则体现出一个自闭,回到房间,洗完澡后,就拿起了手机。微信上有亲妈发来的消息,她已经雷厉风行地跟人约好了,让他周日和相亲对象吃个饭。

苏芙回复,“好的”。

他打算在微信上把这件事告诉侯烛——比起当面说,这样确实更容易一些,但他先犹豫了一下,打开了抖嘤。

“魔都烛行人”正在直播。

还是先别打扰他吧。

直播间里,画面一片漆黑。

依稀可见背景中一棵大树的枝杈间,悬吊着人类婴儿一般的物体。当无人机飞过去,拉近了镜头,可以清晰地看出那个上吊的人形是个挂在树上的布偶娃娃。旁边的树皮上还刻着一行字,经风吹日晒有些模糊了,“希望女儿的病早日康复”。

无人机又往大树后方的黑暗树林里飞了一圈,零零星星还有更多的布偶娃娃被吊在树上。“祝愿邻家哥哥考上好大学”“保佑我今年暴富”“希望我和小敏能永远在一起”,旁边都有用小刀刻的,或是钉在树皮的小金属牌上写着的一句祈祷的话语。这好像是当地的一项民俗传统。

凄清的树林,上吊的娃娃,虽然是有些诡异吓人的场景,但是有了那一行行鲜活的文字,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一开始【啊啊啊啊啊好可怕】的弹幕,也逐渐变成了跟着一起祈愿暴富、祈愿桃花、祈愿家人安康。

“现在是九点二十三分,烛晚刚刚开始。我来到了网友举报的第二个地点,依然没撞见鬼。”侯烛说,“该不会今晚就是来打假的吧?你们还能不能好好举报了。”

弹幕:

【都怪我们行了吧】

【有没有鬼都无所谓,我是来赛博旅游的】

【主播搁这立flag呢,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神衍的升级倒计时终于结束了。

【即将进行版本更新】

【预计完成时间:3天】

【注意:为不影响用户体验,更新期间可正常使用其他功能,但副本功能暂时关闭】

【命运齿轮版本到此结束】

【期待与您再会】

【倒计时:71:59:58】

界面中央,一个巨大的金色齿轮缓缓转动,每转动一圈,便有一缕金光逸散,化作点点星光消融于虚空。

命运完成。

第 92 章 92-新生联考,社团纳新(含营养液加两更40w+)

神衍系统更新需要三天时间,这意味着三天内所有副本功能都将关闭。

天命者群里,大多数人依旧不愿相信一个来自第四星环的学生,一个连法相都没有的B+级新生,竟然能在天命者排名中位列第八。

但无论如何,即将开学,大多数新生都已经开始准备前往天穹之路。

清晨,第二星环,克罗诺斯城。

城内的一座工坊内,金发雀斑的年轻人正惆怅地盯着神衍特殊商城的界面,手指不停地滑动着,搜索着各种与龙相关的物品。

“龙鳞……三百万贡献点?我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龙血……五百万?更离谱了。”

“龙骨……”乔治看傻了,“千万贡献点?不如直接转行去抢劫吧。”

毫无疑问,神衍界面上各种龙类物品的价格让他头皮发麻。

每一种都闪着稀有物品的金光,标着“限量发售”的标签,以及如天文数字的价格。

他猛地向后一仰,椅子发出吱呀一声。

“这下真麻烦了……之前看中的那件忽然就下架不卖了,”他喃喃自语,“现在我上哪儿重新找和龙有关的神物,且我还能买得起的?”

他转向看向工作台一侧——

那里正躺着一件半成品神器,是他耗费三年,省吃俭用,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杰作:风暴游龙。

那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青蓝色金属游龙,龙头高昂,龙角如利剑般向后延伸,整条龙身弧度是最佳比例,最后尾部收束成锋利的尖端。

他的完美作品。

一旦注入神力,这条金属龙便会活过来,既可攻击又可防御,速度之快,灵活性之高,至少是A级神器起步。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99%,只差最后一步,融合任何与龙相关的材料,赋予它真正的龙之本质,完成质的飞跃。

可问题是,他去哪找和龙相关的神物?他能买得起的。

“咚——”

工坊墙上的机械挂钟敲响九点,晨光已然降临。

乔治站起身,走到窗前,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伟大的赫菲斯托斯,火与锻造之神。”

“智慧的普罗米修斯,给予人类火种的启示者……”

“请聆听您虔诚信徒的祈求。”

“请赐予我灵感与力量,亦赐予我完成风暴游龙的灵感与机缘。”

结果魏礼上前两步抓住了他胳膊。

魏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这人居然瞬间红了眼圈,湿了眼眶,哽咽着痛心疾首地说:“苏芙,早知道你过的这样的日子,我之前怎么也不会同意你结婚的!”

苏芙:???

请问有人问过你的意见吗?

这就是他不愿意和魏礼说话的原因,那人简直是有癔症啊!

魏礼还在那儿继续发癫呢,一脸痛苦、痛惜、痛心疾首的表情道:“我就知道,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他是不是根本就对你不好?根本就不重视你?他是不是纵容其他人欺负你,甚至往你身上泼红酒?他居然敢!他居然可以这么对你!!!”

甚至更上前一步,目光滚烫地盯着苏芙,恨不得指天发誓道:“苏芙,离婚吧,我会当你的骑士,陪你走完以后的路。这一次,我一定勇敢到底!”

苏芙:“魏礼。”

魏礼:“苏芙!”

苏芙:“你这辈子是不是没挨过打。”

魏礼:………………

挨,挨过。

魏礼:“苏芙,你打我吧!只要你高兴,你怎么打我都可以!我只是不想你过这样的日子啊!”

苏芙好想再次暴打他一顿。

他懒得废话了,开口即是暴言:“我们感情一直很好,昨天晚上做了三次。”

魏礼如同被人兜头揍了一拳。他花了几秒钟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又花了几秒钟怀疑自己听错了,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

主要是苏芙真的长了太有欺骗性的一张脸,看起来很显嫩,很乖巧,很纯良,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的人,会说出刚刚的话。

魏礼还是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一定是!

他一脸痴呆地说:“啊?苏芙你说什么?”

苏芙:“你没听错啊,就是那样,我老公对我很好,我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死床上。”

魏礼:“你……我……可是……我……”

苏芙干脆又加了一把火:“我老公身高190,有八块腹肌,长得超帅还很有钱。我非常爱他,特别爱。他就是我的muse,看着他的时候我都觉得灵感之神时时刻刻都在眷顾我,我能画他画上个几百几千张。就着他下饭我都能多下几碗。总之我很爱很爱他,为他死都乐意,没有他我就不想活。差不多这样,你听懂了吗?”

