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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春衫薄“他的第一次。”

姜嘉茉还在康养中心没有回来。

裴京聿靠在燕景台阁楼的窗边,给人打电话。

他漫不经心地望着周遭熟悉的布置。

她散落的书籍,电闸的位置,床畔用品的摆放。

沈容宴到底是不是照顾她的人?

这些陈设的位置、顺序,只需略微反问。

真假就会昭然若揭。

裴京聿薄唇微抿,垂着眼咬噬着烟头,幽蓝烟雾缭绕上升,把他整个人笼在靡靡中。

火星在他微红的指节上明灭。

烧到指腹了,他才青筋遒起徒手摁灭,留下暴烈的灰痕。

待到电话那头的人讲完话。

裴京聿淡淡陈述道:“她已经相信,照顾她的人是沈容宴了。”

裴京聿在烟雾后匿着,看不清漆黑的眉眼,更显疏离渺远不可接近。

“沈容宴还真是听你的话,果然背熟了词儿才来的。”

电话那头是袁渊。

他也揣摩不透裴京聿的想法。

沈容宴哪会错过向姜嘉茉献殷勤的机会。

袁渊三言两语一激。

沈容宴回忆起姜嘉茉对那些卡片的执念,就去冒领功劳了。

半晌,袁渊说:“其实,那天她在兰猗雅苑弹奏这阙词。我就隐约猜到了,嘉茉在试探,到底照顾她的人是谁。”

“我也猜到根本不可能是沈容宴,如果是他,早炫耀几百遍了。”

“何须现在才解释。”

“谢了。”裴京聿低下头,去拿她放在阁楼里的书籍。

裴京聿把书摊在膝盖上,无心地翻了翻。

他肩颈的肌理线条贲张,勾勒出性感孤

拔的弧度:“那瓶酒,你缓过劲了吧。”

袁渊爽朗地笑了:“和你哪有什么隔夜仇。”

“我还不知道你这个人,阴沉古怪。”

“我将了你一军,你回敬我了,这茬就过了。”

裴京聿松弛地弯起薄唇:“嗯,玩玩嘛。”

袁渊感叹道:“她把照顾她的人,错认成沈容宴,你不会遗憾吗。”

裴京聿的黑发被风吹乱,不羁地垂落在冷白的额角上,更衬托地他的五官深邃立体。

“她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他整个人英隽漠然:“遗憾什么?”

“她会知道是我的。”

“不该是现在。”

裴京聿又磕了一支烟出来,叼在唇间,没有点燃。

滤嘴衬托得他嘴唇很红,鲜润又蛊惑。

他坐在窗框上,“时间紧迫,我要去越南河内,找郁鸣深的罪证。”

“往后还有很多次。”

“如果我不在了。”

他淡淡道:“我和她只是半年夫妻的关系,她无需背负沉重的深恩。”

袁渊感慨道:“……好吧,我支持你。”

“马场自从工作人员混入郁鸣深的人以后,我也很不安。”

“毕竟我知道太多秘密了……怕他的枪口对准我。”

裴京聿疏离地笑了一声:“他的枪口绕不过我的,你放心。”

“我在越南这段时间。你安分一些,别被他们的人盯上了。”

“姜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帮我搭把手。”

他眉梢拢起,挟持似的吐字:“但是袁渊,你记住了,没有人可以在我活着的时候,打她的注意。”

“我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袁渊在心里腹诽,你又争又抢又霸占,谁敢窥伺你的人啊。

他在裴京聿的威胁下,做小伏低道:“……行,我会尽量帮着嘉茉的。”-

怀孕沉寂了半年。

姜嘉茉急需一个契机,光彩照人地亮相,杀回巅峰,重新展现自己。

这段时间,她把重心放在了刷脸熟上。

姜嘉茉在各地参加商务活动,冷落了裴京聿。

直到男人要出国前的那晚。

参加完电影节的姜嘉茉,才匆忙回京。

那天北京落雪,她的车被困在高速上。

姜嘉茉在商务车上,不停地给裴京聿的助理打电话。

服务区信号弱,接通已经晚上七点了。

姜嘉茉捏紧电话:“……你们是不是已经去机场了。”

“裴总两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稍显担忧:“姜小姐,你嗓子很哑,是不是在感冒。”

“你们在哪里,我带人来给你送感冒药吧。”

姜嘉茉戴着围巾和口罩,正坐在服务区的便利店里。

她望向远处静谧覆雪的树梢,眼睛浸出一点泪痕。

“我在榆垡服务区,靠近大兴机场这里。”

“……但是你们不用给我送药,下这么大雪,别出门了。”

“一定要送药的。”

他的助理强调道:“姜小姐,我们都是他的人。”

“我们关心你相当于裴总关心你。”

姜嘉茉让自己的助理们都去吃面,暖暖身体。

她回到车上,小憩了一会儿。

还不到一个小时。

她嗅到了沉郁洁净的男性荷尔蒙味道,雪松香,就像一座冰山。

对方的胸膛温热,拢住她的时候。

那个人身上冷调的气息,潺潺落到她身上。

来的不是助理。

而是去赶飞机的他本人。

姜嘉茉心下“嗡——”一声轰鸣。

酸酸胀胀的情绪充满胸腔。

裴京聿:“听我的助理说,你在找我?”

车上暖气充足,熏得人晕晕乎乎,沉沉欲睡。

姜嘉茉想要说话,嗓子却哑得不得了。

她没料到这个人会出现得这么快,让她无依靠的心落回原处。

姜嘉茉红着眼,扑进裴京聿的怀里:“……我以为你已经不在国内了。”

“没什么比你重要。”

裴京聿撑着她的脊背,喂她吃药,指尖有沉淡的烟草气息:“喝水。”

他用指腹描摹她的唇瓣,眼神寂黑,似有心疼:“怎么照顾自己的,几天前还好好的。”

“料定我走了,你就一个人病恹恹地回来吗。”

姜嘉茉担忧地提醒他:“不是十点的航班吗?”

“现在还在这里耽搁,会误机的。”

“这么大的雪,飞行指令会晚点。”

裴京聿把她抱到膝上,锁着她的腰。

他的吻覆下来,舌扫荡她的唇齿,逞狠地攫住她躲闪的舌。

她面色晕红,在他腕骨中缴械,毫无保留地被他吻得意识昏濛。

裴京聿的脉搏跳得很稳:“我可能要一个半月才回来,到时候就是年后。”

“离开你几天,你都生个小病来气我。”

看到她这幅脆弱又无助的模样。

裴京聿又被激起了凌虐欲。

他揉她红肿的唇,粗鲁地摩挲至锁骨:“这么冗长的时间,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能的。”姜嘉茉举起手指,认真发誓道:“我每天好好吃饭,想你三百次,安稳睡觉。”

裴京聿半明半昧地笑了下。

他英挺的下颌浸没在高速路灯的阴影中,只留下模糊不清的轮廓。

“不管以后有多少人陪着你,都要记住我。”

“怎么说这种话。”

姜嘉茉心里沁凉,吻在他的下颚:“……沈容宴照顾的我,也不要紧。”

她惊雀一样解释道:“我只是很遗憾,但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裴京聿在衣兜里轻松勾出她的耳环,套在玉骨瓷器般的手指上:“你留给我的东西太少了。”

他把她吻出了细微的水声:“我还觉得不够呢。”

裴京聿强势地和她手指根根相扣:“所以,答应我。”

“等我回来,一定要弥补所有遗憾。”-

电影节在海港举办。

姜嘉茉和《只影》剧组的众人一起参加。

她下半年商务活动很少,几个奢牌秀场都没有去。

但这次亮相,却丝毫不逊色。

姜嘉茉穿了裴京聿送她的古董高定,每种装饰,钻石,珠宝都价值连城。

由于那个人给她囤了上千件展品肆意挑选,又有时尚杂志当主编的姐姐打理扮相。

所以这次一经出场,她的所有沉郁退圈言论都不攻自破。

《只影》的票房热度很高,但这次提名,没有奖项。

因为几部电影,是现实题材的黑马。

一部是《自由的维度》,中年女性在失语环境下,找到自我救赎的催泪片。

另一部是作家电影,探讨社会和人性议题的《饮风》

今年一整年。

姜嘉茉只拍摄了一部片,且只入围,没有捧回奖杯。

她的心里,其实是充满遗憾的。

而且那人不在国内,没办法陪伴她,度过低落的时刻。

但是黄栗跟在身边,给姜嘉茉加油打气:“嘉嘉,现在制片公司已经走上正轨了,我们自己也能找敏锐优秀的电影题材,深度挖掘,培养新人呀。”

姜嘉茉心里正巧有此打算。

没想到机会来得很快。

她还没出会场,在主办方的展板台上,给粉丝签名的时候。

一个棕色卷发,头戴鸭舌帽的女人,穿过层叠的封锁线,满怀期待地递给她了一个剧本梗概。

这人自称姓阮,叫阮佳卉。

“姜小姐,冒昧耽误您时间了。”

“我是一名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和我的几个朋友,拍摄了一部MV。”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陪我去附近坐坐吗。”

如果是平时,姜嘉茉就把所有商务事宜,都抛给齐妙和陈景寅了。

但今天她没有得奖。

姜嘉茉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白色船体和桅杆,有一种无法靠岸的失落感。

于是她应允下来,微笑点头:“那我们去喝杯咖啡详聊吧。”

黄栗和陈景寅也随行,跟在身边。

几个人在咖啡厅里落座。

在温馨澄黄的光线中。

姜嘉茉只翻阅了几页,就确认自己对这个故事感兴趣。

这个故事叫《颤山》。

讲述了两个大学刚毕业的姑娘,被拐进了凤阳的一座深山里。

起初她们拼命哭嚎抗争,想要离开。

后来一位留下了一儿一女,在丈夫的施暴中死去。

另一位是真的狠且绝,她绝不愿意生下罪恶的种子,流了三个小孩后,没有了生育能力,从未丧失过反抗的念头。

她故意装作聋哑,却在月光下的黄土地上,教授已故朋友的不允许上学的女儿读书写字,告诉她要走出去。

后来她终于有机会,在修电缆的工人帮助下逃跑。

她也没忘记,把可怜的小姑娘,一起带出去。

中途孩子发烧入魇,喃喃叫她:“群秀,谢谢你。”

二十年来,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只有她去世的朋友才知道这个名字。

她一生唯一的朋友呀。

——她装聋作哑时,也要破例开口说话,教育对方的女儿。

女人泪流满面。

这种拼命活下去的阵痛,看得姜嘉茉心脏颤缩。

阮佳卉看她感兴趣。

于是,她从包里拿出来另一个本子《续命》

讲的是一个贫困家庭的顶梁柱,胃疼实在难受。

他攒钱去医院查验,却麻醉后脑死亡,去世在了医院里。

无人知晓,他居然在昏迷中,签了捐献协议。

直到遗体火化。

——可怕的是,家属都不知道他腹中已经被掏空了。

二十年后,他的女儿抽丝剥茧,一点一点查清他父亲是医院做了局,把器官分给了几个等待的移植的人。

他的女儿一个个复仇。

故事就从复仇开始。

姜嘉茉感叹道:“实在是很精彩,剧本写得上佳,台词也能打动人。”

“但我父母在制片行业熟悉一些,我可能要询问他们的意见。”

阮佳卉建议道:“姜小姐,我还有几个好本子,和一些编导朋友。”

“我听说你们和中影、英皇和寰宇等公司,有个共同出资的‘青年导演电影制作计划’进行人才选拔。”

她心绪不宁:“要不然,到时候我和我的朋友都来参加,用这种公开的方式参选?”

姜嘉茉认为这个提议非常不错,点头赞许道:“当然可以。”

她显然觉察出阮佳卉的情绪不对劲,但对方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阮佳卉不停的整理衣襟。

姜嘉茉眼尖地注意到。

——对方带了窃听装置,且已经到了恐慌的边缘。

姜嘉茉贴心地叫黄栗去订餐厅,又提醒陈景寅去帮自己催促甜品。

眼看他们走后。

她示意对方别说话,在餐巾纸上写道:“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阮佳卉手指被自己捏得发白,写道,“求你救救我的朋友,姜小姐。”

她的字迹在纸上歪歪斜斜:“……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们了。我不敢相信别人,只能求助你。”

“但我不愿意害你,所以你千万要公开让我们参选,让我们签到你的公司来。”

纸上写道:“……不要告诉任何人。”

阮佳卉:“求求你了,不然我的朋友们会没命的。”

姜嘉茉:“是谁在威胁你们,不能报警吗。”

阮佳卉:“绝对不可以,没有证据……报警也没有用。”

“他的国籍不在这里。”

“而且……警方也不知道那个人的行踪。”

“被他察觉,我们还会被虐待得更厉害。”

她刚写完这行字。

本来阒寂的咖啡厅,却突然涌进来七八个陌生人。

阮佳卉吓得浑身发颤。

眼看陈景寅走过来。

阮佳卉把手上的剧本合起来,急忙往咖啡厅外面走。

临走前,她狠狠撞到陈景寅身上。

“哎,我手上的咖啡撒了。”

陈景寅大喊了一声:“你怎么不看路呀。”

“对不起。”阮佳卉抛下一句,落荒而逃:“我还有事,先走了。”

回到车上。

陈景寅递给姜嘉茉一张皱褶的白纸。

“嘉嘉,你看看,这是刚才那个女的递到我衣服里的。”

纸上有一串地址:1月13日,杭州,富岳湾,兰厦8—11。

背面写着一串小字:“请务必保障自身安全。”

黄栗也上了车。

她看着两个人神色不虞,心里不安。

黄栗模糊地了解事情经过后。

她抱着保温杯,担忧地望向姜嘉茉:“青年导演电影制作计划,也是在杭州选拔。”

“嘉嘉,你会去吗。”

姜嘉茉坚定道:“会去。”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这件事非同小可。”

陈景寅思忖道:“现在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报警的话,对方也不会受理。”

姜嘉茉点头:“嗯,到时候黄栗代表我,去选拔现场,一定要确认阮佳卉和她朋友的本子入围。”

“不管她们遇到什么事,我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望向黄栗:“中途,我和陈景寅去这个地址。”

“如果我们傍晚七点都没回来,你务必报警。”-

姜嘉茉登上兰厦天台的直达电梯后,心里突然裹挟着一种浓烈的不安。

陈景寅也是。

他左右打量着酒店的布置,仿佛羊入虎口一般恐慌。

“别怕,现在是法治社会。”

姜嘉茉见他心神不宁。

她安抚性质地笑了:“我是公众人物,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陈景寅镇静下来。

11号房间门前,有两个穿黑衣的保镖看守。

保镖看见是他们,无声退让出一条路,引领他们走了进去。

沙发上坐着的人,是楚山海。

六年不见。

他已经见老了。

楚山海额发灰白,戴一顶黑帽,狠毒算计和满是杀戮的眼睛,藏在帽檐里。

听见他们来了。

他用拐杖敲了敲瓷砖,冷道:“别来无恙,阿寅。

“你改名了,现在叫曲靖应,不是吗。”

陈景寅看见他,不禁浑身发抖。

他眼里惊悚如遭逢太阳风暴,牙关颤抖:“果然是你。”

“你居然敢在国境内出现……我一定要告诉马来西亚警方!”

