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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表妹上位记 梦日泉 19007 字 21小时前

第71章 卑微却嘴硬

有那么一瞬,阮蓁想若不从了他算了。

毕竟在西苑待下去,她怕她会疯。且不论楚洵丈夫不甚称职,然而作为父亲,这等煊赫的背景和状元郎的才学,作为女子只有以他为傲的份儿。

然孩子一出生便没有母亲,终究不是一件幸事,就譬如她,有娘和没娘的日子,说句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始终是有顾虑在,阮蓁因问:“若是我答应你,你能亲自养育他吗?不让你的妻、你的妾染指半分?”

楚洵凉凉地看她一眼,“我后院的事,不劳表妹操心,你只说你愿是不愿?”

“表哥若不肯答应我,那我便是不愿。”

“随你。”楚洵云淡风轻道:“于我而言,这孩子倒也不是非生不可,不过是年岁到了,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儿罢了。”

“原是想着,表妹欠我良多,用这孩儿抵债未尝不可,若是表妹不愿,

我也不是那等强人所难之人。”

说罢,楚洵一个眼色,昌平便领着两个婆子将阮蓁带走。

这一回,阮蓁没有再挽留。

纵然她境况再艰难,也不能害了孩子,自己淋过的雨,不想孩子再淋一遍,便是在西苑日日担惊受怕她也认了。再难熬的日子,也总有个尽头,从前她在江州乡下,那样艰苦的日子,不是也过来了?如今再差,还能像当初一般,三餐无以为继?

更何况,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指望的。

万一谢卿山发现了她的踪迹,定然会闹上门来。

若是她爹运道好,打进金陵来,何愁楚洵不放了她?说起来,如今又过了半月,也不知她爹是否攻下嘉禾?但她也明白,从楚洵这里是探不到消息的,便没有再问,而是跟着两个婆子一起回了西苑。

却说阮蓁被带走后,楚洵便踅回了外书房,他刚一回到桌案后坐定,屏风后头便走出一个灰袍的老道。

楚洵请他入座,开门见山道:“先前道长看过我这妇人的八字,道她乃是我命定的克星,但又说还要结合她的面相来看,人如今道长也见了,不知可有论断?”

至真子道:“这位小夫人的八字,若为男子,乃是横扫六合的帝王命。而国公爷脚踏七星出生,掌管天下兵,亦是天生的帝王命,但八字的格局却小她一截。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龙也争日月,两王相遇必有一伤。老朽原是想着,若是这位小夫人的面相弱一些,想来也是无妨,不想她面相竟也极贵,这样的面相,这样的命数,不论她嫁给谁,都注定要被她克制。”

因楚洵如今并未成婚的缘故,至真子只当阮蓁是楚洵的侍妾,是以用小夫人相称。

顿了顿,至真子总结陈词道:“也就是俗称的克夫命。”

昌平将阮蓁送去院门便转回院内,刚到屋外便听得这一番言论,对此他是深以为然。

君不见,和表小姐有过婚约的男子,主子爷也好,谢卿山也罢,哪一个有好下场?

方才主子爷让表小姐给他生孩子,昌平还担心他对表小姐余情未了,不过如今听得至真子的卦语,他也就放心了。

毕竟,主子从来识大体,绝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大业。

自从秦王破了嘉禾以来,朝廷连连败退,马上便要攻打姑苏,若是姑苏也破城,金陵便危矣。

然朝廷却毫无反击之力,还指望着楚家军放弃守关,回来钳制秦王,任北边的辽国长驱直入,这等于是将江山拱手让给异族,楚家军自是不肯,不想皇帝却釜底抽薪,断了楚家军的军粮以作惩罚。

如今楚家军的粮饷,虽在主子爷的筹措下得以为继,然这场仗还不知要打多久,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三年,又或许更久,主子爷的安危关乎着几十万将士的生存,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子冒险。

尽管命数有时候不过是无稽之谈,但万一就当真这么凑巧呢?

却不想主子爷竟巴巴地问:“那不知道长可有化解之法?”

不是吧,表小姐如此无情无义,主子爷竟然还想同她再续前缘?

原本是没打算继续听壁角的,但如今却起了兴致,他倒是要看看,自家主子到底能卑微到何种程度?

至真子道:“除非国公爷嫁给小夫人,也就是国公爷做小夫人的赘婿,如此一来,倒是可以颠倒阴阳,调和一二。”

昌平差点笑出声来,还好他手快捂住了嘴。

实在难以想象,堂堂英国公府国公爷去给人做赘婿,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滑稽。

不过,笑过之后,昌平又是满脸的担忧,他家主子该不会真的去给表小姐当赘婿吧?

好在,主子爷还有理智,不过却也不多,只听他又问:“我记得道长曾说过,若是孩子得以生在好日子,能够缓和一二?”

至真子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老神在在地道:“也只是缓和而已,若要国公爷安泰无虞,却是应该及早离开这位小夫人,否则重则消减阳寿,轻则病痛不断。”

话到这个份上了,主子爷总该清醒了吧,不想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我活那般长命做甚?”

“道长还是说说看,她何时受孕,才能生下这样一个孩儿?”

至真子掐指一算,“若是这位小夫人,能在今年六月受孕,并于来年四月十六卯时出生,这个生辰八字的孩子乃十全命格,或许能够帮助父母亲通关。”

如今是五月下旬,六月就在眼前。

楚洵不解问:“只是这生产之事,若是想提前,倒可用催产之术,然若这孩子是个性急的,提早生产,又当如何是好?”

“若是如此,那便是天命难违,老夫也是无可奈何。”

等至真子离开了许久,昌平这才若无其事地回到书房,口吻随意地道:“方才小人送表小姐出门,表小姐又哭了。”

“表小姐也怪可怜的,从前再如何也是个官家小姐,出入都有人伺候,却哪里做过那些粗活?”

