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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到门口呢,被身后一股大力撞向门板,陆溢阳额头剧痛,有温热的液体跟着流下来。

门背后挂着晾衣钩,要不是最后那刻他头转得快,铁钩子就要戳进眼睛里。

“找死!”陆溢阳彻底怒了,转身拎起乔琪衣领,把人压在门板上揍,拳头雨点般落下,两人又打得东倒西歪。

门外响起激烈拍门声,很快门开,何寿章和江鸥然惊叫,上来把干架的两头牛拉开。

陆溢阳刚收手站稳,脸上就挨一耳光,声音响得窗户都颤。

把他打地彻底愣那儿了。

“没教养的臭小子!”何寿章脱拖鞋往陆溢阳身上狠狠招呼:“有娘生没娘养!上次把小东揍成什么样,这次还敢,你还敢!混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乔琪抱着他妈大哭,委屈死了:“我什么都没做,他进门就打我,他说不给我们进门,他不肯让你进门,他就打我!”

何小东也在旁边骂,义愤填膺加油添醋:“你个死同性恋,除了会动拳头还会什么?”又对何寿章吼:“是陆溢阳强迫乔琪,乔琪也不是好东西,他俩喝了酒,就在房里胡搞!爸,你招来一个同性恋,现在又招一个!”

江鸥然护着乔琪的头,气得浑身发抖,指何小东:“瞎说什么你?谁同性恋?”

何小东幸灾乐祸地指地上:“没看到吗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抱在地上又打又亲……”

乔琪震惊地眼都瞪圆:“你、你怎么这样?明明是你说可以来这个房间教训他的!”

何小东拍掉他指来的手:“你跟他什么仇?我让你来这里教训你就来?你这么听话呢?”

何寿章脸涨得通红,最后把怒气都发泄在陆溢阳身上,拖鞋抽到飞起:“给我滚!这辈子不许踏进我家一步。死同性恋,跑哪儿哪儿晦气!”

耳边嗡响散去,陆溢阳抬头看一圈房间,这个空间还留着对妈妈最后的回忆。

妈妈推门进来,以为他躲在被窝玩游戏,他赶紧把编程的平板藏好装睡……

发烧卧床不起,妈妈请假不去上班,陪了三天端茶送水,就在这个床边……

高考前天天复习到半夜,妈妈拖着病体送宵夜,把托盘放写字台上,静静陪几分钟再离开……

可他妈不在了。今天,陆溢阳很确定,是他最后一次踏入这间带有回忆的房间。

陆溢阳看向何寿章,抓住还在疯狂抽打的拖鞋,拽过来砰一声扔地上,转身就走。

再待一秒,多说一个字,他要恶心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内脏被一条一条整个拉扯出来——《断背山》原著里的描述

第36章 留下来,你要的我都给你

坐上出租, 陆溢阳握拳,身体抖成糠筛。司机师傅看着比他着急:“啊呀小伙子,这么多血, 快止血啊!”连抽几张纸巾塞给后座。

陆溢阳接过按头上。

“送你去医院?”

“不……”喘息中挤出字:“去金源名府。”

司机一脚油门把车开成飞毛腿,活像怕再晚一秒要送火葬场。

其实真没司机师傅想得那么夸张,伤在自己头上他还不知道吗?就血糊了半边脸, 看起来有点吓人而已, 这会儿最疼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陆溢阳一手捂头,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不擅长当面说再见,那太黏糊,他想好一走了之, 走后再给霍光发消息, 可现在他热血上头,他自暴自弃,他忽然有了勇气。

“承哥,半年得你照顾, 我很感激……”

每个字都经数天淬炼,手下打得飞快。长长一条微信发出去, 陆溢阳瘫在椅背上, 看着窗外觉得痛快。想笑, 想大笑。

路上堵, 司机师傅看眼后视镜, 见人脸色青白闭着眼, 死了爹妈一样靠后座一动不动, 语气也急:“小伙子别哭啊, 疼的吧?还是先去医院要紧!”

疼吗?哪里疼呢?头?脸?身体?

不!哪里都不疼, 他心死了,哪里还感觉得到疼呢?

车子终于停在金源名府,下车时身体都软,陆溢阳上楼开房门,站在玄关处扫一圈室内,对玻璃缸的方向轻声道了句:“再见了哈基米。”

不留恋了,甚至不想踏足一步处理伤口,他拉起箱子往外走。

按向下键,等电梯的半分钟里,陆溢阳眼前发黑,不得不靠墙缓一缓,手里一大团纸巾全是血,捂了一路,这会儿血应该不流了。

咚一声电梯到,陆溢阳睁眼,意外地顿住身形。

霍承光从电梯里出来。

两人四目一对,霍承光声音都变了:“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没想到最后一刻还能碰着人,陆溢阳看他额头出了汗,是一收到消息就往回赶?那么快?所以他又在咖啡馆?

陆溢阳笑得凄楚,带着只有自己懂的意味,低低叫了一声承哥。

“谁打你了?”霍承光第一时间看清他头上血口,脸上巴掌印,还有身边箱子,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黑。

那些腌臜事陆溢阳说不出口,说出来都嫌脏,沉声说:“承哥,我原本想走就走了,现在就当面说声再见吧。”

“陆溢阳!”霍承光劈手夺过他手中纸团,像要给他擦血,闻言都顾不上擦了,音量徒高:“你再说一个字!现在跟我上医院!”

陆溢阳心灰意冷地摇头,拉起箱子要进电梯。

霍承光用力扯过箱子,箱面不小心撞到墙壁发出撞击声,留走廊上了。

他大掌一压,押着陆溢阳后背进电梯,下到B1停车位,直接把人塞副驾。

他态度强硬,唇抿得死紧,眼睛都要喷出火。车子开出去时,纸巾还团在手心里,像忘了扔也忘了放,就握在手里打方向盘。

很想提醒霍光先把带血的纸团放下,但看他脸色,明显发怒前兆,一副磐龙山道飙车的气势。陆溢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头还晕乎着,只好自顾自靠着椅背闭上眼。

车子开到医院,临时办病历挂急诊,缝两针,配了消炎药。

坐上微创台让医生下针前,陆溢阳让好室友先出去,后者当没听到,大掌压着他肩。不打麻药,针下皮肉时,一针勾着陆溢阳的气息,一针勾着霍承光的,室内全程无声。

最后回到医院地下停车库,两人上车。门一关,霍承光在驾驶位没发动引擎,开口问:“谁打的你?”

声音冷,像审问。

脸上糊血被护士用酒精棉花擦干净了,左侧脑门贴着纱布,伤口丝丝抽痛,比没缝针前疼得多。可陆溢阳没管,他觉得霍光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不让人省心,就是一次次麻烦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鼻尖有汗,话说得缺乏生气:“今天回家吃饭,一言不合打起来。”

霍承光看向窗外,握方向盘的指骨都在忍:“又打架。”

陆溢阳垂头,看中央扶手里颜色转褐的纸团,下车前司机终于想起放下这团看着都糟心的纸巾,可不该带出去扔垃圾桶吗?

“对不起承哥,让我回去拿下箱子。我这就走,不给你添麻烦。”

霍承光转头看他:“他为什么打你?”

陆溢阳撇头,根本不想说。

霍承光两指一拨,又把他脑袋转回来,问:“为什么打你?”

陆溢阳终于对上霍承光的眼。

此时看着他的这双眼睛里到底是什么情绪呢?生气吗?还是面对一个走哪里都被嫌弃的人,多多少少也有嫌弃呢?