楚山海冷冽地睥睨了他一眼。

他微抬手指。

“啪嗒。”

旁边的保镖一拥而上,扇得陈景寅嘴角冒血。

“我看谁敢动他!”

姜嘉茉镇静地说:“我和他走进来,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陈景寅脑袋剧痛难忍,耳中轰鸣:“……嘉嘉,我没事的。”

楚山海转向姜嘉茉,变脸似的笑了:“姜嘉茉,你——我亲自培养出来的花骨朵,我早看出你是赚钱的好苗子。”

“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和别的男人开花结果了呢。”

他拄着拐杖站起来,森寒地俯视她:“……看看你是怎么辜负我的。”

“你不愿意陪段志璋,我也没有强迫你。”

楚山海眼眸冰凉:“我一直拿你当女儿,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的心。”

他讲话非常诡辩且阴险。

竟然把她的挣扎求生,当成辜负和背叛。

姜嘉茉淡淡道:“六年了,你不会今天才找上我。”

“如果你早就找上我了,自然清楚我现在有依傍,而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姜嘉茉:“您的栽培我心领了,

现在我并没有兴趣和你叙旧。”

“我只想知道阮佳卉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山海静静地看着她,觉察到她已经和六年前完全不同了。

那时候她脆弱,单纯,容易拿捏。

而现在她眉目坚定,甚至敢上他的谈判桌。

“阮佳卉?她找你求助了。”

楚山海手上捏着寿百年,吞云吐雾道:“你以为几个影联和他们签了约,你就能救得了她吗。”

“她只是我放出去,诱你上当的饵料。”

“你看你这不是乖乖来了。”

“是的,我来了,我是来找你谈判的。”

姜嘉茉感觉自己小腿在颤栗。

她依然保持沉静,站在沙发旁:“还有多少有才气、有梦想的姑娘在你手上。”

“被你逼着卖身,卖命,代.孕。”

“你到底要什么价码,才能放过她们?”

“钱?”

楚山海好整以暇地笑了:“实话告诉你,国内电影审核如此严苛,我根本没指望过她们给我赚钱。”

“我到这儿来,也不是要靠你帮我洗钱。”

“这点小恩小惠,我根本看不上眼。”

姜嘉茉稳定心神,继续道:“……所以,我不明白。”

“你想要在我身上索取什么。”

姜嘉茉端详着他的反应:“我很清楚,你不是段志璋那种好色之徒。”

楚山海似乎被她最后这句话取悦了。

他掐了烟,摇晃着香槟,在麦芽香气中望着奄奄一息的陈景寅。

“我当然可以放过你,甚至放过他、他们。”

他提出筹码:“只需要你略微答应我一点条件。”

“……不要。”

陈景寅咽了一口血沫:“嘉嘉……不要信他的话。”

楚山海冰凉地睨了他一眼:“我只有一个条件,你现在的男人,很有可能手上有我和郁鸣深的账本。”

“不止一个。”

“这么多年,他应该收集了很多证据。”

楚山海:“你要哄着他,把保险匣子里的东西,偷出来给我。”

姜嘉茉不禁有些愠怒。

但她展现出了云淡风轻的好演技:“那没办法,我和裴京聿早就分居了。”

她语气平稳,顶住压力演戏:“我和他感情很浅薄的,只是为了孩子在一起,其实互相不了解。”

姜嘉茉:“……你看,他家里不接受我,只把我养在外面。”

“你休想蒙骗我!”

楚山海剧烈地叫嚣着,嗓音把姜嘉茉的耳膜,震得发麻。

“要是被我发现你们郎情妾意,你敢在没偷到账本之前,告诉他真相。”

“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楚山海:“这次导演选拔,你们海选了上百人,有十多个我的人混在其中。”

“其中六个人的大脑里,被我安置了爆破芯片。”

“姜嘉茉,你过得太顺了,永远不知道现在科技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楚山海熟矜地揸起飞镖,瞄准姜嘉茉身后的圆靶,针尖擦着姜嘉茉的脸过去。

“砰——”飞镖陷入墙体内侧。

她的发丝都被劲风撩起来。

楚山海浑身郁寒:“如果让我知道他手上有证据,你不帮我偷出来的话。”

“我就一个个爆破,让他们脑浆四溅。”

“您见笑了。”

姜嘉茉心脏遽烈震颤,指甲陷入掌心里,留下深深一圈血痕。

她装得无所谓:“我和裴京聿早分居了,真不知道他有什么秘密。”

楚山海身上有同归于尽的狠戾:“我要是没命了,不仅是这十来个人。”

“你的孩子,还有裴京聿本人,我都不会放过。”

他狞笑道:“我会一个个爆破他们的脑子,再让他们的家人,把这笔账算到你孩子的身上。”

“姜嘉茉,我现在根本没有软肋了。”

楚山海示意秘书,拿出微型爆破器。

红布盖着的白色盒子里,排放着六个引.爆.器。

楚山海笑道:“我只需要摁下一个键。”

“他们之中就有一个人没命,你想我现在试试吗。”

陈景寅不成字句地咆哮道:“……你好无耻。”

“段志璋淫.邪,你奸恶……居然用人命,来要挟她。”

楚山海狰狞的影子压在陈景寅的身上,用拐杖狠狠抽打他。

他兴奋地欣赏着陈景寅痛苦的模样:“你是不是嫌命硬?”

“告诉你,警察不会知道我的下落的……你报警,他们全死了。”

楚山海眯起眼睛,威胁道:“也有可能脑浆不会溅出来,只是脑死亡。他们浑身麻痹而死,就是彻底的悬案。”

姜嘉茉眼眸里,稍纵即逝闪过一丝慌乱和迷茫。

楚山海:“我悄无声息地全身而退,然后余生都不放过你们。”

“不要动他们。”

姜嘉茉竭力稳定他的情绪,制止道:“我现在还和裴京聿是分居状态。”

“他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但这个谈判桌,我上了,我自然会对我的筹码负责。”

姜嘉茉很轻很柔地说:“保险匣子吗……我会遵守承诺的。”

楚山海盯住她,沉沉笑了两声:“不愧是我当年悉心栽培的好女孩儿,现在到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你看,你是唯一一个全身而退,闯出自己天地的小演员。”

他慈悲地收回拐杖,眼神却狠辣不减:“如果你敢背叛我,我一定和你们玉石俱焚。”-

姜嘉茉要去张掖,拍摄战争片《金风未凛》

本来是一月末的行程。

她一直等到二月三号。

她舍不得离开裴京聿,想要那个人回来,确定他的平安。

楚山海威胁的句子,犹言在耳。

她心里忐忑不安地想。

她只要和他见一面,当天晚上就离开。

这样也算心满意足了。

那天她刚哄好宝宝睡觉,半靠在婴儿房的藤椅上,突然感受到唇被人碰了碰。

还是那冷沉的气息,是裴京聿回来了。

男人倾身想要抱紧她。

他手臂拢住她的双腿,想要把她抱到床上。

姜嘉茉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突然眼尾晕出了一点泪痕。

“你回来了。”

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示意他,育婴师正在房间里的小床上睡觉。

裴京聿圈住她,用鼻梁和她亲昵的厮磨,沉声道:“嗯,没陪你过年,在怪我吗。”

姜嘉茉垂睫,淡淡地摇了摇头。

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我们不在这里说话,会把宝宝吵醒的。”

裴京聿不让她挣脱。

他桎梏着她乱动的脚踝,把她横抱了起来,“要去哪儿,我陪你。”

姜嘉茉在他怀里,无声落泪。

她真的舍不得离开这种温度。

半晌,她在他心口处,磨蹭地听着他的心跳,涩声说:“我想要喝一点酒。”

她感觉自己的泪晕,把他的衣服浸润得发潮。

“冰柜里,有一瓶朗格多克,是我从珠山岛上带回来的。”

“我想喝。”

裴京聿扶着她的蝴蝶骨,把她抬起来。

他亲昵地吻了吻她:“馋得落泪呀,姜满。”

“你想要什么,我没满足你,嗯?”

姜嘉茉的眼泪在他衣襟处,晕出咸涩的湖泊。

她孱弱地坐在他膝盖上,纤瘦白皙的腕骨上筋脉绵延,像是一泓脉脉的河流。

姜嘉茉动作很轻,拔掉酒瓶的软木塞。

“有些话,我一直想要问你。”

“七八年前,在南法埃兹,你喝醉了酒,和一个陌生女人上.床了。”

“你很凶,在床上也没怜惜她……她在你怀里颤抖着落泪,叫你轻一点。”

裴京聿视线黏在她身上。

他英隽的脸静谧极了,安然地垂睫望向她。

他只感觉怀中孱弱的身体又瘦了太多,像是从未好好吃饭一样。

裴京聿霸道地抚摸着她的肋骨,野性地揉摁她细腻的皮肤。

姜嘉茉喝了一口酒,含在红唇里。

她颤抖着凑近,用唇渡给他,让他记牢这种涩味:“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她不怀任何期待,只是无端掉泪,宛如最后的告别:“……你当时知道,和你做.爱的女人是谁吗?”

“你没有珍惜她……”

她难过地垂下眼睫,哽咽着说:“……因为你看不上她,所以不愿意对她温柔,对不对。”

姜嘉茉神经脆弱地绷紧,刻意不经心地询问:“那一次,是你的第一次吗。”

第42章 了无痕他和她七年前那一夜的真相

两人在南法埃兹的第一次。

距离今天,是七年零五个月。

这一年,沈容宴对她表白了三次。

大二的初春,草木葳蕤,万物生长。

姜嘉茉第一次体会到了一腔努力,悉数付之一炬的伤心。

圈内有一位出名的导演,来学校选人。

他从上千名待选的适龄女生中,选中了姜嘉茉,做他电影里的白月光女配。

姜嘉茉也付出了所有的努力,争取这个角色。

她三番四次找到辅导员沟通。

她和科任老师商量作业提交的方法,补齐学分。

当时,姜嘉茉已经签在楚山海名下的影视公司了。

她找他们签公司担保函,也是重重困难。

家里父母其实一直都反对她红得太早。

怕她浮躁。

家人们谋划深远,把她保护得很好。

爷爷奶奶想要姜嘉茉一直待在剧团学习。

毕业后考进来吃国家饭。

圈内鱼龙混杂。

不见光的事情,父辈们见过太多了。

所以姜嘉茉每次提出想要去拍摄,不专心学术。

他们都会思虑过重,无条件反对。

但姜嘉茉不愿意按部就班,过他们规划好的人生。

她还年轻,总觉得人生海海,有无限的可能性。

她想要去看看更辽阔的世界。

一贯温柔和蔼的妈妈汤舒雅,看见姜嘉茉执意要去拍摄这部片。

于是冷淡地拒接了她的电话。

家里人也许是揣着打压式鼓励的态度。

他们想告诉她:要么知难而退回来学话剧;要么好好拍摄,用出彩的作品说话。

拍摄和学校在两地。

姜嘉茉凌晨四点就起来练台词,深夜补齐落下的课程,忙得心力交瘁。

凛冬天气,她纤薄的脊背笔直。

在休息室里灯下认真看书学习,细嫩的腿部皮肤冻得又红又痒。

表演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虽然苦中作乐,但她的心里畅快。

这位名导演在片场规矩很多,傲气凌人。

他总会反复地打磨细节,消耗姜嘉茉的耐心和热情。

姜嘉茉想,辛苦到昼夜颠倒,片酬也不优厚,这些都没什么。

只要能出现在大荧幕里,她可以把吃苦当历练。

在最冷的冬天。

她结束拍摄,剧组杀青。

这部片一送审,就因为涉及少数民族和特定历史时期背景,题材触碰审查红线的问题,被延档了。

一个月后,主演的顶流男主又因为税务和行为不检点,暂停了一切工作。

彻底没了播出的希望。

姜嘉茉搬回学校,抱着书,穿过小小的北影校园。

同寝室的三位女生,此时已经小有名气了。

一位拍摄了当红歌手的MV,被耳熟能详。

一位在新媒体的冲击下被流量眷顾,做了小网红。

另一位投资了艺考教辅机构,名下几百名学生。

只有她,兢兢业业努力了一年。

所有的努力,悉数落空。

姜嘉茉名列前茅的成绩,变成低空飘过的合格。

她每天泡在图书馆,勉强修完本学期的学分。

太冷了。

不想回家。

夜变得格外漫长,整晚睡不着觉。

她躺在床上就失眠,反复地思忖将来能做些什么。

姜嘉茉不想呆在干燥寒冷的北京。

一整个大二上半年。

她都在不断地面试、投简历。

她想要自救。

人总有低谷要捱过去,一定坚强站起来,撑着往后走。

盛煦会经常来剧组探望她。

他有个本子,叫《春暖花开》。

讲了一个永远不被爱的陪酒女主角,和一个盲眼男人的爱情故事。

女主把角膜捐给了盲眼男人。

在他亲眼看见,夸自己漂亮之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两年,李沧东和奉俊昊的电影很火。

这部片的立意和痛点很类似,也是这样在诗意和冷寂中徜徉的爱情故事。

姜嘉茉要接这部片。

她就要彻底放下羞耻,把清酒当水喝,唱“贵妃醉酒”给对方听。

希望他记得自己的声线。

姜嘉茉之前一直是拒绝的。

但这次努力被雪藏后,她不想错过一切的机会。

他们在镰仓拍摄。

姜嘉茉裹着小毯子,坐在这一群公子哥中间。

她望着远处青黛色覆雪的远山。

姜嘉茉怅惘地对盛煦说:“他们哪里等到花开过呢,不如这部片就叫《春与人宜》吧。”

那时候。

她并不知道这部片在国内票房会大爆。

她只是反复打磨演技。

镜头里,她有一双波光潋滟,也会笑意盈盈的漂亮眼睛。

沈容宴他们也常来。

《春与人宜》拍摄结束后。

在度假海岛的泳装派对上,他对姜嘉茉表白了。

那天为了庆祝杀青。

投资方之一的贵公子哥沈容宴奢靡到极点,为她开了上千支香槟。

她坐在海岛室外酒吧的岛台上倒酒。

迷乱的光线里,空气中都充斥着酒精的甜腥味道。

就像有麦芽发酵的浆果,不断地发酵、爆炸、皲裂。

人群攒动。

所有人过来给她敬酒的时候,都不忘告诉她。

“嘉嘉,你看沈公子有多爱你。”

她一脚踏入这种,没有女孩子能招架住的浪漫旋涡里。

姜嘉茉只感觉到一种迷醉、眩晕的兴奋。

她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没有把这种感情,当做.爱情。

她只想努力赚钱,想方设法归还沈容宴的深恩。

沈容宴本来就浪荡,见姜嘉茉不为所动。

于是他打定心思,想要惹她吃醋。

姜嘉茉记忆最深的一件,是沈容宴故意把天价名表和车钥匙扔进偌大的泳池中。

他一直盯着姜嘉茉,扬唇笑。

接着,他在众人的欢呼和喝彩声中,玩味性质地跳入泳池。

周围所有人,都在鼓励她跳下去拯救他。

仿佛默认他们是彼此放肆相爱的一对。

沈容宴摊开双手,站在泳池里,笑容明亮地望着她。

“下来,嘉嘉,我会接住你的。”