魏礼整个懵了。

他心中乱作一团,又是痛苦又是懵逼,然后这时,他突然看到一个男人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那人穿一身黑,身材挺拔,气势苏人,有一种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强大气场,头发梳向脑后,露出了一张放在娱乐圈,都是顶级神颜的脸。

魏礼认识他。

这是苏芙的法定丈夫。

魏礼心中被无尽的酸涩充满。他来到这里,只是自己公司的老板带他来涨见识的。果然啊果然,自己和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他耷拉着脑袋,等待着可能会到来的羞辱。

结果侯烛根本无视了他,直接越过他走向苏芙。他走路还有点晃,眼神中充满了各种激烈的情绪,胸口也剧烈起伏着,看起来气势汹汹的。

他直接抓住了苏芙的肩膀,愤怒又带着些绝望,说道:“我都听到了。你就那么爱他,为他死你都愿意,没有他根本活不成。那我呢?我又算什么,我们的过去算什么?你真的只拿我当他的替身吗?”

魏礼耷拉着的脑袋突然竖起来了:诶???

什么???

他听到了什么?

替身?是不是在说什么“替身”???

苏芙已经恨不得用脚扣出个迪士尼城堡。

“侯哥你喝多了?”他说,“喝了多少啊这是。”他放缓了声音哄人,“侯哥,你喝醉了,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衣服都不想换了,揽着侯烛的肩膀就想往楼梯那儿走。

结果侯烛根本不走,嘴里还来了句醉酒人士最经典的对白:“我没喝醉。”执拗地站在原地。

侯烛从来滴酒不沾,苏芙真的没有应付醉鬼的经验,这时有点无奈,索性撒着娇道:“侯哥,我想回家,想回家亲你,快走啊,我们回家好不好。”

说着干脆扣着他的头,凑上去亲了他一下,“替什么身啊,才不是替身呢,你就是你自己,我爱的是你。”

只是一个亲吻和几句话,而已。

明明更深入的事他们都做了很多次,但却就在此刻,让侯烛的手表发出了“嗡嗡”声响,苏芙瞄了一眼,发现侯烛手腕上的心率,居然已经到了120。

然后是130。

也就两秒钟的时间,又猛增到了140。

什么情况!?

苏芙心提到嗓子眼,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心想不会吧不会真变成绿巨人吧,结果下一秒,就见侯烛的身形晃了一晃,头也低了下去。

那人的额头压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也都靠在他身上,像是……魂魄都瞬间离开,只剩下了一个躯壳。

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那人神志回归,猛地抬眼。只是再抬眼时,他——变了。

主要是味道。

昆仑学院。

苏芙正躺在摇椅上看星星,但思绪已经飞到了新生联考。

“如果是灵山副本,那确实组队比较合适……”她喃喃自语,“实际上,五人队伍才是最理想的配置。”

“毕竟西天取经,本就是五人同行。”

至于那楼主说的四人,难道是没算上白龙马?

她正想着呢,忽然神衍提示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来自天穹之路——

【天穹之路·奥林匹斯社团】

【苏芙同学你好,我是奥林匹斯社团成员韦林·伍德,谨代表社团向您发出诚挚邀请,希望您能加入我们。】

【奥林匹斯社团作为学院顶尖社团,拥有丰富的奥林匹斯山系列副本经验和资源。我们诚挚地希望能与华夏神系的优秀人才合作。】

【如您有兴趣,我们可以详谈,期待您的回复。】

“不是,新生联赛还没开始呢,就提前邀请我?”苏芙震惊了。

难道是发现她的非同寻常了?

但很快皱起眉头,发现不对劲了。

“韦林·伍德……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公开封杀三、四星环学生的人吗?”

他曾暴言,一个三、四环新生值一件B级神器。

这举动明显是看不起三环的人,更别说自己这个四环的了。

怎么会突然来邀请她?

有大问题。

第 93 章 93-组队完成,桃桃化形(含营养液加两更41w+)

奥林匹斯社团是天穹之路的第二大社团,仅次于灵山社。

韦林·伍德现在却主动向她伸出橄榄枝?

“这邀请……他诚心吗?”

既然说可以谈谈,她思绪一转,还是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很快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奥林匹斯社?第二大社团?勉强配得起我的身份吧。所以,你们能给出什么条件?】

【要知道,现在想邀请我加入社团的可是排着队呢,毕竟我可是三环状元。】

发完消息,苏芙满意地靠回摇椅上,她是故意说得无脑又嚣张,想看看对面会怎么回应。

他迫不及待地说:“换人。”

侯川:“嗯?”

苏芙:“你懂我什么意思!快换人,让侯烛回来!我爸已经觉得你是个神经病了啊!”

侯川看着他,那饱含深情的眼神,突然就显得有点凉。

他仍然笑着,伸手蹭了蹭苏芙的唇,道:“叔叔等了你四年,还没和他玩够啊?是叔叔不够好,还是叔叔对你不够好,让你总想着他,嗯?”

苏芙:…………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之前还扯什么“我们是一个你能不能给我相同待遇”的话是在骗P吗。

最后干脆就决定祭大招:“你不走?那我送你走了啊。”

侯川:“苏芙要怎么送我走呢?”

苏芙就伸出了左手。

他记得上一次在酒会,侯衍的心跳超过140之后,灵魂就突然离开了,换成了别人,正好今天验证一下。

不就是心跳过140吗,不信自己做不到。

之前放任你们,那不过是因为你苏哥没动手。

现在,我要动手了!

侯川喝了酒,是真的醉了些,脑子都不太清醒,这时丝毫没意识到什么事正在发生。他初时还是一副“苏芙这么主动,还有这种福利吗”的表情,但很快,他的心率就开始飙升。

手上的动作还是其次,他们毕竟恋爱七年了,什么没玩过。只是苏芙一边时而亲吻他几下,一边嘴里说着让他根本没办法冷静的甜言蜜语:

“侯叔叔,我只爱你,侯烛什么的只是随便玩玩,其他所有人都是随便玩玩。我现在玩够了,我才意识到,你是最好的,你让我欲罢不能,我只爱你啊。侯叔叔,我离不开你的。现在我回来找你,以后再也不走了。”

一个字一个字,所有的字像是编织成了一张大网,把侯川牢牢地裹紧。

裹紧,然后坠入到了蜂蜜之中。

他就要……认为这是真的了。

或者,这的确就是真的呢?苏芙回来了,回到自己身边,以后再也不会离开?