“他们骂我是死同性恋,骂我走哪里哪里晦气。”拍开霍承光的手,陆溢阳倾吐而出:“我觉得他们说得一点没错,我就是臭不要脸的同性恋!我亲了你,你不是知道吗?三番两次点我,要我别过界,躲我躲得家都不回,我还不走吗?”

谁不想留点脸面?可霍光问,那么凶地问,让人崩不崩溃啊?

在何家是无比恶心,现在是无比难堪,陆溢阳伸手,想拉门走了。

车门咔嚓,直接锁住。

霍承光一手扣住他后颈,低头用唇碰了碰他的唇。

陆溢阳眼泪霎时下来,流到唇角的那些霍承光毫不犹豫吻去,双手捧起这张伤脸,又将嘴唇覆上。

分开时,霍承光注视就近的眼睛,扇一下就能在他心中刮起海啸的睫毛直直僵着。

凑上去,寸毫之距,睫毛立马闭合,温热的唇瓣准准落在眼皮上。

等霍承光退开,发现它们不知所措,小蝴蝶扇翅膀似的,就是不敢睁开。

可是没关系,霍承光在爆红的耳垂边说得明确:“没有界,不要走。”

陆溢阳失灵了。

霍光在亲他?

一心拒绝他的人,亲了他?

停车场昏暗光线里,霍承光用拇指抚过陆溢阳面颊,小太阳睁眼呆愣的样子好蠢萌,和中央绿地丟手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他怎么狠心推开他?他根本没办法!

霍承光低咒一声:“我认输。”

又吻上去。

这次不再是温柔的蜻蜓点水,舌头扫过唇瓣还不够,还要往里探。

陆溢阳在对方想要确认而带出侵略性的吻里回神,一点抵抗意思都没,启口放人进来,和霍承光热烈纠缠。

紧贴的感觉让陆溢阳浑身激荡,也迫不及待侵略回去,让吻他的男人也被他吻。

没这样亲过人,也没被人这样亲过,可陆溢阳发了疯,情绪满溢,亲得全然不顾章法。

有人走过又退回,保安大哥站车前,两人都没管,直到车前盖被敲响。

陆溢阳惊醒,没来得及看情况,羞耻地把脸藏近霍承光颈窝,又很快用掌捂脸扭过头。

霍承光在位子上喘息,闪两下车前灯,示意保安让路,启动车子驶出停车库,擦着八十码开回金源名府。

陆溢阳喉头滚动,一路无话,掌着半张滚烫的脸对窗外,不知手下什么表情。

停好车,没等副驾开门,霍承光下来把人拉下车,进电梯时电梯壁照着一双紧握的手。

回1101,门一关,霍承光不容反抗把陆溢阳压在门板上亲。

终于没人打扰,回去他们的山,想怎样都可以。

多少失眠夜,墙壁都被看穿,梦里全是旖旎,早把人侵犯无数遍,可与此刻真正的唇齿噬咬相比,算个屁。

陆溢阳的回应全凭一腔热血,没有技巧可言,兵荒马乱溃不成军很正常。

他被霍承光揽着,跌跌撞撞从玄关一路亲到沙发,被全然掌控,从口腔到侧脸 ,从耳垂到脖颈,后来只有仰着脖子粗喘的份,闷哼都身不由己。

脸上肿着呢,手背都是乌青,霍承光竭力避开了,还是听到几下不属于激烈亲吻惹出来的痛哼。

他停下,在沙发上撑起身,拉起陆溢阳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整条青里带紫的小臂。

霍承光声音沙哑,满眼阴翳:“怎么弄的?”

陆溢阳:“拖鞋抽的。”

穿着毛衣都能抽出印,真下死手啊?霍承光气得脑仁疼:“我疼都来不及的小朋友,出去给人打。”

陆溢阳拉下衣袖遮住伤痕,小天蝎睚眦必报的劣根性上来,一声冷哼:“你疼?你哪里疼?天天躲我的不是你?不肯回来吃汤圆的不是你?”

霍承光起身:“你箱子是不是在外面?”

刚才进门光顾着亲,谁还管箱子。

陆溢阳拉住他手不给走,强硬又执拗:“让它在外面,还是在里面,你得给句话。”

霍承光回头,轻拧陆溢阳没伤的半边脸:“还较真呢?”

对,这个非得较!绝不是亲过就完的事。

陆溢阳让他拧,拧完没撒手,虎着脸看他。

霍承光在沙发边蹲下,单膝曲地,避开伤口撸他头顶,男人对男孩钟情的撸法,叹气不像叹气地说:“要什么话?”

陆溢阳心里蚂蚁乱爬:“承哥你自己听听,这话多渣?”

霍承光笑出声,笑完认真说:“留下来,你要的我都给你。”

陆溢阳又捧住他脸亲上去。

箱子不拿进来真不行。

不怕被人拿走。当初为了安全,十一楼两户廖叔都买下,1102不住人,有生人上来的概率很小。但霍承光还是觉得得把行李提回侧卧才安心。

刚把箱子放回房,就听洗手间传出一句悲痛的“靠”,霍承光赶紧过去看。

崭新的羽绒服前襟沾了血,刚才亲完陆溢阳第一时间脱了,心疼得不行,说要去洗洗。这会儿就见衣服搁在洗手台上,陆溢阳双手撑着台面,镜子里垂下半张痛不欲生的脸。

霍承光扶住他胳膊:“伤口疼?”

“承哥,先出去。”陆溢阳扭头躲向另一边。

“到底怎么了?”

被拉转身,和霍承光面对面,陆溢阳只管抬头瞅天花板,表情生无可恋,含含糊糊说:“丑成这样,你怎么亲得下去?”

霍承光轻轻拨动这张脸,左看右看,好笑地给出结论:“就比过敏那次,丑一点点。”

心口biu~扎小刀了,陆溢阳挣脱想走,被霍承光拦腰搂住,低声说:“我不嫌弃。”

陆溢阳沮丧地乱哼哼:“别看了。”

霍承光抬起他脸看了好一会儿,看着看着眼神就变了,从额头沿着侧脸往下亲,在唇边流连,最后紧扣陆溢阳后脑勺,唇舌又搅上。

连安慰都不是,吻得乱七八糟,任电流乱窜,呼吸混乱,根本没有浅尝即止这回事。

陆溢阳亲到尾声还抓着人来个番外,怎么亲都不够。最后若非顾着要点氧气,吻不可能停。也就那点喘息间隙,他喘中带问:“今天要没受伤…你还留我吗?”

霍承光竭力平下呼吸:“觉得我是在可怜你?”

陆溢阳环住他劲瘦的腰,上身退开一点注视他:“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怜悯。”

“我怜悯,我这样亲你?”霍承光连啄几下,把唇角水渍吻去:“天底下可怜人那么多,我就亲你?”

陆溢阳笑得没脸没皮:“什么时候开始想亲的?”

心思全摊开怕吓坏人,霍承光笑着放开他,走出洗手间:“不是要吃汤圆吗?我来洗手作羹汤。”

这次陆溢阳不跟他抢,搓了衣服洗净脸,扯起纱布一角,把一撮傻啦吧唧被纱布遮住、影响颜值的刘海拨出来,坐到厨房料理台边,看人烧水下汤圆。

过去两小时发生的事太快,峰回路转到让陆溢阳觉得不真实,像锅里煮的汤圆。他就是汤圆,沸水里翻地沉不着底。

他这算和霍光在一起了?

霍光是他女…男朋友了?

一个人的喜欢,是独幕剧式的兵荒马乱;两个人说开后要怎么办,母胎solo的陆溢阳很茫然。

双肘搁料理台上,用手机搜索:两人表白完后干什么?