“表小姐是秦王的女儿,如今秦王声势渐大,他日能否打入金陵也未可知,主子何不卖秦王一个好,放了表小姐?”

昌平却不是真同情阮蓁,不过是为了自家主子不被克罢了。

哪想主子却是油盐不进,且十分地嘴硬,“正因她是秦王之女,有皇室的血统,我才想让她为我生个儿子,将来没准能用得上这孩子。”

“不然你以为她能有命活到现在?”

因为军粮被停,楚家军早就生了反意,若是天下大乱,楚家军前程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若昌平方才没有听到他同至真子的话,只怕还真是信了他的邪。

如今么,昌平扯了扯唇,主子爷这嘴硬的本事,是越发地炉火纯青。

先不说秦王如今并非正统,便是秦王登基为帝,帝王的外孙又不是孙子,能有什么用处?

只他也不拆穿,佯装难为地道:“但小人瞧着,表小姐似乎不愿,您总不能强迫表小姐吧?”

楚洵掀起眼皮子,凉凉地觑了一眼西苑的方向,笃定道:“她会愿意的。”

却说阮蓁回到西苑,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小厮的衣裳,而她自己的衣裙还在照雪斋的书房,若是只有外裙便且罢了,偏当时她还脱了肚兜,换上了裹胸布。

一想到自己的肚兜落在楚洵的书房,且极有可能被洒扫的长琴看到,就一阵地窘迫。

然而此时已经夜深,她一时半会也联络不上昌平,即便是明日联络上了,只怕长琴收拾屋子的时候也早就看见了。

左思右想,似乎全然没有破解之法,羞得她在床上打滚,怎么会这般丢脸呢?

都怪楚洵那个黑心肝的.

照雪斋。

昌平去厨房用夜宵,发现楚洵的安神汤还在炉子上煨着,便道:“这么晚了,这安神汤怎地还没有给主子端过去?”

长琴道:“是药三分毒,我想着既然主子爷睡了,便没有再呈上。”

“怎么可能?如今才不过亥时,主子爷哪天不是子时末才歇息?”这还是用了安神汤的前提下,否则还能再晚上一个时辰。

长琴却无比肯定,“主子爷今日是真睡了,不信你去看,卧房的烛火早就灭了。”

昌平自是不信,出了厨房

,去到院子里看了一眼,唷,还真是睡了。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说是见过表小姐的缘故,这是连不寐之症也好了?

虽说阮蓁不是药,却也胜似药,还是大补的壮.阳.药。

卧房内,千工拔步床上,纱帐并未落下,可以看到金镶白玉腰带挂在床边,有人靠坐在床头的紫地缠枝纹引枕上,他一手紧攥着女子的胭脂色肚兜,一手……

他仰起冷硬的下颌,薄汗爬满紧绷的脖颈,眼里满是迷离的水色,薄唇一翕一张,眉头时蹙时松,胸腔也不住地轻喘。

到要紧处,攥紧手中的胭脂色肚兜,周身一个痉挛,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

却这时,那肚兜上已然满是黏腻。

这以后,自是一夜好眠。

然而这肚兜的主人,却因为担心肚兜被外男撞见,辗转反侧许久才入眠。

第二日,本是打算补眠,不想却毫不留情被孟厨娘从被窝里拉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还不快去给怜生送药膳。”

阮蓁听到怜生两个字,一下子就清醒了,为难道:“非得我去送吗?”

孟厨娘道:“怜生姑娘指名点姓要你去送,我能怎么着?”

想起那日怜生看她时,那恶毒的眸光,登时心凉了半截,但她也明白,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也只能是提着食盒往怜生居住的院落去。

第72章 妥协“我想清楚了,我愿意给表哥生孩……

西苑是一个园子,假山凉亭、曲桥游廊不少,然院落却并不多,且集中在湖边,但阮蓁从未去过怜生她们几个姑娘居住的竹影居。

自从知道湖畔居住的是舞姬,未免撞上外男,阮蓁每回路过时,都远远地绕着走。

今日还是她第一回来竹影居。

竹影居,顾名思义,院子前头栽种着一片紫竹,用鹅卵石在竹林中铺设了九转通幽的曲径,原本不大的一片竹林,这般参差错落地布置一番,倒像是林子也大了几倍。

绕过竹林,阮蓁来到院门前,问过门前洒扫的丫鬟,得知怜生住在靠北的主屋。

这宅子只有一进,只要从影壁后头的月洞门进去,再沿着两边的游廊去到北边,四间北屋都是她在使。另外几个姑娘也住在幽竹居。但怜生占了北边的主屋,足以见得她的地位。

她怎么就得罪了她呢?

深吸了一口气,阮蓁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院子。

分明不过一小段路,阮蓁却走了好久,大概过了一刻钟,才堪堪走到连廊的尽头,拐个弯便是怜生的房间。

还不曾走近,首先迎来的是一股子浓重的药味。

药膳怜生是每日吃的,阮蓁并不曾放在心上,不想她这回却是病了?

既是病了,想来没有精力对付她?

阮蓁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松泛。

然不及她放松片刻,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只因她拎着食盒走到窗边,听说了一桩秘闻——怜生谷道破裂了。

“姑娘,你怎么这么傻,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这谷道破裂,说小事小,说大事也大,若是一个治不好,这般拖下去,你每日如厕,只怕是疼也要疼死。”怜生的丫鬟青莲道。

谷道是指□□,谷道破裂那便是指肛裂,好端端的,怜生怎么会肛裂?

