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围捕、芝麻酥糖裴昭见姜如意……
裴昭见姜如意安然无恙,一路上躁动不安的心情，终于踏实下来。
他握着姜如意手腕的动作一沾即离，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姜如意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抬脚，朝张大郎和小六他们走去。
小六闻着自鱼丸馎饦上传来的香气，忍不住吸着鼻子说道：“阿意姐姐做的鱼丸好香啊。”
几个孩子纷纷点头,在这食物的香味当中，心里的惊恐暂时被压了下去。
姜如意看着小六几个不住咽口水的模样,伸手揉揉他们的脑袋,又朝裴昭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他一身富贵的商贾打扮，头上的斗笠将脸遮住大半,身后带着两个仆从，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怪那群山匪未曾察觉。
自己若不是被他拉住，想必也认不出来。
姜如意想到这里,低头伸手捂住刚才被他握住的地方,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姜如意心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惊喜和一股莫名的委屈。
她压低了声音安慰小六他们：“等回去了，给你们做鱼丸吃。”
小六几个孩子连忙点点头,对于姜如意说出来的话，年幼的孩子们皆无条件信任。
姜如意看着眼神变得亮晶晶的孩子们,鼻子不由自主的酸了酸。她又看一眼裴昭所在的方向,他的肩膀本就宽厚,如今坐在那里，稳稳的像是一座山。
好在他今日及时出现，幸好如此。
姜如意和张大郎对视一眼,两人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裴昭喝完了水，稳稳将杯子放回桌上，已然对面前的形势了然于胸，他抬头看一眼姜如意的方向，见她神态温柔的哄着孩子们，唇角向上微微弯起来些许。
裴昭将手收回来，朝旁边的仆从使了一个眼色。
那扮成仆从的开封府衙役，朝着张易喊道：“店家，馎饦什么时候好，我家郎君着急进城里收账呢。”
张易走过来，一脸赔笑的说道：“实在对不住，馎饦马上就好，几位客人先喝杯水解解渴。”
裴昭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抬起来，朝张易微微颔首：“有劳店家。”
几人正说着话，隔壁桌的一名客人恰好起身路过，撞上了张易手里的水壶，整壶水朝着山匪所在的那桌砸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热水自桌子上面炸开，有几名山匪被热水溅到脸上，发出一连串痛嚎声。
不等为首那名山匪反应过来，衙役已经抢先一步朝着张易大声嚷嚷道：“你这店家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站在路中间干什么？”
张易一脸委屈的说道：“实在不能怪某，客人走路怎么能不看着点呢？”
那衙役冷哼了一声，瞪起眼睛，同张易扭打起来，周围几桌客人似看热闹的朝这边围过来，场面一时十分的乱。
姜如意看着眼前的变化，先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突然间心中一动，心里无端升起一个念头。
眼前这些客人，莫非都是开封府的衙役？亦或许，除了衙役之外，还有官兵。
果然，山匪们也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些看热闹的客人们逐渐围拢过来，扭打的两个人也拿出了兵器，时不时朝山匪这桌招呼。
为首那名山匪怒骂了一声：“不对劲，拿兵器。”
“铮铮”几声寒刃出鞘的声音传来，山匪和官兵衙役们齐刷刷动了兵刃。
这茶棚的地方不大，姜如意尽量把小六几个护在角落里，紧张的后背紧绷起来，身边不断有桌凳盘盏碎裂的声音，碎瓷片在地上飞溅起来。
其中几片碎瓷片溅到阿茹的腿上，吓得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阿意姐姐、怕怕。”
为首的那名山匪听见哭声，朝这边快走了几步，一把扯住阿茹的胳膊，姜如意心里一紧，来不及思索，伸手双手把阿茹紧紧搂在怀里面。
为首那名
山匪眼中凶光闪烁，语气阴狠的说道：“小娘子好计谋，某倒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给这群官府里的人通风报信的。”
姜如意怀里抱着阿茹，感觉到她身体不住的发抖，脑海里仿佛浮现出自己年幼时，在奶娘怀里惊恐哭泣的情景来。
她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山匪目光凶狠的冷笑一声：“某又不是傻子，却没想到，今日栽在你一个小娘子手里。”
山匪手上的刀刃闪着寒光，狰狞的冷笑连连。
他回头看一眼被擒拿住的同伙，狠狠的朝姜如意和阿茹劈下来：“既然某活不了，那就一起死吧。”
姜如意抱着阿茹尽量朝后缩起来，那股森森寒光中，耳畔似乎又传来阵阵火光和尖叫声。
“父亲、阿娘……”
耳边先是张大郎和小六他们的尖叫声，紧接着是阿茹颤抖的哭泣声，似乎有兵刃落地的声音传来，姜如意感觉自己眼前的光线暗下去，落入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里。
一道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上响起来：“拿下。”