网上答案五花八门:

——约会

——一起规划未来

——接吻

——做

——生个娃

霍承光侧身去壁橱拿碗,见陆溢阳头埋臂弯,笑地肩膀都颤,问他笑什么。

陆溢阳按灭屏幕,有欲言又止的羞涩,对端上来的汤圆看了又看:“承哥,汤圆汤圆,团团圆圆。全煮破了,吉不吉利啊?”

“不是先烧水再放汤圆?怎么会破呢?”霍承光也对成品叹气。

那肯定是汤圆问题,见着你开心,心胡一锅了。陆溢阳说声我来,烧水再下一锅:“你弄破的团团圆圆,最后还得我来破镜重圆。”

霍承光把两碗糊糊倒掉,回头笑,顺着他说:“以后我们只有团团圆圆。”

第37章 热恋是一场自我革命

热恋是一场自我革命。隔日陆溢阳约汤逢山, 去众石开门见山,问他要不要买桃花清瘟。

汤逢山出去跟大马合计,觉得一部分代码能用, 比自己开发成本低。当场拍板,买!

汤逢山转了钱,嘲陆溢阳用钱速度太快, 这次急着卖儿又是为啥?

扫一眼到账短信, 陆溢阳收起手机不说话, 就笑。

汤逢山啊一声:“礼物送了, 追到人了?”

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陆溢阳居然点头,从未有过的腼腆。

“真的呀?这么快就有正宫了?”汤逢山瞪眼笑:“难怪了, 男人一恋爱就两字, 费钱!”

“是费。”陆溢阳下巴一抬:“不过我愿意。”

哎呦喂,这表情没眼看。

“什么人啊?”汤逢山好奇:“能把我们陆神收割了?”

要说什么人嘛,心里冒着春情,画卷徐徐展开。

“他站那儿都不用开美颜, 就是很好看。”陆溢阳唇角是压不下去的翘:“腰背挺直,满身风骨, 很成熟, 很高级, 很大气, 很有情调, 很懂生活……”

很字系列没有底, 他挠了挠鬓角:“就一句话, 特别特别吸引人。”

说起心上人, 少年双眸都发光, 看得汤逢山卧槽:“小陆神,你谈起恋爱这么舔?”

这不能承认!

“不是,我没有。”

“少男怀春,正常,哥也过来人。”汤逢山哈哈笑,逗他太好玩了:“平时多冷多毒舌啊你,现在这样我都不习惯,真爱没跑了。”

顿了顿又问:“你这是…姐弟恋?”

“是比我大六岁。”

汤逢山想起他那个帅哥室友,好像挺符合这番描述,又觉得不可能,陆神虽然年纪小,一点不娘,明晃晃走高冷男神路线,不知道将来迷倒多少小姑娘,怎么可能跟男人瞎搞?

“牛逼!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搞个大的。”汤逢山说:“不过也是,约会嘛,得男人买单,看电影吃饭的,一次不得五六百?”

陆溢阳想了想:“五六百肯定不够。”

汤逢山凑近问:“你傍了个富婆?”

陆溢阳起身想走,被汤逢山笑着拉回来,跌坐办公室的椅子上:“你看你脸伤成这样,人家也不嫌你,这钱花的不冤。”又很有经验地说:“养女朋友嘛,做好心理准备,很累的。”

“我有的都给他,没有的我可以挣。”陆溢阳说:“反正有赚钱的活,我都接。”

“我倒是有个小活,本来应该自己做。”汤逢山往椅背一靠:“看你这热恋状态,挺适合的。”

“什么活?”

“我吧…想跟我女朋友求个婚。”汤逢山清了清嗓:“得做个程序,就那种打开会说情话,最后跳出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就说yes。”

陆溢阳:“不说呢?”

汤逢山下半张脸在交叉的十指间笑,挺贼的:“死机。”

“……”

原来追人得这样?死皮赖脸,死缠烂打?陆溢阳想起来:“不是啊汤哥,求婚唉,程序你都不自己做?”

汤逢山理直气壮:“我不会,也没时间。”

陆溢阳挑眉:“你不是会编程吗?”

“以为人人像你,啥都会?”汤逢山说:“我又不能让大马他们帮我做,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臊得慌。”

“行吧,啥时候要?”陆溢阳说:“我帮你做。”

“就这两月吧。”汤逢山说:“最近谈了个风投,有戏。只要投资款到账,马上求婚。”

陆溢阳真心替他高兴:“那提前祝汤哥新的一年事业爱情双丰收咯。”

霍光愿意接受他这事,让陆溢阳每天都飘,飘了两三天才有点落地的感觉。

要说从此生活有什么不一样?真没有!原本就住一块儿,人家小情侣只能周末出来约个会,他俩天天在家“约会”。

只不过心里这份忐忑加美把陆溢阳折腾的,恨不得整个人从里到外刷遍漆,天天在心上人面前开个屏。

买了花,每天眼巴巴等人下班回家亲亲抱抱,可望眼欲穿也不见霍光行动,和往常一样稳得一比,就陪着看书直播健身,都让陆溢阳自我怀疑,敢情前两天激吻都假的呀?

那天在客厅大桌旁看电子书,陆溢阳手指捋着一撮头发,一下一下扒拉,对着平板说:“承哥,过两天我要开学了。”

霍承光坐对面,用笔记本回邮呢,哦一声。

翻页,陆溢阳说:“我能坐你旁边看书吗?”

“别,你就坐那儿。”

陆溢阳扁扁嘴:“为啥啊?”

邮件写到一半,霍承光抬头,视线越过笔电看过来。小朋友垂着头,嘴都撅起来,明显不高兴呢。

因为你坐旁边,我就啥事都干不了。霍承光说:“怕你分心。”

陆溢阳不说话了。

霍承光写完这封,忽略邮箱里还没回的二十八封,合上屏幕:“过来。”

陆溢阳瞬间精神,装着慢条斯理关平板,一步一颠过去,没到身边呢,被拉着坐腿上了。

霍承光环住陆溢阳腰,贴近问:“想我呀?”

陆溢阳对书架装模作样呵一声。

叫你呵,霍承光把他嘴堵上。

两片唇被另一双唇含住,重重吮吸,舌头钻入嘴巴,厅里充斥唇齿交缠的水渍声,亲得哈基米都不好意思看。

亲完霍承光没放人,就搂着,感叹道:“你在我怀里,正正好哎。”

抱着不轻不重,正正好。

陆溢阳脑袋能舒服靠在他下颌窝里,正正好。

两臂环着舒服,正正好!

这人是给他量身定做的?

陆溢阳拉开霍承光环在自己后腰的手,起身换姿势,两腿岔开,面对面坐回他身上,搂住腰,挺身把下巴搁他肩上:“我觉得这样才正好。”

霍承光也觉得行,方便两手摩挲他大腿:“你多高?”

陆溢阳:“178。”

霍承光哦。

陆溢阳:“啥意思?”

霍承光:“多喝点奶,能上180。”

陆溢阳笑着轻轻靠一声。

气息在耳垂敏感处,霍承光歪头往陆溢阳脖子上啜,炽热缠绵,求安慰般抱怨道:“这两天忙死了,忙得我想自闭了。”

这话就不像霍大少爷会说的,难得带点娇,陆溢阳抚他背,安慰着问:“又换工作了?”

这样轻柔的抚摸下心都静下两度:“你怎么知道?”

陆溢阳笑:“最近没喷香水,肯定换环境了呗。”

“福尔摩斯啊你?”

