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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堂中众人听到这一连串的声音,纷纷扭头看过去。 其中……

大堂中众人听到这一连串的声音,纷纷扭头看过去。

其中不少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都是临江城有钱人家的少爷。

人嘛,最爱凑热闹!

闻听此声,不免有些人在暗自得意,为的是能与有钱人家吃上相同的吃食。

池也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来自各方打探的目光不断落在她身上。

她回过神后,缓缓站起身,举起右手挥了挥,尴尬地同他们打起招呼。

袁行之扶着周渔歌坐下,脸上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转头跟池也说了句废话。

“你过来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

闻言,池也是真想撬开这地主家的傻儿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浆糊。

这样想着,她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露出八颗牙齿,尴尬而不失礼貌,心平气和道:“我每天都要来一趟五味斋。”

袁行之心思并不在这上面,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目光一转,他将手中的扇子别在腰间,随手挑起一个西瓜,抱在怀中,用手轻轻拍了拍,面上难掩惊喜之色。

袁行之的三位好友见他和池也如此熟稔,便不再拘谨,目光肆意地落在满地的西瓜上,问道:“池姑娘,我要五个西瓜,三斤草莓,需得多少银两?”

说着,他便拿出钱袋,抓了一把碎银,蓄势待发。

客人开口询问,池也立刻认真起来。

她正了正神色,答道:“西*瓜五十文一个,草莓二十文一斤。五个西瓜、三斤草莓共三百一十文钱。”

几人一怔,他们来时曾设想过西瓜与草莓的价格。

无一例外,他们都认为价格定然不会便宜,早已做好花大价钱购买的准备。

乍然听到池也的话,几人对视一眼,满脸疑惑:“我没听错吧?这么便宜?”

不怪他们如此,旁人或许不知,他们却是清楚得很。

在这临江城中,但凡出现新鲜玩意,都恨不得开个天价,好赚个盆满钵满。

池也笑着点点头,“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

池也来时也想过价格问题,若是她面对的还是初到此地时的窘境,她兴许会把价格定得高一点。

但如今她刚得了五百两银子,每日也有固定的收入,此刻她并不缺钱。再加上空间农场作物生长周期极短,她便打消了卖高价的念头。

价格不能定得过高,却也不能定得过低,否则会挤压其他水果商的生存空间,遭人嫉恨。

水果本是可替代之物,对那些不富裕且不挑剔口味的家庭来说,自然是什么便宜买什么。

经过诸多思量,池也方才定下这个价格。

那几位富家少爷很快回过神来,眉飞色舞,激动不已,说话时唾沫星子飞溅,大声道:“那再给我加两个西瓜,三斤草莓!”

池也:?

就算你们家有钱,也不该是这么个买法吧?

虽说卖给谁都是卖,但池也仍好心提醒道:“现在天热,吃不完搁着容易坏,倒不如每日来买新鲜的。”

几人一听,都觉得池也言之有理,。

原本激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那人又斟酌着说道:“那就五个西瓜,草莓多添两斤。”

“我家人多。”随后又补了一句。

就这样,三人买去了大半的西瓜和草莓。

此时还剩下九个西瓜,十七斤草莓。

几人带来的随从一趟趟将西瓜搬出,放进门外的马车里。

五味斋内外都因此躁动起来,里面的人犹豫是否要多买几个。外面路过的行人则因好奇,不禁上前询问这是何物。

被这三位富家少爷一闹,那些未曾尝过西瓜、草莓滋味的人,心中也升起了几分购买的欲望。

一来众人未曾见过这两种水果,二来人都有从众心理。

更何况有钱人家都争相购买的东西,肯定差不了。

屋内的人慌忙起身,准备买些回家尝尝鲜;屋外的人想一探究竟,见门立着免费尝鲜的牌子,便三三两两结伴而入,顺便躲避逐渐高升的太阳。

经过池也与周渔歌的同意,刘掌柜迅速做了一个木牌,置于门外。

五味斋一时人满为患,池也忙得不可开交,为客人介绍,请客人试吃。

另一边,周渔歌赞扬了刘掌柜几句。

刘掌柜不愧是在五味斋做了二十多年的老伙计,眼光毒辣,反应迅捷,第一时间嗅到商机,将人留了下来。

看看现在的场面便知,还未到午时,五味斋大堂大半的空桌已被占去,仍有源源不断的人往里进。

刘掌柜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有些骄傲,为自己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池也未曾料到今日会如此顺利,或许这就是古代的“名人效应”?

人一多,大堂不免有些噪杂,众人七嘴八舌,吵得池也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只好大声喊道:“诸位静静!静一静!”

众人闻声安静下来,池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今日的西瓜和草莓已经卖完了,各位想买的话请明日再来。”

“那不是还有几个吗?”

“对啊!那不是还有嘛!”

站在柜台前方的几人指着池也身后,不依不饶地说道。

池也头也没回,笑道:“那五个西瓜、还有剩下的草莓已被五味斋定下。凡是今日在此用餐的客人,五味斋东家免费为大家送一盘水果,送完即止。”

既然借了五味斋的东风,池也作为合作伙伴自然不吝啬送个人情。

剩余的西瓜、草莓是她特意留下的。一来五味斋可以借此吸引更多的人,名声更上一层;二来她也能免费打打广告,让更多的人品尝到。

“多谢袁少爷、少夫人!”

话落,便有人朝着袁行之周渔歌夫妇拱手道谢。

二人微笑颔首。周渔歌面上波澜不惊,而袁行之如愿以偿地在人前出了风头,得意洋洋,整个人如同开屏的孔雀。

“那你明日可得多带些过来!”

“别等我们来了又卖完了!”

未买到的人心有不甘,口中嘟囔几句。一些人找了座位坐下,一些人转身离开。

池也忙连声道:“一定!一定!”

“明天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池也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犯愁。驴车的车厢太小,能装的货物有限,她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从空间中取出来。

实在没办法的话也只好假装跑两趟了。

池也暗叹一口气。

但总的来说,池也今日还算满意。除去免费送的,剩下的卖了将近二两银子,名声也打了出去,可谓收获颇丰。

于是她便准备向周渔歌和袁行之辞行,道:“少夫人,少东家,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池姑娘,留步。”说话的是周渔歌,挺着隆起的肚子站起来,“马上晌午了,外面日头正晒,不如在这吃了午饭再走。”

还未等她答话,子先“咕咕”地响了起来,声音颇大。

池也有些尴尬,不禁干笑两声。方才她还不觉得,此刻闲下来才发觉肚子空空。

周渔歌拿起手帕,掩唇轻笑。

袁行之也跟着劝道:“请几日请你吃饭,你推脱说太晚了,担心弟弟妹妹,这次可不能再拒绝了。”

说完,袁行之便自顾自得吩咐刘掌柜,让他安排厨子做几道招牌菜,送到楼上的包厢。

池也听后,也不好再拒绝,于是行了一礼,“那我就先谢过二位了!”