紧接着，声音里的冷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轻哄的呢喃声：“没事了，阿意，已经没事了。”
姜如意鼻子一酸，劫后余生的惊恐之后，听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眼泪噼里啪啦的滴落下来：“从谦。”
“嗯。”
裴昭双手放在姜如意的背上，温柔的一下一下、耐心拍着她的后背，然后低下头来，吻了吻她脸上的泪痕：“阿意，不要哭。”
姜如意抬起头来，眼泪婆娑的看向裴昭，他亦朝自己看过来，目光坚定而温柔。
他开口问道：“还有力气起来吗？”
姜如意点了点头，伸手擦了擦眼睛，自地上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吓软了，搂着阿茹的手心里面全是汗。
阿茹似乎已经吓呆了，她抬头看了看姜如意，突然间伸手踮起脚尖，摸摸姜如意的脸：“阿意姐姐、不哭。”
姜如意才刚止住的眼泪，因着这一句话又啪嗒啪嗒落下来，她将手汗蹭在衣服上，然后摸摸阿茹的小脸，朝她摇摇头：“知道了，姐姐待会儿就不哭了。”
张大郎走过来，将阿茹牵回桌子旁边，小六几个哗啦一下子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安慰阿茹。
张易他们已经将山匪们挨个儿绑了，又从后面的马厩里牵出马来，有人骑上马回汴京城中报信。
姜如意看一眼那骑马飞快离去的开封府衙役，有些纳闷的眨眨眼睛。
张易呵呵一笑，朝裴昭说道：“少尹，我等先押着山匪回去，您和姜小娘子待会儿坐马车回去吧。”
裴昭点点头：“好，另着，派人先送孩子们回慈幼局，告诉六叔，某改日再去拜访。”
张易连忙答应一声：“哎。”
等到开封府众人和慈幼局的孩子们离开，裴昭才拍拍姜如意的后背，笑着说一声：“人都走了，咱们也回去？”
姜如意想着方才张易等人离去之前，那饶有深意的笑容，脸上热了起来。
她用手捂上脸颊，朝裴昭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轻声朝他解释道：“再等等，我实在腿软走不动路。”
方才面对山匪时，尚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山匪被擒拿归案，小六和阿茹也安全了，她却觉得腿软的厉害，仿佛这一上午的恐惧，全都释放了出来。
裴昭低声笑了一下，垂目迎上姜如意那带了点怨念的表情，突然间伸手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在姜如意惊讶的注视中，含笑开口：“这样快一些。”
说着，抱着姜如意大步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朝汴京城驶去。
身下的马车声辚辚。
车厢里面，姜如意后背靠在车厢壁上，才总算觉得好了些。她扭头看一眼裴昭，正想要道谢，却见他自怀中掏出一只纸包来，递到姜如意手中。
姜如意纳闷的低头看了一眼，好奇的打开，却见里面整齐叠放着几块芝麻酥糖。姜如意眨眨眼睛，很是意外的朝裴昭看过去。
这位裴少尹最近莫非转了性子，都开始随身带糖了？
裴昭见姜如意朝自己看过来，简单解释了一句：“今早上小十三给的。”
姜如意点了点头：“哦。”
她拿起一块芝麻酥糖放进嘴里，感觉到那甜丝丝的味道混合着芝麻香，自口腔里面化开，方才紧张的心绪平静下来不少。
姜如意弯起眼睛来笑笑：“滋味很是酥香，里面的芝麻应该是提前炒过的，贻糖加的份量也正好，不多不少，若是加多了，就衬不出芝麻的香气了。”
裴昭看着姜如意眼中的笑容，知道她情绪恢复了不少，含笑点点头，也靠过来些，就着她的手，从纸包里拿出一颗芝麻酥糖放入口中：“滋味果然不错。”
姜如意见他毫不避讳的从自己手心中拿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翘起了嘴角。
她将手里的纸包重新折好，整齐的摆在一旁，然后似想到了什么，朝裴昭问道：“对了，你是收到了传信，然后才带人赶过来的？”
姜如意直觉裴昭一定是收到了消息，但是想想从始至终，都无人靠近马厩，再说了，若是骑马回城报信，动静未免太大了些，不可能不惊动那些山匪。
姜如意越想越觉得好奇，她重新抬头朝裴昭看过去。
裴昭也不瞒她，他伸手牵上她的手指，身体又靠过来一些。姜如意实在是好奇开封府是怎么传信的，身子朝后动了动，给他让出些空间来。
两人原本各坐各的，此时却紧紧挨在了一起。
裴昭好看的唇角翘起来，朝姜如意说道：“今日，的确是因着收到了消息。”
第92章 不如、以身相许姜如意连忙问……
姜如意连忙问道：“不是骑马回城报的信？”
裴昭笑着摇摇头：“马虽然也快,但仍是太慢了。”
他看着姜如意那越发好奇的表情，低声解释道：“茶棚后面养着鸽子，且不用传书信,需要的时候，只需打开笼子放飞即可。”
姜如意听着裴昭的话，脸上这才露出了恍然之色。
难怪,当时在厨房里处理那鱼的时候，她似乎听见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当时还以为是树上的惊雀。如今回忆起来,竟然是开封府养的鸽子？
姜如意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个清浅的笑容,朝裴昭看了过来：“裴少尹果然好计谋。”
“尚可尚可。”