陆溢阳得意:“我可会观察了。”

霍承光鼻尖贴着他颈侧跳动的血管,气音杀人:“说说,还观察出什么了?”

热气喷洒皮肤,陆溢阳觉得痒:“以前上班你天天西装,现在不穿了,你年前买了好几件夹克,所以现在的工作应该挺休闲,可你每天回来比以前忙,所以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霍承光啃他脖子,边啜边说,节奏拿捏得刚刚好:“我现在这个工作环境,天天西装,人家会觉得你装。”

陆溢阳无力招架地轻嘶一声,下巴改搁他右肩窝,意思你别盯一边咬,疼呢。

“换工作挺勤啊,认识你才半年,至少换三份工作了。”陆溢阳问:“干嘛呢?吃流水席?”

霍承光差点笑劈叉,胸腔震动,胸肌震地陆溢阳脸热。

笑完了,玩笑语气说:“时间有限,大限前多点体验,将来回天上去也好不枉此生。”

“什么回天上去?”陆溢阳加重力道拍他背:“瞎说什么呢?”

霍承光不说了,人都把香喷喷脖颈送嘴边了,还不笑纳?就最后埋怨一句:“以后在家别穿高领。”

哪敢让霍光投入,真投入不好收场。甭管心里怎么想,陆溢阳一个没开过荤的小处男,脸皮比春卷皮还薄,没过矜持那关呢,把人推远点,扫视眼前的脸。

天庭饱满,骨相丰厚,单看唇形都是性感。趁自己还没神智昏聩,赶紧说:“我买了这个,你看看。”

不等霍承光反应,陆溢阳从他身上起来,回房捧出八套叠好的新睡衣:“一起穿。”

“那么多?”霍承光失笑,翻了翻垒得整整齐齐的一堆:“情侣睡衣啊?在家都要穿一样的?”

一人两套真丝,两套精细羊毛,是霍承光喜欢的素色简约风,都剪了标。陆溢阳抖开展示:“哪一样了?你XXL,我L。”

霍承光心里暖,也荡漾,接过上面四套大的。

陆溢阳指睡衣:“以后在家,只能穿一样的。”

什么都不穿,才是真正的情侣装吧?霍承光笑得挺内涵:“行啊。”

霍承光出去读书早,知道国内办事很多时候得混圈,尤其体制内那套他自认玩不转,所以趁gap year,想把短板弥补了。

听说混这种单位很清闲,真进去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公务没多少,但事怎么办才到位,话怎么说才妥帖,都是学问。相比企业,路子不一样。不直白,得摸索。

那日临时安排,送张厅去参加个商务会谈,五十开外的老领导,在后座微笑说了句,小伙子开这车啊。霍承光在驾驶位就懂了,谦虚地说,我爸的,今天送领导借来开开。

之后他再不开车上班,每天打车去市中心。

张厅是系统里的老人,二十多年下来,和京里、和兄弟单位盘根错节的关系。对谁都笑,真正的意思滴滴漏漏,在茶叶里,在酒桌上,在一两句不看你时的玩笑里。

霍承光觉得有意思,有些东西在霍赢身上都学不到,在这里天天看。所以被频繁布置琐碎又无用的功课,他难受,要适应,心里倒无所谓,当交学费。

最近岳平谣经常来敲,微信上隔三差五发金额“91”的红包,霍承光有时睡前语音吐槽,把琢磨不明白的请教,岳平谣家学渊源,还真能点拨。

有一次岳平谣电话过来骂娘:“周瑾瑜那小子整你呢!疏通关系把你塞进去,背后让人给你穿小鞋。”

霍承光上床秒睡,睡不过三分钟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捏鼻梁硬是让自己醒神:“你怎么知道?”

“刚在会所听到的。”岳平谣义愤填膺:“他跟狐朋狗友包房里喝高,我路过就听到他声音:我倒要看看谁经不住谁操?进了我的地盘,别想活着出来。”

霍承光慵懒地哦一声,终于明白每天单位里看不懂的事,根源在这儿呢。累得睁不开眼,呓语:“让他整,来的事越多,我学到越多……”电话都没挂,没声了。

这两个月是真累啊!

梦一年后正式面世,如火如荼的开端,市场反响热烈,李沁乘三都忙不过来。

霍承光每日既要应对单位琐事,又要处理彻达大事,也有分身乏术之感。

而在那层层忙碌下流淌着的,是对身边人浓烈的感情,就是时机不对,打了封闭似的,没机会爆发。

以前是在办公室纯加班,现在晚上都是公务应酬。霍承光自认能喝,帮领导挡酒挡多了就出名,之后但凡酒局,张厅就带他,酒都往他这儿招呼。张厅眼色使得快,霍承光越发会拿捏,知道今晚喝多少不堕领导面子,又给足对方面子。

经常到家都半夜,没有一次陆溢阳是去睡的,总在客厅做作业看书。

人回来一身酒气,他也不问,热牛奶米汤,或者调一杯柠檬蜂蜜水。

乖,贤惠。

霍承光每次挣扎着睁眼,靠在沙发上喝完,陆溢阳就坐旁边安安静静看他。霍承光知道自己不至于醉糊涂,但怕手下没轻重,总是先用指尖抚上陆溢阳的脸,才把整个高热的掌贴上去,贴几秒,含混地说一句,快去睡。

陆溢阳觉得在人醉时嗡嗡不好,沉默地扶他去洗漱,怕人站不稳,在洗手间洗脸刷牙时,就在身后抱着他,当个无声支架。花在客厅独开无人问津,只能趁这一时半刻头贴贴,一解相思之苦。

霍承光放好漱口杯和牙刷,见镜中自己腰上缠着两条手臂,手指在前交握,像暖胃的盘扣,他把湿手插进去,指指纠缠。

刷过牙,还是怕嘴里残留酒气熏着人,就这么手指带力地缠着,够抚一日相思,什么奔波辛苦都不作数。

霍承光没想过自己这么拼,会在陆溢阳心里掀起多大波澜。

他已经看了很多书,励志的、鸡汤的也看了不少,但是当身边有人身体力行诠释什么叫“全力追求事业成功是一个男人与生俱来的责任”,榜样力量简直秒杀一切。

在陆溢阳心中霍光向来自带光环,是他的深山流水、崖畔青松,现在给他的震撼就更大,以至于他对心上人除了情窦初开的满腔爱意,还有坚不可摧的尊敬、默默守候的疼惜和恨不得明日就掉个个儿,让他奋发图强养家的决心。

之前陆溢阳就像汤逢山所说,在IT领域全局通杀,全凭兴趣横冲直撞。直到这段日子开始沉淀自己,细心比较,决定专精一项。最难的一项。

早就学过目标管理,他学以致用,想好好规划剩下的在校时间,以便毕业后尽快找到高薪工作。

不求和心上人并驾齐驱,至少每月上交的工资可以让霍光安心,哪天心上人不想拼了,身后还有依靠。

人家谈恋爱是你侬我侬,他们这对没时间,是一个赛一个用功。

等霍承光忙过这阵回头看,都觉得奇怪,怎么家里小朋友比他还鸡血?天天晚上关了门,门缝里灯都要亮到一两点。

第38章 他就大羿射日,干死他!

好不容易有个不用陪酒的周末, 霍承光在客厅看文件,看着看着视线投向桌上花瓶。

精致的郁金香和洋桔梗开得茂盛,太忙了, 他都没注意,什么时候开始家里鲜花不断的?

