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丢出去“给本宫把他丢出去。”……
像是几百年没有开荤,吻得又凶又急,照着女子的樱唇就是一通乱啃,直逼得女子连连退步,然而背后却是廊柱,退无可退,被男子再度迫近,双手捧着女子的脸,继续发狠地侵袭。
女子细眉时蹙时平,面上浮起一层羞红,分明是意动的,却久不开齿关,尖利的指甲还直往男子脸上招呼,虽未曾用尽全力,却仍旧在男子面上留下两道痕迹,红得刺目。
指甲剐蹭的尖锐疼痛,越发激起男子的兽.欲,发泄似地咬着女子的唇瓣一扯。
女子吃痛,挥起手腕照着男子的右脸就是一抽,力道之大,直将男子抽得脸往左一歪,然而男子或许是早已习以为常,却是浑不在意,反倒是还笑得出来,凤眸里那笑多少有些危险的意味在。
女子戒备地绷紧身子,然而下一刻某人不讲武德地扣住她敏感的腰,叫她忍不住张嘴要叱他,然而唇瓣才微微一张,男子便乘虚而入,以他灵活的舌尖,挑逗着她最后的防线。
紧紧将女子箍在怀里,将旷了几年的欲念,释放在两人唇齿这方寸之间,似要榨干每一滴甘露,似要吮净每一口空气,直叫女子似离了水的游鱼,快要不能呼吸,
云蒸霞蔚的红浮在两腮,低低的喘息接连不断。
心中一股异样升起,阮蓁知道再这样下去又要前功尽弃,然而嘴被堵住,发不出声音,手也被他钳制在怀,根本无法动弹,唯一能做的反抗,也不过是死命咬紧牙关罢了。
顷刻间,血腥味弥漫在两人唇齿之间,为原本还算可控的情.欲增添了一丝邪性,叫男子的攻城略地越发地暴戾。
女子虽只被动承受,却也渐渐软在男子掌心,楚洵睁开迷离的眼,见女子面若熟桃儿惹人采撷,半咪的眸子再无半分清醒,视线一压,是女子起伏的心口,在薄衫下一拱一拱,只觉得气血上涌,再也无法抑制体内的叫嚣,想要狂飙,想要毁天灭地。
女子惊呼一声,男子已将她拦腰抱起,往卧房走去。期间跨过门槛时,阮蓁抓着门框不松手,绕过屏风时,腿卡在边沿不肯让他得逞,可毕竟男子颀长高大,这些年又在军中历练,其臂力却哪里是女子可以撼动半分的?
毫无意外地,女子被扔进了床榻,床上铺的褥子甚厚,倒也不曾摔痛,然而屈辱却是霎时上脸,只觉得火辣辣地疼,她指着他的鼻子骂:“楚文仲,你要强迫我不成?”
男子一把扯下女子的柿青外衫,露出桃红的肚兜,以及肚兜下若隐若现的绮丽,并信步至妆奁,取过一面铜镜,直直地怼在女子面前,冷冽的目光自她领口雪肤往下游移,直至眸色糜暗,他哑声道:“我强迫你?你看看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样?还需要我强迫?”
镜中的女子,满面的潮红,目光涣散没有焦点,唇瓣嫣红得能滴出血来,全然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这叫阮蓁赧然地低头,支支吾吾地替自己辩解,“那能怪我吗?还不是你使坏在先?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就跟我这样,你可真是脸都不要了。”
对,就是这样,都怪他,她是清白的,她是矜持的,是他没个正形,是他放浪形骸。
这么想着,阮抬了抬骄傲的下巴,扬高声音斥他:“大胆楚洵,竟敢轻薄本宫,你可知罪?”
楚洵笑了笑,倏然,他埋首至女子的脖颈间,潮湿温热的气息霎时萦绕在女子早已红透的耳根上,激起一阵异样的酥麻,直叫女子绷直了脚背,偏那人还不无诱惑道:“是我侍候的不好吗?公主竟然要治罪草民?”