裴昭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姜如意听着他的语气，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方才因为哭过，所以一双眼睛红红的,看着比平日里多添了几分柔弱,让人不自觉心疼。这会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朝上弯起来，因为眼尾那抹红，却添了几分娇媚。
裴昭脸上微微发热,眼眸里的笑意却越发明显，他朝姜如意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轻声开口：“还有,多谢姜小娘子夸奖。”
耳边痒酥酥的温热气息,伴随着似呢喃的低语声，姜如意微微低下头，感觉脸颊连同耳垂一起烫的厉害。
她脑海里浮现出不久前,自己脸贴着他胸膛，那股温热结实的触感。
先前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脱了险，姜如意的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必他常年练武，身材应该不错，胸肌肯定是有的，不知道有没有八块腹肌？
姜如意偷瞄了一眼裴昭的胸膛，又顺着滑向他小腹的位置……赶紧止住脑海里的幻想。
她身体向后移了移，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手指摸到身后的那包芝麻酥糖，轻咳了一声：“裴少尹要不要再吃块糖？”
裴昭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样子，伸手接过那放糖的纸包，弯起眼答应一声：“好。”
姜如意松了一口气，感觉车厢里的气氛实在是过于暧昧。
这一路上马车飞驰，虽然颠簸，但是也顺顺利利的回了汴京城。
车厢里，姜如意伸手掀开帘子，看一眼城门
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听着街道两旁热闹的摆摊叫卖声，倚着车厢的后背放松了下来。
等马车在姜记后院门口停下，阿芍和齐飞、阿远、阿山四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小跑着迎了出来，将姜如意围在中间。
阿芍紧张的朝姜如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连声的问道：“小娘子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娘子总算回来了，今日怎么就遇上了山匪呢？”
姜如意赶紧摇摇头，用手安慰的拍拍阿芍，又朝齐飞几人说自己无事。
看阿芍几个的模样，显然被吓得不轻，不仅阿芍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齐飞三人眼睛里，也满是担忧之色。
姜如意感觉心中一暖，她转头朝裴昭说道：“今日多谢裴少尹，裴少尹还有公务在身，请先回吧。”
裴昭点了点头，温言朝姜如意说道：“好，等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姜如意抿抿嘴，朝裴昭点点头：“嗯。”
等目送着他转身回了马车上，马车驶向开封府衙门方向，姜如意才将目光收回来，朝阿芍四人说道：“咱们进去再说。”
“哎。”
阿芍连忙点点头，齐飞赶紧转身将院门推开，一行人朝后院里走去。
等姜如意坐在熟悉的屋子里，喝着阿芍端过来的紫苏饮子，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完全放松了下来。
想着今日遇上山匪的险境，再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桌椅、桌上摆着的杯盏摆件，墙上挂着的那幅硕果累累的柿子树，姜如意从未觉得心里如此舒服踏实过。
阿芍这会儿看到姜如意神色如常，用手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幸亏小娘子福大命大，裴少尹及时赶到，这回实在是太吓人了。”
姜如意点了点头，上一次虽然也是遇上山匪，但却是在汴京城里，周围有邻居和衙役们，总能看出端倪来。而这一次的情况，着实十分凶险。
齐飞也想起了去岁发生的事情，朝姜如意说道：“小娘子下次出门，还是带上我们几个为好。”
阿远和阿山连忙朝着姜如意点点头。
姜如意笑着说了一声“好”，然后又朝阿芍和齐飞问道：“是开封府的衙役来传的消息？”
阿芍连忙点点头：“是唐郎君亲自来的，等将消息带到之后，就匆匆回去了，瞧着神色十分匆忙呢。”
姜如意想了想唐飞那匆匆来了又匆匆离开的情景，想必这个时候，整个开封府衙门都忙得脚不沾地。
她喝了一口紫苏饮子，又问道：“食店里可有受到影响？”
齐飞摇摇头：“因着知道小娘子无恙，所以便未将此事声张出去，食客们见小娘子不在，只以为小娘子出城去采买食材了。”
姜如意听着齐飞的话，放心的点点头，等将手里那杯紫苏饮子喝完，阿芍又贴心的说道：“小娘子回屋里歇歇吧，前面有我们几个看着呢。”
姜如意知道阿芍几个还在担心自己，笑着点了点头，她放下杯子，朝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等回了房间，姜如意先打水洗了一把脸，木盆里的水纹一圈一圈荡开，映出里面一双疲倦的眼眸。
原本这一路上，姜如意都没觉得什么，这会儿看着水中映出来的脸，却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脸上又是泥又是眼泪的，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只怕不怎么美好，那么在裴少尹面前……
姜如意心里面突然有点发窘。