姜嘉茉想起盛煦说,不愿意的事情千万不要勉强,于是犹豫了。

周围人见她站定不动,都纷纷“啧”声表示扫兴。

姜嘉茉很敏感,习惯性照顾别人情绪,不愿意让大家失望。

她骑虎难下。

在泳池边踌躇,要不要成为沈容宴战利品的时候。

一个金发挑红的漂亮女人,展开双臂,径直跳入了水池中。

“砰咚——”

在飞溅弥漫的水花中,沈容宴条件反射地接住了她。

金发女人风情万种,攀附着沈容宴的肩膀。

她的手臂,旖旎地缠在他肩膀上,和男人热情似火地拥吻起来。

大家最爱看这种激情惹火的戏码,纷纷尖叫着鼓掌喝彩。

灯火和日暮夕阳映照得水面璀璨如金。

不少人都拥吻着投入泳池。

还有人往天上洒彩带和香槟。

沈容宴把掌中的女人吻得如痴如醉。

男人的下颚和脖颈,满是水渍,把黝黑的皮肤肌理,衬托得性感极了。

他眼神如有实质,定定地朝着姜嘉茉看过来。

像是带着挑衅和炫耀的意思。

沈容宴想要用这种手腕,彻底熔断她的理智。

惹得姜嘉茉吃醋,让她明白他的竞争力。

姜嘉茉只是沉静地垂睫,捏着青柠汁,静谧地坐在一旁。

她很白,不见天光的,孱弱地苍白。

就像阳光会把她晒化,成甜丝丝的雪水糖浆,淌到沈容宴的心尖去。

两人的体型差和肤色差,实在是天生一对。

仿佛很适合,他把她搂在怀里疼爱。

沈容宴冲姜嘉茉吹了两声口哨。

他冲到水下,缓解躁动亢奋的神经。

沈容宴再戴着泳镜起身的时候。

姜嘉茉已经没有坐在原地了。

他料定对方一定是带着醋劲儿才离开的。

沈容宴在众人吹捧下,灌了一晚上酒.精。

都说烈女怕缠郎嘛。

沈容宴存了早晨找姜嘉茉表白的心思。

他喝得醉醺醺的,打算对她第三次发起进攻。

姜嘉茉很早就起来,在沙滩边翻阅剧本。

她下一部片,

角色是扬州瘦马。

——就是后来她在城墙上,遇到孙云岫的古装片。

台词拗口难记,人物关系复杂。

清晨,日轮呈现浅淡的白玉晕。

咸涩潮湿的海风,裹着干燥的细砂,卷起裙裾,带来湿漉的颗粒感。

姜嘉茉坐在带来的外套上,看着渺远的金光,熹微的薄红爬升上来。

好寂寞。

世界另一端的那个人,在做什么呢。

他也是一个人吗。

想起自己维持了几年的暗恋。

想着两人毫无交集,貌似天渊之别的差距。

姜嘉茉心里涩痛,无端想要落泪。

“我带了早餐,你要不要吃一点。”

身后突然传来沈容宴的声音。

他衣襟凌乱,脸上泛红,醺着醉意,手上却拿着几个烤得椒香的小面包。

他径直在姜嘉茉身边坐下来,自顾自地说:“我去了酒店房间找你,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

“之前我们在俱乐部,你总会躲起来看剧本。”

沈容宴把面包递给她,示意她吃一口:“你有早晨背剧本的习惯。”

“之前我打电话叫你起床的时候,其实都是通宵没睡,为了撑到和你讲句话,再睡觉。”

姜嘉茉接过边缘最小的一个。

她红唇微启,咬了一口,轻声说:“谢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又抱着膝盖,问他:“阿宴,你总是这样吗?”

沈容宴想起自己昨天的放浪形骸。

料定对方在为自己心里泛酸涩。

他懒洋洋地撑着手,弯唇问她:“你指的是昨天,我和那个女人在泳池接吻吗。”

“姜嘉茉,你想管我,就必须要一个身份。”

沈容宴凑近她,提议道:“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姜嘉茉脸色被海风吹得发白。

她咬唇解释道:“和谁接吻,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通宵喝酒,昼夜不分,不太好。”

沈容宴很享受被她关心。

他咄咄逼人地进攻到:“做我女朋友,我每天陪你早睡。”

“相信我,我会对你更好的。”

姜嘉茉想要拒绝,但觉得自己非常不识好歹:“我……”

她斟酌了一下拒绝的词语:“我只是觉得,还没有立锥之地……不想思考感情的事情。”

沈容宴醉醺醺的眼睛,骤然变得清明。

他装作自己醉狠了的样子,靠在她的肩上,无助地嘟囔着:“我们都想知道,你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他的压覆越来越重,下颚抵在她的肩头沉沉吐息:“你看看我吧。”

“你喜欢什么样儿,我就为你变成什么样,好不好。”

沈容宴:“如果你心里没有人,那就试试接受我。”

姜嘉茉竭力撑住醉酒的沈容宴,维持身形:“……没有的。”

她想起毫无联系的裴京聿,心底没来由一阵涩痛失落。

——我和他,没有可能了吧。

姜嘉茉:“我心里没有人。”

沈容宴趁醉发疯。

男人稍一用力,就把她压覆在沙滩上。

姜嘉茉的黑发,散落在湿漉漉的细沙里。

他埋在她的颈窝里,桎梏住她拼命推搡的腕骨:“那就让我……住进去。”

“住进你心里,我会对你好的。”

“不要!”姜嘉茉纤细的手指抵在沙滩上。

她像是吓了一跳,眼里沁出泪痕,抵起清瘦的膝盖,拼命踢蹬他。

“……沈容宴,你醉了!”

“我没有醉!”

沈容宴渴切地咆哮着,眼里泛起寒郁的清光:“谁给你的骨气反抗我?”

“你父母亲人都不在乎你,现在只有我管你。”

沈容宴撑在她头顶,勒令她看清楚:“是我投资让你和盛煦拍完的这部片,我才是你的所有人。”

姜嘉茉扬起起手中的细砂,笼住了沈容宴的眼睛。

趁他没有回过神。

“啪——”

姜嘉茉满眼泪痕,惊慌失措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她力道很重,几乎把他打得偏头。

沈容宴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他不像裴京聿那种疯子,会笑着享受被扇耳光,在她的反抗中得到愉悦。

沈容宴只把这种当成奇耻大辱:“……你竟敢打我。”

姜嘉茉后撤了身体,“是,我家里人对我很失望,但这些都不是我自暴自弃的理由。”

她泪痕涟涟,抽噎着说:“我已经努力去做了,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得到好结果的。”

“但我只求无愧于心。”

“如果你学不会尊重我,只是把我当玩物的话……”

姜嘉茉用手指在沙滩上划出一条线,表示割席:“我们就永远别来往了。”

“……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沈容宴从未遭遇过如此惨败。

姜嘉茉跑走了。

他还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第三次了。

这个狠心冷情的女人,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姜嘉茉其实心里也茫茫然,不确定内心的答案。

她二十岁了,还没有第一次恋爱。

如果说完全没有春心漾动,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不知道,对裴京聿的感情。

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沈容宴在后来一次来往时。

他对她示弱,表示那一次,自己喝醉了。

他望向她清澈的眼睛,真诚地说:“我喜欢你的骨气,所以我不会折断它的。”

“我会等你,直到你接受我为止。”

他还是事无巨细对她好。

只是姜嘉茉完全把他当陌生人。

沈容宴在国外玩滑翔翼,飞行高度不对,受了很严重的脊椎伤,双膝都磨破了。

姜嘉茉隔了一个月,才听到他养伤的消息。

她才在几百条微信消息中,点开沈容宴的名字。

她在对话框里,回复了沈容宴的早安。

“早日康复。”

拍摄新古装片,正值暑假。

姜嘉茉认识了孙云岫。

今年的夏天很热。

也是裴京聿剑桥读硕的GeneralAdmission.

姜嘉茉第一次鼓足勇气。

她想要最后努力一次,给自己一个交代。

姜嘉茉在网上查阅了行程。

她做足攻略,从伦敦坐了一个小时的火车,到剑桥郡,想要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去了以后,她辗转在留学生当地社群里,查到了他的消息。

那些人说他和朋友去了南法埃兹。

这个来自东方的面孔,神秘、英俊。

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

是裴京聿开着半个亿的帕加尼Zonda全碳定制版,在伦敦街头溜车。

他们看见姜嘉茉的宽帽檐,灰落落的衣服,笃定了她的痴心妄想。

一群人笑着大发慈悲,加了她的账号。

他们给她发了裴京聿南法埃兹,带悬崖花园城堡的具体位置。

“你可以去试试,他也许会一时兴起玩玩你。”

“但你不知道他的生活有多浓墨重彩,你插.入不进去的。”

“是啊,我们所有人和他的圈子都不是一路人,费劲心力认识他,也会被很快遗忘。”

“……我们并没有信口开河,你去看看就

知道了。”

这段时间。

裴京聿的情绪一直都很阴沉。

他在毕业典礼之前,收到了来自郁家的信笺。

信上附带了郁纶在疗养院发疯打人的惨状。

郁鸣深要他回去看清楚,为郁纶赎罪。

裴京聿辗转打探到郁鸣深的手机号。

他受够了对方的骚扰。

男人英隽的脸上挂着笑,坏心眼地敲出一条短信。

裴京聿:“让我妈名下医院的员工试试,把他的前额叶切除,彻底变成废人,就不会情绪失控打人了。”

没有人可以和他比疯戾。

连续两次被绑架,眼看着熟悉的人被折磨到失禁的经历。

他阴鸷危险,最擅长以暴制暴。

朋友赵庭澜和任砚生来探望他,邀请他去VillaRoche度假。

这是埃兹最神秘的私人领地。

需要通过瑞士家族办公室预约。

有保险的防弹玻璃,藏有1945年木桐庄的地下酒窖,花园更是莫奈基金会设计的。

国内居于高位的父母完全想不到。

在这里念书的他,简直极尽豪奢。

裴京聿和他们完全割据。

从初中来英国,读伊顿公学到现在。

他没用过他们一分钱。

裴京聿包下整个埃兹植物园举办晚宴,提琴演奏团是瑞典皇家乐团,在千年仙人掌中响遏行云。

穿着中世纪服装的侍者为他们服务。

在金羊酒店的米其林餐厅里。

他坐着直升机,信手指定捕捞海域。

主厨低眉顺眼,为他们现场烹制捕捞上来的龙虾。

直升机停在摩纳哥的蒙特卡洛歌剧院楼顶,避开所有海关检查。

听完单独表演的歌剧后。

他们从埃兹沿着地中海,驾驶着直升机低空飞行,在圣特罗佩私人岛屿到科西嘉。

在猎场猎鹿。

小鹿被射中以后,四肢蜷曲,仿若跪伏。

它的眼睛澄澈,有种山雾浸润的可怜。

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个人。

全球限量五百台的法拉利SP3Daytona。

他们五六个男人每个人一台,去政府申请封闭了埃兹盘山公路的路段。

车辆昂贵的制动声纵情呼啸,和巍峨山峰上演速度与激情。

他们的副驾驶座上,都坐着金发碧眼的美人。

唯有他是一个人,身边坐着F1退役车王。

半途上他停在山下的加油站等候。

在便利店门外的长椅上,遇到一个穿得灰扑扑的人。

对方戴着口罩,顶着宽檐帽,大热天也笼罩在衣料里。

只有那双眼睛,看上去楚楚可怜。

裴京聿临时起意去买烟。

注意到这人蜷在长椅上,貌似饥肠辘辘。

他随手买了一份热狗,拿起门前木架上的朗格多克白葡萄酒,放到椅子下面。

“送你。”

裴京聿根本不记得这人是谁。

甚至连这个可怜兮兮的小流浪汉。

到底是男是女。

他都没有分清楚。

他只是为那双澄澈的眼睛,心里狠狠地悸动了一下,像是被电流掠过一样。

那晚他和朋友们约好。

在灯塔复刻1956年《上帝创造女人》的电影场景。

戛纳电影节的评委主席,亲自为他们独家放映未公开的胶片。

姜嘉茉和他的生活,的确是隔着天堑。

但是沈容宴经常炫耀,他们的恩爱甜蜜生活。

在两人微弱的联系中。

沈容宴洋洋得意地告诉他:“姜满已经成了我的女人。”

“她接受我的表白了。”

“她在沙滩上抱住了我。”

想到那个女人。

裴京聿心尖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他才二十四岁。

没理由为一个人守活寡,听她和别的男人如何恩爱缠绵。

裴京聿喉咙犯痒。

那股施虐欲在心尖挥之不去。

他很想她像求生的小鹿一样,跪在地上,眼睛湿漉可怜,祈求自己给她一点恩泽和雨露。

他会赏给她的。

那晚悬崖电影派对。

他提前飙车离开了。

裴京聿喝得烂醉,没危险驾驶,回金羊城堡酒店。

他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汽车旅馆过夜。

那里夜风习习,灯红酒绿,有做皮肉生意的姑娘在棕榈树下揽客。

二十四岁那年,裴京聿还不怎么穿西装,眉眼漆黑凶戾,有种锋芒毕露的冷隽。

没有女人会主动招惹他。

开超跑,英俊到这种令人目眩神迷的模样。

料想他也不会随意和人发情。

洗完澡,他的手机里收到旅馆的挪车通知。

裴京聿烦不胜烦,耐住心性下楼挪完车。

他发现虚掩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她局促不安地坐在床畔,裙裾有些皱,但非常干净。

是姜满。

那一瞬间,裴京聿几乎以为自己撞鬼了。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她怎么会不偏不倚,出现在我的房间。

他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怕他稍动心念认出来。

对方就会像惊鹿一样,惶恐失措地逃走。

裴京聿本来就有三分薄醉。

现在,他演出昏聩的模样,简直手到擒来。

他五官凌厉,浮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恶劣和痞帅,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掀起眼皮盯着她看。

裴京聿指节上捏着烧了一半烟,火星明灭。

男人优越的五官,在朦胧的光下更加绝色:“你就是来给我服务的?”

他抬起下颚,毫无怜惜地示意对方道:“上来吧。”

眼前的人点点头。

她有些怯地吞咽了一下,像是真的按照他给出的设定。

姜满纤白的指,停留在他的裤带上。

有那么一瞬间。

裴京聿嗅到了她身上有一种白芦花一般湿凉的水生香。

清凉的涩,微微泛苦。

裴京聿的声音微哑,浸满欲望又显得性感无比。

他掐了烟,滚烫的指腹想破坏点什么。

他抬手端详她的脸,没什么耐心地斥道。

裴京聿用指亵.玩她的齿关:“这么简单都不会,没男人教过你吗。”

她忐忑的主动让他瞬间招架不住了。

裴京聿拇指指腹抵在她脖颈上,狠狠蹂.躏着她白皙的皮肤.