阮蓁想起她曾看过的避火图,上面有讲述,夫妻交合亦可通过后门。

她又想到,昨日揽月阁的荒唐,该不会就是那个时候,她被……

意识到这一点,阮蓁心中一寒,这怜生也是个可怜的,同为女子,她实在是厌恶不起来。

罢了,等下她若是发脾气,她便随她去好了,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欲提步,又听青莲道:“姑娘这回受伤,该是要歇息一阵子吧?”

怜生重重地咳了几声,几是要把肺咳出来。

半晌,她才哑着嗓子道:

“我也想歇息,但只怕是不行。另外几个,不是老就是丑,那些色胚眼光高着呢,哪里瞧得上她们?”

阮蓁实在没想到,这个怜生都病成这样了,还顾全着大局,这楚洵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如此给他卖命?对怜生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却不想她心生怜惜之人,却恨不得吃了她。

“不过我寻思着,厨房新来的那个叫蓁蓁的丫头,倒是个真美人,我想让她先替我一阵。”

阮蓁手一抖,险些将食盒打翻在地。

青莲不认同地道:“她算哪门子美人,你看她那脸,成日里又黄又黑,看起来脏兮兮的,哪里是美人该有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她那是在藏拙,从前我在家中做姑娘时,每每出远门,未免被地痞流氓惦记,往往也会如她这般刻意扮丑。”

“对了,这个时辰,她也该到了吧?”

“等下你给她洗把脸,让我看看她原本的容貌,果真是个美人,那明日的雅集便让她替我。”

“不用禀明国公爷吗?”

怜生哑然失笑,“一个小丫头而已,还用不着惊动他。”

昨日的雅集,阮蓁一辈子也忘不了。

若是当事人换做她自己,她宁愿一头撞死。不,还没有到死的地步。不就是生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总好过真被怜生抓去祸害了。而至于孩子的将来,她这都自身难保了,也顾不得那许多。

“砰”地一声,阮蓁将怜生的食盒放在吴王靠上。

而后,逃也似地跑开了。

青莲去外头看了一眼,见阮蓁跑得跌跌撞撞的,像是被恶狗追着似的,也是十分地好笑,“小姐,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给吓成什么样了?”

彼时,怜生正在对镜梳妆,日光透过门洞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却哪里有半点病色,就连她开口说话的声音也不再嘶哑。

“谁叫她如此不识好歹,要是当年我父亲不曾出事,我不曾被送入教坊司,像楚文仲这样的青年俊彦,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他收入囊中,如珠如宝地呵护起来。”

“可她倒是好,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儿郎,却并不珍惜,竟然害他如此伤心落寞。”

想起小姐从前的遭遇,青莲也是忍不住落泪,“小姐,这些年实在委屈你了,你本来也能嫁个好人家,过顺遂富足的日子,不想如今却只能藏身在此处。三年了,连西苑的门也不曾跨出一步,也不知有生之年,咱们还能不能出得去?”

怜生却是淡然一笑,“你别总是怨天尤人。像我们西苑这些女子,又有哪个是容易的?你看厨房的孟厨娘,她男人和两个儿子全都战死,她不也没成天抹泪?还有绣房的张绣娘,他男人战死前还是将军,因为没有孩子,被婆家赶出家门,不得已来到这里,人家遭遇如此不公,也不曾见天地倒苦水,还甚是勤勉地给大家做衣裳。”

“这做人啊,得要知足。如今的日子,不比教坊司好多了?虽说是不见天日,可你看楚文仲竟然把他媳妇送进来给我们解闷,不是也挺让人高兴的吗?”

说起这个,怜生就停不下来,“你不知道,昨天她去到揽月阁,看到我躺在那些男人堆里,吓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说起这个,青莲又是一声叹气,“国公爷也太过分了,竟然让小姐脱成这样,让那些纨绔写生。虽说是为了吓唬那位夫人,倒也不必脱得这样干净。”

自然没有揽月阁涟漪说的那些腌臜事,但却实在脱了个干干净净。

怜生也不道明,只摇了摇头,“你太小看楚文仲,你以为他只是为了逼迫她媳妇?”

“你也太小看你家小姐,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帮他?”

“那不然是为了什么?”

怜生却避而不答,“你无需知道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

青莲不高兴地道:“可小姐,你想过三爷吗?这几年来,她隔三岔五地找你,难道真是为了听你弹琵琶?他若是知道昨日之事,得多伤心啊!”

“三爷的心思,我不是不知,但我这残花败柳之身,莫说是嫁给他,就是给他做妾也是玷污了他楚家的门楣。”

“青莲啊,往后不要再提这事儿了,你家小姐也不是无坚不摧的。”

阮蓁是晨间离开的幽竹阁,去到照雪斋,见到楚洵是在申时末。

彼时楚洵刚下衙不久,还坐在桌案后,埋首于如海的卷宗中,神色肃穆,眸光专注,全然

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个小娘子,正在看着他,眼里较之昨夜明显多了一丝期盼。

央求孟厨娘见到昌平,好说歹说,终于让昌平同意带她来照雪斋。

她在门口站了好久,久到楚洵已经回了两封信,楚洵都没有注意到她。

最后,还是阮蓁先忍不住开口:“表哥。”

原本以为楚洵想要孩儿,见到她来,多少会有些高兴。

不想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放下卷宗,而后甚是冷淡地问:“你怎地又来了?”

阮蓁有些委屈,脚尖一转,想要离开。

但脑子里又窜出昨儿揽月阁的一幕,又只能是手足无措地转过身来,低垂着眉眼,瓮声瓮气道:“先前表哥不是说,只要我给表哥生个孩子,便会放我离开?”