“谢什么。”袁行之摆摆手,“我们先去楼上。”

池也点了点头,跟在他们身后,径直来到楼梯右手边的第三间包厢。

包厢里,刘掌柜已派人备好茶水和碗筷。

三人刚在八仙桌前坐定,周渔歌的贴身丫鬟春桃便来到池也身边,为她倒了一杯茶。

“池姑娘,请用茶。”

“好的,谢谢。”

春桃倒茶的手顿了一下,道:“池姑娘不必客气,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许是因为陌生的环境,又或许是不熟悉身边的人,包厢隔绝外面的嘈杂后,池也突然变得拘谨起来,想起个话题,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掩饰般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不小心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咳咳。”

待咳嗽停了,池也才转过身来,正对着桌子,脸颊涨红。随后她又喝了口水,稍作镇定。

周渔歌心思细腻,察觉到她的窘迫,轻声笑道:“池姑娘不必紧张,只是简单吃个饭。这里都是自己人,无需拘束。”

池也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道:“少夫人叫我名字就好。”

“既如此,你也别叫我少夫人了。我看你不过十七八岁,我年长你一些,不若以后你我二人以姐妹相称?”

“少夫人这话真是抬举我了。”

若是说真实年龄,池也应该是要比周渔歌年长的。让她喊一个比她小的女人为姐姐,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

周渔歌挑了挑眉,语气故作委屈道:“池也妹妹可是嫌弃我?”

“怎么会?”池也瞪大双眼,面对几人的注视,闭了闭眼,心中一横,算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口头上吃点亏而已。

“渔歌姐。”声若蚊蝇。

周渔歌笑着点点头,温声应允。

一直没作声的袁行之突然开口道:“那我岂不是成了你姐夫?”

停顿片刻,他又傻笑两声,也不管池也同不同意,自说自话:“好好,日后在临江城姐夫罩着你!”

池也无语地翻个白眼,嘴角硬是扯出一个微笑,那想要“刀人”的眼神毫不掩饰,直直地射向这个“便宜姐夫”。

你算哪颗洋葱头?

袁行之察觉到危险,缩了缩脖子。

这可是能徒手打死两只老虎的人。

周渔歌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掩唇轻笑,笑着打圆场道:“池也妹妹莫怪。”

突然她又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更甚,道:“行之这几日整日在府里念叨,说你是临江城的大英雄。”

什么大英雄?

池也皱眉,余光瞥见袁行之心虚地抿着茶杯,眼神飘忽,才恍然大悟。

这家伙!

真是个大嘴巴!

池也只得硬着头皮答道:“都是为了生计,谈不上什么英雄。”

周渔歌知她谦逊,含笑道:“不论出于何种缘由,总归是为百姓铲除了一个祸端。况且……”

话锋一转,周渔歌将话头引到正题上,“以池妹妹种地的手艺,赚钱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今日的西瓜、草莓,若是换了他人,得了其中一样,必然都要高价卖出。而池妹妹定的这个价格,足见你心中是有大爱的。”

一番高帽盖下来,池也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因为这全都是空间农场的功劳,她只是付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劳动。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低下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见池也这般沉默不语,周渔歌只当她为人低调。她轻轻挑了挑眉,继续问道:“池也妹妹日后有何打算?”

池也正在走神,怔愣片刻,放下手中的茶杯,反问道:“什么什么打算?”

“你日后可有在城中开铺子的打算?”见状,周渔歌直接把话挑明。

池也还未想过这个问题,原本她打算在西市寻个摊位,慢慢将西瓜、草莓的名声打出去后,再考虑后续事宜。

今日在五味斋的这一遭纯属意外之喜,再加上那三位富家公子的那一番骚操作,进展比她预计的要快了许多。

是该考虑这个问题了,总不能一直留在五味斋。时间久了,也会影响酒楼做生意。

沉吟片刻,池也正色道:“有的。”

一切都在周渔歌的预料之中,但她心中还是因池也的回答泛起一丝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道:“五味斋对面有一家乐器行,租期还有月余,乐行东家上月来说不续租了,池也妹妹可有兴趣?”

“真的?那可太好了!”

今日真是顺利过了头,池也心中大喜,面上不自觉露出灿烂的笑容。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周渔歌被她感染,也笑出声来,轻声道:“自然是真的,在这期间你安心待在五味斋。”

“那真是太谢谢渔歌姐了。”池也此时叫姐也不觉得别扭了。

“乐器行……那房子会不会很大?”

“不是很大,况且你的西瓜也很占地方。”周渔歌玩笑道。

“这倒是。”池也想了想,随后问道:“一年需要多少租金?”

位置这么好,若是要个几百两的租金,她都怕回不了本。

“池妹妹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姐妹一场,何须谈钱?你安心用便是。”

不是?姐妹?!

我们才当了几分钟姐妹,你就送我这样的大礼?

池也眯了眯眼,心中有些不踏实,语气坚定地反驳道:“不行不行,一码归一码,租金该给还是得给。”

袁行之沉默良久,再度开口,劝道:“我们袁家在临江城有几十家铺子,这点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池也一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周渔歌:“池妹妹手中的东西,不说在临江城,哪怕是在整个卫朝也算得上独一份。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池妹妹必会在临江城中名声大噪。届时你的铺子定是人来人往,人们往来于此,五味斋便会成为众人歇脚、休憩的绝佳去处。”

话落,周渔歌歪了歪脑袋,似是在斟酌用词,片刻后补充道:"用池妹妹的话来说,这叫双赢。"

“双赢”一词,还是刘掌柜禀报时提及的,她听后觉得有趣便记下了。

越是与池也接触,她越是觉得池也这人与众不同,想与她结交的心思也是真的。

犹豫片刻,池也仍坚持道:“那也不行。”

随后她放缓语气,笑道:“不过呢,你可以给我打个折,给我算便宜点。”

周渔歌微微一笑,知晓池也大概是个倔脾气,缓缓开口说道:“租给旁人都是一年五十两,你呢,算作三十两吧。”

池也没再推辞,再拒绝便是不知好歹了,笑道:“一言为定,日后你们袁府的水果,就交给我负责了!”

“我可不会跟你客气!”袁行之搓搓手说道,惹得周渔歌和池也齐齐向他丢了个白眼。

池也此时已完全放松下来,笑着提议道:“从明天起,连续三日,我免费提供给五味斋十五个西瓜、二十斤草莓,五味斋还像今天一样,免费送给在五味斋用餐的客人。你们让刘掌柜把消息放出去,看看能不能吸引更多的人。”

“这事包在我身上!”袁行之拍着胸脯保证。

“但,”池也眼睛一亮,想到了驴车承重的问题,道:“我的驴车装不了这么多东西,不知能否麻烦你们派一人前去永宁村接应一下?”

袁行之:“这有何难?今日我便吩咐酒楼的小厮,让他往后每日清晨驾着牛车去永宁村拉一趟货。”

“这就太好了!不过,你让他在距永宁村一里地的地方等我吧。”

袁行之不解,微微皱眉,直接去村子里不是更方便一些?

于是他开口问道:“为何?”