朝阳台看去,陆溢阳正把晾衣架从北阳台拿来, 在晾一堆盆里刚洗完的内衣。

霍承光走到阳台上, 和他沐浴同一片阳光, 伸个懒腰:“快四月份了, 开春了。”

陆溢阳把一条条洗干净的内裤用晾衣夹夹好:“可以把哈基米拿出来溜溜,它要好好晒晒太阳。”

霍承光一腿微弯,双手抱臂, 随意地靠着阳台窗, 看陆溢阳,也看那排飘着玫瑰香的内裤,半天没说话。

陆溢阳晾完,弯腰从地上拿起盆, 见霍承光意味深长的目光,问:“怎么了?”

霍承光:“今天天气很好。”

陆溢阳看看外面, 不能更同意:“是很好。”

霍承光对他挑眉:“这么好的天气, 有什么想法吗?”

陆溢阳眨了眨眼:“想抱抱。”

霍承光在阳光里笑出声:“怎么抱?”

陆溢阳把盆放回洗手间, 擦干净手, 回来身体力行教。

两只狗窝沙发摆去阳台, 靠着窗户亲密无间并排放, 霍承光坐一个, 陆溢阳横躺下来, 头枕在对方大腿上。

霍承光在明媚的春光里拨开他额发仔细看:“还好, 一点小疤,头发遮住看不出。”

陆溢阳早想这么躺,太舒服了,舒服到每个毛孔都叫嚣。他闭眼享受,哼笑道:“留疤算什么,疤痕是男人的勋章。”

一手拿文件继续看,霍承光拇指有一搭没一搭抚着怀里人的额头,享受着岩浆涌动般不可思议的幸福:“给我好好的,一个疤都不许留。”

“留了又怎样?”陆溢阳嘀咕:“就不要我啦?”

霍承光目光落下,俯身在缝针处亲了亲:“那天出电梯看到你……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陆溢阳睁眼,从这个角度仰视,心上人的喉结看起来特别明显,视线再往上是下巴,他伸指去摸:“承哥,你有美人沟哎。”

霍承光看文件,状似漫不经心哦了一声。

陆溢阳指腹在那条小沟上来回轻划:“有美人沟的,都旺夫。”

霍承光放下文件,抓住他作怪的手:“不是旺妻吗?”

陆溢阳不跟他辩,嘴角带着自己才懂的弧度,侧身埋进霍承光怀里。

霍承光拍拍他屁股,揽过陆溢阳脑袋贴紧点,继续看文件。

阳光好,照着身上暖洋洋,今天两人都穿薄荷绿的居家服,陆溢阳脸颊贴在霍承光肚子上,能感觉布料下随着呼吸起伏的腹肌,有点硬,但很暖,比阳光还暖。

这样的暖意给人勇气,陆溢阳轻声叫:“承哥~”

“嗯?”

“承哥~~”

霍承光笑起来:“说呀。”

“还记得欠我个奖励吗?”

“有吗?”

“别想赖啊。”陆溢阳没睁眼,眼尾都是笑意:“我那么努力了,居然只给了我一个十分。你答应的,拿到十分就满足我一个小要求。”

“好像有这么回事,说说,要什么奖励?”

“承哥。”陆溢阳声音有点闷:“你能不能…别对我屏蔽朋友圈啊?”

霍承光一顿,视线从文件移向怀里人:“没屏蔽过。”

陆溢阳干干哦一声。

霍承光失笑:“多大点事啊,还委屈上了?你不会心里一直在想这事吧?”

陆溢阳把头埋深,不吭声。

霍承光静默半刻,有点不是滋味,忽然意识到一些之前自己完全没在意过的事。

拍拍陆溢阳让他起来,霍承光起身从室内拿来手机,坐回狗窝打开朋友圈示意:“我从来没发朋友圈的习惯,不是屏蔽你。”

看着空空如也的阿光朋友圈,陆溢阳不好意思地抠了抠鼻尖。

霍承光放下手机,靠回去把人重新抱好:“就一个十分,就一次提要求的机会,你就不要屏蔽朋友圈?这也太…”

太什么呢?霍承光把涌到舌尖的字又吞回去:“这个不算,重提一个。”

陆溢阳搂紧他腰:“那,能不能经常给我朋友圈点点赞?”

霍承光着实惊讶。

没忍住抬头望天…他是不是要好好反省一下?他对陆溢阳是不是太不好、太忽略他了?

都把小朋友卑微成什么样子了,就朋友圈点点赞这种微不足道的事,随口说一句不就好了?还要趁拿十分的机会,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才敢提?

无论身在霍家还是后来创办彻达,霍承光素来是被索求的一方。

钱和人脉从手里出,换回想要的,是他习惯的交往模式。如果今天陆溢阳开口要一百万,他眼都不眨就能给他转,结果小朋友首次开口提要求,只要他给朋友圈点点赞?

霍承光拿起手机,点开陆溢阳朋友圈,啪啪啪每一条都给点上了。

开手机的声音陆溢阳听在耳里,转头就见霍承光翻他朋友圈,一路点赞不带停。

陆溢阳睨了一会儿,不见多高兴,又把头埋回霍承光怀里。

他朋友圈发得频,霍承光翻了五六分钟才全部点完,晃晃手机说:“这要求提得多浪费?举手之劳,不点完了吗。”

陆溢阳眼皮一抽。

举手之劳,你都从来不点。

点了,还这么敷衍。

霍承光放下手机,没明白照着要求做了,为啥怀里人看起来还是不太开心——好像比刚才更不开心。

捏捏陆溢阳耳垂:“怎么了嘛?”

陆溢阳欲言又止,还问我怎么了,你是真不懂怎么了呀?

唉,算了,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过不去?霍光不发朋友圈,也没给人点赞的习惯,就别为难他了。

“没事啊。”陆溢阳用下巴示意霍承光一直在看的文件,厚厚一叠装订成册的A4纸:“这是你最近工作?”

霍承光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可他确实没get到陆溢阳的点。

到他这地位,哪用得着靠朋友圈去维系关系,或者从朋友圈关注别人?那就不是霍少爷的思维模式和生活习惯。

他要找人,素来单刀直入电话过去,也没有通过朋友圈凹造型的需求,私生活更不愿暴露人前。别说如今gap year的临时手机,即便另一个私人机,他都从来不发也不看朋友圈的。

霍承光拿起文件抖了抖:“领导发的,得看熟。”

每页A4纸页眉都印着:2018未来互联网峰会。

陆溢阳早瞄到,这时为了岔开话题随口一问:“互联网峰会?你们是主办方?”

“我们是指导单位。”霍承光说:“历届都是一二月份举办,今年例外,推到六月份。像这样规模的大会,至少提前半年筹备。”

“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霍承光说:“到时候陪领导去参会就行。”

“也在沈海?”

“这是我们国家互联网方面最大的盛会,好几个城市都在争取成为主办地,今年在京城。”

“所以六月份你要去京城出差?”

“峰会就一周,不过我得提前去,可能要两周时间。”霍承光想到:“你也可以关注起来,毕竟和你专业有关,说不定将来工作了,也会跟着公司去参会。”

平稳过度,陆溢阳说声好,闭眼不言了。

霍承光眼睛却回不去文件上,注视怀里假寐的小朋友,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他这点小情绪到底从何而起?

霍承光一边琢磨一边梳理陆溢阳发丝。

他每天洗头洗澡,发上总有橘香,手感顺滑。霍承光想了半天,问:“下半年大三了,有什么打算吗?”

怀里人哼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霍承光:“……”

抚摸陆溢阳下巴,略略抬起,存心惹他呢,霍承光让说话的热气呵在陆溢阳唇上:“有没有想过后面实习或者找工作的事?”