阮蓁却是闭口不提儿子,谁知道她先生出个儿子还是女儿来,若是女儿,岂非还要生一个?那还有完没完了。

好在楚洵没有纠正,可见他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并无所谓。

楚洵点点头,“是有这回事。”

阮蓁头埋得更深,声音也降了几分,“我想清楚了,我愿意给表哥生孩子。”

说完,阮蓁就抬眸,看向楚洵。

没有喜悦,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木然着一张脸,甚至都没有看向她,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身前的卷宗上,似是感觉到了阮蓁的注视,楚洵这才觑她一眼,“怎么,还有事?”

这般满不在乎的态度,让阮蓁闹了一个大红脸,“无,无事。”

正要狼狈离开,却又想起一桩事来,“表哥,那我如今住在哪里?还是原来的甜水巷吗?”

楚洵道:“你去寻昌平,他会安排好一切。”

说罢,楚洵又埋下头,开始一目十行地看向卷宗,间或用朱笔批注一二,却是将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彻底晾在一边。

阮蓁心里很不是滋味。即便是在成婚前,楚洵也不曾这般怠慢她。难道说,他如今对她,真的只有恨了?

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阮蓁自嘲地笑了笑。

未必然,他被你捅了一箭后,他还能待你如初?

昌平办事很妥帖,将阮蓁安排在了东厢,是从前姨母给她孙子准备的房间。又将照雪斋的小厮,全都遣去了外院,挑了几个面生的婆子来伺候。楚洵近不得年轻女子,只能让婆子来伺候。

到了夜里时,照雪斋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她和他都在。

但院子里的月季花被连根拔起,从前那些熟悉的丫鬟如今是一个也不见,玲珑和莲清也不知在何方,他和她各睡一屋……这些都无声提醒着她,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

阮蓁入夜便睡了。

不想,半夜时,突然下起大雨。

她所在的房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却是屋顶在漏雨。

而照雪斋的主院,有床榻的屋子,拢共就只有这么两间。

不得已,阮蓁只得披着外袍,让江婆子打着灯笼,去楚洵的房间借宿一晚。

扣门时,门自动打开了,这却是楚洵忘了关门。

阮蓁挥退江婆子,转头打着灯笼入门,却不想刚饶过屏风,便受了惊吓,将灯笼掉在了地上。

摇曳在地砖上的火光,照亮了一室的绮丽。

床榻之下,女子往后退去,衣物却被屏风前的衣架所勾,外袍滑落,香肩半露,轻纱睡袍难掩撩人身姿。

床榻之上,男子衣襟半敞,无论是喉结上滚动的汗珠,还是他眼中浓重的欲色,亦或是他手中那皱成一团的胭脂色肚兜,以及他那还未及遮盖的硬物……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阮蓁的认知。

那条她牵肠挂肚的肚兜,终于是被她找到了,却不想是这样的方式。

四目相接间,楚洵面上一阵地烧红,他赶忙别开脸去,装腔作势道:“怎地进来也不敲门?这般没规没矩,当真是……”

未尽的话,被女子以唇封唇。

第73章 真心“承认还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捧着他冷硬的下颌,撬开他的齿关,挑逗他木讷的舌尖,虽明显感到他呼吸变得急促,然他却半分不曾回应,还隐忍地将她拎起,系上腰带下了榻,步履匆匆往门边走去。

“你走,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我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你还要我如何?”

楚洵气笑了,他踅过身来,满眼的鄙薄:“你低声下气?你何时低声下气了?”

阮蓁心虚地往后一缩,但方才的一幕,让她又有了信心,复又挺了挺胸,“那日不是你让我做抉择的?”

“怎地我做了选择,你却不肯遵守承诺放我家去?还恼羞成怒地把我关在西苑那等腌臜的地方,让我好一阵担惊受怕?”

“你自己出尔反尔,怎地还怨上我了?”

什么叫有恃无恐,这就叫有恃无恐,她向来就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既然察觉到了他的真心,少不得要拿捏一二。

男子虽胸腔起伏不平,连呼吸也粗重起来,显然是气得不轻,却并未斥责她半句,只不过落寞地转身离开,这却是又要逃了。

既然两人注定要再相处一段时日,阮蓁也不想同他一直这般闹下去,于是她激将道:“你如今不过是不敢承认,你依然还喜欢我的事实,毕竟我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放不下我,你觉得没有面子,这才不敢面对我。”

“表哥,你说我说得对吗?”

楚洵伸手抵在屏风隔断上,垂下脸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抿着唇瓣纠结半晌,终究是冷着面孔转过身来,反驳道:“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

自己厚脸皮是一回事,被人道破又是另一回事,阮蓁气不过,当即一个枕头扔了过去,“你少胡说八道,我何时厚脸皮了?我向来是温婉贤淑的。”

楚洵身形一闪,躲开了枕头的攻击,他冷笑一声,“看来蓁表妹,非但厚脸皮,还记性不好。”

“那不如我帮表妹回忆回忆?”

阮蓁捂着耳朵不要听,可楚洵刻意扬高的声音,却似魔音直往耳朵里钻。

“从前在围场,也不知谁故意摔倒,只为迫我抱她,后来叛军作乱,也不知是谁,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张口就说要嫁我。”

“后来我为你寻了门顶好的亲事,也不知是谁,气急败坏地找到我,说不想做我的妹妹,要做我的妻。”

“我哪有……”她分明只说了不想做她妹妹,可没有说要做他的妻,她饶是脸皮再厚,也说不出那样的话,不过意思差不多就是了。

这般想着,阮蓁倒也没有据理力争,不想这人竟是没完没了,似是不将她的面子撕得粉碎不肯罢休。

“你被谢家逼婚,给我写信,我去江州接你,回来的船上,也不知是谁,借着擦药的功夫,想要爬我的床。”

“就不说你为了嫁我,连兵法中的连环计也使上了。”

“为了跟我圆房,更是花样百出,一会儿造谣我不举,一会儿谎话连篇骗我说心慕我已久,我去办案也不放过,愣是跟到了临安,还花自己的嫁妆银子买粮食进城,只为了讨好我。就这般,你还

说你不厚脸皮?”