举止有种难以言明的坏,像猎食的野兽一样按捺不住。

他露出一抹兴味索然的笑:“躲什么,来服务还这么娇啊。”

裴京聿料想她不是第一次,逞欲咬噬上去。

他完全没想到。

眼前的人虽然生涩得不解风情的样子。

但她对他的所有行为都纵容默许,像献祭。

裴京聿占有欲十足地发问:“你是第一次吗。”

他让她疼了。

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害怕地锁紧眼睛。

姜嘉茉恍惚得疼。

理智昏濛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被他压覆住了。

她想起海滩上那天的经历。

想起沈容宴的桎梏和胁迫,条件反射地喊道:“……阿宴,不要!”

她在裴京聿的耳畔,温热湿漉地叫出这句话。

简直无异于火上浇油。

裴京聿的眼神很冷,已经完全失去耐心了。

他举止并不温柔缠绵,就像捕猎的兽,用齿一点点厮磨她的皮肤,勾勒她的筋络。

毫无技巧和章法。

他只想控诉她。

如此轻而易举一句话,就能让他彻底失控。

这个女人举手投足都那么吸引他,像一场把他的欲,纤毫毕现激发出来的行为艺术。

可她偏偏是别人的女人。

可她偏偏在他的枕边,叫其他男人的名字。

他兀自愉悦,恨不得带给她比沈容宴更刻骨铭心的体验。

姜满惶然地流泪,缩在他怀里细声细气哭着:“…不可以了。”

像小狗咿呀。

她哀恸地攀着他的肩膀,咬着唇不停呜咽,支离破碎的模样。

她的眼泪滴到他的心口

上,渗透得他肺腑,都是凉津津的。

明明是她主动招惹的。

明明她已经属于别的男人,还要千里迢迢来奉送。

裴京聿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明白。

年轻男人的恶劣,逼她看清自己,再逞凶咬下去。

要让她满心都为自己疼,才是轰轰烈烈。

要够狠,让她刻骨铭心到颤栗,惨叫。

这样她才会记住自己。

他仗着喝得薄醉,在她瘦小纤薄的身上,留下很多属于他的痕迹。

她很轻地哽咽着,像是在不安。

裴京聿有张绝色到堪称造物主神迹的脸。

他的凶凛和施虐。

在她痴迷的美化下,变成调教和蛊惑。

被她心甘情愿原宥,并以此着迷。

在姜满失去意识以后。

他用指腹去触碰她的嘴唇,像一泓染着晨露的桃花片,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发颤。

她苍白的脸上,唇瓣色泽很浅,干净得让他喉头发紧。

裴京聿不受控制地吻了上去。

他是初吻。

……可能眼前的女人不是。

他又被她狠狠占了便宜。

裴京聿像在她身上孜孜不倦地练习一样。

一次又一次。

他无法克制想要亲她的冲动。

直到把她小小的唇,吮得靡丽。

哪怕知道她没办法回答。

他依然森然残忍,却宛如情人呢喃地一遍遍问她:“你是谁的?”

他带着撕碎猎物的危险,甜蜜哄骗:“舒服吗,记清楚谁让你这么快乐的。”

裴京聿是第一次。

酒醉以后,那股桀骜野性的情绪冲上云霄。

他只想彻头彻尾的征服她,完全没有想过戴套的事情。

哪怕她是别人的女人。

这一刻必须是他的。

彻头彻尾都应该是他的。

他第一次开荤,搂着人轻狂起来,完全没个轻重。

姜满每次在他怀里一动。

他就像疯狗一样发情。

从夜雾降临到窗帘外的天,影影绰绰透出白色。

姜嘉茉整个人像被车碾过,到处都疼,翕开眼睛看他都费劲。

那时候,他根本不懂如何爱人,只知道让自己尽兴。

像条舔狗一样爱她有什么用。

她已经和别人的男人恩爱缠绵了,完全不会记住他。

裴京聿根本不舍得放过她。

食髓知味的野兽,还有什么理智。

趁她意识昏迷。

裴京聿把她留在旅馆里,反锁了门,存了把她当禁.脔的邪恶心思。

打定注意后,他拉上连帽衫,去办理续住手续,顺便买点食物和水。

裴京聿满心想要把她绑了,偷偷藏到他悬崖上的家中去。

这样,他就能昏天黑地,在她身上索取。

不让任何人知道。

下楼买烟。

裴京聿的手指在发抖,不是紧张。

而是病态到极点的疯戾和兴奋。

他从来都不是天之骄子,而是卑劣到低点的凶徒。

“我的。”

“沈容宴夺不走的。”

“她的一切,通通都是我的。”

“只有我,才能带给她这种频死的极致体验。”

一想到那个女人,浑身泛粉,都是他的痕迹。

正在床上蜷着,脆弱无助地等他回去临幸。

裴京聿就弯起薄唇,爽得发笑。

宛如猎到最干净得一头小鹿。

他真想一辈子埋在她的身体里。

马上…马上就要实现了!

第43章 水无定但我没断奶

时间回到七年前。

裴京聿走出房间以后。

伴随着房门反锁的声音。

黑暗的环境中,姜嘉茉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她在朦胧中醒来。

刚才和他发生的一切,她有隐约的印象。

裴京聿像野兽,亵.玩误入他巢穴的食草动物一样,粗鲁地对待她。

姜嘉茉喉咙涩哑,讲不出来一句话。

她撑起身,只觉得嘴唇有些涨,用手摸了摸,像撒了细盐一样磨砺地生疼。

好奇怪。

明明她没有被他好好对待。

和他好像……没有亲过吧。

裴京聿很吝啬,连吻都舍不得施予一个。

想到这里。

她像没有找到归途的小羔羊,手指捏得被单泛起皱褶。

想哭。

他果然不记得自己,只为了纡解生理冲动。

甘心吗。

长久以来迷恋他,崇拜他。

得到的下场。

就是这样被他玩玩,玩腻了再被他抛到脑后。

可是已经好满足了。

在那些人的描述里,他高高在上,禁欲凛冽不容亵渎。

她连这种短暂地占有他,都能感到快乐。

哪怕很疼。

很奇怪的。

平时和别人相处,从来没有这种肌肤酥麻的感觉,像从脊椎里生出来的渴求。

她很想像刚才一样,被他抱在怀里,寸寸抚慰,拥有猝然的满足感。

他好像已经走掉了。

似乎不会再回来。

姜嘉茉踌躇半晌,找了半天没有摸到手机。

她心惊胆颤的猜测,会不会被那个人拿走了。

“嗡嗡——”

手机在床下振动起来。

姜嘉茉拖着酸疼的双足,捡起手机一看。

打来电话的,居然是沈容宴。

电话那头,沈容宴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间里尤为清晰:“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我很担心。”

“打电话去你家,你姐姐说你来法国了。”

沈容宴:“你在哪儿呢,一个人度假散心吗。”

姜嘉茉:“嗯。”

沈容宴:“我本来在德国养脊椎伤,一听你在法国,所以追来了。”

他委屈地压低了声线:“我可以陪你吗?我去找一位导游,全程陪同你我游览。”

“嘉嘉,你想去看什么,我可以给你引路。”

姜嘉茉抱膝坐在床上,小腹的疼痛让她身心都茫然无依。

被裴京聿弄了很多他的,在身体里。

好像很危险,怀孕的概率很大吧。

要出去买药。

裴京聿居然这么肆无忌惮。

他真不怕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再向他要钱威胁他吗。

可能他只是无所谓吧。

…好难过。

要不要独自抚养一个莫须有的小孩呢。

“想什么呢。”

姜嘉茉想,爸爸妈妈已经对我很失望了。

我不能在事业还没起步的大学阶段。

未婚先孕。

出格地怀着不在乎自己的男人的小孩。

姜嘉茉这次来找他,只和剧组请了两周的假。

她在英国呆了四天,又在埃兹跟踪了他几天。

现在快到时限了。

工作群里热火如荼的聊天,不断提醒着姜嘉茉要保持清醒。

沈容宴的声线,把她的注意力扯回现实。

“嘉嘉,你想看什么吗……让我陪你观赏。”

姜嘉茉乌眼湿润,她在枕上蹭掉泪痕。

“我在埃兹,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我不想看什么,我只想回去。”

沈容宴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好巧,我在尼斯,寻思有朋友在这边度假,和你就二十分钟车程。”

“你是想回国吗,我陪你回去吧。”

姜嘉茉:“我自己可以的,不需要依赖你。”

她摁亮灯光开关,在房间里想要翻找一些那个人的东

西留作纪念。

万一和他永远没可能见面了。

她也可以保留着他的小物件,噙着眼泪想念他。

可惜什么也没有。

他的打火机,烟盒,车钥匙,手表,锁骨链。

——房间里,没有被他带走,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的只有她。

意识到这个事实以后。

姜嘉茉又忍不住伤心。

她浑身都在颤抖,手掌在溽暑天气,变得冰凉。

那些都是他的,他的独占欲舍不下。

所以……她呢。

被他粗暴地纡解欲望后,随便抛在被遗忘的角落吗。

好了。

已经彻底如愿了。

以后没有遗憾。

再也不要喜欢这个人了。

姜嘉茉去镜前整理仪容。

就着昏濛的灯光,她用遮瑕挡住了脖颈的掐痕。

好可笑哦。

这样淫靡的快慰,扭曲混乱的情事。

就像自己被爱了一样。

如果剧组没有催促自己,沈容宴没追过来。

——会对他死心塌地,蜷在汽车旅馆里,等他回来继续临幸自己吗。

——这么就没出息呢。

汽车旅馆房间的门,好像被锁住了。

这里和国内的酒店不太一样,私人经营。

门房挂着一串钥匙,一间间帮忙开门。

姜嘉茉踌躇了半晌。

她望着远处蓝到极致的地中海,和天穹交接,渺远,辽阔,光斑宛如碎钻。

埃兹的所有房屋,都浸没晚霞的淡橙光晕中,像色彩斑斓的眼影彩晕。

她决定从阳台上翻下去。

埃兹的人口密度不大,都是三四层的小楼,汽车旅馆在二楼。

唯一的弊端,是下面全是毛茸茸的仙人掌。

说干就干。

她把帆布包往下面一扔,抱着疼痛难忍的决心,在酡红色的夕阳弧光中,向草坪一跃而下。

姜嘉茉的脚掌传来一簇刺骨的闷疼。

她细白的小腿被草屑的棱角割了数不清的小口子。

但是落地点选的很好,不至于站不起来。

她最后往阳台上看了一眼。

“再见了。”

“我耗尽心力去争取,但悉数落空的初恋。”-

裴京聿一想到姜嘉茉被他带给她的情潮,折磨得颤栗,颇为淫.靡的模样。

就抑制不住兴奋。

他只想回去,没完没了地睡她。

就像一个渴到极致的旅人,想去她身上寻找绿洲,汲取她的所有水源。

裴京聿悄无声息地笑着,眼梢有风流的快意。

要花多长的时间。

他才能让她沉沦于此,认清楚到底谁更能够带给她愉悦,彻底忘掉沈容宴。

实在不行,他就勒令她,不准她穿衣服好了。

一想到这里,裴京聿感觉自己神经末梢都在疯狂颤抖。

好爽,好刺激。

姜满不见光地呆在家里,为自己怀孕,就是最佳答案。

裴京聿本来想装作对那个女人浑不在意的。

但不知不觉。

他就不受控制,什么好吃的都想买回去给她尝尝。

好像还有点儿不够。

但没办法带她出来吃饭,不想她被任何男人觊觎。

毕竟她都把自己睡了。

他还是第一次。

不管这个淫.乱的女人睡过多少人。

不管她怎么想。

他都要挟持她,逼迫她,对自己负责。

晚风中,裴京聿哼着小曲儿,在松石色的海景餐厅打包奶酪芝士焗龙虾。

一想到,等会可以亲自喂她吃饭。

他就像理智被揉碎,混沌无聊的夏日假期,骤然变得愉悦无比。

鲜榨的青橘汁只来一份就好。

他可以从她水红的唇瓣里喝一口。

反正他尝不出什么甜酸苦辣,但蚕食她的滋味,一定很甜。

裴京聿发现,手机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

昨晚他使坏,用尽手段,装作施舍意味地加了她的好友。

他给她转了笔帐,平静地支付了伺候的费用。

——所以,她已经学会黏他了吗。

——她醒了就条件反射,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陪她吗。

裴京聿摁亮手机,发来消息的不是姜满。

而是一个让他烦躁的人。

沈容宴。

电话很快弹了过来。

沈容宴大言不惭地炫耀道:“我和姜满来埃兹度假了。”

“……怎么样呀兄弟,你也在这儿吗。”

这一瞬间。

裴京聿怔忪,了然,然后漆黑眼瞳里怒火翻涌。

他呼吸陡然急促,手背的青筋也骤然绷起。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会出现在自己的旅馆房间。

大概是,她在小镇上打听东方男人的暂住地。

所以走错了睡房吧。

裴京聿倏地笑了。

他郁白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却超然地平静:“我在。”

在外人面前,他总把自己遮掩得滴水不漏,一点疯戾痕迹都不留下。

裴京聿心里汩汩像沥青沸腾,搅拌器遮天蔽日地轰鸣震响。

他心想等他一回去,一定会把她操晕以后,悄无声息地绑去家里藏起来。

绝不会告知沈容宴,关于她的下落。

哪怕是一丝一毫。

他呼吸掺着笑,很轻地嗤了一声:“那你一定要请她吃奶酪芝士焗龙虾。”

说完,他像纡解了恶意似的。

“我推荐Eza这家米其林。”

在绿意漪漪的半山。

裴京聿毫无声息的闷笑起来,脊椎都笑弯了一样兴奋。

沈容宴茫然地问:“很好吃吗。”

想到这里,裴京聿鼻息微哽,像是很遗憾似的。

“当地宣传说,爱她就带她吃。”

“但我还没谈呢,没办法给你意见。”

——好不好吃的,哪儿有什么所谓。

——但我呢,会把她搂在怀里,一口口喂她吃下去。

裴京聿这个人惯会侜张为幻,诡谲又坏。

三言两语,完全把沈容宴玩弄在掌中。

沈容宴咧嘴笑起来:“你什么时候也会信这种网红经济的无脑宣传啊?”