她用帕子将脸擦干净，然后出去打水沐浴，将头发也洗了，用柔软的棉帕子将湿发吸到半干。而后，穿着日常宽松的薄衫子，散着头发，坐在靠窗的软塌上，随手自一旁的架子上，拿起本话本子看。
这个时节，温度已经十分暖和，窗外有灿烂的阳光洒进来，正好将半干的头发晾干。
姜如意手上拿的话本子，上面写的是寻常才子佳人，故事再俗套不过了，饶是如此，姜如意仍是看的津津有味，嘴角朝上弯了起来。
等倚着软塌看了小半本话本子，姜如意又将书放下，双手举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她用手摸摸头发，发现已经完全干了，起身将头发挽起来。
就这样给自己倒了杯饮子喝着，又拿起小银剪子，将房间里那盆栀子花和兰草都简单修剪一番。等到了傍晚，姜如意换了身衣服，朝前面的食店中走去。
食店里，仍是往日那番热热闹闹的模样。
有食客看见姜如意，笑着同她打招呼道：“姜小娘子今日出城，食材采买的可还顺利？”
另一名食客好奇的凑过来：“这个时节，姜小娘子亲自出城采买食材，可是打算上新吃食？”
听说姜记又要上新吃食，周围几名食客精神一振，齐刷刷的朝姜如意看了过来。
姜如意迎上客人们期待的视线，笑笑摇摇头说道：“新吃食暂时却没有，不过我琢磨着，如今已经入夏了，去岁那凉皮又可以开始卖了，到时候欢迎客人们来品尝。”
一听姜如意提起去岁那凉皮来，相熟的食客们皆回忆起了那清凉爽口的味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是啊，姜小娘子做的那凉皮，里面搁了麻酱、蒜水还有辣子，某许久没吃过了，如今想起来，就忍不住流口水。”
也有客人露出感叹之色：“没想到，某来姜记已经整整一年的时间了，实在是岁月飞逝。”
“那时候姜记还是一间小铺面，如今却已经是大食店了，姜小娘子实在是厉害。”
姜如意听着客人们的纷纷赞叹声，也露一副感慨之色。
她点点头说道：“可不正是如此？说起来，还是倚仗客人们的捧场，姜记才有如今的红火。”
客人们看着眼前姜小娘子盈盈而笑，点头道谢的模样，纷纷摇摇手说小娘子不必客气，嘴上这样说着，心里面却十分受用。
等同面前这些熟客们道了谢，姜如意才笑眯眯的转身，回到了柜台后面。
等到这一波客人吃完饭，外面的天色逐渐黑下来，等食店里的客人差不多都结账离开，裴昭才迈步走了进来，脸上似带着股倦意。
姜如意见他这个时间才来，多半是刚下值，连忙走了过来：“裴少尹。”
裴昭看着眼前精神恢复如常的姜如意，含笑朝她看了过来：“阿意。”
姜如意听着他对自己的称呼，耳根热了热，不过又低声朝他问道：“今日是刚刚下值吗？”
裴昭也不瞒她，他自一张靠窗的小方桌旁坐下，点了点头：“嗯。”
紧接着又说道：“不过今日不是太饿，随便上些现成的吃食就好，只是下值之后，心里觉得不放心，所以特意来看看你。”
姜如意听着他这缱绻缠绵的话语，耳根子越发烫了，她先让阿芍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现成的吃食，先端上来。
紧接着，姜如意认真的看向裴昭，正正经经的朝他福了一福，说道：“今日之事，多谢裴少尹，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
姜如意本来是认真向裴昭道谢的，话说到这里，不知是不是气氛太过正经的缘故，嘴角忍不住翘高了些。脑海里不知怎么得，就浮现出今日看的那话本子来。
若按照这英雄救美的剧情，那么接下来……
裴昭含笑的声音，突然间响彻在耳边：“若是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姜如意愣了一下，她抬头朝裴昭看过去，迎上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
裴昭说出这句话来，原本也有些紧张，迎上姜如意那惊讶多于抗拒的眼神，他放在身侧的手指互相蹭了蹭，试探着柔声唤她：“阿意？”
第93章 好啊、丝瓜鱼丸汤姜如意眨眨……
姜如意眨眨眼睛,看向面前神色紧张的裴昭，紧接着又眨了眨。
今日面对那群凶狠的山匪时候，他自始至终都神色十分镇定,一副成竹于胸的模样，如今一双手却紧张的攥起来，一双眼眸认真的盯着自己,嘴角不自觉抿直起来。
姜如意心里面划过一股酸涩的情绪，仿佛心脏被一只手温柔的握住,她吸了吸鼻子,嘴角却朝上弯了起来，轻轻点头：“好啊。”
裴昭一双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他朝前迈出半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此时此景，心里依然充满了深深的不真实感。
姜如意靠在裴昭怀中,趁机伸手摸一把他的腹肌,眼神亮了亮，她自他怀里抬起头来，嘴角擒起一抹笑意，语气打趣的问道：“裴少尹方才是紧张了？”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眼尾的位置弯起来，里面带着抹隐
约的狡黠笑意,让人忍不住又想起六叔从前养的那几只猫来。
他手掌穿过她脑后的头发,低头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害怕。阿意,这一次，又让你陷入了危险之中。”
裴昭说出这句话，一双眼眸里涌现出深深的歉意之色,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好在，他曾提前给她画过开封府岗哨的位置，好在，她心思机敏的拖延时间，稳住了那些山匪。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姜如意自裴昭怀里埋下头去，鼻端萦绕着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气息，她声音闷闷的开口：“从谦，我以前总是想不明白，当日家中起火，奶娘为何将我藏起来之后，自己又跑回火场中。”