说罢,还十分不要脸地含上她的耳垂,手也开始精准作案。
女子闷哼一声,不由得仰脖,露出冷白纤细的脖颈。觑见那玉白脖颈,想起两人从前交颈相吻的样子,男子眸光又暗了暗,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去撕最后的遮挡。
千钧一发之际,女子惊呼一声,缩回纤细的双腿,见男子开始解腰带,抄起枕头便朝男子的脑袋砸去,“你若真敢硬来,仔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
“不信你试试看。”
楚洵定定地看着她,终于是收起了攻势,不再去解腰带,“好,我不勉强你。”
然而却出乎预料地攥着女子的脚踝,将她拖至床边,不顾她的抓挠,只管埋首下去。
起初,女子的手还是不住打他,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然而到了后面,却再也没有丝毫的力气,只耷拉在他的发顶,眸光越来越散越来越散。
……
一想到方才被那人得逞,阮蓁气得是嘴皮发颤,偏偏自己不争气,并没有使尽全力去推开他,多少有些半推半就,而且她无法说出口的是,其实她也就是嘴硬,并不是很反感这事儿,床榻上,她同楚洵向来是合拍的。
正想着如何发难,可巧跪在地上的男子,总算是抬起头来,笑着问她;“舒服吗?”
羞辱,这是妥妥的羞辱。
从前也就罢了,彼时他是公府世子,她只是一个寄居在他家的表姑娘,可如今时移世易,她成了大梁的公主,难道还要受这等窝囊气不成?
正思忖如何惩罚这人,偏这人又开始作死,“这嘴翘得都能挂油壶了,想来还是不够?”
说罢,站起身来去解腰间的玉带。
这是没完没了了,阮蓁再也无法忍受,照着他的下三路就是一脚,在男子捂着痛处幽怨地瞪向女子时,阮蓁无情地偏开头,慢条斯理地整日好仪容后,朝着外面吩咐,“来人,给本宫把这个狂徒丢出去。”
是以,楚洵又又一次,被轰出了公主府。
不过,与上一回不同,这一次他心中有数,女子这是松动了,否则也不会容许他放肆,但凡她叫一声仆从,他也不可能一亲芳泽。
这一回,楚洵是笑着离开的,临去前,还让门房给阮蓁带话,说他明日再来看他们母子。
阮蓁得知后,气得直跺脚,想着与其再被这厮得逞,倒不如先避避风头,于是又带着小钰儿回到了坤宁宫。
起初,林鸳也是没放在心上的,她这个女儿甚是粘人,每隔一段时日总会入宫来陪她,但是这回却是住得有些久了,这都五日了,还没有回去的意思。
女大避父,因阮蓁在的缘故,成安帝除去第一日来看过女儿和外孙,后来便不曾来过。
这些时日,前朝有人建议选秀以充盈后宫,虽然成安帝一力压下了,林鸳怕成安帝长期住在太极殿,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便想着将阮蓁劝说回去,“你不是还想帮玉荣,这两日你先回公主府去,等你父皇夜里过来时,我问问他的意思。”
偏阮蓁这个心眼极多的人,在自家娘亲面前却甚是单纯,完全察觉不出自己这是碍着母亲的眼了,还顺口道:“何必要夜里啊?女儿这就叫人去请父皇过来用午膳,女儿还想再住几日。”
林鸳这才意识到,这个女儿估计又有心事了,顿时也冷了脸,“怎么?楚洵那厮又歪缠你了?”
阮蓁支支吾吾地将楚洵如何欺负她的事说了,气得林鸳大发雷霆,“这个楚文仲,看来是丝毫没有收敛,既然你治不住他,那便交给娘来收拾。”
阮蓁小心翼翼地问:“娘打算如何收拾他啊?”
第92章 棒打鸳鸯来自岳父的阻挠。
“叫你父皇把他砍了!”
“再不济也要把他捆了打一顿,再扔进臭水沟去,仍由他自生自灭。”
“或者把他卖入南风馆如何?他生得这般好颜色,想来生意一定极好,我这也算是造福了百姓,为善一方。”
见她娘越说越不着调,阮蓁挽着他娘的手臂娇声道:“娘,表哥毕竟是姨母的儿子,姨母待我很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对他?”
林鸳点
了点阮蓁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瞧瞧,我不过随口说说,你这就护上了,既这般,你还躲来我这里做什么?直接跟他回去啊,带上你的小崽子一起,也省得在我跟前碍眼,这般大的人了,儿子都四岁往上了,成日里跟在娘身边,像个什么话?”