周围开始变得很热,大脑也开始眩晕,心率更是一路升高。

某个瞬间之后,心跳过了140的阈值。他猛然清醒,醉意散去,但他的意识已然以一种不可避免的架势,开始被迫远离。

侯川最后做的,就是迫切在苏芙嘴上亲了一下:“尽说些好听的骗我。”他接近叹息地说。

而后,灵魂已彻底离开。

侯烛的身体如同一具空壳靠在他身上,苏芙松了一口气,一手扶住他,一手伸去水龙头那里,把手给洗了一下。

然后帮侯哥把衣服裤子理理整齐。

脸都变得滚烫。苏芙尽量若无其事地想:迫不得已,我这是迫不得已。反正我跟侯哥结婚了,我们是合法的。(大概吧。)

所以果然心率过140会自动切人格。希望回来的是侯哥啊侯哥,他简直要开始祈祷,一定是侯哥啊!先把他爸应付过去再说吧!

大概一分钟之后,侯烛意识回归,抬起头。

而一阵熟悉的味道,猛地袭来。

那是……带着冷意的冰雪味。

Alpha几乎是渴求地环着苏芙的肩膀,恨不得把苏芙整个人都压进自己的身体里:“苏芙,你找我吗?我好想你,我太想你了。”

苏芙:啊啊啊,来的是冰箱哥!

味道……这个味道……苏芙一阵地眩晕。眼看着理智都要被信息素裹挟,苏芙赶紧给了他一脚,道:“信息素收一收!有急事,我爸在外面呢!”

侯凛终于退开了一些,皱了皱眉:“他又要来拆散我们了吗。”

苏芙:“拆什么拆散,我们现在婚都结了好吗。喂,你觉得醉吗?”

侯凛:“不醉。”

苏芙:“那就好那就好。”

侯凛:“不醉,但是有点晕。”

苏芙:……

苏芙:“那就是醉了啊!等会儿出去和我爸吃一顿饭,不用你说什么,你只要坐在那里就好了,行不行?对了,要管他叫‘爸爸’,不要叫什么苏老哥。”

侯凛抿了抿嘴,不甘不愿地说:“有好处吗?”

苏芙:“……可以有。前提是把我爸好好打发走,不要让他觉得你是个神经病。能做到吗?”

侯凛:“行吧。”

于是苏芙和侯凛就又走了出来。

菜已经上了,苏爸爸没客气,自己率先开吃。见两人出来,便无语地说道:“不是去洗手吗?洗这么久?”

苏芙一想,就……还真的洗了手……emmm……

侯凛已经轻车熟路地走到了苏爸爸旁边坐下,很自然地说:“有事和苏芙多聊了两句,爸爸别介意。”

就,真的很正常!苏芙震惊,心放下了一些。

事实证明,他放心放得太早了……

苏爸爸多看了儿媳妇两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啊,儿媳妇的肌肉呢?刚刚乱飙的费洛蒙呢?脸上带着的迷之微笑呢?怎么感觉儿媳妇又变成一个冰山了。

他不禁迷惑道:“啊,小侯,我怎么觉得刚刚你很壮的,现在又变得跟之前差不多了?肌肉呢,你肌肉怎么没了?”

苏芙望向车窗外,山脉层峦叠嶂,绵延不绝。

随着校车的靠近,已经能隐约看见山间的云雾缭绕,看来要到了。

她心想,这地方还真符合学校的名字,毕竟,山里全是‘路’啊。

就在这时,光脑震动,乔治在她们的小群里发出了好几张风景照片,还配上了一长串感叹号,以及——

“啊啊啊好紧张!”

就在这时,校车开始减速,一座恢宏壮丽的山门出现在眼前。

所有校车停了下来,众多考生开始纷纷下车,按着指引走向各自的专业区。

进入山门,就是一座极为广阔的广场,或者说是平地。

苏芙望向四周,群山环绕,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将这片区域与外界隔绝。

广场中央是一个高台,看起来是为主考官准备的。

很快,所有校车完成了卸客任务,全部依次离开,广场上只剩下了这一年的新生。

神衍的机械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请尽快完成集合。重复一遍,请尽快完成集合。”

苏芙早就到地方了,不过这时她却注意到人群中的一阵明显骚动,人群涌动间,她勉强看到了众人之前的那个人,确切地说,只看到一个背影。

阿喀琉斯。

他以及众多世家子弟正站在最前面,周围隔着一圈“真空带”,全都是想要靠近他又不敢的新生们。

但仅仅是从人群的间隙中看到那帮世家子弟,就能感受到他们的壕气扑面而来。

身上带的全是各种神器,阳光折射,好刺眼。

又是普普通通羡慕到流泪的一天。

就在这时,高台上出来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眉宇间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穿着一身黑色制服,胸前佩戴着名字和职位徽章。

“新生们,我是你们的主考官,穆雷。”

他声音极大,无需扩音器便传遍整个广场。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苏芙则是看向他身后那几位年轻人,他们看起来也就比新生大几岁。

“难道是助教?”她心中暗想。

穆雷环视一周,确保所有新生集齐,然后高声宣布:

“现在,我宣布天穹之路新生联考正式开始!”

第 94 章 94-异常入侵,西游火焰山(捉虫营养42w+)

随着主考官穆雷的声音落下,广场四周瞬间升起一道道神力光柱。

光芒刺眼,她只感觉涧下山脉的壮丽景色逐渐变得模糊,天空的蓝色被稀释,等到一切褪去后,她已经来到了神衍空间内。

星海璀璨,一如往昔。

但苏芙却有点纳闷,以往都是在圣殿内进入考场,但这次怎么直接在涧下山脉?

不同点似乎就在于,涧下山脉是实体山脉。

她肩膀上,桃桃正紧紧攥着她的衣领,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这还是它第一次进入考卷空间,小叶子紧张地蜷缩在一起。

“没事的,桃桃。”苏芙轻轻抚摸着它,感受着桃桃依偎在她的颈窝,安抚道:“不要怕。”

“嗯!”桃桃回应的意识都是断断续续的,“姐姐……有你,桃桃不怕。”

就在这时,金色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熟悉的神衍声音响起:

片刻之后,侯凛心率达到140被送走,连带着空气中那种冰冰凉凉微微甜的味道,都悄然散去,显得刚刚的一切更像是幻梦一场。

信息素的影响慢慢消除,苏芙理智也逐渐回归。

手累,且脖子被咬得一团糟。作为一个beta(苏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称呼自己),侯凛根本标记不了他,但他仍是一遍又一遍地啃咬尝试。

苏芙扶着侯烛的壳子,心中有点忐忑:不知道下一个来的是谁啊?希望是侯哥,一定是侯哥,先把他爸搞走再说啊!