裴昭听姜如意提起幼年时的事情，抱着她的手臂忍不住紧了紧，眼眸里充满了心疼之色：“阿意，若是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姜如意摇摇头，她自他怀中仰起头来，看着他好看的眉眼，神色认真的开口：“今日我才明白，奶娘跑回去，是想救我父亲和阿娘。”
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日，那大火冲天蔓延的情景，奶娘声音颤抖着让她藏好，然后背影决绝的离开。
姜如意吸了吸鼻子，感觉心里堵的难受，她继续说道：“在奶娘看来，即使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拼尽全力去试试，你说是不是？”
“嗯。”
“从谦，今日山匪将刀劈向阿茹的时候，我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想着要保护好阿茹，绝对不能让她死在山匪的刀下。”
“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也很害怕。”
姜如意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紧紧贴着裴昭的胸膛，身体再一次颤抖起来。
她趴在裴昭宽厚的肩膀上，感觉眼泪湿透了他的衣服，心里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在这一瞬间彻底决堤而出。
裴昭心疼的伸出手，不断替她擦着眼泪，温言安慰道：“阿意，不要怕，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姜如意趴在裴昭的肩头，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等那股恐惧和委屈悉数发泄出来，她才用手揉揉哭红的眼睛，朝裴昭露出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来：“所以从谦，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
“因为错的不是我或者父亲，而是那些山匪，若是父亲和阿娘在天有灵的话，他们一定希望我能活的勇敢些。”
裴昭看着已经哭成泪人，却努力朝自己微笑的姜如意，良久之后，才轻轻自喉咙中应了一声：“嗯。”
他紧紧的将姜如意拥入怀中，俯下身子，轻吻上她脸颊的泪痕。
裴昭温柔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来：“阿意，你已经很勇敢了。”
姜如意听着那缱绻的话语，唇角得意的弯了起来：“那是当然。”
裴昭低声笑了一下，双唇轻柔的拂过她的眼睛、鼻尖和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红润的唇瓣上，温柔的吻了下去。
姜如意被那股熟悉的气息包围，感觉悸动和窒息感同时袭来，她微微轻启唇瓣，自裴昭怀抱中，轻轻踮起脚尖，主动回应了他这个吻。
……
第二日清早，姜如意才刚起床照镜子，就忍不住“哎呀”了一声。
阿芍听见动静，连忙推门走了进来，关心的朝姜如意问道：“小娘子醒了，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姜如意背对着阿芍，朝她摇摇头：“我没事，你和齐飞他们先去吃饭吧，我晚些再过去。”
阿芍“哦”了一声，她纳闷的看看小娘子的背影，心想小娘子或许还在因为山匪的事情，心情不好，于是点点头说道：“那我给齐飞说一声，待会儿给小娘子留饭。”
姜如意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等听着阿芍关门出去，脚步声渐渐走远了，姜如意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镜子苦笑起来。
她昨天因着连哭了两场的缘故，这会儿一双眼睛肿了起来，足像是两只核桃，除此之外，感觉嗓子也有些沙哑。
回忆着自己昨日的失态，姜如意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膀。连着两次嚎啕大哭，恐怕自己在裴少尹面前，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了。
姜如意揉揉脸，转身去院子拎了一桶水，倒在盆里，用凉水洗了脸，又漱过口，被凉水一冰，感觉眼睛和嗓子终于好些了。
她拿帕子沾了凉水，冷敷在眼睛上，顺便琢磨昨日的事情。
后来，她同裴少尹都说了些什么来着？
好像提起这桩山匪的案子，听说开封府又擒拿住一伙匪人，官家特意派了人来表彰。
开封府的衙役们人人感觉脸上有光，连素来严肃的开封府尹，整整一个下午，嘴巴都没有合拢过。
虽说擒拿住了残余的山匪，但是开封府衙门也因此忙碌起来，所以昨日唐飞来报信的时候，才显得那样神色匆忙。
裴昭怕姜如意担心，昨夜临走之前又特意给她说道：“如今汴京城十分安全，若是害怕，随时去衙门找我。”
姜如意笑着点点头，等她关上食店的门回了后院，才想起来两人光顾着说话，裴少尹似乎没吃上晚饭。
姜如意匆匆推门走出去，等人站在院子里，又想起他府中还有一大堆厨子侍从，实在用不着自己担心。
姜如意站在院子中间，抬头看一眼天上清泠如水的月光，她在院子当中站了一会儿，随后在嘴角弯起一抹笑容，不紧不慢的转身回了屋子。