“但是,多谢你的建议了兄弟。”

电话那头,沈容宴兴奋地说:“我马上就要和她汇合了,到时候一定陪她吃去。”

裴京聿淡漠地“嗯”了一声,没正经地讥诮道:“有女人陪,显着你了。”

还没等沈容宴说什么。

裴京聿吊儿郎当地站着,手指转着圈,玩着海鲜和果汁纸袋。

他语气不耐烦道:“挂了。”

夕照的朦胧光晕描摹着裴京聿侧脸的轮廓,给他镶了一泓惊心动魄的血红金边。

不仅没有变得柔和,反而有种颠倒世人神魂的魔障意味。

如果她有瘾就好了。

像被魇住一样,主动渴求。

——会为自己短暂的离开,感到心焦眼热。

不管是性瘾、分离焦虑,还是什么饥渴症。

裴京聿像入魇一样,没头没尾地想,“这样她是不是就心甘情愿,被我囚困住了。”

趁人之危真是个美妙的词语。

虽然这种设定完全不可能发生。

但是谁说不能培养出来呢。

一想到这里,裴京聿就不明所以地愉悦起来。

但是很快。

他就感到了一种窒息的,剜骨似的疼痛。

回到旅馆,房门依然紧锁。

但他从内到外找了个遍。

空无一人。

阳台下的绿植有压覆过的痕迹。

看样子,应该是她跳露台逃走的。

姜满就这么恨他,恨到悄无声息地走。

她就这么讨厌他,甚至不愿意等他回来。

她就这么排斥他,二楼都狠心去跳,不忍心在他的床榻上多呆一会儿。

他的手实在很漂亮,骨节如筠竹,指腹薄茧彰显着力量,关节像玉石胚一样微红。

此刻,被他狠狠撞在晒暖的石砌露台上。

裴京聿像不怕疼一样,把掌骨的关节砸出了血痕。

裴京聿浮着疮痂的修长手指,遮掩住自己的眼睛,靠在露台的阑干上。

他比哭还难听地闷闷笑了起来。

……我好像一条被她一脚踢在路边的弃狗。

沈容宴得意的语调,变得不堪听地刺耳。

沈容宴说:“我马上就要和她汇合了,到时候一定陪她吃去。”

汇合什么。

总有一天,我要彻底拆散你们。

裴京聿感觉到一种近乎沸腾的施虐欲。

想把她一寸寸嚼碎,吞咽进肚子里去。

她居然嫖完他,跑去和别的男人恩爱甜蜜去了!

居然这么藐视自己,一点儿也不珍惜。

好恨。

真想把那个没长心女人捉回来。

好想把她四肢悉数捆住,钉在床上被肆意亵.玩,一定要培养出她对自己的戒断反应。

他身上浮着阴沉沉的戾气。

意识到自己被玩弄后抛弃的瞬间。

他连沈容宴抛尸地点都想好了。

想杀你的风还是吹到了地中海。

京聿云淡风轻地给沈容宴打电话,“你们打算在这里玩多久,我可以招待你们。”

沈容宴倒是真没起疑:“……不知道呀。”

“姜满和我说,她剧组有拍摄任务,她没办法再请假,匆匆忙忙地要回去了。”

裴京聿薄唇带点笑,语气揶揄:“你不是和她谈了么。”

“这点儿做主的权利都没有?”

沈容宴下意识辩解道:“不是,我这不是怕物极必反吗。”

“她是真的很有骨气,万一我把人逼狠了。”

“她不吃这套,彻底和我鱼死网破,我上哪儿哄人去。”

裴京聿危险性质地眯了眯眼睛。

他没逗留,潇洒退了房,身形飘逸地走出去:“哄什么。”

“真有鱼死网破那天,就绑上同一条绳携手跳海,算殉情。”

沈容宴貌似没有听清楚,抬高了音量:“啊,你说什么算殉情。”

裴京聿毫无可惜,扔掉了给她准备的所有食物。

兔子丢了。

他也无需守株为牢。

“结婚。”

裴京聿语气沁凉,轻笑了一声:“我说结婚,算殉情。”-

“可是你后来还是把我删了,我拍摄了自己的腿照,给你发涩情小广告的时候。”

姜嘉茉觉得呼吸都很疼,想要说出什么,却有一种钝刀剐过的遗憾。

“我说哥哥,买三送二,有周卡。”

“要不要再来一次。”

她知道她心心念念七年的朗格多克,是他在便利店货架上随手抽出来的一瓶酒。

她知道了他是认出来自己,才和她做.爱,不是谁都可以。

但裴京聿缄口不提,把她一个人留在旅馆的原因。

不难受。

其实自己是个很迟钝的人,并没有多么深远的吸引力。

——能让他看看自己的腿,就为自己冲锋陷阵,动情不已。

可是姜嘉茉觉得好羞耻。

她躲回被窝里,难堪地眼泪从眼角牵线一样滚出来,无声息泅进枕头里。

她情绪上头:“……我当时,什么都给你了。”

“还鼓足勇气回头找你,可是你呢…一点也不珍惜我。”

裴京聿似乎并不遗憾的样子:“我以为你谁都行。”

他目光灼灼如有心火,这些火焰烧燃沉郁了多年的心底灰烬,让他整个人浑身血液都在身体里沸腾。

他似乎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悲伤,恶劣地凑过来,凶凛地衔住她的唇。

裴京聿无稽地坏笑着,问:“没和别的男人做过,和我真是第一次?”

“你连这个都不信……那我没什么好讲的了。”

姜嘉茉躲闪着不想被他亲到。

她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好愉悦好得意的。

她的心脏一牵一牵地疼,根本不愿意再见到他。

裴京聿却怡然自得,兴致盎然地抱住她:“你不也嫖完我,就和别的男人跑了吗。”

姜嘉茉坐起来,摁亮手机,给他转了五千块:“现在我也不想嫖你了。”

“这是你当时转给我的。”

她揉着眼睛,指向门的方位:“……你出去,我不要和你睡觉。”

裴京聿只当她和自己玩情趣,英隽的眉梢扬起来,身上一点也没有被抗拒的狠戾。

他薄唇弯着,柔软地笑了一声:“行啊。”

说完,他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在她理智昏聩地欣赏他身材之前。

这个混蛋男人丝毫不知避忌。

他换了套家居服,轻手轻脚地去宝宝的睡房,看望熟睡的小孩。

裴京聿离开以后。

姜嘉茉“咔嚓”关上了房门,委屈地红了鼻尖。

他这算什么。

让她一个人患得患失了七年,居然都舍不得哄哄她。

姜嘉茉回到床上。

她又旋踵回身,气急败坏地反锁了门。

她掏出手机,买了最早的航班,从大兴到张掖。

被陈山海威胁的恐慌感,还在心底发酵。

不想变成叛徒。

不想偷什么保险柜。

直到此刻,依然舍不得看见裴京聿失望。

订完机票。

姜嘉茉跳转微信付款,又看见了刚才支付的嫖资。

已收款:5000

居然被那个无耻的男人毫无心理负罪收下了。

姜嘉茉搁下手机,被那个人气得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迷迷糊糊间,阳台隐约有动静。

姜嘉茉被吓了一跳,模糊地撑开眼睛。

裴京聿已经从阳台跳了进来。

他正站在床尾,漆黑的瞳孔亮得慑人。

眼看着她安然在床上睡觉,而不是反锁后抛下自己无声息地逃走。

裴京聿倾身上床,很短促地吻了吻她的脸颊。

姜嘉茉下意识躲开。

她侧头不看他,用手背搽他吻过的一点皮肤。

“我恨你…恨你……我讨厌你”

裴京聿也不恼,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掌骨探到她的脊背下,把她撑起来裹在怀里。

他把她分开,垂眸拆卸她的睡裙。

他一边拆,一边浓烈到窒息地深吻她,把她吻得喘不过气来。

裴京聿低劣地蛊惑道:“没觉得你恨我,这不是很舒服吗。”

“叮咚。”

姜嘉茉的手机亮了起来,是提醒她机票订购成功的短信。

“我一回来,你就要走,是什么意思?”

裴京聿的捏着她的下颚,把她湿红的舌捏出来,不满地勒令道:“说话。”

姜嘉茉舌头被他攫着没办法说。

她只能嗯嗯呜呜的,在他指腹上缠绵缱绻地抵抗。

窗外在落雪。

沉密的雪积压在松树上,雪浪像潮水一样簌簌落下。

“我呢,虽然很贵,但勉强给你打个折,五千块能嫖一辈子。”

裴京聿把她摁在怀里,就着这密不透风的禁锢,强势地替她退掉了机票。

他敛住了那种不经心的随意感,愉悦又凶相毕露地吻她。

孜孜不倦地享用她孕后接近三个月的第一次亲昵。

裴京聿进来的时候,没把窗帘关好。

雪光透过玻璃窗,疏疏落落地徜徉在姜嘉茉的身上。

她脸上红得惊人,脖颈上满是细汗。

坏男人埋头吮下去。

他仿似拨雪寻春,埋在她颈窝里沉沉笑着:“他可以断奶了,但我不想断。”-

一周后。

裴京聿带着小冕回了一趟姜家。

他骨相清隽俊逸,黑发被雪浸润,鼻梁高挺,像玉砌的冷月。

男人皮肤苍白,薄唇有点笑弧度:“妈,司机就在外面,你们别送了。”

“小冕先留在你们这儿。”

姜嘉茉的妈妈汤舒雅,担忧地站在前厅的落地青瓷瓶上,放好拖鞋。

她不安地哄着宝宝:“嘉嘉这孩子,当妈以后,也没个轻重缓急。”

“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她这部戏的导演,是我们的朋友吴旻,还有黎曼两口子。”

汤舒雅抱着孩子来回踱步,吻宝宝小小的额头:“他们打来电话,我们这边才知道。”

“……她还没去组里剧本围读。”

“兴许她在外面玩几天,就去了。”

裴京聿没那种骨子里的冷淡,说话斯文,沉声安慰她:“如果我联系上她,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您和爸别太担心。”

汤舒雅被他的态度安慰道,牵强地笑道:“有你在,当然不担心了。”

“你看小冕也被你照顾得很好,笑起来好乖。”

她忍不住又凑过来,摸摸小冕的脸颊:“这孩子,眼睛好漂亮,睫毛也长,真像你。”

一句话,好像稍微取悦到了裴京聿。

裴京聿垂睫笑了笑:“嗯,明天我把育婴师请来,帮衬你们。”

“他断母乳了,家里冰箱也没囤,奶粉就能养活。”

汤舒雅轻拍襁褓:“好的呀,你把东西都备齐了,我们会看着办的。”

裴京聿单手执伞,没带孩子,孤身回到燕京台。

现在是傍晚,家里空空荡荡的。

几位育婴师和产后护理,没有在家。

裴京聿把西装外套挂在衣帽间外的衣架上,衣料有一种冷寂的雪松气息。

家里的佣人不会上楼。

但会在次日清晨,把他搁下的衣服送去西装店养护。

裴京聿在空荡的客厅里,静谧坐了几分钟。

他才好整以暇地起身上楼。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充足。

床畔靠躺着一个人。

——正是没有去剧组报道的姜嘉茉。

她的睡裙卷起来。

雪白的大腿内侧,还有他离开前留下来的吻痕和咬痕。

姜嘉茉的双腿被禁锢在床柱上,手腕上围绕的是崭新的皮圈。

“小冕交给妈了吗。”

裴京聿淡淡“嗯”了一声。

他英俊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垂眸把她从地毯上抱了起来,吻她手腕上磨红的痕迹。

“别问他。”

“我身上被雪浸湿了,怎么没见你关心一句。”

姜嘉茉摸了摸他的黑发。

她任由他吻着,楚楚可怜地央求道:“…能不能让我出去透透气。”

“不能。”

裴京聿衔住她的耳坠,就着拢住她的姿势。

他禁锢着她整个身体,帮她换家居服,预备抱她下楼吃饭。

她袜子穿了一半,又被他强行桎梏住了。

他扭过她的脸,浓烈嚣张地吻她。

裴京聿:“你在榆垡休息区,应承过我回来弥补遗憾的。”

他吻得她唇边酥酥麻麻:“怎么这么心神不宁,总想着远离我?”

姜嘉茉眼泪止不住地流:“……因为你很讨厌。”

“姜满,眼泪是你的武器吗,你老是骗我。”

他暴戾、危险,像是愉悦地撕咬猎物一般,把她摁倒在床上,鼻梁厮磨着她。

“你不是渴肤么,好好感受。”

半晌,姜嘉茉才在他的唇下恢复意识。

回想起楚山海的威胁。

她抗拒着裴京聿的触碰,颤抖着阖了阖眼:“……剧组开机仪式,就在后天,你放我走吧。”

姜嘉茉在他怀里簌簌发颤,和他商量道:“如果连主演都不在,大家会觉得遗憾的。”

裴京聿:“外面很危险。”

“越南河内,有人爆破了我的车。”

“前两天赵庭澜在海关,查到了他们的入境记录。”

他垂眸把她抱起来,连做饭都不让她离开视线半秒:“你得等到这两三个人离开国境,才能出去。”

“嫌老公太黏着你,才想逃吗。”

裴京聿薄唇润红,拢着她下楼,有一搭没一搭地吻她。

他搭在她膝骨上的手腕,缓慢收紧。

姜嘉茉胸腔酸胀,有一腔难以言明的热潮混着委屈感,在心里翻涌。

楚山海不可能放任他们恩爱的。

她只是脱力般眩晕,靠在他肩膀上:“…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听说《金风未凛》的男主演,出道就公开过,你是他的梦中情人。”

裴京聿掀起眼皮,玩味地笑了,用气声沉沉询问她。

“就这么迫不及待,拖着被我调湿的身子,去入别人的春梦啊?”

第44章 花摇落想死在你身上

姜嘉茉一直告诉自己。

冷静。

一定要冷静。

哪怕是最极端的绝境,也要找出这种方程式的最优解。

她上过楚山海的谈判桌,交出了筹码。

但这一次,决不能赔到倾家荡产。

不能把裴京聿拉下水。

自从她被楚山海要求,去裴京聿手上偷来保险匣。

姜嘉茉一直反复思考。

如何能避开这种威胁,解决问题呢。

此刻,手上没有楚山海的罪证。

对方也像宛如在淤泥里钻洞逃走的泥鳅。

现在报警,不仅没办法拘捕陈山海。

还会打草惊蛇,让这几个好不容易脱力楚山海魔窟的人,再度陷入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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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能一直处于被动的风口。

一定要想办法,占据对自己有利的高地。

姜嘉茉思忖出来,第一个解决困难的手腕,就是排除隐患。

首要任务就是:要查清楚,这一百个人中,哪五个人的大脑里,可能被安装了芯片。

第二天,裴京聿去父母家探望小冕。

待确定他离开后。

姜嘉茉从床缝的塑封袋里,探手进去拧动了半晌,摸索出了一部早年代言的手机。

青春版的机型,耗电量特别快。

可是现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没有合适的充电器。

她在房间里拖着锁链,来回踱步。

终于找到了裴京聿制作小机器人的充电器。

姜嘉茉心里暗喜,想不到此刻还有这种用处。

她很温柔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把小机器人关了机:“委屈你一下啦。”

然后她毅然拔掉插口,给手机充上电。

她很快联系上黄栗和陈景寅。

两人久违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宛如旱地生莲,简直激动地落泪。

黄栗:“陈景寅打不通你的电话,还以为你被楚山海绑架了,我们都很害怕。”

陈景寅更是无所依凭地,湿红眼眶质问道:“…嘉嘉,你至少也得给我报个平安啊。”

“我去了剧组一趟又回来了,到处搜寻你的下落。”

姜嘉茉镇定地安抚他们:“别哭,别怕。”

“我被裴京聿保护起来了,他不会伤害我。”

“你们按照我说的步骤,想办法解决问题。”

她咽下翻涌的不安:“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拿到青年导演电影制作计划,所有入围者的名单。”

姜嘉茉:“我孕后接了一些商业活动。”

“现在账面还有一些钱,取款密码黄栗知道。”

房间里雪光浸没。

她整个人笼罩在浅淡的光晕中,讲话条理越发清晰。

她沉静道:“你们用挂职需要的名义,带这些人去三甲医院全身体检,包括检验脑CT和核磁共振,我们首先要确定,是哪五个人身上有芯片。”

黄栗点头,道:“可能有一部分人……参加完活动,就回各自的故乡了。”

她捏着电话:“把他们全部集齐检查,比较困难,但我们会尽量去努力的。”

陈景寅忧心忡忡:“当时临走前,楚山海只给了我们四个月时间,不然就会威胁家人。”

他无所依凭地嗫嚅道:“……嘉嘉,说句泄气的话吧。其实别人的性命我都不在意。”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出事。”

陈景寅:“如果你真的被迫给了他账本……我也不会怪你,因为人都是自私的,这太正常了。”

窗外竹影斑驳,浓墨重彩地印在窗帘上,就像清风雅韵的水墨画。

姜嘉茉滟滟地笑起来:“要在意!”