池也担心村民看见车上的货物,她不好解释来处。

她每次都是出了永宁村,才把蔬菜瓜果从空间取出来,放到驴车上。

感受到面前两道好奇的视线,她叹息一声,解释道:“嗐,还不是怪我那大伯父。先前我得了些银子,他趁我不在家,带着一家老小去抢,翻箱倒柜没找到钱,便将我弟弟妹妹打了一顿。要是让他知道我在城里赚了钱,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真是岂有此理!”袁行之偷偷瞥了一眼周渔歌,小声道:“要不要我派人教训他一顿?”

周渔歌皱了皱眉,随即脸上露出心疼之色,因此并未阻止袁行之的提议。

“不用。”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池也看着端进来的饭菜,悄悄咽了咽口水,继续道,“那日我及时赶回家,将他们赶了出去。不料他又眼馋我的小灰驴,结果被踢断了腿,如今已经是个瘸子了。”

值得一提的是,池老头虽然醒了,却也是卧床不起,成了一个废人。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皆需人照顾。口歪眼斜,话也说不清楚。

袁行之大喊一声,“干得好!”

“先吃饭吧。”周渔歌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池也搓了搓手,抄起碗筷,大快朵颐。嘴里吃着炙羊肉,眼里盯着清蒸鲈鱼,春桃还给她盛了一碗萝卜排骨汤。

一时间,屋内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倒也和谐。

待几人吃得差不多时,池也进食的速度也渐渐慢下来,小口地喝着排骨汤,鲜香醇厚,清甜爽口。

五味斋的厨子手艺真不错。

袁行之闲聊般开口,问道:“池也,你可还种了什么好东西,让我们开开眼界。”

池也咽下口中的汤,头也没抬,轻轻吹了吹碗里的热气,道:“还种了一些荔枝树,但要明年才能开花结果。”

话一出口,袁行之便兴奋道:“我就知道你还有好东西!”

周渔歌微微一愣,问道:“临江城也能种荔枝吗?”

“嘿嘿,独家秘术,概不外传。”

“还有什么?”既然聊到这里,袁行之便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

池也思索片刻,含糊道:“有是有,但还没有开始种。”

“池妹妹可否说来听听?”

池也犹豫不决,对方二人目光灼灼。

她思索片刻,告诉他们也无妨,反正他们也没见过。

“还有蓝莓、车厘子、猕猴桃什么的……”

一连串陌生的名字传入耳中,包厢中的另外三人哑然失语目光齐齐落在池也脸上,眨了眨瞪圆的双眼,震惊之余又隐隐透出一些兴奋。

周渔歌认真地打量了池也一眼,还真是与众不同,赞道:“池也妹妹当真是……个中好手。”

袁行之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兴奋过后竟然是一阵痛惜,叹道:“你怎么不一起种下呢!”

“不着急,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我把你们当作朋友,才告诉你们这些,千万别给我抖落出去了。”池也瞪了一眼袁行之,怒道,“尤其是你这个大嘴巴!”

三人连声答应。

“以后我要是种了什么其他水果,一定会先拿给你们尝尝的。”

第42章 同一时间,正在吃饭的沈青宛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用筷子……

同一时间,正在吃饭的沈青宛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米粒,许久也不见往嘴里送。旁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她却还剩下大半碗米饭。

与上次外出前往永安村不同,池也今早出门时,只说可能会晚些回来,却未说明确切的时间。

于是,当往日池也归家的时辰一过,沈青宛整个人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来。

虽然池也出门时特意与她说明了情况,但她仍忍不住期盼。

万一事情进展得特别顺利,她能够早些归来呢?

李巧云见她情绪低落,只当她是在担心池也,便夹了一块肉放入她的碗中,安慰道:“青宛,先吃饭吧。小也做事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沈青宛强打起精神,勉力勾了勾嘴角,道:“我知道的,三婶。”

众人经过中午的休息调整,再次投入到新房的建造中去。

沈青宛搬了一张小板凳,独自坐在树荫下。

此处既能看见已有雏形的新房,又能看见池也回家的路。

斑驳的树叶间,细碎的阳光洒落在沈青宛身上。她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如同那不愿盛放的昙花,蜷缩在树下一角。

她学着池也往日的模样,背倚树干,闭目养神。

良久,在沈青宛快要进入梦乡之际,耳边传来一阵“嗒嗒”声,越来越近。

昏沉的头脑让她的反应迟缓了半拍,懒懒地掀起眼皮去瞧,只见池也驾着驴车徐徐驶来。

刹那间,一束光从沈青宛的眼眸探入她的心底。那束光不似夏日的阳光那般炽烈,更像是清冷的月光,沁人心脾。

羞涩的昙花回到舒适的环境,紧闭的花瓣缓缓舒展开来,花蕊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悄悄探出头来,只为一人盛开。

困意顿消,沈青宛猛地站起身来,脚边的板凳被掀翻在地。她的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眉眼舒展,向前迎了几步。

池也停好驴车后,含笑张开双臂,朝着沈青宛走去。

这是她们这几日新养成的习惯。

从清晨起便期待着这一刻的沈青宛,此时却羞涩起来。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矜持地迈着小碎步,走到池也面前,一头扎进池也的怀抱,双手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肢。

池也微微歪头,脸颊贴上沈青宛的脑袋,手掌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长发,轻声问道:“怎么不去屋里睡?”

“我不困。”

沈青宛说着,又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大抵是没睡醒,声音里带着几分软意。

池也在她耳边哼笑一声,没有戳穿她。

方才远远地她便看见沈青宛靠在树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二人相拥片刻,心满意足。

沈青宛稍稍离开池也的怀抱,微微仰头,轻声问道:“你可吃了午饭?家中还给你留了饭菜。”

“吃了的。”池也松开沈青宛,转而牵着她的手,往新房那边走去。

“吃的什么?”

二人边走边聊。

“清蒸鲈鱼、炙羊肉、炒菌菇……”

还未等池也说完,沈青宛便皱着眉头打断,“五味斋?”

池也轻轻挑动眉梢,偏头看了她一眼,“嗯。”

这么多道菜,池也定然不是一个人。

沈青宛想起袁行之,心里吃味。

上次二人去城里领赏银时,池也也是只顾着跟他讲话,都没有理她。

沈青宛至今仍对此事耿耿于怀。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脚尖。心头一团乱麻,越想越委屈,越想心里越酸涩。她撇了撇嘴,眉间蹙起。明明心中很在意,偏又不肯直说,拐弯抹角道:“袁行之已经成亲了。”

说完,沈青宛又咬了下舌见,有些懊恼。

闻言,池也愣了一下,远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扭头看了一眼,随后凑到沈青宛耳边,解释道:“我知道,今日我们三人一起吃的午饭,别胡思乱想。”

池也一句简单的解释,便能轻易抚平沈青宛内心的不安,她紧了紧牵着池也的手,二人一同看向来人。

“池也,”说话的功夫,池长福已走到她身边,满头大汗,却笑得开怀,道:“你瞧这房子,盖好了一定好看得很!”