而且他也不想再动手了,累,万一腱鞘炎了怎么办。

也就不到一分钟的工夫,他怀里的“侯烛”,睁开了眼,露出一对——猩红色眸子。

……救命,是最不想出现在这里的那个!苏芙窒息了。

对方眯了眯眼,咬牙切齿、阴阳怪气地说:“宝贝,你上次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世界专门对付吸血鬼的魔药吗?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摆脱我祭品的身份?做梦!”

苏芙:“……哪有这种魔药,是我调的酒。只是技术不咋地,可能不怎么好喝。”

“真的?”

“我怎么会骗你,我怎么可能骗你。”

侯夜露出了一脸复杂的表情:“我错怪你了,宝贝。但那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是真的很恶心的问题,我想起来还觉得想吐。啊,怎么回事,宝贝,我现在也有点头晕晕的?像是不能走直线了,脑子还在嗡嗡响,又很想说话,什么都想说,这是怎么回事。”

侯夜一边抱怨地说着,一边颇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苏芙惊奇地发现,这位血族大佬貌似比想象中的好糊弄多了。

苏芙尝试着问:“夜哥,我爸在外面呢,你应付他有问题吗?”

侯夜:“咦?苏老弟在外面?那我肯定要好好招待他。来人,把我82年的处子血拿出来!我要跟苏老弟好好喝一杯。纯粹是因为钦佩他的为人,才不是因为看上他儿子了。”

苏芙:……

苏芙:………………

您还是走吧您。

但……真不想动手了啊。

他仰着头看向侯夜,甜甜地说:“老公,你知道的,我记忆出了问题。你告诉我,我们结婚多久了啊?”

侯夜懵了一下。

苏芙从来没叫过他老公诶!从来没有!

果然,他就知道,苏芙肯定最爱他。

吸血鬼恨不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喜气洋洋地说:“宝贝,我们没有结婚,我们血族都没有婚姻制度的。但是你想结婚的话当然可以!我马上去安排!”

苏芙:“我要鸽血红宝石戒指。”

侯夜想也不想地说:“可以!”

苏芙:“要你出生那年的鸽子,对了,还要是处鸽之血。”

侯夜眨了眨眼,头上冒出了几个问号:“嗯?鸽血红宝石不是这个意思吧?还是处鸽是什么东西,这怎么判断是不是处鸽的?”

苏芙:“反正就要。我不管,怎么判断你自己想啊。你快回去准备,有了戒指我才要跟你结婚的。老公,你也想快点和我结婚吧。”

侯夜沉默了三秒钟,随后点点头道:“好,宝贝,你等我。”

他扑上来给了苏芙一个急匆匆的吻,还在对方手腕上留了个仿佛调情一样的牙印,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走了!

这家伙未免也太好哄了一点吧!

苏芙舒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接下来是谁呢?

感觉好像开盲盒啊……还像在手游里抽卡,有点紧张,有点期盼,还有点迟迟不出货的心累……

总之大概一分钟之后,怀里的侯烛又睁开了眼。

那人看起来挺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像人类的地方,结果苏芙刚刚生出“终于是我侯哥了吗”的念头,就见对方勾了勾唇,伸手扣住了苏芙的脖子,轻声细语、又极度恶劣地说:“宝贝,你刚刚以为我是谁呢,嗯?”

苏芙:……

Get了,那个演员!

但之前和他参加宴会的时候,这人扮演侯哥扮演得非常像,在场都没人发现有问题啊。

苏芙果断道:“我爸在外面呢,你扮演侯哥,好好地演,让我爸察觉不出问题,觉得你是个正常人,能做到吗?”

侯衍:“毫无压力。”

苏芙:“确定?你刚刚喝了小半杯酒,可能还有点醉。”

侯衍:“宝贝,我拿过九个影帝。就你那个白月光,愚蠢,浅薄,自大,愚钝,食古不化,故作玄虚,一眼就看透的人,有什么难的。况且醉戏我演过不少,喝得再醉都没问题。”

苏芙:“那上次你喝了一杯红酒就跟别人乱说话!”

侯衍:“……上次只是我没有准备,好吗。再说了,谁能知道他的酒量那么差,啧。”

他说着,突然就眼神一变,神色变成了一种能溺死人的温柔,又带着几分克制和深沉,道:“苏芙,你找我?”

苏芙:!!!

刚刚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侯哥!

救命了,不愧是专业的演员,毫无表演痕迹,瞬间入戏啊!

他甚至觉得侯衍哪天真要故意演成侯哥,他说不准都区分不开。

苏芙:“走走走,见我爸去。”

侯衍又恢复了自己恶劣的表情,懒散地笑道:“我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侯衍明显就是不好糊弄的人。苏芙索性咬了咬牙:“回家玩游戏,规则你定,你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我陪你玩多久,怎么样?”

侯衍的眼神瞬间像是能烧起来。

“你说的。不许反悔。”

众人议论纷纷,苏芙就一句话。

“我又没求着你们买。”

就在众人还在犹豫不决时,一个女生硬生生挤开了拥挤的人群,冲向苏芙。

羿从灵早就热得不行了,身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往下落。

“让开!让开!”她不耐烦地推开挡路的人,“不买别挡路!”

她冲到苏芙面前,“三十杯,我全要了!”

“不就是三十万吗?现在我必须喝到这口水!”

谁也别想拦她!

第 95 章 95-风驰电掣,女儿国(含营养液加两更43w+)

“神衍,立刻给这位同学转账三十万贡献点,快点!”