“每个人的命我都会保住的。”

“别怕。”

她亲昵地哄着他们:“我之前的手机,是我自愿关机交给裴京聿的。”

“因为我不确定有没有被楚山海窃听,就这样联系你们就好。”

只要陪在裴京聿身边。

哪怕被他囚困起来。

她也能在他强势下,品尝到被庇佑的安宁。

如果裴京聿是万仞孤山。

她是唯一能触到他身边出岫白云的苍松,不应该畏惧悬崖绝岭。

既然楚山海需要她,就不会真和她鱼死网破。

姜嘉茉松弛下来,分析道:“你们千万别慌,这几天我反复思忖一个问题。”

“如果裴京聿身上真有震慑楚山海的东西。”

姜嘉茉抬手抵住下颚:“我想,楚山海应该此刻会很惶恐,我和裴京聿合作。”

“他才应该反过来害怕才对。”

对啊。

陈景寅心尖一颤,浑身像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他想起很多年前。

泰国甲米冲天的火光。

那个浑身是血,又美又疯戾的男人。

宛如救世主,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被这样的男人恋慕并选中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他失望呢。

雪霁后,午后的清光把姜嘉茉照得澄澈又悲悯。

她干干净净地靠坐在床畔:“等我们确认哪五个人大脑有芯片,就立刻去警局备案。”

听完她的话。

黄栗机械地重复道:“……报警?”

联想起这几天,自己担忧姜嘉茉失踪的感受。

黄栗浑身上下倏地战栗:“可现在……我们什么资讯都没有,万一出了什么事……”

姜嘉茉坚定道:“体检完成后,一定要报警,这样才能保护他们。”

“不要怕被威胁,被威胁就说明我们有利用价值。”

“一味地妥协,退让,只能让对方变本加厉地索取。”

陈景寅赞成她的话,但也踌躇道:“……我没把这个事情告诉裴先生。”

他警惕极了,道:“我担心他那里有所防备后……”

“你们的孩子反而首当其冲,暴露在危险中。”

姜嘉茉捏着电话,冷静分析道:“楚山海碍于裴京聿的父母,不敢伤害小冕的。”

她拔掉充电器,半蹲下身,插回小机器身上,又爱怜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姜嘉茉:“所以只要能确定他们五个的安全,我们就能稳住筹码,赢下去!”

“你们信我。”

“我一定可以救下所有人。”

黄栗眼睛湿热,期待道:“嘉嘉,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并且肯定你会做好。”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明天下午《金风未凛》开机典礼。”

黄栗:“这几天,孙姐和齐妙都在询问你的下落,我说你一定会准时参加的。”

“……你现在方便吗,能准时出席吗。”

姜嘉茉纤细腕骨上,锁链簌簌作响:“你回答得很好,就是要把她们稳住。”

她微微推开三楼的窗扇,看着楼下的覆雪的栾树。

姜嘉茉不知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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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粲然一笑:“我暂时被绊住了,但我会努力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呢。

给那个人下药当然不可能。

家里所有的药品都是被严格管控起来的。

跳下去的话。

这里是三楼,十二米左右的高度,一定会半生不遂。

唯一能接触到的人。

其实是洒扫,灌溉园木的许怡微。

姜嘉茉抱膝坐在躺椅上。

没有来由的。

她想起《后汉书》那个东汉乐羊子妻,停下机子不织布,劝勉丈夫求学的故事。

姜嘉茉计上心来,摔了几瓶不常用的香水。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馥郁浑浊。

遽烈的气息,冲得人昏昏涨涨的。

她没有开灯。

房间里满是玻璃的碎晶,就像满地白皎皎的月光。

她赤着脚悬停在银河上,稍微行差踏错,都会割伤脚掌。

姜嘉茉之前囚禁表现的异常柔顺,从未打翻过任何东西表达不满。

今天是她第一次乖戾的反常。

裴京聿回来得很早。

他摁亮灯,对满地的狼藉淡然处之。

男人走到她面前,把她捞起来,裹在怀里,细致地查探她的脚。

他寸寸用指骨摩挲她的脚掌:“割伤没?”

裴京聿在她发丝上嗅,动情地用鼻梁剐蹭她柔软的耳廓。

他抚弄她圆润的白肩膀,极尽孟浪地啜她:“好香啊。”

姜嘉茉已经演了起来。

她哭颤颤地探出裸白手臂,捂住湿漉的眼睛:“……你走开呀,我觉得身上不好闻。”

“我没办法离开,在这种环境下捂了一天。”

她像蒲草坚韧,楚楚惹人怜:“平时我很怕脏的,不想家里被弄得这么杂乱。”

“可是现在到处都是碎玻璃,我根本没办法走动。”

他把她抱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随着她骂自己混账。

裴京聿的眼神早被她皓白漂亮的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他薄唇冷峭的笑着,随意地“嗯”。

一副任由她批判的淡然。

裴京聿一句话,让她心瞬间乱了。

他问:“那你玩香水做什么?”

“怎么,不喜欢我在你身上留下的味道是吗。”

他好锐利,瞬间觉察出来她不怎么涂抹香水。

姜嘉茉早料到这种情况。

她从他怀里冒出脑袋,眼泪盈盈地,亲手掀开被子。

白纸飞舞。

满满一床的纸玫瑰。

一叠一叠。

全是她为他折的。

稠湿的空气里。

姜嘉茉讲话声音酥酥的,甜腻得让人发昏:“没办法给你送新鲜的花,所以只能做这些送你。”

“本来想喷洒不同气息的香水,但不小心把瓶摔了。”

裴京聿半眯着眼睛,往向床面的纸花,再凝神钉在她身上。

他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昏聩地盯着水红的唇瓣开合。

普渡慈航的水月观音,亲自做了莲花浮在水面。

他只想在这里操她,操到满池的纸玫瑰,都渡上她的濡湿。

“可是我觉得好遗憾。”

姜嘉茉尝试着凑近,触碰他凉且干燥的皮肤:“你都没有送过我花。”

“如果春天花繁叶茂,摘下几朵放在衣服里,暗香盈袖。”

她颤抖着从他怀里获取氧气:“我会不会让你更迷恋我一点儿。”

裴京聿的唇凑近她,很轻地碰了碰。

她立刻熟透了一般红,仰起脖颈任他吮吻。

他握着她柔韧的腰,钳握着尾椎,把她抱在半空。

裴京聿撬开她的齿关,亲昵笑道,“在家里,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勾引我?”

他肆意抒发着对她的瘾。

收拾房间的过程中。

裴京聿也连续不断地亲她。

“你到底是什么妖精变的,这么害我,想要我死在你身体里。”

姜嘉茉表面羞答答的样子。

她心里却很焉坏,想着:“我哪儿是绞尽脑汁想要勾引你。”

——“我是一门心思想要去剧组拍摄,逃离你。”

……这样,楚山海也不会起疑。

她白手指捏着他的衣领,娓娓地讲:“所以,在家里多种几种花,可以吗。”

姜嘉茉吻他眼尾的小痣,用唇去描摹他眉眼的形。

他英隽的脸上,长眉野性不羁,像一叶远黛的舟,有潇洒的风致。

她湿漉温热地在他耳畔建议:“晚上开盲盒,尝到不同味道的我,不好吗。”

姜嘉茉心脏遽烈跳动。

她咬住下唇,“明天,让许姨找几个园圃工匠,一齐修整吧。”

裴京聿不明所以地扬了下唇角。

男人非常锋锐。

他了然地觉察出她的失策。

——一瓶香水打翻,可能很正常,但绝不可能同时打碎几瓶。

他知道。

她就是想要他反感这种人工香精,应允她种花。

望着满床的纸玫瑰。

她那可怜见的小心思,在讨好他的可爱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裴京聿没拆穿。

他从未用自己的名义,送给她鲜花过。

藉着他对她的亏欠情绪。

因为对她心疼,他点头允许下来。

裴京聿面色冷郁,乌黑的睫毛颤了颤,随即浮出一丝笑,“好,我答应你。”

男人修长手指刺入她的黑发,扣紧她的后脑,威慑感十足地吻下去,吮得她舌尖发麻。

“你得先给我点甜头。”-

“喂,小花匠,你上来一下。”

姜嘉茉笑吟吟地坐在窗框上。

她雪色的裙裾被风卷起来,有种曹衣出水吴带当风的美。

她的声音比情人呢喃,还要旖旎动听:“别左顾右盼啦,说你呢,小花匠!”

姜嘉茉:“你上来嘛,我请你喝茶。”

跟着师傅学艺的花厨,是个沉默寡言的木讷少年。

他踏着梯子剪裁栾树枝,根本不敢抬头。

青年隔着阳光下朦胧的光影,对窗口的人,生出了难以言喻的臆想。

贺铭大概刚满二十岁,被她招惹地脖子都红了。

他垂睫望向庭院里忙活的五六个师父,解释道:“我在树梢上,手脚都蹭脏了,不方便进来。”

抽芽的树梢宛如隔着浅碧的帘幢。

女人的裙裾和那双似雪的脚踝。

正在窗边惹眼地晃着,发出金属的脆响。

虽然看不真切,但这种链条的响声,深切地吸引着他

的注意。

姜嘉茉:“那有什么所谓哦……你上来,我给他们每个人泡一杯茶。”

树梢上的贺铭,突然有一种吃醋的不满。

他心尖发颤,嘟囔道,“几位师傅…都带了茶杯的。”

他鼓足勇气,抬头望过去。

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好漂亮,很面熟。

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明星。

她盈盈一笑,就能招人趋之若鹜地追上去奉献情思。

“我就只给你泡茶,好不好。”

姜嘉茉明眸善睐,提醒道:“记得把你的花剪,带上来哦!”

她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我呀,想和一些束缚,一刀两断。”

待贺铭上来以后。

姜嘉茉接过长花剪,手起刀落,剪断捆住自己的皮圈和镣铐。

“好了,谢谢你。”

姜嘉茉:“我去隔壁收拾东西。”

“你记得帮我留意窗外的情况。”

她的腕骨雪白。

把沾着树浆的剪子——这把他赖以为生的剪刀。

承托得宛如泥泞一样难堪。

贺铭想,明明是短暂的际遇,却宛如云泥之别的疼痛。

原来大难临头是这样的。

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比如协助她逃跑。

——而是二十岁那年,恍然发现。

第一次拥有心尖上的女人,就迎来一场彻头彻尾的失恋。

贺铭注意到。

她踩在地毯上的脚掌,清晰地昭彰着情.欲的红痕。

这个让她神魂颠倒的女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一样神秘。

所以,这个烙下痕迹的,金尊玉贵的男人,也没有得到过她吗。

如果彻底得到过。

他又怎么会不安地把她囚禁起来呢。

想到这里。

贺铭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

他静默地看着姜嘉茉,像是被触到了某种软肋。“你这样逃走了,会不会很危险。”

他往下望:“我观察到,你们门廊外有监控。”

贺铭捧着茶杯,建议道:“要不这样吧。”

“你把我的衣服穿走,坐园艺公司的车,一起下山逃走。”

姜嘉茉神经绷紧了,问:“……那你呢。”

贺铭:“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为你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姜嘉茉翻箱倒柜,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二话不说,给对方转了一笔钱。

姜嘉茉现在神经纤细敏感。

她隐约察觉到,这小男孩对自己有意思。

——怕他为自己辩护,会被裴京聿记恨。

姜嘉茉不想欠人情,“收下,这杯茶不适合你。”

“如果他找你的麻烦。”

“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和你钱财付讫,干干净净。”

“小花匠,你一定要记住,一切都是我逼你的。”

她像雨丝风片里的水露泡影,并不想做他春梦的嘉宾。

姜嘉茉干练地穿上园艺师的灰色衣袍。

她几乎什么都没拿。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上了园艺公司的五人小车-

室外监控没被影响。

但家里的电源,被切断了。

裴京聿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打开门。

他注意到一个穿着睡衣的人,呈蜷曲的姿势,倒在地板上。

房间里只有朦胧的月光,顺着浮浮漾漾的窗帘,洒在房间里。

清凌凌的白光下。

——那个躺着的人,戴着睡衣绒帽,好像没有气息的冰凉。

春寒料峭。

房间里冷寂无比,非常萧杀。

他的眼瞳像感知到不安,骤然紧缩。

意识到,姜嘉茉可能遇到危险。

这一瞬间。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尖锐刺痛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换下西装。

尊贵矜傲的男人,满身都是失控的寒意。

他踱步赶往她的身边。

他沉声叫着她的名字:“姜满?”

裴京聿俯身半跪在地上,察觉到对方浑身冰凉。

他警惕起来,试探性地拨开厚厚毛绒睡衣,用手指查验她的呼吸。

没有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寒冷。

触手只有一片冰凉。

裴京聿强势、骁悍,掐着对方的脖颈,霸道地宣称道:“晕过去了吗,说话。”

他轻薄地笑起来:“你要是敢死。”

“我黄泉路上也不会放过你,在地狱也要侵.犯你。”

他仗势欺人,威胁道:“你就算死了,那我就亵.渎尸体……也要和你不死不休。”

身下的人终于肯回应他了。

对方牙关都在发颤。

不知道是寒冷,还是恐惧。

贺铭难捱地睁开眼睛。

他攥起拳,气急败坏地作势要打他。

他挥拳道一半,就被人摁着头,膝盖顶弯了脊背。

裴京聿掌骨青筋暴起。

他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嗤笑道:“哪来的小孩儿。”

贺铭牙关颤抖,叫嚣道:“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离开你了,你这个疯子。”

裴京聿轻松解决了他,随即用脚掌,把他的脸踩到地上。

他懒懒淡淡地笑了。

周围的景致宛如仙山一般缥缈。

裴京聿凶狠地把贺铭的鼻梁压在地板上。

贺铭软骨疼痛,渗出细微的血沫。

整个过程中。

裴京聿甚至没换气,只有骨骼发力的闷响。

他比一泓深黑的湖泊,还要平静。

“嘶——”贺铭疼痛难忍的哽咽起来。

男人轻描淡写:“你,现在自己爬过来。”

待贺铭膝行走近。

裴京聿俯视他,沉寂地叙述道:“你之所以被留在这儿,是她怕我担心,怀疑她有危险。”

“她放你在这里,才能彰显她的安全。”

贺铭心里一凛,宛如兜头被浇下彻骨凉的雪水。

他艰涩地呼吸着:“我是自愿留下的。”

裴京聿垂睨着他,懒淡地笑:“是,纯粹自愿。”

“因为你输了。”

“你不愿意走,是想看看占有她身心的人,到底什么样。”

裴京聿斯文且彬彬有礼,吐字却恐怖至极:“花剪就在这儿。”

“说谎的人,会被“咔’掉手指。”

裴京聿训诫道:“说。”

贺铭浑身渗出恐慌的细汗:“…不要……我是被威胁的。”

他在裴京聿强大的威压下,害怕地闭上眼睛:“手机里,她给我转了一笔感谢费。”

“……我说…”

贺铭像熟虾蜷缩起来,心想姜嘉茉实在太了解这个疯子:“……她是去剧组。”

“这才对了。”

裴京聿掌背青筋蜿蜒,冷白手指捏着花剪,唇角带笑:“她用过的东西,就留在我这儿。”

他眼里飓风席卷:“出去和任何人别提今天的事,明白了吗?”