池也望向宅基地,只见一根根柱子已然立起,房屋的格局依稀可辨,但一时半会还看不出全貌。

但一想到里正家的房子,池也便知自家的房子肯定也不会差。

心中这样想着,池也面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你别看现下盖得慢,等到房子的主体结构搭好,后续的工序便会快上许多!”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宅基地里传出,仿佛在积极地附和着池长福的话。

众人忙碌地穿梭在其中,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有三叔盯着,我自然是放心的。”

……

临江城。

“我听人说,这几日去五味斋吃饭,店家会免费送西瓜、草莓,不如我们去那儿?”

“兄台口中所说的西瓜、草莓是何物?”

两名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正坐在香满楼的大堂之中,高声讨论着五味斋。

见周围众人都朝他看过来,那人说得愈发卖力:“据说那西瓜吃起来甘甜无比,若是能用冰,或者井水泡上片刻,只需一口便能让人暑气全消、清爽无比。”

说着他还闭上眼睛,舔了舔嘴唇,面上神情陶醉,仿佛真的在脑海中品尝到了西瓜的美味。

随即他睁开眼睛,凑到他对面的人面前,故意压低声音道:“袁少爷的几位朋友,一口气买了十几个西瓜,他们有钱人家都抢着买的东西怎么都不会差!”

“此话当真?”另一人适时做出惊讶之色。

“我们去尝尝不就知道了?反正也不要钱!”

两人故意压低声调,反而引得更多人注目。

越是不想让人们知晓的事,人们便越是好奇。身旁的人一个个支起耳朵,连点菜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那我们快些过去,去晚了,可就没了!”

两人边说边起身,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余光瞥见有几桌客人跟了出来。

“不如我们也去瞧瞧?反正在哪吃饭都一样。”

“走走走!”

随后又是几桌客人相继而出,那两名青衫男子躲在人群中,彼此对视一眼,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二人正是袁行之派出来散布消息的小厮,类似的事情在临江城的人群中屡屡上演。

仅一个下午,便把临江城闹得沸沸扬扬。

……

池也总觉得沈青宛近日有些反常,似乎变得格外粘人,这一次应当不是她的错觉。

比如她出门或回家时,一定要先抱一下,走路时一定会牵着手。再比如现在……

两人依旧打着地铺,但已换上轻薄的被子。茅草屋冬暖夏凉,夜晚的温度倒也适宜。

沈青宛支起半个身子,压在她上方,垂落的发丝在她颈间扫来扫去,惹得她心绪难宁。

偏偏沈青宛对此一无所觉,还在那蹭来蹭去,似乎没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糟糕。

池也把头扭向另一边,右手却小心地护在沈青宛身后。

虽说她也很高兴沈青宛亲近她,但这样的日子,未免也太难熬了。

“明早带我一同去临江城,好不好嘛!”沈青宛软声恳求道。

“不行。”池也再一次拒绝,语气坚定,两人因为这个问题已经争执了好一会儿。

想到今日五味斋喧嚣的场面,池也愈发坚定自己的立场。明日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能让沈青宛冒险。

“为何?”

池也叹口气,柔声解释道:“人太多了,有风险。”

沈青宛微微蹙眉,犹豫片刻,想跟着池也的心思压过心底害怕,轻声道:“不如我扮作男子?”

“捂得那么严实不热吗?我都怕你中暑了。”池也转过头来,笑着看了她一眼。

“那怎么办嘛?”

沈青宛将头埋进池也脖颈间撒娇,鼻尖贴在她的肌肤上,深吸一口气。

池也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片刻后,她摸了摸劲间的头,安抚道:“下午我带你一起出门,好吗?”

说的是去空间农场的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池也在这件事上怎么都不肯松口,沈青宛纵然有百般不情愿,也只能妥协。

她又躲在池也怀里赖了一会儿,小声道:“好吧。”

沈青宛起身时,手臂因长时间撑着身体而麻木发软。她微微摇晃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向下倒去。

好巧不巧,双唇覆在池也嘴唇上方。

因着倒下时的冲力,二人的牙齿磕在嘴唇内侧,疼痛顿生。

待回神后,二人俱是一愣,呼吸一滞,瞪大双眼,脑子一片空白。

池也原本轻轻搭在沈青宛肩头的右手,猛地收紧,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一分。

唇上温软的触感愈发清晰,仿佛能从中感受到彼此的心跳。那“咚咚咚”的声响,比街上的闹市还要喧闹。

习惯了屋内的昏暗光线,两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凝视着彼此的双眼,久久没有动作。

突然,池也的嘴角微微抽动,细微的动作惊醒了愣在原地的二人。

大脑如梦初醒,慢慢地重新运转起来。种种思绪缠绕在心头,二人无暇分辨自己此时是何种心情。

沈青宛受惊似的,猛然弹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子,背对着池也。

她面红耳赤,身体蜷缩成小虾米,就连脚尖也绷得紧紧的。大脑中似有一簇簇烟花绽放,昭示着主人不平静的心情。

一旁的池也也好不到哪里,浑身僵硬的像个木板,一动不敢动。

半晌,她悄悄抬起左手,摸了摸唇瓣,尚有余温残留。嘴唇向内抿,触及舌尖,做贼似的看了一眼沈青宛。

许是这几日的亲密给了池也些许勇气,她缓缓翻转身体,面向沈青宛,一点一点拉近两人的距离,直到贴上沈青宛的后背。

右手慢慢地收紧怀抱,左手试探着放在沈青宛腰间。察觉到怀里的人抖了一下,池也抿了抿唇,停下动作。

良久,不见沈青宛有其他动作。

池也渐渐大胆起来,沿着沈青宛的小臂,寻到她的左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片刻后,得寸进尺地缠握上去,十指交缠,悄悄摩挲两下。

沈青宛睁大了双眼,轻咬朱唇。

感受到池也的动作,眸底的羞意渐浓,可她也越来越欢喜,轻轻回握住她的左手,心中涌起无尽的温柔。

笑容悄然爬上池也的脸庞,嘴角上扬,似要咧到耳后根才肯罢休。

这是她第一次亲密无间地拥抱心上人,与往日任何一个拥抱都不同。这一次,她似乎感觉到两人心意相通,心跳同频。

池也收紧怀抱,身体随之蜷缩,从头到脚与沈青宛紧紧相贴。宛如两组精密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

寂静无声的夜里,二人紧密相拥。即使身上闷出一层薄汗,也不舍得松开。

过了许久,二人仍未睡着。

沈青宛自觉呼吸不畅,微微喘息,轻轻拍了拍池也搂在她腰间的手,低声说道:“松一些。”

“好。”池也心软成一片,手上卸了力。

沈青宛一直侧躺着,半个身子已然麻木。她本想转身缓解片刻,却又羞于面对池也,只好轻轻挪动身体,往后靠在池也身上借力。

“早些睡罢。”

夜已深,池也却好似打了兴奋剂,神采奕奕。听到沈青宛的话,她悄悄调整了一下呼吸,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好。”

第43章 一更

六月的清晨,天空总是早早地被点亮。

晨光初照,池也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便是沈青宛恬静的睡颜,呼吸清浅。

两人面对面,额头相抵,手脚亲密地交缠在一起,呼吸交融,诉说着无声的爱意。

池也嘴角不自觉扬起,稍稍往后挪了挪身子,却没着急起身。掌心轻轻贴上沈青宛的脸颊,大拇指轻柔地抚过,温柔的像是春风拂过湖面。

脸上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熟睡中的沈青宛微微蹙眉,似是被扰了清梦,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见池也正满脸笑意地盯着自己,沈青宛受惊一般,猛地推了她一把。热气上涌,脸颊蓦地变红,脖颈也跟着染上粉意。

她轻咬下唇,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含羞带怯地看着池也。

似是要打破这令人不自在的气氛,她没话找话问道:“你怎么还躺着?”