终于,阮蓁反应过来她被嫌弃了,眼泪水说来就来,“原想着找到娘亲,从今往后就能一家团聚,不想这不过是女儿一厢情愿。娘亲既这般厌烦我,巴不得把我嫁去异国他乡,那女儿这就去找表哥,让他带我们母子离开,往后再也不回来,绝不再在娘亲跟前讨嫌。”
说罢站起身,往外走,背影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林鸳却并不买账,挥了挥手,“那你快些走吧,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自己没有丈夫,我却是有丈夫的人,哪能天天地陪着你作?”
“你快些走吧,带上小钰儿,嫁妆容我慢慢给你准备,到时候再派人给你送过去。”
没有等到意想中的台阶,阮蓁有些进退维谷,半晌,她踅过身来,回到罗汉榻上,依偎在林鸳的臂膀,娇声道:“娘亲怎么不劝我?就不怕我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林鸳推了推她,见推不动,也只能受着,自己生的,还能怎么着?
叹了一口气,她取过茶几上的茶盏浅啜一口,这才漫不经心道:“你这爱演的性子,你以为是随的谁?在祖师爷跟前班门弄斧,你还不够格。”
哼了一声,林鸳又道:“话又说回来,看你这恨嫁的模样,我是不是该给你准备嫁妆了?哎,这头一会儿嫁女儿,你如今又是公主,我还不知是个什么章程,得好生问问礼部才是。”
“什么嫁妆?”
说话间,成安帝已经进入了内殿。
林鸳斥责一旁的小宫女,“皇上来了,怎地也不通传?”
“是父皇不让通传的。”陆禩也紧随其后,绕过了屏风,向林鸳和阮蓁一一行礼,“母后,皇姐。”
阮蓁有些稀奇,“皇弟今儿怎么有空来?今日没有功课?”
陆禩作为成安帝唯一的儿子,被寄予了厚望,君子六艺那是一样没落下,每日的功课从早排到晚,是个十足十的大忙人。
成安帝道:“周士礼送了朕一方砚台,朕叫禩儿来太极殿取,他得知朕要来看你们,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来。”
待坐定,成安帝又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嫁妆?”
阮蓁看向林鸳。
林鸳清了清嗓子道:“还不是那个楚文仲,看不出他还有些手段,这才多少日,竟然又笼络住你女儿,这女大不中留,做父母的除了欢欢喜喜送嫁,还能怎么着?”
成安帝陆熠听罢,和煦的笑容一顿,面色凝重起来,“朕不同意这桩婚事。”
“熠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棒打鸳鸯?”
陆熠看林鸳这上赶着的样子,也是十分来气,“别说得这么难听,我这都是为了蓁蓁。你仔细想想,蓁蓁一个大梁公主,嫁去北魏,人生地不熟的,身边也没有个亲信,到时候楚洵又欺负她,她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我和你又天远地远的,说句难听的话,就是她死了,都没有人给她收尸。”
或许是太信任楚洵的能耐,阮蓁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茬,“表哥不会这么对我。”
陆熠又道:“是,楚文仲或许是爱重你,但他是皇帝,日理万机,难不成还能时刻把你拴在身边?他又是那等好人才,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的妃位,到时候各种明枪暗箭,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鸳也附和:“这一点你父皇倒是没说错,像你父皇这样上了年纪的皇帝,尚且被前朝那些人惦记,更何况是你表哥那样俊美年少的。”
陆熠瞟了一眼林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鸳鸳,你不用试探朕的口风。朕答应你的事,何时不算数了?”
林鸳嗔他一眼,“熠哥从前可是答应娶我做正妻的,可结果又如何?”
阮蓁见两人要起争端,便带着陆禩借口寻小钰儿离开了,彼时小钰儿正在跟着宫女一起捉蝴蝶,姐弟两个便也在后面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皇弟近来可好?”
陆禩道:“一切都好。”
想了想又道,“听闻钰儿的爹来金陵了,他可有欺负皇姐?”
被人惦记总是叫人高兴的,阮蓁微微一笑,“没有,有父皇在,他哪里敢欺负我?”