随意想着这些闲事，等用帕子冷敷了一会儿眼睛，姜如意怕耽搁太久了，阿芍几个担心，放下帕子走了出去。
自今日上午开始，来食店吃饭的客人们，就纷纷议论起开封府衙门，又擒拿住一伙山匪的事情。
“听说那伙山匪半路劫持了孩童当人质，实在是太过歹毒。”
“幸好这一次，衙门在半路上设了岗哨，要不然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食客们纷纷高声议论着，一方面怒骂山匪，另一方面又夸开封府办事牢靠，实在是汴京城百姓之福。
姜如意听着客人们的纷纷议论声，脸上露出个清浅的笑容来，将手上的毛笔放下。
她将手里写了凉皮的竹签子搁进小竹册子里，然后转身进了厨房一趟，告诉阿芍和齐飞他们，从今日开始，食店继续卖去岁那夏日凉皮。
等到中午的时候，食客们一听说姜记又开始卖凉皮了，纷纷激动的点上一碗，低头狼吞虎咽了两口，然后不住的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味，这蒜香和辣子混合在一起，吃着实在是过瘾。”
“某吃了这么多家食店和酒楼里的凉皮，就属姜小娘子这里的味道最正宗。”
等到下午人不多的时候，唐锦终于得空来了一趟食店，见姜如意安然无恙，她松了一口气，放心的从座位里坐下来。
唐锦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朝姜如意说道：“幸好是你机警，若是换了旁人，再脱身不得的。”
姜如意如今坐在自己的食店里，再说起这件事情，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她朝唐锦笑笑：“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唐锦也笑眯眯的点点头，同姜如意随意聊了几句，又说起从衙役们那里听来的话。
“听说昨日，裴少尹一见到飞回来的鸽子，立刻带人乔装出城，还不忘
派人去通知京畿兵。”
“对了，他们还说昨日山匪的吃食中，有一道鱼丸馎饦，那鱼丸瞧着洁白鲜嫩，闻起来很是鲜香可口，我一猜就知道是出自姜小娘子之手。”
姜如意听着唐锦说来说去，最后竟然拐到吃食上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锦也笑了，话说出口之后，自己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别多想，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吃食。”
姜如意朝她说道：“就算是为了吃食也无妨，你若是喜欢，我给你做就是。”
然后又说道：“其实那手打鱼丸，配馎饦实在一般，还是做汤滋味最好。用当天新摘下来的丝瓜，切滚刀块，加葱花姜末略炝一炝锅，然后加水煮开之后，将做好的鱼丸放进去同煮。”
“这做出来的丝瓜鱼丸汤，汤色奶白浓郁，入口鲜香又清爽，丝瓜吃起来软滑，鱼丸里面加了猪油，不仅看着洁白如雪，而且吃着格外的鲜香，最适合一顿饭吃完之后，最后那道压轴的汤品。”
唐锦原本听着衙役们的话，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听了姜如意说的这丝瓜鱼丸汤，却当真馋了。
姜如意看一眼时间，这会儿刚过了中午，喝这道“饭后鲜汤”倒也合适。
她让唐锦坐着吃些瓜果蜜煎，自己进了厨房，亲自挑了条大鱼，开始刮鱼茸做鱼丸。
倒是没想到，这道丝瓜鱼丸汤还未做好，姜如意便有幸见到了那位威严的开封府尹。
第94章 开封府尹、酱焖鱼开封府尹迈……
开封府尹迈进姜记大门的时候,就闻到自厨房里面，飘出来一股鲜香味道。
明明食店中充斥着各种饭菜的香气，但是这股鲜味却格外的明显,萦绕在人鼻端，不断撩拨着人的味蕾，很快就将腹中馋虫勾了出来。
开封府尹颇为意外的转头朝一旁的裴昭看看：“就是这家食店？”
裴昭含笑点头说道：“是,唐公请进。”
开封府尹看一眼正对着大门的那扇大屏风并广告架子，自心里默默赞了一声,然后就点点头,走进了食店中。
一抬头，那位姜小娘子却不在,只看见唐锦正靠近窗边坐着，吃桌上盘子里的杏脯。
裴昭看一眼那又大又鲜亮的杏脯，想起自己那只蜜煎匣子还在阿意这里搁着，眼眸里不禁露出一抹笑意来。
唐锦一抬头,看见迈步走进来的两人,纳闷的叫了一声：“咦，大伯、裴少尹，你们怎么来了？”
唐公见自己的侄女在此，短暂的意外之后,倒是笑了起来：“今日倒真是巧了。”
他迎上唐锦纳闷的目光，笑呵呵说道：“听从谦说,这间食店做的好吃食,之前那酱爆螺蛳便是出自这里,故今日闲暇了，特意来尝尝。”
唐锦听着自己大伯的话，也连忙笑笑,拿帕子擦擦手点头：“姜小娘子做的吃食，的确是好吃极了，大伯今日来的正是时候，姜小娘子正给我做丝瓜鱼丸汤呢。”
唐公顺着唐锦手指的方向，扭头看一眼厨房，也笑了起来：“是吗？这倒是某有口福了。”
厨房里面，姜如意正将鱼丸放进锅里，看着绿色的丝瓜同洁白的鱼丸，随着沸水不断起伏着，一股鲜香自锅中散发出来。
听见外面的说话声，姜如意连忙让齐飞看着锅，自己快步走了出来。
入眼，只见唐锦正跟面前两人说笑，其中一人身穿浅色衫子，一双桃花眼中带着笑意，姜如意再熟悉不过，另一位却年长许多，浑身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度，正用一双虎目打量着食店内的陈设。
裴昭见姜如意掀帘走出来，主动走了过来，牵起她的手来。他拉着姜如意走到靠窗的座位旁，温言给她介绍道：“阿意，这位是唐公。”
姜如意看向面前这位长者，十分意外的睁大起了眼睛，竟然是开封府尹？
姜如意看向开封府尹的时候，对方也正朝她看过来，和善的朝她笑笑：“姜小娘子。”