昨晚还在她身畔百般撒娇,非要与她一同出门的人,今日一早便翻脸不认人,急着“赶”她出门。

看着脸颊绯红、眉目含情的沈青宛,池也不禁想起昨夜那意外的亲吻。

眼神停留在沈青宛的嘴唇,池也伸手解救出被她咬住的下唇,留恋地揉弄两下,不自觉抿了抿唇。

“还早呢。”池也呢喃低语。

沈青宛受不住池也的揉弄,脖颈间的粉色渐深。

她轻轻抓住池也作乱的手,带离自己的嘴唇,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

沈青宛眼神闪烁不定,转身平躺,避开池也那灼热的目光,长舒一口气。

片刻后,她率先坐起身,背对着池也,开始穿衣。

“时候不早了,快些起身。”

“好吧。”

池也语气略带遗憾,伸了个懒腰,跟着起身。

两人一同洗漱,做饭,配合默契。

沈青宛虽不善烹饪,打下手却是没问题的,动作十分熟练。

待池也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见沈青*宛冷冷清清地站在大门旁,她不满地撇了撇嘴。

随后,她放下小灰驴的缰绳,快步走到沈青宛身旁,将她抱个满怀。

“我尽量早点回来,你乖乖待在家里。”

“嗯。”

沈青宛抬手搂住池也的腰身,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容,眼中却满是得逞的狡黠。

两人腻歪片刻后,她轻轻拍了拍池也,缓缓退出她的怀抱。收敛神色,轻声说道:“早去早回。”

“那我走了。”

池也嘴上虽这样说着,但牵着沈青宛的手却怎么也不舍得松开,揉了又揉,捏了又捏。

两人的感情昨天才有了点进展,池也实在不愿与沈青宛分开,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此事。

沈青宛失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如此“任性”的池也,有些孩子气。

但一想到池也这幅神情是因她而起,心底泛起甜意,宛若蜜糖在心间化开。

沈青宛轻抿嘴唇,笑意却从中偷偷溜出来。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池也的脑袋,像逗弄小黑那般,又捏了捏她的耳朵,牵着她走到驴车旁,嘱咐道:“路上小心。”

池也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跳上驴车,缓缓离开。

一步三回头,每次她都能瞧见沈青宛同她挥手。直至她的身影渐渐隐没在视野里,池也才拉紧了缰绳,加快驴车的速度。

不多时,池也便瞧见等在路边的小厮。

池也与他寒暄两句,随后二人便一起将四框蔬菜、一筐草莓以及西瓜往牛车上搬。

池也把最后一个西瓜搬到车上放好,想着先打发走五味斋的小厮,她才好把空间中的西瓜取出来。

于是她开口说道:“你先走吧,我还得回去一趟。”

小厮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池姑娘,那你自己当心些。”

说完便驾着牛车离开,目不斜视。

昨日少夫人特意叮嘱过他,不多言不多问,只需听从池也的吩咐行事。

小厮走后,池也假装掉头,实则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

四下无人之际,她从空间取出五十个西瓜以及一筐草莓,轻轻放在空荡荡的驴车上。

除去提供给五味斋的,今日尚有七十多个西瓜、一百多斤草莓可供售卖。

另一边,池也离开后,沈青宛走进院子,轻轻阖上大门。

两兄妹每日吃完早饭,总要去新房那边看上一眼,方能静下心来读书写字。

沈青宛独自在家,脚步轻快地向堂屋走去,脚尖轻点地面,跳跃的裙摆暴露出主人内心的雀跃。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耳尖微微变红。

昨夜意外的亲吻,池也不同以往的亲密动作,似有若无的占有欲,让沈青宛渐渐窥见池也的内心。

或许……

或许她也和自己一般,或许她们真的能做一对“夫妻”。

想到这些,沈青宛心中不禁泛起涟漪,眼角眉梢染上春意。她忍不住跺了跺脚,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沈青宛慌忙放下手,理了理衣裙。随后,她挺直脊背,恢复平日端庄的姿态,将汹涌的情绪尽数藏于心底。

……

池也到达五味斋时,牛车上的东西刚刚卸完。

袁行之的新鲜劲儿尚未过去,一大早便来到酒楼,坐在一张能望见门外情形的桌旁,不时张望。

见池也出现在门外,袁行之身形一闪,瞬间冲了出去。跑到池也身旁,接过她手中的西瓜,兴冲冲道:“池也,你终于来了!”

“你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昨日下午,我让几个小厮在城中各处把消息散了出去。直到昨晚打烊,仍有不少人前来询问这西瓜、草莓,今日定能大赚一笔!”

不仅如此,池也还注意到五味斋大门两侧各立了一个木牌,比昨天的大了许多,上面的字也大了几个号,更引人注目。

两人与几名小厮一同搬运车上的西瓜草莓,来回几趟便已搞定。

池也看着地上的西瓜,道:“先把给客人试吃的搬到后厨吧。”

袁行之听后便吩咐几人搬走约定好的十五个西瓜,二十斤草莓,并嘱咐他们清洗干净。

“你们要不要留一些自己吃?”池也接着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袁行之搓搓手,挑了一个西瓜抱在怀中,“你是不知道,因这西瓜、草莓,我爹娘对我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池也轻轻挑眉,看来袁大少爷在家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她又挑了一个西瓜,装出几斤草莓,一并递给袁行之。

袁行之笑嘻嘻地收下后,池也随手抓出三四把草莓,亲自到后厨洗干净,放入盘中,端到周渔歌身边。

“渔歌姐,怎么不在家休息?”