陆禩点点头,“那就好。”
他又招招手,身后的太监便捧着一个匣子前来,陆禩从中取出一把套了牛皮的匕首,“这匕首甚小,皇姐可以带在身上,若是那厮再冒犯皇姐,皇姐不必客气,直接杀了他。”
阮蓁接过来一看,匕首的柄上还刻有“蓁”字,心中更是一暖。
她这个皇弟,倒是随了她娘,不但心肠好,连才学也是一顶一的,才不过六岁上时,便出了自己的诗集,于书画和乐器一道也甚有天分,他的书画匿名拿去民间去卖,竟然也能卖出个几百两银子一副,而至于乐器,更是信手拈来,旁人要学几年的乐器,他几个月就能熟练,尤其弹得一手好琴。
唯独对政务不上心,按照他的话来说,政务将来自有朝臣替他操持,他何必过问?
皇弟不靠谱,她这个做姐姐的少不得要多废些心思,这些年她父皇让她参与政务,阮蓁猜测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阮蓁晃神间,听得殿内传来一阵喧嚣,听去像是什么摔碎了。提起裙摆急步过去,阮蓁看到宫女正在打扫地上的碎瓷片,视线一抬,她父皇跟前的杯盏不见了。
发生了何事?一向脾气温和的父皇竟然发怒至此?
林鸳在一开始的惊吓过后,也回过了神来,拉着皇帝的手不住地摇晃,撒娇道:“熠哥,你生什么气啊?这也是为了玉荣的名声。陈姐姐是你的原配,如今你登基了,一不追封她为皇后,二不迁坟至皇陵,外人还以为你厌恶陈姐姐,连带着玉荣也要被看轻,如此一来,将来玉荣嫁人,婆家又要如何敬重她?玉荣毕竟是你和陈姐姐的孩子,你若是薄待了她,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担一个不贤的名声,可我不能叫熠哥被天下人不齿。”
“说到底,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你发什么邪火啊?”
陆熠很吃这一套,当即就将人搂在怀里,“好了,朕也不是有意凶你,有些事你不明白,朕也不怪你,玉荣是朕的女儿,朕自然不会亏待她,朕会仔细替他挑个好驸马,而至于陈氏,往后你都不要再提。”
“你只需知道,陈氏的品行不配做朕的皇后,更不配跟朕葬在一起。”
阮蓁心中一沉,到底陈氏做错了什么,以至于父皇如此地憎恶她?
只作为女儿,阮蓁也不好过问长辈的事,正打算转身离开,自去寻小钰儿,却这时陆熠朝她招招手,“蓁蓁,你过来。”
阮蓁低着头过去,在下首的圆凳上坐下,却是一改在林鸳跟前的俏皮,是个低眉顺眼的模样。
陆熠开门见山道:“且不说大梁和北魏之间必有一战,便是和平共处,父皇也不忍你远嫁他国,你和楚洵之间的孽缘,既然你剪不断,那就由为父帮你斩断。”
“朕同你母后商量过了,下个月御花园牡丹盛开之时,你母后会在御花园办赏花宴,届时父皇会让一些才子前来赋诗,到那天,你和玉荣都去看看,挑一个合眼缘的夫婿,年底前完婚,也算了了父皇的一桩心事,你和玉荣也都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阮蓁怯怯抬眸,“可是,父皇,我……”见林鸳朝她摇头,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因为这个插曲,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午膳时,阮蓁都郁郁寡欢的。
等
到了午后,陆熠去太极殿批阅奏折,陆禩也回去东宫,整个坤宁宫的正殿只剩下母女两人时,阮蓁终于是忍不住落泪,“母后,这事儿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林鸳摇了摇头,“别看你父皇平常听我的,但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倔起来就跟驴一样,这事儿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更何况,你父皇有些话也在理,娘也不忍心你远嫁吃苦。”
“可是我舍不得表哥。”
林鸳拍了拍阮蓁的肩以作安抚,“既然舍不得,那就好好珍惜你定亲前的这段日子,别弄出孩子来就成。”
阮蓁简直哭笑不得,“母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林鸳一本正经道:“我可没开玩笑,我的女儿是公主,别说是成婚前,就是成婚后宠幸一两个男宠,那都不是什么大事。”
第93章 再次抉择是家人还是他。
“娘,这不太好吧?”阮蓁不认同地道,“女子的名声何等要紧,若是如你所说,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傻孩子,寻常女子有情郎,自然是会被口诛笔伐,可你不是寻常女子,你是公主,世人顶多说你一句风流,你可知为何?”