当视线看到裴昭同姜如意十指相扣的手时，那笑容里又多了几分深意。
裴昭迎上那注视，唇角往上扬起来，唐锦却在一旁瞪圆了眼睛，她朝姜如意眨眨眼，一脸八卦的表情。
姜如意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连忙松开裴昭的手，她自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开口说道：“欢迎贵客大驾光临，不知今日想吃点什么？”
阿芍拿着一卷小竹册子走过来，姜如意接了，亲自递给唐公。
姜如意推荐道：“店里有今日新送来的羊肉和豚骨，都十分新鲜，或炙或红烧或炒都可以，另着还有鲜鱼和蛤蜊，菜蔬都是当季的，皆可以按照口味来做。不过这个月份，那酱爆螺蛳却没有了，还望贵客体谅。”
姜如意说到这里，想起不久之前，裴昭说这位唐公十分爱吃酱爆螺蛳的话，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了笑。
唐公听到酱爆螺蛳，也笑了，他自那卷小竹册子上抬起头来，感叹道：“说起那酱爆螺蛳，滋味实在是好，又鲜又入味，某从前在外任职的时候，也同村民们一起下河摸过螺蛳，下锅炒过，但滋味同姜小娘子做出来的，却要差远了。”
姜如意听着这位唐公忆起往日来，也跟着点点头感叹了几句，又从心里面意外，这位唐公看着威严，人却宽厚慈爱晚辈，难怪很得唐锦和裴昭的尊重。
姜如意这样想着，转头看一眼裴昭，发现他正含笑看着自己，手看似规矩的垂在两侧，手指却偶尔勾一下她的小拇指。
姜如意板起脸来，忍不住瞪他一眼，却又不自觉的弯起嘴角来。
她收回视线，继续给唐公说道：“虽然吃不了酱爆螺蛳了，但是却可以改做酱爆蛤蜊，鱼也可以做成酱焖的。”
“选新鲜的草鱼或是鲤鱼，两面打上花刀，先用葱姜水腌上一会儿，然后锅里爆香葱姜和香料，将酱略微炒过一下，然后把腌好的鱼放进锅里，加水开始焖。”
“这酱焖虽说精华全在一个焖字上，刚开始却是不加盖的。要等大火烧开了，撇去浮沫之后，然后再转成小火慢慢焖着。”
“焖出来的鱼肉上皆挂着浓稠的汁子，用筷子夹起来，那汁子顺着筷子往下滴落，吃一口酱香味浓郁，又有鱼肉的滑嫩鲜爽。”
唐公听着姜如意说的这酱焖鱼，连忙点点头，笑着开口：“听姜小娘子说着这菜，某就已经腹中饥饿了，就要这酱爆蛤蜊和酱焖鱼，还有姜小娘子厨房里做的那道鱼丸，其余的小娘子看着上即可。”
姜如意见唐公指指厨房里面，忍不住笑了起来：“灶上正煮着丝瓜鱼丸汤呢，唐公好灵的鼻子。”
她想了想又说道：“酱爆螺蛳和酱焖鱼皆是口味浓重的，这丝瓜鱼丸汤却清爽鲜美，搭配起来倒是正好。”
唐锦朝着唐公邀功道：“大伯可要感谢我，这道汤是姜小娘子特意给我做的呢。”
唐公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今日倒是多谢两位小女郎了。”
姜如意听着唐锦和唐公的笑声，转身离开了座位，进厨房给齐飞说了外面点的菜。虽说这会儿食店里没有客人，她想了想，还是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重新走了回来。
这一次，裴昭伸手拉着她从自己身旁坐下，再看唐公已经收了笑容，端肃起了脸色。
唐锦从一旁纳闷的看看大伯，又看看裴少尹和姜如意，姜如意心中却似有所感，亦正起脸色来，朝唐公看过去：“唐公有话要同我说？”
唐公看着眼前聪慧的小娘子，倒是感叹的点了点头，开门见山说道：“此次姜小娘子被山匪挟持的事情，从谦已经对我说了。还有，关于小娘子的身世……某和开封府，实在对姜小娘子亏欠良多。”
唐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位昔日最钟爱的下属的女儿，一双虎目中全是深深的愧疚之色。
姜如意转头看了看裴昭，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更加紧了些，似在无声支持。
姜如意深吸了一口气，朝唐公说道：“此
时不是唐公的错，亦不是父亲或者阿娘的错，作恶的本就是那群山匪，他们已经悉数伏法，便是替父亲和阿娘报了仇，唐公不必因此自责。”
她后来托裴局长打听过那漏网的山匪，听说因着自己家中遭遇剧变，整个开封府上下像疯了一样，没日没夜的追查真凶，父亲的同僚们都怒红了眼，发誓要将凶手缉拿归案，终于在半个月后，自郊外擒拿住那凶手，亲眼看着凶手伏法，给自己一家报了仇。
姜如意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涌上来的酸楚。
唐公看着说出这番话之后，面前小娘子坚定的眼神，虎目中露出深深的钦佩之色来，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好好，不愧是姜参军的女儿，小娘子好胸襟好气魄。难怪当日，为了保护慈幼局的孩子们，勇敢同那伙山匪周旋。”
姜如意等心里那股酸楚被压下去，才重新朝着唐公笑笑，继续说道：“还有，唐公和裴侍郎虽然将我送去了城外的慈幼局，但这些年有裴局长的照顾，又在银钱上默默补贴，若要认真论起来，二位皆是阿意的恩人。”
她去岁时候回慈幼局，无意间遇上裴小郎君的时候，心里便在猜想，这些年唐公和裴侍郎应该默默拿银钱送往慈幼局。这段时日里，跟裴局长相互通信，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唐公不料姜如意连这个都知道，他意外的看向裴昭，裴昭握着姜如意的手，迎上唐公投过来的视线，却笑着摇摇头：“某却还不知这件事。”
唐公感慨的看向姜如意：“姜小娘子实在是聪慧。”
紧接着，看着同姜如意紧紧挨在一起的裴昭，又笑着问道：“从谦同姜小娘子这是，两情相悦？”