池也关切地望向她的肚子,一会儿人来人往的,不小心磕着碰着可就麻烦了。

尤其是现在的医术也很落后,万一她本人因此受伤,后果不堪设想。

周渔歌瞧见池也脸上的担忧,便知她在想什么,笑着安慰道:“池妹妹莫要担心,等会儿人多了,我便去楼上的包厢坐着。”

她拿起一颗草莓,轻轻咬了一口,接着道:“我一人待在家里闷得慌,出来走走也能找些乐子解闷。”

池也只是担心她被哪个不长眼的撞到,周渔歌便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池也猜测她在家一定没少被人念叨,才条件反射似的说了一长段话反驳。

她无奈地看了周渔歌一眼,只道要注意安全。

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人,池也索性坐下陪她聊了会天,说她打虎的事,说她种地的事。

只要是周渔歌问到的,池也便挑着一些能说的,满足她的好奇心。

周渔歌感觉自己仿佛在听池也说书,再加上她绘声绘色的表演,逗得她眉开眼笑。

周渔歌自觉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两个人,一个在看着池也,一个在看着她自己。

她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开怀,自从有了身孕,行动便受了限。虽说家里人对她百般呵护,但她只觉得身上好似套了一层枷锁。

她羡慕池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仿佛世间万物没什么能困住她。

不知不觉间,盘子中的草莓见了底,五味斋的人也多了起来。

“池也!”袁行之求助般,大喊一声。

池也正说得兴起,听到喊声,茫然地朝着袁行之那边看去,只见柜台旁已然站了不少人。

“你先去忙吧。”周渔歌同样看清了柜台处的情形。

池也拍了拍脑袋,冷静下来,和春桃一起,扶着周渔歌去了二楼的包厢。

柜台前,刘掌柜有条不紊地收钱,袁行之手忙脚乱地递给客人西瓜、草莓。

池也快步走过来,接替袁行之的位置。

袁行之顺势退到一旁,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觉得颇为新奇,不愿离开,便站在一边打下手。

此时站在面前的两人,池也还记得他们,于是笑着问道:“还是一人一半?”

“是。”

两人轻轻点了点头。

池也干脆利落地下刀,分得还算均匀。

两人付了钱后便匆匆离开。

得益于昨日的宣传,未到午时,五味斋的大堂便坐满了人。

每一张桌子上面都放着一盘水果,客人边吃边聊,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临江城横空出世的水果。

柜台前同样挤满了人,皆是慕名而来的客人,其中不少人是池也昨日见过的熟面孔。

“我要一个西瓜!”

“我也要一个西瓜!再来两斤草莓!”

“好的。”

不管是谁,面对客人的要求,池也都笑地一一回应。

“这西瓜、草莓的味道真有这么好?”

除了那些熟客,也有今日才来这里的新客,看到这不受控的场面,心中疑惑不已。

那些已被西瓜、草莓俘虏的客人,听到这话,纷纷向他投去复杂的眼神,好似在责问他为何问出这样一个蠢问题。

“那是自然!”

“这西瓜、草莓不仅味道好,价格也不贵。我爹娘特意嘱咐我今日一定要多买些回去。”

池也眉梢动了动,她原本以为,要在临江城把西瓜、草莓推广开来,还得费些口舌,没想到却意外得顺利。

甚至都不需要她开口说些什么,客人间便自发推荐起来。

来之前,她已做好今日要苦战一番的准备。谁承想,到头来她只需站在这等着收钱。

其余的事情,皆被正在兴头上的袁行之和他的随从承包。他们一次次从地上抱起西瓜递给客人,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午时刚过半,池也带来的水果便被一扫而空。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耐心地应对众人的问题。

“你不是说今日会多带些来吗?怎么又卖完了?”

“昨日我便没买到,今日又没买到!”

眼看起哄的人越来越多,池也连忙出声解释道:“不是我带的少,实在是咱们城中的百姓太过热情。我今日带来的西瓜、草莓,加在一起可是有千斤重。”

众人神色微变,片刻后,有人迟疑道:“你下午能否再来一趟?”

池也沉思片刻,还是决定下午去空间农场把西瓜种上,否则下个月很可能会断货。

“这个恐怕不行,为了保证大家能吃上新鲜的瓜果,我家都是现摘现卖的,今天怕是来不及了。”

众人失望的神色刚浮现在脸上,池也便往前凑了凑,小声提醒道:“明日你们提早一个时辰过来。”

柜台前的十几号人恍然大悟,一个个笑着噤了声。

彼此间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便在大堂找位置坐下。既然今日买不到,吃点免费的过过嘴瘾也不错。

周渔歌坐在二楼包厢,窗子打开,一楼大堂一览无余。

她嘴角微微勾起,看着池也游刃有余地应付客人,心中暗赞。

此时,又见她给方才帮忙的几人发放赏钱。

“一人十文,别嫌少啊!”池也玩笑道,随后分别给面前的六人各十个铜板,袁行之和刘掌柜也不例外。

“多谢池姑娘!”几人真心实意的道谢。

袁行之和刘掌柜且不说,底下的随从从早忙到晚,一天不过几十文钱。如今不过是帮了点小忙,便得了十文钱,自然是没有嫌弃的道理。

“这是给我的?”

袁行之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抬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十个铜板。

“谢东家赏!”

池也白了他一眼,讥笑道:“看不出来袁大少爷还是个戏精。”

“何意?”

“没事,夸你呢。”

袁行之狐疑地看向池也,而说这话的人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池也呼出一口气,扫了一眼大堂,座无虚席。

她正欲收回眼神,不经意间与楼上的周渔歌对视。

见她朝自己招手,池也回以微笑后,便往楼上跑去,正好同她告别。

“池妹妹累坏了吧,快坐下喝口茶歇歇。”

“不碍事。”池也坐下喝了一杯凉茶,开门见山道:“渔歌姐,家中事务繁忙,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正事忙完,池也一刻也待不住,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中。

周渔歌一愣,回道:“吃完午饭再走也不迟。”

池也眼含歉意地看着她,解释道:“家中还有一堆事要忙,实在抽不开身。等忙完这段时间,改天我做东,以表歉意。”

“既如此,我便不留你了,路上当心。”周渔歌有些失落地说道,本来还想同池也聊聊天的,但她深知正事要紧。

“放心吧!”池也松了一口气,笑道:“渔歌姐,明天见。”

周渔歌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

“明天见。”

第44章 二更

辞别周渔歌,池也驾着驴车,满心欢喜地往家赶。

烈日当空,炽热的阳光仿佛能将人烤干。池也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冒着一股傻气。

前面不知发生什么事,堵住了整个道路。她离得远,依稀听到一些争吵声。

池也眉心动了动,眼神中透露出不悦。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甚至想将这群挡路的人统统丢开,省得耽误她回家。

但她也只是在脑海中发了会疯,面上还算平静。

池也不欲上前凑热闹,只好远远地停下驴车,停在一阴凉处,静静地等待人群散去。

然而,池也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人群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愈演愈烈。

争吵声愈发刺耳,越来越多的人向那处走去。

隐约间传来一句“狐狸精”什么的。

池也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还真是个千古不变的话题。

就在她耐心即将告罄之时,余光忽然扫到一家首饰铺子。

悦宝阁。

她大抵也不是一个合格的追求者,池也心想。

鬼使神差间,她跳下驴车往那处走了过去。

池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与周围多了一层隔膜。

旁人说了什么,她听不真切。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只记得送她出门的伙计,脸上的笑容好似格外灿烂。

池也出门后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个木盒,以及店家送的一把团扇,笑着摇摇头,将东西收好。

前面聚集的人群已经散去,也不知方才的闹剧最终是个什么结果。

但池也并不关心这些,她一心只想快些回到家中。

……

李巧云看着对面眉开眼笑的沈青宛,心中满是疑惑。

昨日中午吃饭时,还闷闷不乐,今日怎的这般欢喜?