羿从灵不带丝毫犹豫的,反倒是神衍进行再次确定:

【羿从灵同学,是否确认向苏芙一次性转账三十万贡献点?】

“确认,快快!”她急不可耐地回应,眼睛紧盯着苏芙手中的净瓶,渴得喉咙都要冒烟了。

【已收到您的确认,转账已完成。】

少年声音清冽,和洞内巨蚺的低沉的声线重合了七分。

苏芙突然打了个冷战,表情一言难尽地扭曲一瞬,好不容易才将内心的不安按下。

侯烛的摸样几乎和十七八岁的人类少年一样,明明喊着亲昵的称呼嘴角也翘着,可一双被寒光淬得铮亮的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看猎物一般犀利又专注地盯着他瞧。

苏芙莫名感到一阵寒意,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他好不容易厚着脸皮在这种喘息不得的气氛里缓过神来,没绷住,弱弱地冲侯烛“诶”了一声。

后者收敛了表情,眉头微乎其微地跳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

侯烛的长相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他不做表情的时候面部线条更显凌厉,再加上一双兽性未泯的眼睛,无论心虚与否,苏芙都不是很敢与他对视。

在苏芙喉头发紧眼神乱飘的时候,侯烛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目光所及全是洞穴坍塌后的断壁残垣,他盯着这堆熟悉的乱石看了片刻,突然将视线移回到苏芙身上,睫毛在眼底留下一轮暗色。

苏芙被他看得心里有鬼,条件反射地咧嘴傻笑。

侯烛转动眼珠,冷淋淋的视线游移于乱石和人鱼的嘴角之间。

气氛瞬间跌入冰点。

苏芙不自觉地连呼吸都谨慎了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小心翼翼地解释,生怕对方误会自己:“我醒过来的时候洞穴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少年单手撑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冷眼盯着他。

苏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急促。

他不知所措地转开头,余光却发现少年借由蛇尾站起,冷不丁朝自己靠近——

速度之恐怖,凌厉带风。

苏芙一下子心凉了半截,几乎以为侯烛片刻间恢复了记忆要向他问罪。

可下一瞬,少年的蛇尾划过他的身侧,重重地砸向身后的草丛。

“砰——”的一声,草丛里尚来不急蓄力出击的巨蜥轰然倒地。

苏芙见识过巨蚺的实力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少年形态的侯烛一击致命又是另一回事。

而后令他诧异的是,明明巨蜥已经没有了呼吸,侯烛依然没有罢手。

他用蛇尾箍住对方的身体的同时,幽冷漆黑的鳞片瞬间收紧,伴随噼里啪啦”的骨裂声传出,蜥蜴在他的绞杀下成为一包被表皮兜住的软肉。

整个过程简单而粗暴,仿佛对于少年而言简单的杀戮还不够。

他不仅漠视生命,更乐于将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苏芙眼皮重重跳了一下,觉得自己浑身僵得像掉进冰窟。

遍体生寒。

侯烛看向他的时候瞳孔里弑杀的暴虐还在,或者说眼睛的主人根本不屑于掩饰。

苏芙的心脏猝停一瞬,如造遭蜇刺,一个无比危险的信号在他脑海中炸响。

苏芙本能地别过眼,想逃。

却来不及了。

侯烛的尾巴擦过他的鱼鳍,将早就没气的巨蜥重重摔到他面前。

一连粗暴到近乎无礼的动作落在苏芙眼里成了赤裸裸的警告还有蔑视。

少年眼皮一掀,似笑非笑:“警惕性还是不够啊,表哥。”

许是被戏谑的眼神烫到,又或者是杀戮之后的一声表哥过于惊悚,以致于人鱼的呼吸节奏都被打乱了,一颗心七上八跳地乱蹦。

虽然侯烛很快收敛起暴虐的一面恢复冷淡态度,苏芙却不敢顺着对方的话继续。他随口一诌的表哥身份尚未坐稳,现在只会多说多错。

腹中一响,苏芙计上心来。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指向地上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巨蜥,转移话题:“侯烛,这是我们今天的食物吗?”

侯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其微妙。

毫无疑问,苏芙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他左思右想也不太明白自己惹对方不快的原因,虽然这只蜥蜴卖相惨是惨烈了点,但丛林当中自然淘汰的法则众所周知,难道,惹得侯烛不高兴是因为一句“我们”?

看不出来,这个丛林之主还挺小气。

他心里默不作声地吐槽,转眼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既然是侯烛你杀死的猎物当然还是留给你自己享用。”

话音刚落,黑发少年忽地抬头,眉眼间覆上一层寒霜。

“你再说一遍?”

苏芙心中咯噔一声。

怎么,这么大一只蜥蜴难道你吃独食还不够?

他脑袋发懵,肚子又饿,情急之下火气蹭地一下子窜起来了,咬着牙反问:“咱俩一起吃不行,你一个人也不行?就这么一只蜥蜴,你来说说怎么办。”

话说出口苏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额头上瞬间渗满汗珠。

他浑身的鳞片一下子都收紧了,下意识去观察侯烛的反应。

人身蛇尾的少年再次逼近苏芙,这次他那双暗流涌动的眼睛眯起,视线仿若探照灯般一遍遍从人鱼脸上划过。

苏芙被他看得浑身一颤。

鬼使神差地,内心惊讶的情绪将恐惧压下一头。

他整个人被来者的身影整个笼住,哪怕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挺尾直立的侯烛竟然比自己高出一头有余,这还只是这条巨蚺的少年形态。

要是成年了想都不敢想。

侯烛因为苏芙的走神微微皱眉。

撇开对偷袭无感不说,这个废物竟然连紧张的时候都能走神。

结果就是,他俯身迫近,用手掰过苏芙的下巴。

二人的距离近得视线几乎失焦,苏芙彻底清醒了。

他绞尽脑汁正准备开口辩解,下一瞬间,侯烛手下的力道更重。

苏芙吃痛,彻底哑声。

他维持着下颌被少年制住的动作,连挣扎都省了。

果然是废物。

少年居高临下,看着苏芙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直到苏芙脸颊上再度出现绯红一片,侯烛才慢腾腾地放手。终于在对方惊魂未定的眼神里冷笑出声:“你猜这东西为什么叫吉拉毒蜥?”

苏芙这才反应过来,手指一偏:“因为有毒?”

侯烛这才正眼看他,冷淡反问:“所以,你是觉得它的毒素不足以毒死我们两个人,所以选择单独迫害我一个?”

“不!侯烛,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芙慌张到差点咬到舌头,“我只是不知道”

“哦,原来不是故意下毒。”

苏芙:“”

“侯烛,我怎么可能要害你!”

“真的!不然最开始的时候也不会提议我们一起吃。”

“好吧,我承认我刚刚从海洋洄游到雨林不久,根本不熟悉陆地上的生物”

然而这些辩解对于侯烛而言,似乎毫无作用。

对方始终用那双幽幽的眼睛不含任何表情帝凝视着他,让苏芙后脊发凉。

他急忙别过视线,却意外与惨死的蜥蜴对上。

冷血动物的竖瞳与少年的一样没有感情,死亡的冰冷令苏芙不由得浑身一颤。

难道,现编的借口得不到侯烛的认可,让他发现了自己身份的纰漏

自己也会被绞杀致死吗?