听到这里,阮蓁已然是羞愧得抬不起头,偏楚洵还不肯放过她,话音一转,又痛斥起她的负心薄幸起来。

“你强嫁,你使尽手段,你谎话连篇,这些我通通都认了,可你为何要始乱终弃?”

“从一而终很难吗?”

“骗我到底很难吗?”

“你明知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却依然选择辜负我,那便该想到是如今这个下场,又哪里来的这么多委屈?”

“而至于你口中所说,我依然还喜欢你,这更是无稽之谈。你一逃再逃,全然不顾我的心意,那一箭更是捅得毫不犹豫,你如此无情无义,我是疯了才会还喜欢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阮蓁只管把她那肚兜,当做胜利的旌旗,轻扬在耳畔,还甚是挑衅地道:

“是吗?”

“那我想请问表哥,可知这是何物?”

“而方才,表哥又捏着这东西在做甚?”

女子声音柔柔的,然而听在男子耳里,却是震耳欲聋。

方才还激昂陈词的男子,顷刻间脸色铁青。

阮蓁得意地一挑眉,“说话啊,表哥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是很能说吗?”

常言道,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阮蓁的得意只有片刻,下一刻某人便来到床边,扣着她的手,将她压在身下,咬着她的嘴皮大力地撕扯研磨,交汇的气息滚烫粗重,场面一度失控。

他的下颌骨撞得她下巴疼,舌头也被惩罚似地追着噬咬,连她的耳垂,也被他那常年练武而覆有薄茧的大掌搓得火热而疼痛。

他从未如此暴戾。

起初阮蓁是心存抵抗的,她不喜欢被这般粗暴地对待,她手中还攥着那胭脂色肚兜,使劲地往他面前招呼,想要臊他的脸面,让他止住这疯狂的举动。

然而男子却顺势扣住了她的腕子,让她动弹不得,让她成为砧板上的软肉,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依然霸道的侵袭着,吻得天昏地暗,吻得她花枝乱颤。

不多时,她渐渐招架不住,攥肚兜的手也没了力气,一抹胭脂色飘至床下的春凳上。

她的手本能地抚上他的肩,将他春.光.乍.泄的睡袍宽至两臂,颤抖着与他不分彼此地拥抱,动情地回应着他的爱与恨,情与仇,欢喜与悲痛。

好雨知时节,春雨贵如油。

阮蓁抬手一摸,这人不是很爱干净吗,怎地……

阮蓁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洵,“表哥,这便是你对我的惩罚吗?竟然这般折辱我?”

楚洵莫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而后将女子拦腰抱起,至隔间的浴池沐浴,待两人重新回到床榻上,他这才同她解释道:“我找道人算过,下个月要孩子为好,如今便只能出此下策。”

阮蓁撇撇嘴,到底没有多嘴,毕竟楚洵说得明白,如今只是和她生个孩子罢了,其他的事还是不要多想,否则便是自作多情。

先过好当下再说,而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且走一步看一步。

因着骨头快被摇散架的缘故,这一夜阮蓁睡得特别沉。

翌日一早,她醒过来时,已然是天光大亮。

本以为楚洵早已去上朝,但阮蓁转眸一扫,才发现她正枕在楚洵的臂弯里。

若是阮蓁没有记错,昨儿夜里她入睡时,是刻意靠近墙边,怎地到了现在,却被他揽在怀中?

该不会,他整个夜里,都这般抱着她吧?

还说不喜欢她?

想起昨儿夜里,楚洵那些气人的话,阮蓁便避讳地往里边儿移了移。

却不想被男子长臂一伸,又捞了回来,“再睡一会儿。”

“表哥,你该去衙门了。”

“不去也罢。”

阮蓁知道,自从他为她得罪了皇上和太子,在朝堂上便再没有安生日子,心中也是有些歉意。

她往他胸膛贴了贴,“表哥,还恨我吗?”

“我负了你,还伤了你,你恨我吗?”

楚洵并不回答,只一味地装睡。

阮蓁也不强求,趁着他装睡,去掀他的衣袍,不知那箭伤可结痂了?

昨儿夜里黑,她没注意看,但想来是痊愈了,否则她也不会如此遭罪。

但也总要亲眼见过才能踏实。

然而,她才触碰到他的肚皮,还不曾检视一番,那人便坐起身来,“时辰不早了,该用早膳了,你如今正在备孕,这一日三餐得要按时吃。”

阮蓁知道他这是言左右而顾其他,不愿面对她的伤害和背叛,便也没有强求。

两人起身用饭。

期间,阮蓁问她如今能出门吗?还是和从前在甜水巷一样,只能在照雪斋待着?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见女子耷拉着一张脸,楚洵给女子夹了一筷子胭脂鹅脯,而后卖了她个好:“你若是觉得闷,我让昌平给你搜罗一些话本子。”

“你想吃什么点心,我让刘厨娘给你做。”

她想要的是自由,这人却给她旁的。他总是给她不想要的东西,还自以为是对她好。

阮蓁并不回应,以沉默对抗他的专横。

但当楚洵说起“桃花酥”时,阮蓁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楚洵勾唇一笑,“好,那就桃花酥。今年的明前龙井,我让昌平给你送来佐茶吃。”

这叫阮蓁想起从前的日子,那个时候,每每刘厨娘做了点心送来,玲珑都会给她泡一壶好茶,让她坐在花架上边晒太阳边吃点心边喝茶。

那日子简直逍遥得赛神仙。

只可惜,阮蓁瞟了一眼庭院,从前花红叶绿的花架,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木架子。

许是察觉出了女子的目光,楚洵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没了便没了,我让人将这花架搬走,种上几树柿子可好?求个事事如意。”

事事如意么?