怎么一个劲儿的傻笑,好似少女怀春。

“青宛,什么事这么高兴?”李巧云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沈青宛微微一愣,嘴角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脸上的喜色收敛了许多。

随后,她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胡乱回道:“三婶和林婶今日做的饭菜特别好吃。”

李巧云和林婶被她哄得心花怒放,笑得眼角的细纹挤作一团,也不去细想两者之间有何关联。

“那你今日可要多吃点。”林婶接话道。

“好。”

沈青宛微微侧头,笑得眉眼弯弯。

过后李巧云和林婶又闲聊起家常,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吴家丢了一只鸡,老太太气得在村里大骂了三天;比如赵家又添了个孙女,一家人宝贝得不得了;再比如孙家老大又喝大了,不仅对他媳妇拳打脚踢,这次连他娘也没放过,昨夜里一阵鬼哭狼嚎。

沈青宛对村里的情况依旧不甚熟悉,只认得一些相熟的人家,其他人只依稀有点印象。

而李巧云和林婶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往往沈青宛还没反应过来,她们便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因此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聊着聊着,话题忽然引到池家大房一家。

沈青宛动作一顿,眉头轻蹙。

虽然她跟大房一家只打过一次交道,但印象却是极为深刻。

那次的事情过后,大概是因为没讨到便宜反而受了伤,他们一家人倒是老实了一阵子,她也就跟他们没了交集。

怎么突然又提起他们?沈青宛不禁支起耳朵去听。

“你看他们一家贼眉鼠眼的样子,自家的田地也不打理,一天天围着这边打转。我看他们就是眼红池也的新房子,等着瞧吧,他们肯定憋了一肚子坏水。”

一提到池家大房,林婶便愤懑不已。

李巧云提到他们也是一肚子气,但是碍于身份,很多话不便说出口。

“哎,我大哥大嫂一家若是能踏踏实实地种地,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李巧云因为他们吃了许多苦头,自然不会同情他们,只感叹一句,“恶人自有天收。”

李巧云这话说得没错。

分家时,大房分得大半田地和钱财。若是他们能脚踏实地,日子怎么都不会差。

偏偏一家子都是好吃懒做的人,不思进取,整日惦记着别人家的东西,最后落得个一瘫一残。

林婶知晓李巧云的难处,笑着宽慰道:“好在你们已经分了家,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比他们差。”

李巧云对此深表赞同,幸好当时她极力劝说丈夫分家。虽然当下的日子过得清苦,但好歹有了盼头。

他们不用给别人当牛做马,孩子们的处境也好了许多。

两人心照不宣地轻轻揭过这个话题,饭桌上重新恢复其乐融融的气氛。

与此同时,池家大房的情况正与之相。

几人看着池长安阴郁的神情,一个个缩得像个鹌鹑,大气不敢出。

池长安自从腿断后,性情愈发乖戾,阴晴不定。

不知道哪句话就会惹恼他,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甚至好端端地走着路,都会被他无缘无故地踹上一脚。

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大房众人皆未能幸免于难,因此谁也不想触他霉头。

池长安看着饭桌上的几盘野菜,和碗里清澈见底的米粥,想起给池也家盖房的那帮人,鸡鸭鱼肉从没断过,不禁怒从心来。

凭什么一群外人都能大鱼大肉地吃着,而他这个大伯只能吃这些毫无油水的野菜?

池也那个小白眼狼,早晚要她好看。池长安阴郁地想着。

池长安把碗重重地拍在桌上,桌上的饭菜都被震得弹跳起来。

他拿起身边当作拐杖的木棍,猛地抽打在王翠兰的后背,怒斥道:“你做的什么饭?这是给人吃的吗?”

说着,他又扇了王翠兰一巴掌,骂道:“你这个贱人,害得老子断了一条腿,如今竟拿这种东西糊弄老子?”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另外几人抖了一下。

池老太漠不关心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眼神里充满怨恨恶毒;而池天赐、池天佑讥诮地看了一眼池长安,却没人出声维护王翠兰,只是冷眼旁观,生怕波及自己。

王翠兰脸上的指痕清晰,嘴唇张张合合,低声道:“家里没银子了。”

一句没钱刺痛了池长安敏感多疑的内心,怒道:“怎么会没钱?家里那么多钱都去哪了?”

池也曾经气急说出的一句话,到底是在池长安的内心生了根。他眯了眯细缝般的小眼,冷声道:“莫不是你在外头养了野男人?”

王翠兰听罢,一改方才伏小做低的姿态,猛地站起身,睥睨着池长安,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池长安,你怎么有脸问我钱哪去了,你跟你那个老不死的爹看病吃药不花钱吗?养着你们两个废人不花钱吗?”

众人闭口不提之事,就这样被王翠兰直白地喊出来。

池长安铁面色铁青,拎起拐杖便往王翠兰身上砸去,试图借此维护他身为一家之主的尊严。

王翠兰早就受够了喜怒无常的池长安,身上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将瘸了一条腿的池长安掀翻在地。

“就这饭菜,你爱吃不吃,老娘不伺候了!”王翠兰骂得痛快,一扫连日来的憋闷,继续道,“你一个废人有饭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说完她便把整个桌子掀翻,不想吃就都别吃了!

桌上的碗筷、盘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池老太夹着菜的筷子还悬在空中,见状,直接将手中的碗砸向王翠兰,垂挂在脸上的老皮更显得她面目可憎。

“你这个贱妇,我们池家怎么就娶了你这样的媳妇。”

王翠兰没躲过去,被砸个正着。

她越想越气,自己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这个家,任打任骂,身上的青紫淤痕从未消退,到头来还要被自己的丈夫诬陷与他人有染。

想到这些,王翠兰浑身的力气尽失,瘫坐在地上,又哭又骂,声音含混不清,让人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饭桌上其他人瞪大眼睛,噤若寒蝉。

“我要休了你这个贱人!”池长安费力地起身,撑着拐杖站稳,怒目圆睁,又朝着王翠兰狠狠打去。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王翠兰也不再惯着他,两人扭打在一起,谁也不手下留情,仿佛一对不死不休的仇人。

周围的几户人家听到叫骂声,纷纷笑着摇摇头,嬉笑一句又来了,便继续吃饭。

没人想掺和进他们家的一堆烂事。

池也顶着炎炎烈日,紧赶慢赶,终于在众人吃饭吃到一半时回到了家里。

她笑着同外面的工匠打了招呼,脚下生风地跑向堂屋。

“我回来了!”池也边跑边喊。

沈青宛早就听到屋外传来的说笑声,外面那群人齐齐同池也打招呼,声音响亮,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她本想出门迎接池也,余光瞧见李巧云,又把自己钉在了板凳上,忍不住伸着脖子往外张望。

池也逆着光站在门口,沈青宛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李巧云:“小也回来啦!早知道你回来这么早,我们就等你一起吃饭了。”

池也一进屋,目光便锁定了沈青宛,直勾勾地看着她,心底说不出的满足。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等我。”

说着她便抬腿往沈青宛那处走去。

池也将池棠连同板凳一起端了起来,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随后自己亲热地坐在沈青宛身旁。

李巧云嗔了池也一眼,将盛满米饭的碗递给她,道:“这边这么大的空位坐不下吗?非得挤在青宛身边。”

“大姐就是喜欢粘着沈姐姐,睡觉都要抱在一起。”被挤开的池棠小声嘟囔道。

虽然池也和沈青宛每晚都睡在一起,但其实池棠只看见过一次。而且那次池也因为受伤趴在床上,根本就没手抱沈青宛。

小孩子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

池也将目光从沈青宛身上移开,起身接过米饭,笑道:“谢谢三婶。”

林婶忍不住笑了,对着李巧云说道:“她们两姐妹感情可真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沈青宛悄悄红了耳尖。

心事被戳破,沈青宛有一瞬的慌张,随即把头埋进了碗里。身旁坐着的人吃饭也不老实,视线总是明目张胆地落在她身上。

“小也,你总对着青宛傻笑什么?”