苏芙捏紧了拳头,情急之下竟然意外发现自己指甲的下有更锋利的尖甲隐约显现。

突如起来的“武装”给了苏芙勇气,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况且他这么大一条人鱼。

但苏芙很快又将那些利甲收了回去。苏芙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仰头的瞬间,他的视线冷不丁触到穹顶的两点冷绿,四目相对的时候,好似被一副利齿卡主脖子

完了,死定了。

苏芙仿佛听见巨口之下自己浑身骨骼被嚼碎的声音。

他不是没想过找机会逃入水中,只怪巨蚺的威压太强,鱼尾刚刚触到水面仿若陷入漆黑粘稠的沼泽,瞬间无力、动弹不得。

苏芙索性瘫坐在河边,心情复杂地仰面等死。

出乎意料的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黑暗中,巨蚺湿凉的吐息喷薄在他的头顶,冷冽沙哑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

“人鱼,既然到来,为何还不吟唱?”

这个声音落入耳中的一刻,苏芙瞬间感觉到一种被巨蚺缠绕的窒息感。

片刻反应之后,他的胸口中又腾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

那颗停了一瞬的心脏重新充血、跳动,他在即将死掉的瞬间得到一个赦令,于是硬生生被大难不死的幸福感拍傻了。

在巨蟒不耐烦发出第二遍质问时,苏芙终于抽出一线神智来思考。

——哎,歌唱?谁唱?

沉默间,答案呼之欲出。

苏芙一个趔趄,差点尖叫出声。

他唱起歌来五音不全,嗓子像是被卤过……

就算有命唱,还有命活吗?!!

巨蚺的五感灵敏异常,人鱼的迟钝加剧了他的不满。

“轰隆——”一声,接连有滚石坠落到水里,河面炸开的水花令苏芙惊得大气也不敢喘。究竟是怎样的巨物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扫落这些石块。

水声停止之后,四周再次陷入死寂。

苏芙眼眶发酸。

真的……要唱吗?

因为过度紧张,他的唇色越来白,独属人鱼的精致脸庞却并未因此有所折扣。

恰好就在这时,一阵“咕噜咕噜”的巨大响动从腹部传来。

苏芙迅速捂住闹事的肚子,一脸尴尬地赔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打安洛离开之后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过。

他尴尬地抬头去看巨蚺。

后者不明所以:“有问题?”

腹中的鼓叫再次应声响起,苏芙一梗脖子,腆着脸朝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心中尚存能拖一时是一时的侥幸。

漆黑穹顶处,巨蚺不再说话,鳞片划过岩石的摩擦声响起。

苏芙耳鳍蹭地竖起,满脸激动地循声望去。

丛林之主声音冷淡中透着不耐烦:“时间所剩不多,人鱼,唱歌。”

苏芙:“可是”

他剩下的借口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身边的温度降低。

对方音色更低,似有不屑之意:“想要填饱肚子的前提条件是,肚子的主人还活着。”

苏芙:“”

他捂着肚子忽然觉得,距离饿死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苟着,但是这条巨蚺想要弄死自己完全就是瞬间的事情。之前还头脑发热地奢望对方尚存一丝心软,现在看来蛇心险恶,天真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不知是不是错觉,巨蚺再次擦蹭山洞的时候,浑身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颓然和虚弱。

苏芙大着胆子试图仔细观察一番,下一秒痛感袭来,连续滚落的石块从他的手臂处擦过。

他总算看清,那条通体黑亮的大蚺蜷曲于穹顶,硕大的头部每前进一点,粗壮的蛇身便紧贴着岩石蠕动,如同丛林中那条黑水河一般绵延不绝。

仔细看,对方的鳞片伴随每一次呼吸缩张,紧贴岩面的身体却叫苏芙窥出几分隐忍和难耐。

“看够了没有?”

低沉阴冷的声音再次阴恻恻地响起,惊得人鱼浑身一哆嗦,他在狂风骤雨般的坠石中芦苇似的摇摇欲坠,只能用双手抱头以减少最致命的撞击。

电光火石间,两点阴鸷的绿光居高临下地逼近。

窒息感再现,苏芙顿时如临大敌。

令他没有想到的到,巨蚺只是探头过来并没打算咬他一口。

对方三角形的头部将苏芙整条人鱼托起,将他带到溶洞高处一块突出的平地上,堪堪避过那些还在不断坠落的碎石:“这里是洞内最安全的地方,坐稳了,掉下去一定尸骨无存。”

苏芙正纠结巨蚺究竟为的哪一出,下一秒,巨蚺给了他一个痛快。

“唱歌,现在安全了。”

语气较之前更加阴郁狠厉,苏芙毫不怀疑只要现在摇一下头,这位丛林之主定会不加犹豫地杀死他。

原先找的那些借口直接被咽进肚子,苏芙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一条丛林巨蚺如此热爱音乐的原因。其他人的爱好或许要钱,但这位大爷的爱好可能真的要命。

苏芙的尾巴微微打着颤,唇齿几度开阖,又生生忍下。

心情之复杂,一时间难以言表,最后终于吐出几个字:“您确定要听?”

转眼一看,视线范围内再寻不到漆黑巨蚺的踪迹,只剩坠石源源不断地落下。

但他知道,对方一直都在。

天要亡我啊

苏芙清了清嗓子迫使自己淡定下来,整个人都被愁云笼罩,他在黑暗中淡淡看了一眼,已经生出和世界诀别的苍凉。

很快,断断续续有荒腔走板的歌声从他的嘴边溢出。

两三句唱罢,巨蚺没有叫停。

一小节过去,反倒是轰隆隆的巨石坠落声愈演愈烈。

跟伴奏似的。

歌唱到一半,无事发生,反而叫苏芙有点没底了。

他算比较有自知之明的那类,知道就算变成人鱼自己音痴属性也改不了,除非丛林之主他,口味清奇?

唱完,苏芙终于忍不住了:“还还要继续吗?”

毕竟再唱下去,他都快怀疑巨蚺究竟有没有听觉了。

诡异的是,和之前一样,他的问询依然没有得到回答,连落石都停止了。

苏芙沉默了一会,就在他马上就要产生自我怀疑的时候,阴暗潮湿的空气里开始弥散出血腥味。

“”

人鱼的呼吸骤然停滞。

难道有谁受伤了,不是,他的歌声最多就是不在调上,杀伤力能有这么强?

半晌,洞壁上再次传出淅淅索索的响动。

苏芙长叹口气,他就说嘛,所谓的唱歌要命本来就是一种名叫夸张的修辞手法。

他心头微微松了口气,转眼却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听着落石密集砸向水面的巨响,心里堵得慌。

“哎”苏芙不自觉出声提醒:“丛林之主,您还在吗?这个洞穴是不是要塌了?”