阮蓁想了想还真是,本朝也有几位公主蓄养面首,但提起她们,女子皆是殷羡,男子不无向往,但为何公主离经叛道却不会受到世人指责,她却是悟不透的,遂问:“那娘说是为何啊?”
“傻孩子,你见过几个男子为妻子守贞的?”
“甚少。”也不是没有,至少楚洵算一个,但也是她求来的,真让他自己选,他未必会委屈自己,而所有女子、甚至包括阮蓁都对此习以为常,毕竟自古以来男子皆是三妻四妾。
林鸳点点头:“女子的贞洁,说白了不过是男子给女子套上的枷锁,为的是驯服女子,让女子听话恭顺,不能再生异心,而千百年来的女子之所以默认这一点,是因为她们没有能力反抗,必须得依附丈夫才能活下去。”
“可是我的儿,你不是寻常女子,你是大梁的公主,即便你成婚,也不必依附驸马而活,反倒是驸马及其家族还要仰仗你的权势,让他的家族跻身名流贵族。在你的婚姻中,你其实是丈夫的角色,而不是妻子的角色,是以你风流一些,只要不闹得太过分,懂事的驸马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他攀附权贵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阮蓁狐疑地看向林鸳,“娘当年该不会就是这般对养父的吧?所以他才会在你走后,如此薄待我?”
一提起阮承业林鸳就来气,捂着起伏不定的心口,一阵地懊恼:“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当年怎就没让他做个活王八呢?一个一贫如洗的穷书生,靠着老娘才有了一份家业,老娘的嫁妆够他阮家人吃几辈子,到头来竟敢如此欺负我的女儿。”
阮蓁替林鸳拍背顺气,安抚她道:“好了娘,父皇不是已经惩罚他了吗?不要再气了,气坏身子女儿可是会心疼的。”
早在成安帝登基之初,便开始叫人彻查阮承业的错处,以泄欺女辱妻之恨,偏偏阮承业是个不经查的,犯过的大案子没有,小案子却是一箩筐,林林总总加起来,也足够他一家子流放千里。
不知道在路上有没有个三长两短,即便安全抵达目的地,这辈子也是没办法在跟前碍眼了。
想起阮承业那个龟孙,林鸳也是心有余悸,“蓁蓁啊,这回你选驸马,可别尽指着俊美的挑,这皮相固然重要,但过日子最要紧是要有良心,关于这一点,你已在楚文仲那里吃过亏,可千万别再犯糊涂。”
“样貌过得去就行,关键是心地要良善。”
阮蓁乜了她娘一眼,“娘亲说得轻巧,你自己倒是会享受,不论是父皇还是我养父,哪一个不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到了女儿这里,却是要嫁个丑八怪了?娘你这话说得不亏心啊?”
一向巧舌如簧的林鸳,此刻却有些哑口无言,半晌,在阮蓁倔强的眸光中,只能是妥协道:“罢了,罢了,听你父皇说,那日来的才子甚多,家中有未婚儿郎的命妇也都在,娘好好帮你掌掌眼,定要选一个皮相好,性子好,家风好,心地也好的驸马,而至于家世,恐怕你就不能再有要求。”
阮蓁对此再无异议。婚姻之事,从来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这个父亲还是皇帝,阮蓁焉有拒绝的权利?且平心而论,一定要她选家人还是楚洵,她自然是选家人。而对于楚洵,她虽然心有不舍,但人活一辈子,总不能事事都想圆满,那样未免太贪心。
是以,在楚洵沾沾自喜不日将要抱得美人归时,阮蓁已经在心里将他踢出局。
阮蓁最终还是被林鸳撵出了坤宁宫,说她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其实怎么回事,阮蓁大概猜到些,只她也明白,自己的确是打搅父母多时,倒也并未拆穿。回公主府的路上,阮蓁让玲珑先行带小钰儿回府,她自己则带着莲清驾车往玉荣的公主府去。
不管父皇怎么决定,事情是她提起的,她都应该给玉荣一个交代,尽管多半会被她冷嘲热讽,说她没有本事却乱掺和。
阮蓁对此也很是无奈,谁知道她父皇对陈氏竟如此深恶痛绝呢?