这便是他的心愿?

可是她是叛王之女,他是忠良之后,他们之间岂能事事如意?

不知怎地,阮蓁有些不舒服,她转头去到里间,下意识去翻她从前的绣篮,本也没有报希望,大概已经被楚洵扔了,却不想,它原封不动地在柜子里。

阮蓁将绣篮拿去南窗的榻上,整理着丝线,想着要做些什么绣活打发时间。

不几时,楚洵也跟了进来,靠着她坐着。

半晌,楚洵从绣篮中取出一个香囊,靛青地如意四和纹,隐约有淡淡的檀香味,一看就是男子的香囊。

“你何时给我做的?这绣篮一直在照雪斋,想来是从前做的。”说着说着,楚洵就将香囊别在了腰间,“等下我要去见你那堂兄,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

“我想他若是知道,他非娶不可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堂妹,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原本阮蓁已经忘了这香囊的出处,经过楚洵这一番话,突然想起来,这香囊正是从前谢卿山,为了迫她见面,将纸条装在这香囊里,用箭射在了马车上。

当时她将纸条烧掉了,却没来得及处理这个香囊,想来是后来被玲珑她们发现,以为是她的东西,便放在了这里。

思及此,阮蓁吓得一声冷汗,“表哥,这香囊料子不好,我重新给你做一个,可好?”

第74章 发疯吃醋

说罢,也不管楚洵乐意不乐意,一把夺过了那香囊。

好在楚洵并没有强求,又交代了她几句,便出门去了。

然而阮蓁不知道的是,当她抢走香囊的刹那,有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却说楚洵离了照雪斋,便套了马车直奔东宫。

而东宫的谢卿山,却是早已恭候多时。

自从上回端午,楚洵被阮蓁又一次抛弃后,谢卿山对楚洵的敌意便消去大半。他被禁足的那些日子,听侍卫说楚洵去了越州寻人,他原本还担心他捷足先登,却不想最后人没带回来,还落下一身伤,自此对他芥蒂全无,毕竟

蓁蓁可舍不得伤他,在蓁蓁心中孰轻孰重不言自明,实在没必要跟一个手下败较劲。他一高兴,还派人送了药材上门问候。

不过,他还是有一层担忧在,怕这厮不死心,将来仍和他抢。

直到这两日,他的人告诉他,楚洵在府中养了家妓,整日里不知多少快活,他这才稍稍放心。

楚洵这般自甘堕落,蓁蓁一定不会愿意再跟他。

但这些皆是道听途说,不一定为真,是才有了今日的会面。

见平安将楚洵从曲桥的那头领过来,湖心亭中的谢卿山起身迎了出来,“文仲兄。”

上回见面,还是这人大闹东宫,一副杀神模样。

可再看今日,整个人意气风发,却哪里有半分痛失所爱的颓丧?

可见他蓄养家妓之事并非空穴来风。

自此,谢卿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看楚洵又格外顺眼了许多,“三番四次请你,你可算是来了。”

转头吩咐平安,“把御赐的大红袍给楚大人泡上。”

又问楚洵,“可有什么喜欢的点心?”

实在太过殷勤,叫楚洵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殿下请我来,不是说有一残局要解?”

言下之意却是,我是抹不开面,受邀来解棋局的,并非跟你攀交情的。

谢卿山今日心情大好,倒也不同他一般见识,只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并行进入凉亭,石桌上已然摆好了棋局。

“今日这残局,是本宫在一本古籍上偶然所见,听闻楚兄在棋道也甚是了得,故才邀请楚兄前来切磋。”

楚洵淡淡瞥了他一眼,也不和他废话,便开始垂眸琢磨着棋局。

然而谢卿山将他叫来,却不是为了同他下棋的,连被吃了几子也浑不在意,“楚兄前次去越州的事,本宫都听说了,本宫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蓁蓁伤的你。”

楚洵执白子的手一顿,凉凉地看向谢卿山,“谁说是她伤的我?没有的事。”

谢卿山却闻若未闻,只自说自话道:“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好歹也做了几个月夫妻。本宫实在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否则蓁蓁如此善良的一个人,怎么舍得如此伤你这个前夫?

楚洵白了他一眼,“我看殿下切磋棋艺是假,诚心挖苦下官才是真。”

谢卿山讪讪一笑,“文仲兄何必动怒,你不是早就放下蓁蓁了?你府中家妓的事,本宫都听说了,本宫有时候也羡慕文仲兄的洒脱,哪像本宫,始终是放不下她。”

“本宫也不怕文仲兄笑话,本次找你来,也是为了向你取取经,想知道你是如何开罪她的,将来我若是娶了她,也好避讳着些。”

“你娶她?”楚洵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脱口而出阮蓁的身世,但事关重大,却到底是忍住了,只冷冷道:“你还是先找到她再说吧。”

谢卿山对此却是成竹在胸,“人本宫自然是要找的,本宫这辈子就稀罕这么一个女子,就是上天入地,就是掘地三尺,本宫也会把她找出来。”

楚洵唇角微勾,轻讽道:“没想到殿下倒是个痴情种。”

“不过也难怪,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

谢卿山可听不得这话,“什么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和我父皇可不同,我和蓁蓁那是有过命的交情,我对她可不是见色起意。”

“是吗?过命的交情?”楚洵喃喃自语,语气是那说不出的酸。

见谢卿山张口又要叨叨,楚洵赶忙叫停:“好了殿下,我不过是蓁蓁的前夫,对你和蓁蓁的过往实不关心,你我还是下棋吧。”

说罢,楚洵落下一子,向谢卿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举止分明很是有礼,眸光也甚是温和,却不知为何谢卿山心里发毛,总觉得这人的好脾性都是装的。

尤其是在接下来的对弈中,被楚洵大杀四方,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难道说这人并没打算放了蓁蓁?