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苏芙正愣住,几乎怀疑巨蚺是否已经先离开,纠结自己要怎样从这块高地下去。

可下一瞬,随着轰然一声巨响,整个洞穴有坍塌之势。

距离自己最近的岩壁恰似黑云一样重重压了下来。

苏芙一口气提到嗓子眼,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在剧烈的失重感下很快陷身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识

树林阴翳的热带雨林,每一口空气都弥漫着大自然最原始、纯粹的味道。

宁静的表象之下,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猎手与猎物之间的终极对决。

无花果树上掉下一截粗壮有力的毛绒尾巴,而尾巴的主人——花豹却将目光锁定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张花色的兽面上闪烁着些许人性化的志在必得。

在不远的水湾中,它觊觎已久的猎物就在前方。

那是一条……人鱼。

阳光穿透碧绿的枝蔓,闪耀的水面倒映出那条雄性人鱼的样貌。

人鱼一族向来姿容绝世,如今被窥视的这一条长相更昳丽。在夕阳下,那头浅栗色的长发漫漫地漂浮在水面,身体流畅的肌肉线条由宽到窄又在腰腹处收紧,精巧得仿佛一尊艺术品。

随着毫无征兆的落水声,苏芙回头的目光正好撞上花豹凶狠的眼神,几乎能看清其中蒸腾的杀气。

沦为猎物的危机感使得他汗毛倒竖,突然明白了分别时候安洛的告诫:

这里的确是片漆黑不详的水域。

他明明已经想方设法绕过水生物频繁出没得河流中心一路沿着河岸前行,万万没有想到连陆地上的生物对自己都会有致命威胁。

而眼前这只花豹,喉咙里不断发出高亢的吼声,比起普通狩猎,更像是在蓄力一场酣畅淋漓的虐杀。

苏芙扫过一眼对方强有力划水的厉爪,闭眼都能想象被挠上一下会有多疼。

被会游泳的大猫惊到情有可原,现下再不跑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身后的大尾巴他用得还不够熟练,却已经能够给花豹劈头盖脸泼去一片水花了。

烟雾弹得逞,苏芙不敢回头再看,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朝河流上游游去。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身后的花豹紧追不舍。它的眼神已经变得癫狂无比,全然忘记自己沾水之后越来越厚重的皮毛,只想一口咬死眼前这只长着鱼尾巴的猴子,将其拖回到无花果树上。

一人一豹的追逐就此展开,但很快苏芙对于鱼尾并不适应的弊端就显露出来。

随着和花豹之间身位的一点点缩近,对方的厉爪已经能堪堪够到他的尾巴,至此,对于死亡的恐惧终于从苏芙全身腾起。

他,上一秒钟还是在KTV被人嫌狗厌的大学生……

刚刚从人类穿越成人鱼,就要被一只花豹杀死了。

也不知道那个劳什子丛林之主会不会替自己报仇。

毕竟按照安洛所说,自己是被送来给这条大蚺献唱的。

现在看来,顶多给自己唱一首哀歌……还是跑调那种。

眼看花豹越来越近,苏芙却觉得双手连同一条尾巴越来越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切身的恐惧,视线范围内的景象开始旋转。

就在这时,他的头顶传来剧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斜倒在河面的巨大枯树枝缠住了人鱼浅栗色的长发。

而苏芙,挣脱无能。

他越崩溃,花豹越亢奋。

就在苏芙看着咆哮而来的花豹手足无措的时候,原本还只是湍急的河面流速激增,紧接着河水像被谁搅动似的开始翻涌、旋转。

见状,原本还气焰嚣张的花豹掉头就想撤离,但旋涡却以超常的速度扩散开来,无差别吞噬所有事物,直接将它裹挟其中。无情的河水听不进花豹的低吟,不出几分钟,健硕的大猫就彻底消失了踪迹。

仿佛这抹扎眼的黄色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紧抱着枯木看完整个过程的苏芙浑身都僵硬到了极点,似是被闪电般击中般,呼吸停止、动弹不得。生长在大城市里的他连鸡都没有杀过,更何况亲眼见证一条生命的消逝。

等他解开头发,小心翼翼避开旋涡的时候,看着远方并不算平静的河面彻底打起了退堂鼓。

——真的要按照安洛所说,去找丛林之主吗?

献不献唱另说,有没有小命找到安洛口中的洞穴才是苏芙真正关心的问题。

眼看天色渐黯,并不难想象等到黑暗彻底到来,这潭幽黑的河水会变成怎样的杀戮场。在苏芙对于原主零散的记忆中像这样的夜晚他都是靠着和安洛背靠在水草丛中,轮流值夜度过的。现在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哦不,一鱼。

他想逃。

但记忆深处却不断浮现出安洛和自己分别回到大海时,留下的那句警告:

“千万不要想着逃跑。”

据说人鱼族每百年就会溯游回到河流,只为给丛林之主献唱。

作为本次被选中的“幸运儿”,早在献唱之前族长便提前将苏芙的尾鳞送给丛林之主,用安洛的话说任凭躲到红树林的最深处,那条和雨林同岁的巨蚺也能第一时间把他找到。

刚才面对死亡的恐惧还没完全消散,安洛的警告再次响彻耳边。

危机在前,又逃跑无能。

苏芙在水中泡着泡着,突然有那么点想哭。

晚风吹至河面,隐隐显露出暗礁深处水生捕猎者的背脊。

眼看一场夜行动物的狂欢即将上演,苏芙当机立断,决定重新回到旋涡旁的枯树上。

他深知,初来乍到完全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自己只能把夺命旋涡当成求生的武器。

但苏芙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在他匆忙赶往先前的水域时,原本的漩涡早已掀起汹涌波涛有愈演愈烈之势。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刹车了!

“轰隆——”

漩涡中心巨大的吸引力仿若水底巨兽的吞吐,恐怖的水压将苏芙的内脏挤压到几乎紧缩起来。

他像一枚被秋风裹挟的落叶,任由巨大的冲击力劈头盖脸而来,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

这种任人鱼肉的恐惧感持续了很久,久到苏芙对水流的冲刷感到麻木。

等到波涛平息,搁浅在岸的一刻苏芙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没有死,他得救了!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刹那,全身的神经仿佛被一下子激活,上身和尾部的皮肉重重地跳动起来,刚才在漩涡中被砂砾石块擦伤的部位瞬间灼烧似的发疼。

苏芙被痛得龇牙咧嘴,直到寻得一块通体漆黑的巨岩,将整条鱼身贴近冰冰凉凉的岩壁后,才算是活了过来,也终于有精力能够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黝黑深邃、暗流涌动的溶洞。

“溶洞?”苏芙微微一僵,零散的记忆片段闪回。

不……不会这么巧吧?