借着月光。

贺铭看见他的瞳孔中,自己宛如草芥飘摇。

他害怕了,不住地点头:“……送你,都给你。”

“我一定不会讲出半句不利于你们的话。”

裴京聿语气愉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存了什么心思。”

他悠哉地把玩着花剪,作势要向贺铭讨要说法。

贺铭惶然的缩紧脖颈,他

恐惧道:“……不要!”

“砰——”

裴京聿把花剪,钉在离贺铭眼睛咫尺之遥的地板上。

“她有千百种逃走的方式。”

他享受着身下人的颤栗:“偏偏选了最让我吃醋的一种,惹我去找她。”

“她这么爱我。”

裴京聿浑身像围着荒芜的野性,危险不羁,难以自控:“你说说,她离开我,怎么活?”

第45章 嘉木蓁渴他

来张掖入组的第一个月。

距离楚山海的威胁,过去两个月了。

雨丝霏霏,花外漏声迢递。

俳句中,描写春雷轰隆,说:“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风雨都来了。

他还没有来探望她。

姜嘉茉每天都在渴肤症的难耐中,陷入黑沉的梦境。

梦中自己依旧被锁链束缚,颤巍巍地缩在床脚。

那个人浸在清泠的日光中,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她像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依恋地埋在他怀里,用脸颊去亲昵地蹭他的指骨。

姜嘉茉难耐地细微呜咽,像在抱怨厮磨地酥痒。

好想要他安抚。

想要他寸寸摩挲身上的皮肤,最好贪婪地吮过。

梦里,她变得非常主动,感觉那个人正在揉摁她不盈一握的腰。

她手腕上锁链簌簌作响,像在抗拒又仿若迎合。

他粗暴的抚摸着她,薄茧彰显着男人的力道。

裴京聿坏心眼的力道,让她难捱地几乎哼叫起来。

姜嘉茉暧昧地翕着眼享受着。

哪怕被人掠夺成这样。

她依然不知廉耻地感觉到隐秘的快乐。

裴京聿绒绒摩挲着她小腹的皮肤:“喜欢吗。”

他蛊惑地反问道:“嗯?说话。”

他的力道很重,隔着薄白的皮肤,挑逗她的肋骨:“有多喜欢我,表现出来看看。”

姜嘉茉绵绵地哼着,说:“……给你生宝宝的喜欢。”

“以后绝不可能再生了,换其他方式证明。”

他声音涩哑,含糊不清地笑道:“这儿,让小孩住了那么久。”

“我真是不甘心。”

他占有欲十足地吻下来,微红的指骨抵在细腻的皮肤上,帮她捂暖子宫的位置。

裴京聿钳握着她,他的掌骨蜷曲发力,一帧帧卷起她的裙子。

他提出条件:“至少也让我也到相同的位置,像它呆那么长的时间。”

“…这怎么可以。”

姜嘉茉被他磨得发抖,抖着嘴唇推搡他,道:“说什么胡话。”

“你和它是不一样的。”

“凭什么。”

裴京聿伏在她耳畔,嘬吸莹白的耳珠。

他诡谲地委屈起来:“这不是厚此薄彼吗?”

姜嘉茉隐约感觉到,方才他冗长的吻好像把自己唇瓣吮破了。

她嘴唇晕烫,细丝一样刺疼。

意识模模糊糊中。

她勉强听完他的话,吓得神经一牵。

姜嘉茉:“……你把锁链解开。”

“解开的话,我们来日方长,慢慢商量,可以吗。”

“解开了,你就会逃走,连商量的余裕都不留给老公。”

裴京聿扣住她的脊背,掠夺走小冕的口粮,犹不自足地用唇碾过那方寸地方。

“真想把这些吮干净,因为这些离你心脏最近。”

男人冷白喉结滚了滚,做出渴切吞咽的动作。

他薄唇濡润,呼吸炙热,“我会一次次把它们都吸空,就像清空你心里的其他人。”

“只能留下我。”

他了解她每一寸,把她玩得飘然。

姜嘉茉渗出冷汗,面上染了些红晕。

她很想着胡诌点情话,哄他开心。

她脑内稠热,宠溺地哄他:“……都喂你,好不好。”

姜嘉茉呆滞地许诺,道:“只给你喝……做你一个人的妈妈。”

裴京聿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又没边际地对他自己兴师问罪起来。

——不是让她寸步难行的锁链,不是对她掠夺意味十足的禁锢。

——而是他让她怀过孕。

裴京聿:“以后,再也不生了。”

“我在你心里本来就那么一点,随意一个男人都比我多。”

“现在,还要分给别人。”

“我好难受。”

姜嘉茉随着他的视线往下望,停在自己柔软的肚子上。

她不经意瞥见他漆黑瞳孔里,滔天的占有欲。

姜嘉茉绷紧肩膀,反驳道:“……什么别人呀。”

“小冕是我们的孩子,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他的。”

裴京聿淡淡应承道:“嗯,会照顾。”

“但我不接受其他人再住进来,比我还久。”

他音色清磁,瑟瑟微凉,讲出的句子一句比一句涩情:“我都没到过这里,怕你疼。”

裴京聿把她桎梏的很紧,想要融入骨血中。

他荒唐地扬唇,要笑不笑地:“我向来浅尝辄止,从未尽兴过。”

“现在让我住久一点,补回来。”

裴京聿声音涩哑,像在醋意爆发的边缘:“它都能在这个位置。”

说完,他垂下睫,用手指比划她的小腹,对比道:“我理所应当到这里,不应该吗?”

姜嘉茉看向他比划的位置。

简直非人的程度。

但她就是笃定他狠起来……能做到。

姜嘉茉习惯性恐慌,感觉缠住自己手腕脚踝的铂金锁链,变成银质的蛇。

一寸寸蜿蜒向上,宛如他淬了毒的占有欲。

要把她永生永世困在床上。

她雪白的皮肤在清冷的金属质地下,相得益彰地昳丽。

“……不要。”姜嘉茉扭动着,躲闪着,想要解除这种束缚。

“老公,我从你一次次的照顾下,清楚你心里有我。”

“你是在保护我,对不对。”

“所以你不要对我这么坏……再温柔点,给我多一些信任,可以吗。”

她抖着锁链,怯怯告诉他:“……我不会想着别人的。”

挣扎间。

她艰难地醒来。

姜嘉茉虚脱地睁开眼睛,用袖管擦了擦脖颈的细汗。

是梦。

他没有在身边。

昼日长,春衫薄。

她裸露的皮肤浑身泛粉,但整个人茶靡花事得漂亮。

可能被他关起来的后遗症,实在太严重。

即使现在,姜嘉茉没有被囚禁,依然会做这种梦。

梦见在他的床上,靠讨好他摇尾乞怜。

她要好乖地舔他的手、亲吻他,才能获得短暂的温柔和自由。

当时她怀着孕。

姜嘉茉很害怕他接近,担忧他疯起来,顾不上宝宝。

导致现在,她依然很抗拒和他做那种事,不想他没完没了地享用她,耽溺于此。

和迷恋的男人在一起,应该感到快乐的。

但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

她就怀孕了。

他一直叫嚣说没尽兴,又混蛋极了,不像在乎宝宝的样子。

姜嘉茉感受到胎动,感受到生命在身体里生长。

她逐渐习惯宝宝的存在,害怕他沉缅情.欲。

所以对他越来越避忌。

她捂住空落落的小腹,不着边际的想。

应该是这些种种原因。

自己从未满足过他的独占癖,再加上外界有人威胁她的安全。

裴京聿才会越发肆无忌惮,最后克制不住,把她囚禁起来,过度保护她。

可是,还是喜欢他的。

他在自己心底扎根地好深。

无论多喜欢,她也不想最后彻底失去底线,完全依附于他。

想要被他尊重。

姜嘉茉抱膝坐在床上,眼眶有些湿润:“……好想你,想你抱着我睡觉。”

“但我好害怕你……更怕靠近你,楚山海的威胁。”

“小狗好茫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整整一个半月。

黄栗和陈景寅两头行动。

黄栗积极寻找名单上的所有人,去三甲医院查验了脑补CT。

她这边基本排查结束。

只剩下四五个人去了国外进修、拍摄,或者没有具体的下落。

这些参加青年导演电影制作计划的年轻人。

不一定全是导演,也有优秀的编剧、演员等。

黄栗去一个城市,就把当地参加选拔的人聚积起来。

她陪他们去检查,拿取报告。

而陈景寅去找最有突破口的阮佳卉。

他借着知情人的身份,找她们了解楚山海的罪行。

根据陈景寅的软磨硬泡。

再参考黄栗拿到的体检报告。

姜嘉茉一行人,终于列出了四个疑似有芯片的人名单。

她们的身上各有植入

,不一定在脑内。

编剧兰桥,车祸后手脚瘫痪,动过开颅手术,植入了神经连接的芯片。

导演江葭,亲眼见证过楚山海他们的代孕机构。她体检发现,卵巢已经被摘除。

导演莫桐,看过同龄女生陪睡段志璋,当时也把她迷晕了,有被猥.亵的迹象,却没有保留证据。

演员转行的导演徐以芊,先心病。

她在吉隆坡的医院,由楚山海手下的人,帮她做的心脏搭桥后,她经常心脏疼痛。

姜嘉茉登记完,简直浑身发抖。

段志璋一行,的确罪恶滔天。

但是这些受害的姑娘们,被楚山海控制的时候。

她们几乎都吸入了麻痹神经,致使短暂失去自主意识的药水。

或者由于医疗需要,她们被打了麻醉药。

由于时间、场地的模糊性。

她们根本没办法理出完整的逻辑链,来指正楚山海的罪行。

如果去报警,很有可能证据不足,被撤销立案,裁定对方无罪。

但姜嘉茉还是依托父母的人脉。

她用私下组局的关系,找到了一位靠谱的刑侦专家。

重大要案处处长张亦远。

这个人信得过。

他也相信姜嘉茉的话。

更重要的是,他当年作为海峡两地联合侦查组,参与过胡家耀的案件调查。

姜嘉茉做到了她能给出的最大努力。

最初,他们想要获取了这几位姑娘的信任,实在很困难。

姜嘉茉不断剖开自己的旧伤口,告诉她们拍摄《无人下潜》时,自己的遭遇。

她终于找到了七八个愿意指认楚山海的女生。

楚山海在她们每个人身上,施加的罪行都不一样。

虽然证据链还是不完整,但总算备了案。

她终于尽最大的努力,小小地把她们庇护起来了。

此刻,姜嘉茉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人监视着自己。

毕竟茉莉永生花,在她孕期,无孔不入地出现在她身边。

现在怎么会没有了呢。

难道裴京聿真拿到证据了?

他真能威胁到楚山海和他口中那位郁先生吗。

姜嘉茉没办法飞往各地,亲自陪伴她们,面见刑警张亦远。

一切都由陈景寅代劳。

每位姑娘的证词。

张叔都在经过她们同意的情况下,给姜嘉茉听了。

大家共同分析解决途径。

张叔说,现在手上的证据,还不够下达拘捕令。

一旦公开下达拘捕令。

所有人的安危都会被威胁。

所以现在能做的事情,唯有等待,在等待中不断收集证据。

忐忑不安又漫长的等待。

张亦远也问过姜嘉茉:“万一到时候需要你鼓足勇气,深入楚山海他们,去当卧底。”

“小茉,你能承受住吗。”

姜嘉茉鼻尖酸涩,噙着眼泪坚毅地点头:“我可以的。”

“我身后还有保护我的人,比她们这群没有依托的姑娘,幸运太多了。”

只要这群女孩子出现危险,就可以找到缺口,揪出楚山海的罪证。

但姜嘉茉实在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她心里忐忑不安,只祈求她们不会遭逢任何意外。

大家还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姑娘。

虽然身心受过创伤,但总归还算健康,都还可以藉着平台,施展才华和梦想。

这个世界这么大,天高任鸟飞。

她们要表达的东西,不知道能鼓舞多少人。

姜嘉茉默默祈祷道:“拜托请让她们一定要好好的。”

“一定要平安。”-

拍摄进程快要两个月。

姜嘉茉在民航局认证的航校,完成了私人飞机的理论学习。

她牺牲了所有的休息时间,刷完上百个小时的飞行训练。

姜嘉茉用最短的时间,通过了笔试和实操考试,拿到了PPL执照。

此刻静下来,心无旁骛地提升自己,能让她忘掉所有的不愉快,沉浸在攻克难关的喜悦里。

结束考试以后。

她终于得空闲,应了另一女主岑窈君的邀约。

他们准备和逐渐熟悉起来《金风未凛》男主角段屿,一起去甘州的会员制俱乐部“隐庐”喝酒。

这里的工作人员签署了保密协议,不对外公开,只能由熟人介绍进入。

下午,休息室里。

岑窈君十指蔻丹朱红,兴奋地说:“嘉嘉,邀请你这么久,终于答应我去玩玩了。”

她整个人坠在姜嘉茉肩上,点开手机视频:“你看,这个人眉眼是不是很像裴京聿。”

姜嘉茉侧头仔细看了下。

她没从青年颌面浓烈的妆容里,看见裴京聿的影子。

岑窈君:“还有这位,听说身高一九三,肩宽腰窄,肌肉线条硬朗。”

“他是前体校高材生,是不是很有性张力。”

“怎么样呀,身高和裴京聿一样了吧。”

姜嘉茉心里默默腹诽:“…裴京聿好像比他高一两厘米。”

岑窈君晃着蓬松的浅金棕头发。

她在姜嘉茉肩膀上来回磨蹭:“……哎呀,你到底有没有看上的!”

“我点他的台,给你解解闷。”

“背着家里的男人,在私下里找找乐子。我们就当消遣了,是不是。”

姜嘉茉踌躇道:“我的助理黄栗和阿寅……”

岑窈君一口否决:“不许带你那两个跟班!”

“还有齐妙,一天叨叨工作。”

她一对火辣辣的眼睛凑近姜嘉茉,仿佛想看清她内心的渴望似的。

“你这么不愿意去。”

“是因为真看上男主演段屿了?