不过,他不放过又如何?他如今自甘堕落地养家妓,蓁蓁但凡是个掌眼的,就知道该选谁。

破了残局,两人又手谈了几局,便已是午膳时分。

楚洵起身告辞,谢卿山却极力挽留,两人用过午膳,又继续了几盘棋局,至太阳落山,这才放人。

亲自送去大门外,又约他下回来东宫下棋。

楚洵一一客套过去,这才转身去国公府的马车。

马车开始行进,楚洵抬手去放下竹制卷帘,却不经意间瞥见了谢卿山腰带上的香囊,靛蓝地,四盒如意纹,和晨间那个几乎是一模一样。

竹制卷帘落下,遮住了男子眼中霎时转暗的眸色。

只楚家的马车一走,平安就急匆匆地冲出了西侧门,跑得是气喘吁吁。

“有人看到富贵跟着楚大人一路过来,你们有看见它吗?”

富贵是谢卿山养的猫儿。

西门一共有八个守门的侍卫,其余人等皆是摇头,唯有一个不太确信地道:“我好像看到一只猫,爬上了楚家的马车顶上,是不是黄间白的花色?”

平安道:“正是。”

转头,平安又自言自语道;“那看来,小人要跑一趟英国公府了,只是不知富贵向来认生,怎么会跟着楚大人走?”

“说起来,除了我和主子爷,富贵也就亲近阮小姐,今日怎地……”

话音未落,平安就听自家主子吩咐道:“备车。”

“不,不必了。”

不能打草惊蛇。

楚洵离开后,阮蓁领着江婆子挑了一些软缎,打算在离开之前,给孩儿做一些衣物,自然这孩子不会缺衣裳穿,不过是叫他留些念想罢了。

只她从未做过小孩儿的衣裳,尺寸什么的也拿不准,便将这裁剪的活儿交给了江婆子,听闻她家中孙辈多,衣裳都是她亲自做的,裁剪小孩儿的衣料不在话下。

阮蓁想做的衣物有些多,光是选料子就选了一上午。

用过午膳,阮蓁有些犯困,便开始午歇。

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总是犯困,这一睡竟然直接睡到天黑。

她醒过来时,外头还在下雨。

起身后,阮蓁对着镜子绾发,见江婆子端着一碟子枇杷进屋,就问她:“又下雨了。东厢的屋顶可修好了?”

江婆子道:“夫人午歇时,昌管事带着泥瓦匠来过,说是房梁被虫蛀坏了,瓦片这才放不稳当,这一时半会只怕是修不好,又让老奴将夫人的一应用具全都搬了出来,如今在东次间,该如何处置,还请夫人示下。”

房梁被虫蛀了?

若是她没有记错,当时她看过一本账本,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在她嫁过来的前面半个月,照雪斋翻新过一回,老旧的门窗都重新换了,若是房梁当真被虫蛀了,那时候便会休整。

那便只能是她离开的这几个月坏的。

试问短短两三个月,什么样的虫子,能够将梁柱蛀坏?

她这个表哥啊,如今是越活越回去了,为了让她留在主屋,竟然连这样的伎俩也使了出来。

阮蓁倒也不拆穿他,只吩咐将婆子,“都搬到隔壁的空屋去吧,用取也方便一些。”

江婆子离开后,阮蓁又开始梳头发,看着铜镜里越发丰腴的一张脸,阮蓁觉得有些奇怪,照说这些日子她日日担忧自己的安危,怎地还发胖了?

不过不及她细想,楚洵的身影便楚出现在了铜镜中,湿漉漉的一张脸,湿漉漉

的衣裳,显然是淋了雨。

阮蓁转过身,忧心道:“表哥,你怎地不撑伞?”

楚洵却并不答话,几步上前,扣着女子的薄背,将她按向自己的胸膛。

阮蓁坐在凳子上,如今是歪着身子,到底是不舒服,便抬手去推他,“表哥,你到底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又想到他今日是去见谢卿山,便又问道:“是谢卿山惹了表哥生气?”

她不提谢卿山还好,一提谢卿山,楚洵便将她搂得更紧,几要叫她透不过气来,她艰难地道:“表哥,你要不要先去沐浴,你身上都是湿的。”

楚洵道:“你进来伺候我沐浴。”

阮蓁想要拒绝,楚洵却已经拉着她,去往隔壁的浴房。

浴房有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沐浴倒也方便。

起初倒也是正经地沐浴,楚洵躺在汉白玉铺就的浴池里泡澡。

而阮蓁则褪了鞋袜,坐在池子边给他清洗发丝。

待头发清洗好,阮蓁便起身要去取架子上的棉帕,给他绞干头发。

却不想,楚洵不知发哪门子疯,竟然将她拖入了浴池。

背被抵在池壁,有人扣着她的头,将湿润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脖子上。

太过突然,阮蓁有些不适,挣扎间滑入了池子。

男子一把将她捞起,继续方才的吻,他紧扣她的薄背,手扶在她的肩上,吸吮着她的丁香小舌。

女子动情仰脖,两腮渐渐染上绯色,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手无意识地扣住他的头。

男子微一抬眸,瞧见女子涣散的眸光,得逞地一勾唇,让她坐在浴池边缘,而后跪在浴池中,将滚烫的气息喷薄在□□。

女子咬紧唇瓣,一声猝不及防的呻.吟从唇角溢出,她抬手去推,却怎么也推不动,最后无法,男子的肩膀便遭了许多罪。

可男子却并不觉得痛,反倒是觉得异常兴奋,他顿下动作,抬起满是欲色的眼,“喜欢吗?”