男人好闻的气息充斥鼻尖,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吗?可陆溢阳就是硬顶着不睁眼,含含糊糊像睡着:“走一步看一步。”

霍承光想叹气,学历和学校已经拖后腿,还不好好规划,真是败给他。

就是个小朋友啊!

“总要有个目标。”霍承光说:“想当码农还是搞网安?或者别的方向?”

陆溢阳:“白帽吧。”

白帽?那对专业能力要求很高!

为了编写破解程序,CPJ各大编程语言要懂;网络协议端口和IP地址、操作系统的各种进程文件和权限也要清楚;还有算法和网安理论,对常见病毒和攻击手法都要熟悉。

小太阳愿意挑战高难度,看来心气不低,霍承光在他唇上轻啄:“行,我找几个互联网公司做人事的朋友帮你弄点这方面的面题,你先看看?”

陆溢阳终于睁眼,视线离得近,呼吸离得近,灼热的唇也离得近,他说:“好,谢谢。”

哪用得着说谢谢?但谢礼他要。霍承光垂头吻下,含住陆溢阳舌尖嘬吮。

陆溢阳不是他第一个吻过的人,却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让他越吻越上瘾的人。无论他多纠缠,小朋友都甘之如饴,并会回馈成倍爱意。

这种人与人之间强烈的磁性到底怎么解释?他忙碌时回家连亲热时间都不够,可只要逮着机会亲热就是烈火燎原。过去每当这种时刻,内心向往烈火,他还得自我助燃,只有面对陆溢阳,他不得不逼着自己灭火,否则烧成焦地就成必然。

这会儿陆溢阳好主动,在吻里撑起上身,一掌抵住他胸膛往后推,让霍承光不得不陷入柔软的靠背里。

陆溢阳啄他唇,跨坐到他身上,居高临下捧住他脸,不断变换角度亲。

亲到霍承光差点失控。手掌往下抓了几把,揉捏处涂药时都看过,让他那几天一到晚上就魔楞,得在浴室,或者卧室,否则根本睡不着。

可即便浴室或者卧室了,他还是睡不着。

不是没有办法疏解,但他兴致缺缺,霍承光很清楚唯一行之有效的那个方法,他不能碰,只能忍。

可现在还要忍什么呢?陆溢阳的热情,难道不是也要他的证明?

霍承光恨死自己的理智,但他没有办法。

霍光不需要这份理智,霍承光不能不要。霍承光之所以是霍承光,就因为他强大的逻辑和理智。

他已经跨出第一步,后面还有两步——更困难的两步。如果他和小太阳真能携手跨过,他就大羿射日,干死他!

第39章 走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花田

霍承光要让他做面题真不是随口说说, 当晚就找孙潭宗,要来四家国内顶级互联网公司白帽相关的网申题。

晚上直播后他把压缩包发来,让陆溢阳做一下。

陆溢阳解压, 坐在桌边一页页翻平板,渐渐蹙眉,一支白色电子笔转在指尖, 一圈又一圈。

毕竟是顶级互联网公司, 即便高学历名校生做网申, 也不过是HR让之进在线笔试的基础条件而已, 在线笔试后还有远程面试,最终录取率不超千分之三。

霍承光见陆溢阳神情犯难,就有些后悔。

不该把整个压缩包发给他, 应该问下孙潭宗几套面题的难易程度, 先给陆溢阳发最简单那套,万一最简单的小太阳都接不住,剩下的别发了,赶紧换一批。

事要一步步来, 一下子打击人自信心不好。

陆溢阳抬头看霍承光一眼。

又重新看平板。

很疑惑。

这些就是国内顶级互联网公司的面题?真的假的?顶级公司就出这种考幼儿园小朋友的题来面试?

翻了翻,都扫一眼就知道答案的, 怎么筛选人呢?

陆溢阳停下转笔, 惊疑不定, 为难地再次看对面:“承哥……”

“没关系。”霍承光连声安慰:“不会很正常, 很多名校毕业生都不会, 这些公司面题门槛很高。”

就见小朋友表情更奇怪了。

琢磨着, 陆溢阳有点明白了。

想他多年畅游趣海, 向来只和自己对标, 第二天比第一天多搞懂两个难点, 下个月比上个月多拓展一个领域,找到好的课程就心喜,做出好的软件、得到网友认可就开心。虽然人人称他“陆神”,可陆溢阳一直觉得这就是网络谐音梗,网上不是都这个神那个神叫来叫去?

所以陆溢阳真不了解自己实力落在哪个级别,没做过横向对比,没看过外面公司招人或考证,究竟需要学到什么程度。

此刻看着这些让人不忍直视的题目,内心震惊可想而知。

可他太善于隐藏自己。

陆溢阳之所以是陆溢阳,就因为在过往不尽人意的生活中,还有一块领域让他倚仗,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快乐,让他逃避现实,树立自信。

不喜欢把自己擅长的事暴露人前,所以从小到大,连他妈都不知道自己儿子会编程。

这样一来,就没人能拿这方面的事挑他刺。受了伤,他还能安全退回这个让他游刃有余的世界里。

陆溢阳花1%的精力做题,用99%的精力总结自己心智模式。热爱可抵岁月艰难,原来兴趣爱好才是他生命中真正的隐形龟壳。

半小时做完,打包发给霍承光,他关掉平板,瘫在桌上。

转给孙潭宗评估,霍承光关上笔电坐到他身边,把人捞起,撸他头,像安慰失落的小狗。

“国内互联网公司那么多,不是非得盯着这几家,咱们慢慢来。”

要把答案编出花……陆溢阳头埋在霍承光怀里,累人啊。

忽然为一整个国内互联网行业担忧,还顶级公司呢,面题出的简单又死板,最后招的都什么人?

陆溢阳斟酌措辞:“里面有一家公司的题,还挺…那啥。”

霍承光轻轻刮他后颈,帮他放松:“哪家?”

“第四套卷子,彻达。”

手停,霍承光哦一声:“彻达?”

“这家公司题目可以,活。”

霍承光想,还能看出“活”,是不是说明陆溢阳挺有实力?毕竟半小时做完四套,毕竟还给人家大教授做助教呢。

急于安慰的心又升起希望。

结果…希望在二十分钟后彻底破灭,孙潭宗微信汇报:29分,32分,33分,37.4分。又跟一句,挺委婉:霍总,好像不太行。

霍承光啪一下按灭手机,扔桌上,抱着陆溢阳左右摇。

没事,学渣他也爱!

什么大不了?再渣都有他托底。

霍承光安慰一晚上,又给陆溢阳罗列一批小而美的公司,说明天再去问人要题让他试。

陆溢阳笑着说好啊。霍光对他上心,他很开心。

如果对方懂技术,他一定现在就坦白,自己专业方面其实过得去,可霍光不在这领域,说了他也未必有实质性的感受,还不如现在这样呢——急于安慰的心上人好温柔,好会亲。

之后一周,国内多家互联网公司收到匿名邮件,洋洋洒洒分析现存面题中不够严谨处,还给出新思路,建议这样那样出题更能考核面试者。

HR们参加行业会,茶歇闲聊,才发现不只自家公司收到,别家也收到。

国内流量最大的互联网论坛“疯狂IT人”很快曝出此事,八卦纷起,戏言哪方侠义之士出手整顿互联网行业招聘来了。

这些事霍承光怎么可能知道,这几日他就是慈父心理,生怕自家小孩考砸伤自尊,整日想着怎么哄。

早饭时要聊天,出门前要亲吻,下班回来不是带杏花楼糕点就是带同顺楼小吃,如果不是对自制力没信心,恨不得晚上都要抱一起睡,好像只要陆溢阳一关门,独处时就会消沉。

以至于那天陆溢阳晚饭时随口一句,我想学喝酒,以后走上社会,不能一点见识没有。霍承光二话不说,当晚带人去市中心的高档酒吧。

光影交错,轻音慢调,陆溢阳在吧台边落座,有点不敢置信,霍光居然真地带他来酒吧?