“你想和他做剧组夫妻,和他互相纡解生理需求啊。”

姜嘉茉的脖颈都烧得通红:“别开玩笑了。”

“你也知道,我的戏从早上六点拍到凌晨一点。”

她摇头笑笑:“哪有心思想其他的事。”

岑窈君:“谁不知道段屿是你的梦男呀。”

“你下一部戏《流离者的海》,导演陆风还是他朋友呢。”

“这小子,人脉都用尽了,想要和你绑定……他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旁的段屿在戏中是坚毅英挺的硬汉形象。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盛煦是我们的共友,你怎么不说。”

“再说娱乐圈就这么大。大家都在临近组里拍戏,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不认识谁呀。”

岑窈君哼着愉快的小调,风情万种地拍了下掌:“哟,我没说几句,你就护起食来了。”

“算了,算了,不闹你俩了。”

她在姜嘉茉耳畔吐息:“今晚我可是为你约了包场,咱们好好选选,选出你喜欢的类型。”

“你还记得袁渊他们,在兰猗雅苑,一茬一茬地选出陪酒小姐吗?”

“他们男人能做,我们为什么不能?”

姜嘉茉疑惑地侧头,轻声耳语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袁渊那晚发酒疯,召我去陪他。”

岑窈君恣意地笑了,推了推姜嘉茉的肩膀:“你也知道我跟了他几年了。他们那种男人,把谁放在眼里过?”

“我不过是给他们消遣逗闷子的玩意儿。”

“但没关系,我也拿他们当娱乐工具而已。”

说罢,她义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愤懑道:“凭什么我就该在下位,仰视他?”

“如果我也有那些钱和资源——谁敢说,我没他做的好啊!”

岑窈君:“毕竟白手起家,我也走到现在了。”

姜嘉茉咬住唇,狠狠点头:“是的!”

她生出了一些反骨,闷闷地想:

——“我才不要一辈子做他的小狗,被他锁起来,关在家里操。”

——“我也可以有年下小狗,会眨着湿漉漉的眼睛舔我,乖巧可爱。”

——“比那个人温柔一千倍。”

今晚是秘密行动。

姜嘉茉没带陈景寅。

她拉上了参谋黄栗,和老熟客段屿,陪同岑窈君一起,来到隐庐。

这里果然避世。

到处都没有见到一辆豪车。

每辆车都直接驶入大楼。

在车中乘坐电梯,就可以直上云霄,来到楼顶上万坪的私人停放中心。

段屿当保镖坐在副驾。

岑窈君挽住姜嘉茉的手臂,暧昧地咬字道:“看看,这里表面朴素简陋。”

“只要玩得开,什么地方都是销金场。”

“隐庐”外观是淡青色的西北建筑,异常低调。

他们隔着透明电梯往下看,树木葳蕤如墨。

今天姜嘉茉打扮得素雅。

她穿着雾霭流岚蓝的茶歇裙

,裙褶如花边,薄纱被风卷起来,露出细伶的纤白小腿。

她看起来格格不入,不像喜欢这种庸俗场所的模样。

段屿找来的导览很专业,严谨循礼。

导览看姜嘉茉好奇。

她礼貌地介绍道:“七楼以下都是给大家抒发玩性的地方,比较乱。”

“你们在十一层。”

岑窈君一针见血地调侃道:“怕什么乱呀,人就是要低级趣味。”

姜嘉茉还没探询,低级趣味指的是什么。

她就被相拥走近电梯的男女,吸引了视线。

男人年纪不大,混血长相,性感的胸肌上夹着两支黄金条。

他红着脸,供身边的女人逗弄享乐。

除了姜嘉茉和黄栗以外。

其他人都是见惯不怪的模样。

“来这里取乐的,有男有女,迎合所有人的需求。”

岑窈君得意地挑眉,笑容慧黠:“走吧,我们到了。”

“这里展览的帅哥们,学历最低都是985高校。”

“他们手持各种文凭,签了保密协议,不是不懂事的莽撞弟弟。”

段屿没有进去。

他识趣地守在门外,为他们保驾护航。

这里并不像下面几层那样,嘈杂迷濛。

待价而沽的男模们还没有出场。

穹顶灯光闪耀。

在赭红色的斑斓光晕中。

姜嘉茉的薄纱蓝色裙裾,变换成了淡紫色的细碎流光,漂亮地惊心动魄。

看台下,只稀疏坐着几位衣着价值不菲的漂亮姐姐。

旁边的小茶几上,搁着各种香酥脆软的茯苓阿胶糕饼,人参核桃酥,燕窝雪蛤。

女人们朱唇微启,浅淡地吃上一口,又懒懒地搁下了。

会所赠送的鳞纹蛇皮手袋,五位数起步。

姜嘉茉观察到,每个人座位上配置的手袋,居然被她们用来扔垃圾。

见岑窈君来了。

座位上的女人们,都对她颔首示意。

岑窈君招呼完熟人,翘腿用脚尖勾起高跟鞋。

她侧向姜嘉茉:“这些都是我朋友,你放心,这个场全是你的。”

“她们只是观摩片刻,解解闷,不会挑选男人。”

“今天这几批,全是我照着你的喜好标准挑选的。”

姜嘉茉羞耻于赤.裸地欣赏男人。

她半晌才抬起头,心里忐忑,望向一个个年轻帅气,桀骜英俊的面庞。

这个位置很合适,是凝视他们的绝佳地带。

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拥有强悍嚣张的肌理线条。

在幽暗温热的顶灯下,带着欲然的火苗,勾惹台下的人注意。

走到台前,最接近她们的地方。

这些男.模会主动脱下衣服。

汗水濡湿糙汉式的背心,禁欲锋锐的衬衣,年下狼狗的领带装,工装日系阳光男友装,韩式纹理轻熟风

……

露骨地展现自己的身材。

如果被选中,她们可以按钮,朝着男人们泼洒香槟,肆意羞辱他们。

岑窈君指着台上十七号,宽肩窄腰,站姿笔挺,一看就是潇洒dom的男人。

她竖起手掌压低声音,唇齿湿热,对姜嘉茉窃窃私语道。

“诶,你觉得他长得像不像裴京聿。”

姜嘉茉也察觉到,台上那人定定地盯着自己。

那种占有欲的视线,让她紧张地吞咽了一口。

——绝对不可能是裴京聿,那个人比台上这位矜贵多了。

不得不感叹。

哪怕只有三分像那个人,已经是国色天香了。

姜嘉茉晃晃悠悠地摆手:“只有一点点像。”

岑窈君:“你自己瞧瞧,他用这种眼神,如有实质地亵.渎你。

“你不觉得生气吗?”

她粲然一笑,不怀好意地建议道:“快摁按钮,让十七号留下,候在一旁,用香槟泼他。”

姜嘉茉抿了抿冰茶的薄荷叶,纠结道:“这样会不会太羞辱他了。”

岑窈君提出资深前辈的建议:“男人就是贱!”

“你把他们像狗一样踢来踢去,凌虐他。”

“他们会爽得发抖,对你魂牵梦萦,你相信我。”

姜嘉茉在心里反驳道,“不会的,像裴京聿那种男人,他绝不会容许他的主导性被我挑衅。”

她垂下眼睫,失落地想,“他控制欲强得惊人。”

——“就算我叛逆,他也把我当成brat……觉得我是凶起来也好玩儿的小狗。”

岑窈君用手肘碰了碰姜嘉茉。

她捏着一只细长的女士烟,指点江山:“选好十七号了吗,快按!”

姜嘉茉怔怔地望了十七号几眼。

十七号位置被选中的男人,站在旖旎的光线下,眉目虚笼在阴影里,的确有种风流的俊逸。

太吃氛围了

显然,裴京聿的骨相绝色太多。

可是,她哪儿敢羞辱裴京聿呢。

在香烟浓郁的麝香气息中。

她真把这个人当成裴京聿的代餐,想要狠狠凌虐。

“轰隆——”

姜嘉茉摁下来。

天价香槟唐培里侬和纷纷扬扬的金箔片,随着干冰的白雾,肆意喷洒到十七号的身上。

暗金的浓郁葡萄酒,把身材顶级的男人,承托得更加惹人着迷。

一向对雄性生物不感兴趣的黄栗,都忍不住连连拍手:“爽!”

“好耶好耶,继续嘉嘉。”

姜嘉茉的视线根本没有钉在十七号身上。

她满心都是另一个人,感到了一丝报复的畅快。

“裴京聿,你不记得那瓶廉价的朗格多克。”

“没关系。”

“我可以用价格百倍的酒精,羞辱另一个长得很像的男人。”

可是她的心脏呢。

真的会为其他男人跳动吗。

……好像没有。

别人都被十七号的身材吸引。

唯独姜嘉茉,连看着会所墙上的射击训练靶纸。

——她都会想起那个人。

她永远记得,那天晚上,裴京聿驾驶直升机来接她。

男人带着护目镜,歪斜地叼着烟,在竞技场上,教授她玩枪。

他冷酷,锋锐,随手打出满分十环。

在她坐下休息,没在身边的时候。

裴京聿才会点烟唇边的火星,仰着冷白的脖颈,畅快地吐出烟雾。

他架着枪的样子,简直英隽到极点。

男人晕着薄汗的下颚线条,汗水滚落,实在摄人心魄,宛如神祇。

姜嘉茉还在恍神。

下一秒。

门外把手的段屿和导览一起冲进门。

段屿的声音有些惊慌,“不好,好像惹到了什么大人物,有穿着制服的大批人马赶来检查。”

他眼神游离,不安道:“好像就抽查这一层……”

“万一有什么不良交易,会查处封禁。”

段屿看见姜嘉茉,抬高声音,提醒道:“你们快走!”

“我们是公众人物,被查到会被雪藏,暂停事业的。”

那几位小姐太太也起了身,脸色发白地朝着安全通道撤离。

她们身份再尊贵,也不敢嚣张放肆到对着干。

岑窈君只觉得很奇怪。

第一次遇到这种上面派来的大型检查。

岑窈君凝神,稳住不安的情绪。

她意犹未尽地抱怨道:“谁啊,这么大的架子,居然有本事查到这里。”

就在这时。

姜嘉茉手机响了。

她接到一条来自陈景寅打小报告的消息:“嘉嘉,大事不好!”

“……裴先生,好像知道你去了风月场所。”

陈景寅嗫嚅着发语音,安慰道:“刚才他给我打电话了,语气冷冷的,问我是你是不是去了那种地方。”

“我说我不知道。”

陈景寅:“他就笑了,啧,还会打掩护了,惯犯啊。”

“他笑得很沉,听得我心惊胆寒。”

“我估计……他现在已经来找你了。”

就在这时。

段屿走在最前面。

他准备穿过烟雾缭绕的廊桥,绕过人潮拥堵的电

梯,去对侧的楼梯下行。

段屿注意到,廊桥上靠着一个人。

他穿着沉晦的黑色西装,胸针的流苏光焰熠熠生辉。

他养尊处优的玉白骨节上,燃着雪茄。

是裴京聿。

那双没什么温度、沉晦的眼睛,徐徐地掠过段屿,钉在他身后某个位置上。

他的眼神就像划过玻璃的金刚钻。

裹挟着断金切玉的冰凉,威胁性十足地静止着。

伴随着他冷寂的视线。

姜嘉茉正温温笑着。

她一脸抱歉地,对他身边一个被黏腻酒精打湿,出卖色相的男人说话。

她甚至从包里翻出湿巾,想要递给对方,让他擦一擦。

这个下贱的男人身上标着十七的号码牌。

濡润的薄衬衫透出硬朗的身材。

“不错。”

裴京聿想。

是这个见色起意的女人最喜欢的模样。

那自己算什么。

被她玩弄后抛弃的野狗吗。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裴京聿撑着下颚,另一只手隽冷地搭在阑干上。

他的目光逡巡地追逐着他们,一寸一寸地挪动。

男人的身影挺拔颀长。

他就这样,宛如狩猎的野兽,蓄势待发地伫立着。

她渴肤。

她没说过渴他。

裴京聿光洁额角突突跳着,就像陀飞轮上发条时的擒纵调速。

像被引力抛远,又不知廉耻滚回来的行星。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收集郁鸣深的罪证。

他很少对她主动,因为懒得找不自在。

这个女人就完全不肯招惹他。

她居然宁愿去消遣一个不如他的男人。

她都不愿意来玩弄他。

裴京聿黑睫颤了颤,心里那股瘾千丝万缕地勾出来了。

如果不做点什么满足他掌控癖的事情。

他就要痛死了。

好想住到她身体里,被她裹着安抚。

太想了。

第46章 长恨春我的危险丈夫蛊惑我对他上瘾……

姜嘉茉瞄着安全出口的幽绿色灯牌,随着人流往外走。

男模们的服务宗旨一向以客人为先。

他们三三两两,宛如最体贴的情人,大多数陪在相熟的女客人身边。

这些男模会找准时机,陪她们聊天解闷,安抚她们的情绪,缓解不安。

在两人暧昧难离的时候,水到渠成地下楼出台。

岑窈君拒绝了身边男人的搭讪。

她很擅长处理突发状况,已经戴上了鸭舌帽和墨镜口罩。

岑窈君偏头对姜嘉茉说:“嘉嘉,你别回酒店啦。”

“说不定,下面蹲守着靠拍摄隐私牟利的人,你去我那里避避吧。”

“口罩你戴好,一会儿地下停车场见。”

姜嘉茉点头说好。

她穿着细长的高跟鞋,走在光可鉴人的漆黑大理石地板上。

一想到陈景寅的消息。

姜嘉茉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要回身想找黄栗。

——“那个人,来了吗。”

自己很久没见到裴京聿了。

但如果在众目睽睽下,和那个人不清不楚的牵扯。

会不会被楚山海的人发现呢?

这样一来,这几个姑娘的安全,会受到威胁吗。

恍惚间。

姜嘉茉不经意侧头,望见黄栗正携着用鳞纹蛇皮手袋,打包了鼓鼓囊囊的贵妇食品,走在后面。

她宠溺地笑了笑,知道自己的助理办事周道,靠谱不浪费。

再回头,姜嘉茉没注意门廊处的台阶,差点一脚踩空。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一只青筋遒劲的手臂,袖子随意翻折,彰显男性汹涌的力道。

它恰到好处地托了她一把。

姜嘉茉猛地心尖一颤。

她像被滚油烫到般,整个人怔了一下,往旁边小心翼翼地掠去一眼。

姜嘉茉看见十七号正站在身边。

——不是那个人。

她松了口气,轻声道:“是你呀,谢谢。”

十七号沐浴在她的视线中,偏头回视了过来,眼底满是侵略性。

男人礼貌道:“不客气,走路当心点。”

“这里人多。绊倒很容易发生踩踏。”

十七号一开口,语气带着讨好的温柔。

这样一来,他就彻底不像裴京聿了。

裴京聿煊赫家底,培养出来的金尊玉贵,是别人模仿不来的骄矜。

那个人总是一幅天生含情的笑模样,面对她却像冰凉的蛇般危险缠覆,丝毫不会退让,占有欲强得惊人。

他一定会把姜嘉茉抱起来,剥夺她走路的权利。

而不是提醒她小心。

十七号衬衣半湿半干。

污秽的酒渍呈现暧昧的浅金河流,衣料贴在他的胸膛上,勾勒处绝佳的身材。

十七号把黏腻的黑发后梳,梳理到脑后,露出前额。

男人像是不经意展现自己魅力似的,甩了甩脑袋:“还没谢谢你。”

“今天点了我,我好像因为你变得特殊起来了。”

“认识你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