门房得知是玉华公主到访,赶紧叫人去禀了玉荣公主,没多久岷烟出现在影壁之下。
没有刻意冷待,来迎接的还是贴身丫鬟,阮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来玉华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岷烟打头引路,阮蓁紧跟其后,莲清提着几盒御膳房刚出炉的糕点走在最末。
这是阮蓁第一次来玉荣的府邸,她听她娘说过,玉荣点名要原来的秦王府。她父皇落败时,皇祖母尚在人世,给唯一的儿子选的府邸,自然是气势磅礴,雕栏画栋,假山湖泊,曲桥游廊,那是应有尽有。
但当走到陆姜居住的荷香院,一切却化奢为简,有些过于朴素,屋宅的漆掉了也不曾翻新,连廊上的灯笼看起来过于陈旧,便是连池塘里的荷花,也因为疏于打理,长得杂乱而野蛮。
完全没有一个公主该有的排场。
阮蓁忍不住问岷烟,“我听母后说,在妹妹住进来之前,工部有特意修缮过的,可为何独独妹妹这里如此破败?可是工部的人怠慢了妹妹?”
岷烟摇了摇头,“回公主的话,并非是工部怠慢,是我家公主不让碰这里的一砖一瓦。”
“为什么啊?”阮蓁不解地问。
岷烟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也没有藏着掩着,“这荷香院,原来是王妃和公主居住的院落。”
不知为何,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回答,却叫阮蓁心里很不是滋味,替陆姜感到难过。
都是被父皇辜负的母女,陆姜的娘则早早地消香玉陨,如今只能靠着旧日的风物来聊以慰藉,而她的娘则活得好好的,还成了大梁最尊贵的女人。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她是陆姜,没准比她还要愤世嫉俗。
若是再得知父皇连发妻最基本的体面也不肯给她母亲,阮蓁不敢想象,陆姜的心里会何等地扭曲。
去到陆姜待客的明间,待客的茶盏依旧很有年头,上面还豁了一个口子,不过这回阮蓁没有再多问,以免叫陆姜想起伤心事。
她先是叫莲清将点心拿出来给岷烟,“这糕点是今儿一早御膳房刚出炉的,这会子应该还热乎,赶紧给你们公主装盘,让她尝尝鲜。”
等打发走了岷烟,又对莲清道,“我瞧着外头园子的海棠花开得正好,莲清你去折几只,咱们带回去插屏,咱们府上可没有海棠花。”
等屋内只剩下姐妹两人,阮蓁这才小心翼翼道:“玉荣,关于你娘的事,母后跟父皇提了。”
陆姜抬起头来,淡淡扫了阮蓁一眼,四目相接时,阮蓁不自觉地低下头,双手因为无措不知如何安放。
“然后呢,父皇怎么说?”陆姜云淡风轻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阮蓁总觉得她话说得有气无力。
阮蓁抬头瞟她一眼,见她面色亦是不佳,见她看过来后,又心虚地垂下眼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父皇她就是不同意。”
“妹妹,你相信我,母后真的已经尽力了。”
原以为玉荣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只是淡淡应声,“知道了。”
说完,便再没了下文,淡然得仿若这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可这怎么能是无关紧要的事呢?
阮蓁只当她是把姑憋在心里,有心劝
慰一番,却这时岷烟已去而复返,她手中端着的两碟子点心,正是阮蓁从宫里带来得芙蓉糕和荷花糕。
岷烟后头,还跟着一个小丫鬟,手中的盘子盛了一碗琥珀色的汤药。
“玉荣,你病了吗?可要宣太医?”说话间,阮蓁抚向玉荣的额间,“让我看看你可有发烧。”
玉荣抬手去挡,没有叫阮蓁得逞,她忽然冷了声音道:“皇姐,你也看到了,我要吃药,便不留你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阮蓁总觉得,陆姜的手有些硬,骨骼也很明显,不像她的手是软的,骨骼也隐在肉里,然不及她深想,陆姜便开始下逐客令,“春池,送客!”