结果还是他自己放不开,在霍承光耳边小声说:“我明天还有课。”

霍承光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声回:“一样,我明天要上班。”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霍承光招呼吧台里的酒保小哥:“Martin,来四件套两份,shot。”

小哥又高又酷,说Dylan你好啊,好久没来了。手里变戏法一样倒酒,两个托盘放面前,每个托盘四小盅。

“承哥。”陆溢阳说:“你平时喝得多,今晚别喝了吧。”

霍承光答应:“今晚不喝多也不喝杂,混着喝容易醉,每种你就抿一口,辨个味。”

递来第一杯:“威士忌。”

陆溢阳接过一口闷了。

“就让你抿一口,谁让你这么喝?”霍承光问Martin要来惯常盛放威士忌的酒杯,教陆溢阳正确的拿杯姿势,又说:“有机会点一盘生蚝加一杯纯麦芽的威士忌,威士忌淋在生蚝上,你会感受到村上春树说的简单又辉煌的人生。”

第二杯,陆溢阳听话,只抿一口,放下杯子嫌弃地扁扁嘴:“这味道……”

不知怎么形容,相对威士忌,他不喜欢这一杯。

霍承光也跟着拿起托盘里的尝一口:“这是金酒,我也不喜欢这种苦涩味,但金酒加奎宁水就是金酒补汁,还可以的。你看过《老人与海》了,下次给你推荐海明威的短篇,你就知道金酒补汁在他小说中的地位。”

Martin在给客人调酒,耳朵竖着这边,上了几款小食给陆溢阳,对霍承光笑,插嘴说:“你只喜欢老汤姆。”

霍承光说声谢了,让陆溢阳吃点垫一垫,又跟他解释,老汤姆金酒味道比较特别,甜辣味,自己确实更喜欢些,不过今天还是算了,下次再带你尝试。

见Martin走开给周围客人上酒去,霍承光举起第三杯:“来,尝尝酒中爱马仕,墨西哥国酒。”

陆溢阳接过闻了闻:“什么酒?”

“龙舌兰。”霍承光让他先别喝,撮起托盘里备好的盐碟,撒点在手背虎口处,取过同样备好的鲜柠檬片,夹在长指间:“像我这样喝。”

他抬手,轻轻舔下盐,把白色龙舌兰一饮而尽,又咬口柠檬。

一气呵成又有腔调,把陆溢阳眼睛都看直。学着他的样子喝完,差点一口吐出来。

霍承光失笑,问Martin要湿巾给陆溢阳,自己也抽一张,慢条斯理擦手:“喝不惯是吗?不加盐和柠檬,你更喝不惯。”

陆溢阳脸开始发烫,觉得这口要吐不吐的样子有点丢人,硬撑着说:“也…还好,味道挺特别。”

霍承光坐着高脚凳,一腿驻地,大长腿在小腿处交叠,淡定微笑:“乔治克鲁尼,就你喜欢的ER里的罗斯医生,很喜欢龙舌兰,可惜他自创的龙舌兰品牌被国际酒业公司收购,以后带你去比弗利,应该还能喝到最后一批Cassamigos。”

陆溢阳眨下眼,向往地看着他。以后吗?

还剩最后一杯,白兰地。

这次霍承光略略垂眸,注视着陆溢阳先喝了他那份,说:“在弗兰克葬礼前夜,斯嘉丽偷偷喝的就是白兰地,我记得书里这么写的——白兰地带给她一种火辣辣的快感,当你需要这玩意时,没有任何东西能替代它,为什么女人只喝果子酒而不喝烈酒才合乎体统呢?”

火辣的感觉一路从舌苔烧到喉管,陆溢阳凝视面前人,霍承光黑曜的瞳仁有一种压迫感,如端抢捕手。

陆溢阳放下杯子,一直搁在台面的胳膊悄悄往前伸,在吧台上方射灯转至背面的刹那昏黄里,指尖缠了一下霍承光的,烧烫的舌尖轻吐:“你今晚是来炫技的?”

霍承光勾起唇角:“当然不是。”

“村上春树会生活,海明威很执着,乔治克鲁尼能在不同领域获得成功,没有任何人规定,好好学习才合乎体统。”他摸摸陆溢阳的头,声音温柔已极:“走自己的路,不要有心理负担,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花田。”

如果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一定要有一刻,非常明确的一刻,被确认为爱,那么陆溢阳觉得就是现在。

陆溢阳爱上霍光,不止喜欢,是爱!

【作者有话要说】

29+32+33+37.4=1314

小太阳可鬼呢,真挺花的

第40章 二锅头代表我爱你!

头上大掌带着鼓励, 陆溢阳垂颈,祈求昏暗光线不要暴露眼中酸涩。

陆溢阳拨下他的手。如果可以,真想虔诚地亲吻霍光手背, 让满腔柔情表现于此,可知道现在不行。

看向吧台后琳琅满目的酒架:“威士忌、金酒、龙舌兰、白兰地……都尝了,鸡尾酒呢?”

耳边有笑声, 不是霍承光的, 是去而复返的Martin。在霍承光绅士地做出“请”的手势后, Martin为他解释:“鸡尾酒不是基础酒, 是混合酒,就是把你今天尝过的这些酒打底,和不同的果汁、咖啡、糖一起调出来, 那才是鸡尾酒。”

陆溢阳脸更烫了。

“今天Dylan带你喝的, 才是真正的基础酒。”Martin对霍承光抛个媚眼:“教弟弟呢?用心良苦啊。”

霍承光笑着让他去忙。

Martin到吧台另侧招呼客人,陆溢阳瞅瞅他背影,又看看霍承光,实诚道:“我没喝过什么酒, 没机会喝,我只知道上台面的是茅台, 东北人都爱二锅头。茅台我尝过, 二锅头没有。”

霍承光问另头, 有没有二锅头?声音不轻不响, 周围客人转头看来, 零零星星的笑声。

Martin真从酒架下层掏出一瓶未启封的:“你家弟弟实在可爱, 来, 二锅头代表我爱你。”

客人开始起哄, 一股撺掇的劲:“二锅头代表我爱你!”

霍承光在Martin拿来的空杯中各倒半杯:“我没请酒吧的人喝过二锅头, 现在很想请。”

吧台一圈客人热烈起来:“请!请!请!”

霍承光笑着跟Martin说:“记我账上,包括二锅头。”

哨声,哄笑,“谢谢帅哥请酒”的高呼让整个酒吧的人都看过来。

今晚酒吧二锅头存量告罄。

如此热闹的氛围中,霍承光递来一杯,待陆溢阳接过,他才拿起自己的。凑近,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问:“二锅头,代表什么?”

陆溢阳目眩神迷,擦着霍承光温热的耳廊轻吐:“代表我爱你。”

霍承光退开,凝视陆溢阳眼睛,抬头喝光杯中酒。

今晚要叫代驾,刚刚关闭应用就有电话进来,让陆溢阳稍等一会儿,霍承光离开吧台,熟门熟路往洗手间去。

廊上灯光清冷,人声隐去。霍承光接通,就听周瑾瑜在电话里呼吸浓重:“你,霍大少,很好!你真的很好!”