他环视幽暗而潮湿的四周,这里怪石嶙峋不见天日,即便是白天阳光也无法穿透,再说视线范围内除了几丛层层叠叠的地衣和青苔,到处都是沉淀着一股凝重腐败的气息。

堂堂丛林之主会住在这种寒酸地儿?

不可能,绝不可能!

得到否定答案后,苏芙如释重负地将后背重新靠回到岩壁上,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被死里逃生的幸运冲昏头脑,竟然开始就着安洛的描述一点点勾勒出自己心目中丛林之主的样子。

所谓大蛇为蟒,大蟒为蚺。

他心情复杂地按照自己尾巴的粗细比划一圈,在沉默中逐渐不安起来。

……这么粗……这么长?

手上比划着,安洛的告诫突然炸响在耳旁:

“雨林的主人残暴至极,传闻中他曾一举绞杀一头成年的大象。”

“对了苏芙你应该不知道大象是什么吧,传闻丛林主人曾经游至浅海,直接一口咬碎了鲨鱼的头骨……”

“记住,进入洞穴之后除了歌声什么都不要留下, 不然你以为之前献唱的人鱼为什么没有回来?”

苏芙:……

他每回忆一句安洛的交代,瞳孔就要震上两震。

突然无比庆幸,自己只是被旋涡冲进一个普通洞穴。

上一秒还耷拉的眼尾立刻恢复上翘的弧度,苏芙无比加惬意地蹭了蹭后背的石壁,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但很快,苏芙突然打了个冷战。

身后冰凉的石壁好像晃了一下。

刚刚的触感简直就像是有冰冷的指尖滑过他背后的皮肤。

苏芙骤然回头,眼前的巨岩岿然不动,通体漆黑的岩身甚至渗出更多寒气。

叫他感到说不出的紧张和怪异。

——这里的活物,不止他一个。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苏芙瞬间感觉到一种被鬼上身的阴森感。

一时间,他的指尖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鬓角开始生出冷汗。

人鱼本就敏锐的五感一时间被无限放大,眉心一跳,他终于看到一小节滑进地下河流的尾巴。

“是谁?!!”

洞穴四壁瞬间回音激荡,苏芙一怔,直觉周身血液逆流。

许久过去,河水里的东西完全没有露面的意思。

方才的一幕仿佛成了人鱼自己吓自己的闹剧。

苏芙脑袋一偏,抿嘴开始回忆刚才那截尾巴的细节:除了颜色不同,那截尾巴上鳞片的大小以及排列方式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

很快,一个激动人心的猜测呼之欲出。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的意思是,我们或许是同类来着。”当同类两个字不轻不重地落地,苏芙很快恍惚了一瞬,再一开口话音里都擒着笑:“别老躲着呀,我又是不是那个丛林之主,不吓人的。”

本来苏芙还不怎么抱有期待,怎料漆黑平静的水面突然就有了波动。

他的心口突然被这种得到回应的喜悦填得很满,这种劫后余生之后又遇到同类的激动情绪直直往上,噼里啪啦地带起一连串多巴胺,直冲头顶。

苏芙的话夹子如同开闸泄洪般打开,在密密匝匝的话头里将自己与同伴分离的艰辛、豹口逃生的恐惧还有对丛林之主的埋怨一股脑尽数道出。

尽兴之际,“砰——”的一声巨响,头顶一块巨大的悬石毫无预兆地砸入水中。

将苏芙眼中的悸动和兴奋一下子浇灭了。

他的心头猛地一跳,难以形容的诡异感蔓延全身。

正当他战战兢兢准备俯身查看自己那个可怜的同类,尾鳍触碰到水面时,因为刺骨的寒意莫名打了一个冷战。

而真正令苏芙眸中的光渐渐碎裂的是——

这次,他是真切听到了身后石壁“簌簌”的响声,目睹倒影中的泛着凌凌冷光的巨石缓缓蠕动,一时间先前那种冰凉的触感仿佛化作无尽濡湿的粘液,顺着他的背脊淌下来,又像一股电流一般倏地袭遍他的全身,使得每一寸肌肉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苏芙脸侧的咬肌绷了一下,他终于看清,隐匿在水底的那一条,根本不是什么同类的尾巴。

而是怪物巨大身躯的尾端!

他头皮轰地发麻,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恨不得将之前废话说了一箩筐的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这样巨大无比的身形、通体漆黑的鳞片……

除了丛林之主,还会有谁?!!

顷刻,耳膜内响起一阵嗡鸣。

前所未有的惊恐席卷全身。

思绪未落,远处水声轻响,幽黑阴暗的洞穴穹顶处,两点凛冽的绿光伴随主人眼皮的开阖闪动。

那条盘旋在此的巨蚺,缓缓苏醒,将目光投向了面色如纸的人鱼。

一夜过去,终于有晨风顺着水路挤进洞穴,落在人鱼脸颊上留下一丝凉意。

苏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一堆碎石上,在反复确认自己仍然拖着一条大尾巴之后他才敢相信自己在昨晚的危机中幸存下来。

他来不及细想事情的始末以及血腥味的来源,在目光触及到乱石中通体漆黑蛇尾的一刻,睡意顿时散了个干净,紧接着,目光一寸寸往上,在看清人身蛇尾少年全貌的时候苏芙的大脑彻底放空——

照鳞片的分布和颜色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正是丛林之主无疑!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条巨蚺的身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暇多想,在察觉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时,苏芙被一种巨大的心虚笼罩。

他攀着石块以最快的速度往地下河的方向移去,忽地背后悚然一凉,条件反射回头之际,目光与目光短兵相接。

几秒钟后,苏芙败下阵来,偷偷撇开了视线。

他紧张地背过身咽了咽口水,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的一百零一种死法。

半人半蛇的少年沉默着继续看他。

这条人鱼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一瞬间,一种条件反射的杀意席卷全身。

显而易见,他认识这条鱼。

但不知为何,少年每多看眼前的人鱼一眼,后槽牙就痒得发疼,浑身上下的弑杀细胞紧跟着叫嚣。

苏芙踌躇半晌,等了半天没有迎来死亡的他忍不住开口:“你——”还不杀我?

几乎同时,少年隐住嗜血的欲望直直望来:“你——是谁?”

苏芙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对,依然不敢对视少年的眼睛。

“我叫侯烛。”

人鱼愕然地闭合住嘴唇:“”

心头惴惴:巨蚺变成人形的新规矩,杀人之前先自报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