阮蓁也不好再多待,“那我去了,你好好养病,别硬撑着,该请太医还得请。”
等阮蓁一走,还不曾出院子的月洞门,岷烟一边摆着点心一边道:“奴婢瞧着玉华公主是真心想同公主交好,公主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岷烟是从秦王府就开始跟着陆姜的,一开始秦王还在时,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就不爱同她交往,怕被秦王连累,后来秦王出事,更是对她避如蛇蝎,是以,尽管威远大将军府的表兄弟、表姊妹众多,却无一人向她示好,不过是点头之交的面子情罢了。
自家小姐活这么大,也就只有玉华公主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对她有过善意。
当然了,原本她也以为是装的,毕竟日久才见人心,这一日两日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昨日公主在坤宁宫的眼线,一个伺候茶水的宫女,将将皇上和皇后的话一字不漏地传了出来,她这才晓得,玉华公主没有骗她家公主,皇后也是个好的,反倒是皇帝狠心。
自家公主得知这事儿后,气得晚膳都没用,今日一早也只用了些稀粥。
思及此,岷烟便劝道,“公主,这点心还是热的,等下你用好药,好歹也吃些,垫垫肚子也好。”
可自家小姐,似乎却并不领情,“拿走,谁稀罕她的点心。”
若是岷烟细心一些,一定会发现,此刻陆姜的声音比寻常要粗。
岷烟却难得没有遵命,放下药碗和点心便且离开,临走前还将门给带上,公主每回用药时,都喜欢关着门。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家公主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日格外虚弱,须得要用一碗黑苦的汤药才能恢复如初。
虽是光天白日,这般关门闭户的,到底是暗了些,更何况一屋子的古旧物件更添阴沉,陆姜将药灌下后那惨白的面容以及扭曲的面容,更是将这种阴森推至顶峰。
随着时间的流逝,靠在软榻上的陆姜,面色逐渐红润,重新有了精气神,手也变得软和,方才明显短了一截的裙摆,此刻又重新合身。
一个时辰后,陆姜再无半分异样,她自几上的盘子里捏起一块点心,送至嘴边恨恨咬一口,眼里满是淬了毒的恨意,“陆熠,既然你无情,那便休怪我无义。”
第94章 交心“承认还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回府时,莲清搀扶着阮蓁上马车,推开车门时,发现楚洵竟然在车内。
他一席绛紫地卍字不到头纹宽袍,发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已然是黑如鸦青,正如从前在国公府一般,慵懒地倚在软榻上,闲散地翻着书。
见到女子也不慌张,如从前一般轻颔首,“好了?”
又驾轻就熟吩咐车夫:“回公主府。”
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模样。
这架势就仿若他们不曾分开,就仿若他们依旧恩爱两不疑,阮蓁光是想想,都知道这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车夫相信了他是她的什么人。
他向来有这等本事。
阮蓁该是要发作的,但是想到迟早要和这人分道扬镳,她的婚事就在眼前,倒也不希望两人的结局是以吵架收场,于是没有说什么,转头吩咐莲清去坐后面一辆马车。
没等来女子的斥责,楚洵有些意外地瞟了女子一眼,却不想对上女子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玲珑,竟然又背叛我,表哥你到底许了她什么好处?”
阮蓁今日来玉荣这里是临时起意,唯一知道她行踪的,也就只有带着小钰儿离开的玲珑了。
楚洵收回视线,继续漫不经心翻书,“美男计。”
“不是吧?表哥你对玲珑使美男计?你不是一靠近她就会发病吗?”
楚洵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又翻了一页书,“是昌平,他和玲珑相互喜欢也不是一日两日。”
“昌平?不会吧?他能看上玲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情?”阮蓁好奇心起,坐去楚洵的身侧,摇着男子的手臂问:“表哥,你快说啊?”
女子越是急切,男子越是端着,挡开女子的手,继续将视线落在泛黄的古籍上,“你问玲珑去。”
就玲珑那样粗枝大叶的性子,长得也不甚美丽,顶多算是清秀,厨艺也不如莲清,在阮蓁看来,玲珑配昌平实在太过于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