电话那头应该是个酒局,能听到有人敬酒,就是不知明显喝醉的周瑾瑜来电意欲何为,霍承光沉声:“周公子醉了。”

“等等。”那边大舌头。

步行,门声,杂音消去,大概找了个地方,现在也是一个人。

周瑾瑜喘息,一直叫“阿光”。

霍承光在洗手间门口站定:“有事说事。”

电话里瞬间静音,片刻才听对方呢喃:“那个贺…什么,贺祁!唉,不行!看着人模狗样,没你那味。”

“阿光,谁都比不上你,谁都没你带劲,我就要你!”

“谁说我经不起操?小看人啊?王府井到八达岭,能把我操晕的就没有!”

“阿光,你来好吗,你来操/我,我等你……”

霍承光啪地挂断电话。

神经病哪儿都有!

一秒不到,电话又来,铃声疯狂催人。霍承光打开通讯录,把周瑾瑜拉黑,手机这才消停。

索性去洗个手缓一缓,他在水槽前沉默地想,要是换个人跟他说……

满腔恶心顿时一扫而空。

看向镜中,朦昧的冷调蓝光下,是因虚妄压不下去的唇角。霍承光好笑摇头,小太阳纯情,哪来胆子?

擦干手,顺廊道回喧嚣处。Nine Night欢乐夜已至,酒吧换了强劲舞曲,璀璨光影中群魔乱舞,霍承光绕道回吧台。

远远看去,眸色一沉。

他位子被人占了,高大背宽的金发老外倚着吧台,举着酒杯,正和小太阳说话。

走近听一耳朵,就知是猎艳式的搭讪,霍承光在国外多年,太明白了。

过去拍人肩:“Hey buddy,hes with me.”

老外像酒精上脑,没让位,回头瞥霍承光:“Yours?”

搭肩的手压出几分力,霍承光:“Mine.”

“Hoho, hes cute.” 老外拎着酒杯摊手,这才起身,挺遗憾地颠两步,撇撇嘴离开。

霍承光看眼陆溢阳,皱眉,对附近的Martin投去不满的一眼。

Martin无辜耸肩:“真不怪我,他自己点的伏特加。”

霍承光在高脚椅上坐下,把陆溢阳手里喝掉大半的酒杯抽走:“我才走多久,你怎么回事?”

陆溢阳散漫的眼神从群魔乱舞上移开,支着头扫回来,含糊地叫声承哥。

“还笑。”霍承光胸闷。

没打算让人喝醉,谁知他一走就失控。

前有递情书,后有见网友,现在更赞了啊,就在他眼皮底下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电话进来,代驾到了,霍承光买单,指指Martin。

后者缩下头,知道自己不地道:“Sorry Dylan,下次一定帮你看住人。 ”

没下次了!

扶起陆溢阳,发现小朋友比想象的还醉,不扶都走不顺畅。霍承光头疼,掺人出酒吧到路边停车位,把人小心放后座。反正有代驾,他索性也陪在后面。

陆溢阳喝醉很安静,眼睛却不安分,靠着霍承光肩,直愣愣盯着他瞧。

霍承光一开始没察觉,以为人睡着,车子开到半路一撇头,才发现哪睡呢?眼睛睁得可大了,角度对着他侧脸,那么近,不知在看什么。

霍承光被他看笑,低沉的笑声让代驾小哥都从后视镜里瞥来一眼。

霍承光微抬肩,让人靠舒服点:“难受?闭会儿眼,快到了。”

颈窝处很轻嗯一声,奶猫惺忪式的。

霍承光反手揉陆溢阳脸,心里一句靠,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车子停回金源名府地下车库,这时间点车库没人,霍承光等代驾走远,下车绕到另头,开门把陆溢阳打横抱出,一路抱上电梯回十一楼。

与其扶着他要走不走,不如直接抱走。

一臂牢牢揽住后背,一手稳稳托住腿弯,让人靠在怀里。照平时霍承光不可能这样公主抱,陆溢阳更不会这么乖得埋在怀里让他抱,今晚怪酒。

抱得轻松,还能腾手按密码开门,霍承光就着抱人姿势换鞋回房间。

Berserk窗帘敞着,房里整整齐齐,没一样摊出来的杂物。霍承光把人放床上,挂着脖颈的双臂却不松,霍承光好笑:“放手,帮你脱鞋。”

陆溢阳眼睛发直地瞅他,长臂猿似的,就是不放。

霍承光连说两遍都无效,没办法,只好就着脖子被套牢的姿势,勾手帮人把鞋脱掉,把陆溢阳重新抱起来一点,在床上放正。

拍拍他侧腰:“醉成这样,明天起得来吗?还要上……”

没机会说下去了……陆溢阳忽然抬头舔他唇。

霍承光想撑起身,可陆溢阳手臂使力不给起,霍承光就挠他左腰,果然醉鬼的痒痒穴不会因为酒精而麻痹,陆溢阳啊哈笑出声,那口气就泄了,两臂松开饶人一命。

反正都挠了,索性右腰也戳一戳,霍承光惩罚似地玩他,当算酒吧里的滥情账。

左右开弓的骚扰下,陆溢阳笑得左支右突,涣散的瞳仁沁出水光,把辣手摧花的人看愣。

霍承光心里忽升一股无法遏制的烦躁,转身想走。

还没起身,被一句话生生定住。

“承哥,我想要……”

陆溢阳想说,承哥,我想要水,被霍承光悍然回头的表情卡断片,一下停那儿了。

差不多就那意思,他动作迟缓支起身,搭着霍承光肩想借力下床。可下什么床啊,猛然被人一把按回去。

霍承光俯身压紧,掐着他下巴,语气发沉:“你想要?要什么?”

胸膛压着胸膛,气息摩擦气息,要什么从陆溢阳脑子里飞了,手脚动不了,抬嘴就吻。他只有这招。

就这一招,成了今晚的油火,烧着霍承光。

他心里有刺,不知道陆溢阳在另外一些时刻是否也这么纯真撩人不自知。他压抑太久,无论欲/火还是怒火。是陆溢阳自己说想要,他还能冷静走人就不是男人。

陆溢阳一直在叫“承哥”,有一刻霍承光不得不捂上他的嘴,可是捂上了他还能用泛红的眸子杀你,就这么盯着你,不知道是因为醉还是因为别的。情绪太满了,满的霍承光亲吻他每寸的时候,恨不得连他眼睛都捂上。

最后陆溢阳又能叫“承哥”了,承哥叫的堪比伟/哥,把霍承光素来引以为傲的定力叫得丝丝不剩。

狠狠探索两人共鸣的区间,脱缰野马般撒蹄跑一场都嫌不够。下嘴失了轻重,手掌滚烫掐着,会弄出乌青,霍承光都没撒手。

二加二等于四,互相激烈地问候过,表达相当清晰,反馈绝对真诚,以至于床头面抽纸都不够用,纸团扔了一地。

在陆溢阳被拨弄的剧烈喘息中,霍承光还是生生刹车。今晚绝非计划中,手边除了纸巾一穷二白,什么都没准备。他可以用激情的方式给予欢愉,不能用硬来的方式让人受伤。

抽最后一张纸巾给陆溢阳擦脸,汗太多,这会儿倒想起把他当宝宝照顾。

刚历情事的嗓音沉着几度,霍承光问得惑人:“你是真醉呢,还是偷欢啊?”

陆溢阳似笑非笑,虚脱也不妨碍他双臂一揽,深深拥抱:“承哥…我会对你负责的。”

行吧,囊空了,心满了,霍大少爷满意了。

谁不是借着酒劲儿即当强盗,又把自己给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