“嗯。”女子的声线已然是带着勾人的媚。

“乖觉一些,往后都这般伺候你。”

“嗯。”女子已然有些神志不清。

却这时,一道震天动地的踢门声,自浴房后面的空地响起。

“楚洵,你这个王八蛋,又在欺负蓁蓁。”

第75章 修罗场楚洵的报复。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怎么敢?”

“你是不要命了吗?”

“蓁蓁,你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说罢,又是一阵猛踢。

阮蓁此刻已然清醒,是谢卿山,他找来了,如今就在外面,听着她和楚洵欢好的声音,愤怒得振聋发聩。

而楚洵此刻又在做什么?

依旧跪在浴池中,神情专注,就仿若谢卿并不存在,丝毫不受影响。

这么说也不全对,或者说,谢卿山更像是那助兴的酒,叫他更加卖力。

但阮蓁做不到这样旁若无人。

她伸手去搡他的肩,然却软绵绵地像在轻抚,换来的是更汹涌的迫害,击得她溃不成军,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明白,“你、放开、我。”

“嗯……”又是一声情不自禁的呻.吟从唇角溢出,透过门缝传到了谢卿山耳里,他眼里的火窜得更高,似要把世间万物通通烧毁,踢门的力道越发地大,嘴里的叫嚣也更甚。

“楚洵,我把你当朋友,你却霸占我的妻。”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伪君子。”

“你把蓁蓁还给我,否则我定要你好看。”

谢卿山口气不小,气焰更是嚣张,门框都快被他撞散了。

然楚洵却是气定神闲地匍匐在地,间或传出一声闷哼,夹杂着女子的低喘,糜艳的气息叫谢卿山嫉恨得双眸发红,他一拳砸在木门上,汩汩的鲜血直流,他却尤不见疼,只一门心思在阮蓁身上。

她怎么也要这样对他?

推开他很难吗?

他又想起上回在甜水巷的小院,她亦是这般,同楚洵当着他的面,就这般旁若无人地拥吻,气得他肝肠寸断。

在她心里,他就这样不值一提,可以随意地伤害,是吗?

不,不可能。

上回便罢了,是他不知轻重,差点掐死她。她报复他,也是他活该。

而这回不一样,她早就厌烦了楚洵,否则不会一逃再逃。

这样的她,怎会愿意承欢楚洵帐中?

她一定有她的苦衷。

或者,她被绑了起来,动弹不得,只得被楚洵那厮侵犯。

又或者,她被楚洵那厮下了药,这才这般逆来顺受。

又想起她那明显不对的音调,一定是中了药,才会如此地动情,一定是这样!

谢卿山哄好自己后,又将炮口对准了楚洵,“楚洵你个衣冠禽兽,到底对蓁蓁做了什么!”

门被他踢得砰砰作响,他的声音洪亮得就好似在室内,阮蓁生怕他闯进来,看到他们两人这般,终于是使出全身的力气,照着楚洵的胸口就是一踢。

却不想被人攥着脚踝,拉入浴池,他的手按着她的手,渐渐与她十指紧扣。

室内一片靡乱,连池子里荡漾的水,也似乎不再清白,阮蓁欲哭无泪,破碎着声音求他:“表哥,快住手,他就在外面。”

池水渐缓,阮蓁松了一口气,又劝道:“他本来就疯,你就不要再刺激他了,否则他发起疯来,还不知闹出什么阵仗。”

然下一刻,她被扣住腰,托了上去,压在他的雪色睡袍上,他将她两只手举过肩膀压住,极具破坏性的下颌抵着她的锁骨窝一路往上推,所经之处因为太过用力,甚至留下一道红痕,最后停在她耳畔。

他含着她的耳垂,发狠地啃上去,仔细舔舐半晌,而后咬着她发烫的耳垂,不无威胁地道:“别忘了,谁才是你的夫君。”

即将发疯的,又何止谢卿山一个?分明楚洵已在癫狂的边缘,偏阮蓁还好死不死地道:“你算我哪门子的夫君?”

“不过是前夫罢了。”

你和他没有分别,都不是我的夫君。

然这话却跟捅了马蜂窝似的,男子尖利的牙齿合上。

女子吃痛出声,那痛呼声到最后变成了婉转的低吟,却是有人不讲武德,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处处点火,还放了一把大的。

阮蓁再一次失了神智。

低低的喘息阵阵传出,早就崩溃边缘的谢卿山,气得三尸暴跳,以他当初于千军万马斩首敌军手级的力道重重一踢。

砰地一声,木门终是不堪重负,门丿处的榫卯被踢坏,整扇门的上半部分已被踢开,只靠着下半部分苟延残喘。但只需再一脚,整扇门便要应声倒地。

几乎是门一被踹开,有人便带着她一起没入水中,用身子将她挡在身后。

可阮蓁依旧好怕,谢卿山是个疯的,见到她和楚洵如今这般,只怕会把他们两个人砍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阮蓁便感到脖子一凉。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不杀人,但被他这般看去,难道就光彩了?

阮蓁缩在楚洵身后,小心翼翼地露出个头,看向门口的眼里满是担忧,“表哥,我怕。”

然楚洵却拍了拍他的肩,甚是笃定地道:“放心,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