裴昭迎上唐公和唐锦八卦的眼神，神情自若的上扬起唇角来，丝毫没打算隐瞒：“嗯。”
姜如意听着三人的对话，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话题竟然转的如此快，三两句就转到了自己和裴昭身上。
裴昭怕当着唐公的面说的太多，姜如意会害羞，故只应了一句，然后便转移了话题。
他朝厨房看了一眼，笑着开口：“说起这蛤蜊，某去岁虽也吃过，但是做法上却不一样。今日托唐公的福，可以尝尝那酱爆蛤蜊的滋味，想来必定很是鲜美。”
唐公一听裴昭提起吃的话题，也从心里期待起来。
正巧，阿芍端了大托盘走过来，将托盘中的菜摆了满满一桌子，笑着说了句“客人和小娘子慢用”，然后就笑眯眯的转身回了厨房。
姜如意亲自摆好碗盏，请唐公尝尝这些菜合不合胃口。
唐公看着眼前这桌令人眼花缭乱的菜，啧啧赞叹两声，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酱焖鱼。
这道菜果然如同姜如意所说，酱汁浓稠的裹在鱼肉上，用筷子夹起来，浓郁的酱汁滴在米饭上，顺着米粒渗入空隙中。
他连忙将鱼放入口中，一股浓郁的酱香味裹着鱼肉的鲜美，渗入到味蕾中，那鱼肉鲜嫩无比，用牙一咬似化开似的，鲜美的滋味瞬间弥漫开来，让人吃着连连点头赞叹。
“鲜美可口，这酱汁也调的香浓。”
姜如意笑笑，又拿起桌上堆成一摞的小碗，用大勺子盛了丝瓜鱼丸汤，先给了唐锦一碗，唐锦笑着道谢。
几人这一顿饭吃的闲适舒坦，期间几人说些家常话和平日里的趣事。
唐公看着眼前这又聪慧又能干的姜小娘子，埋藏在心里多年的愧疚，倒是因此被冲淡了不少。
等到送唐公和唐锦离开，姜如意才松了一口气，伸手将门上那暂停营业的牌子收回来。
裴昭牵起姜如意的手，温言朝她问道：“可是觉得累了？”
姜如意摇摇头：“倒也不是很累，只是提起往事来，心里觉得疲倦。”
裴昭心疼的伸手，静静的将她搂进怀里，姜如意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开口：“也不知道经历了这次的事情，阿茹会不会害怕。”
裴昭听着怀里小娘子的叹气声，手掌一下一下轻柔的拍着她的肩膀：“依我看，多半不会，因着在她心里，我的阿意是她最佩服和信赖的小娘子。有了你做榜样，她又怎么会害怕呢？”
姜如意原本将头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这体贴的安慰声，抿抿嘴笑了起来：“当真如此？”
她听到裴昭自喉咙中应了一声，她抬头看向他喉结的位置，突然自眼中闪过一抹坏笑，抬头吻了上去。
耳边胸腔震动的笑容停歇，他身体似紧绷起来，紧接着一个灼热的吻压了下来，碾上她的唇瓣：“阿意，不要闹。”
姜如意没有回应，她闭上了眼睛，在这炽热的拥吻中，渐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姜如意被山匪挟持的事情，不知怎得被翁宁郡主和青郡王得知了。
翁宁郡主来的时候，是带着婢子和侍从，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的。
姜如意看到这架势，颇为吃惊的眨眨眼睛，瞧着那放在盒子里，一打开堆的满满当当补品，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第95章 送别、玉兰花两吃姜如意犹自……
姜如意犹自对着那些补品礼盒发愣,翁宁郡主已经走了过来，柔柔的张口抱怨道：“这回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怎么好端端出城,就遇上山匪了呢？”
姜如意将视线从那些大盒小盒上收回来，有些讪讪的笑笑：“好歹有惊无险，有劳郡主惦记。”
翁宁郡主红着眼睛,用帕子抹一抹眼角：“我昨晚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着实吓坏了,还好最后没事。”
翁宁郡主拉起姜如意的手,又朝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放心。
就连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青郡王，今日都收起了笑容,将扇子柄握在手里，朝姜如意虚空晃了晃，很是认真的嘱咐道：“姜小娘子日后再出城，定要带上伙计一起。若是缺仆从的话,本王身边的人随便你挑。”
这就有些超出普通朋友的关心了,姜如意连忙道谢，然后摇摇头，笑着拒绝道：“郡王不必如此担心，我以后带上人就是了。”
青郡王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何，姜如意似在那眼神中看出一抹幽怨来。
她连忙将翁宁郡主和青郡王请进雅间里,又问他们今日想吃什么,然后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盈盈朝翁宁郡主开口：“先前同郡主说起过花宴，近日院子里的玉兰花开的好，正好可以摘下来入菜,郡主要不要尝尝？”
翁宁郡主听姜如意说起这个，立刻来了兴趣，连忙点点头：“当真是用花做成的菜？那必是要尝尝的。”
姜如意点了点头，先让阿芍去告诉厨房一声，将平日里郡主和郡王爱吃的菜做了端过来。
自己则快步去了后院，拿竹竿子勾树上的玉兰花。
这几棵玉兰树是后院原本就栽着的，树上开着大朵白色的玉兰，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今年这几棵玉兰树开的晚，所以这会儿还能吃上，不过，估摸着等再过几天就开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