李巧云看了看池也,又看了看沈青宛,两人之间似乎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青宛忍不住扭头看了池也一眼,正好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她的耳尖更红了些,藏在桌子底下的脚轻轻踢了踢池也的脚尖。

见她还不收敛,沈青宛胡乱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的碗里,顺便瞪了她一眼,嗔道:“好好吃饭。”

池也就着米饭吃掉碗里的茄子,这才转头看向李巧云,清了清嗓子,答道:“三婶做的饭菜好香。”

听着似曾相识的话语,李巧云沉吟片刻,想起沈青宛方才也说过这句话。

李巧云探究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随后她又失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人能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沈青宛便狠狠地踩了池也一脚。

池也:?

她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鼓着脸颊,不明所以地看向沈青宛。

池也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自然也就不知道沈青宛心里的羞意已达到顶峰。

看也不行,不看也不行。

池也便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吃几口饭便偷瞄一眼沈青宛。

鬼鬼祟祟的样子惹得沈青宛哭笑不得。

第45章 “青宛。” “嗯?” 池也取出上午在城中买……

“青宛。”

“嗯?”

池也取出上午在城中买的物件,走到沈青宛身边。她心跳得有点快,说话磕磕巴巴,道:“我,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她把手中的两个木盒缓缓递出,因为紧张,手抖个不停,指节发白。

沈青宛愣了一瞬,目光落在池也手上,拿起上面那个长方形的木盒。

她心中暗自揣测,轻抿嘴唇,语气中带着一丝羞涩,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沈青宛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后轻轻揭开木盒的盖子。

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里面躺着一根簪子。她小心翼翼地那出那根簪子,仔细瞧了瞧。

那是一根鎏金花树纹金簪,市面上常见的样式。

沈青宛定定地凝视着手中的金簪,满眼动容,心里比这些天吃过的西瓜还要甜。

她抬起头,眼眸羞涩地看着池也,轻声道:“这金簪花了不少银子吧?”

池也避而不答,紧张地问道:“你喜欢吗?”

即便池也不说,沈青宛也清楚地知道手中的金簪价值几何。

她还在沈家时,发簪、发钗、步摇等发饰从没断过。金的、银的、玉的、木的,每一种材质她都有许多。

这不是她见过的最贵重的金簪,却足以让她心旌摇曳。

因为这是池也送给她的。

而池也是她的心上人,所以连带着这根普通的金簪也变得意义非凡,仿佛承载了二人的情谊。

“心上人”三个字烫在沈青宛心间,惹得她心尖发颤。

“喜欢。”停顿片刻,沈青宛又接着道,“你帮我戴上。”

说着她便把金簪递给池也。

沈青宛肯定的回答让池也快要跳出胸腔的心平静下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僵硬的笑容也变得自然许多,声音里染上几分雀跃。

“好。”

池也走近了些,将手中的另一个木盒放在桌子上。

两人面对面站着,她轻轻拍了拍沈青宛的脑袋,示意她低头。

沈青宛嫌长发贴在脖子上热,便将头发盘起。

池也一手扶住她的发髻,一手小心地拔掉固定用的发簪,她接过沈青宛手中的金簪,轻轻插在原来的位置。

发簪换好后,池也托起沈青宛的脸颊,认真地看了看,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

因着发髻的原因,沈青宛那红得像是要滴血的耳朵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

池也看得心热,本要离开沈青宛耳朵的右手不安分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脸颊被池也的掌根托着,沈青宛被迫抬头。

因害羞,不敢与池也直视,目光落在池也的脖子上。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暧昧顿生。

“还没换好吗?”沈青宛红着脸,声音细若蚊蝇。

“好了……”

话虽如此,池也却没有放过沈青宛的意思。

左手慢慢往下滑,轻车熟路地揽住沈青宛纤细的腰肢,右手仍在揉捏她的耳垂。

见池也的喉头轻轻滑动了一下,沈青宛心中随之微微一颤。她长睫忽闪,眼神中透出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而含蓄。

沈青宛担心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微微偏头,躲过池也的手指,努力将话题拉回正轨,问道:“好看吗?”

问的是头上的金簪。

池也的手指落了空,但指尖残留的温度还未散去,她悄悄摩挲两下。闻声,眼神下意识地落到沈青宛张张合合的嘴唇。

“好看。”

池也的声音极低,不知是说金簪好看,还是说人好看,亦或是两者皆有。

女为悦己者容,不管池也是哪层意思,沈青宛的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话落,二人又没了言语。

池也的目光流连在沈青宛的脸上,似是要把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刻进心里。

但她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划过沈青宛柔软的嘴唇,且愈发频繁,暴露了她内心的渴望。

沈青宛长睫颤抖得厉害,抿了抿唇,而后抬起一只手,轻轻覆在池也的双眼,遮住那让她心跳加速的视线。

登徒子。

沈青宛心中羞恼地骂了一句。

没名没分的便想亲她,清晨是,现在也是。

沈青宛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了池也一眼,可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分明在诉说着爱意。

掌心传来阵阵痒意,是池也故意快速眨眼留下的,睫毛轻轻扫过她的手心,带着一丝调皮。

沈青宛羞愤不已,她从前怎么没发觉池也这般“坏心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安分的。

她深吸一口气,故意压低声音,想让自己出口的话听起来更威严一些,道:“以后不许那样盯着我看。”

池也乖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听到这样一句类似撒娇的话,不由得失笑。

“嗯……”池也上下扫动的眼睫停了下来,故意拖长尾调,状似无辜地补出下半句:“那样……是哪样?”

沈青宛放下有些酸涩的手臂,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

这人分明知道她在说什么,又在故意逗她!

沈青宛心间多了一份恼意,掐住池也腰间的软肉拧了半圈。

池也却好似没感到疼痛一般,也不阻止沈青宛的动作,笑倒在她的肩膀上。

见状,沈青宛松了手,头轻轻抵在池也的肩上,闷声道:“你不要老是欺负我。”

池也一手揽在沈青宛腰间,一手放在她的后颈处,闻声心念一句:“好乖。”

她轻轻抚了抚沈青宛的后背,柔声哄着炸毛的小猫,安抚道:“好,不欺负。”

沈青宛这才缓缓抬起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轻轻放在池也腰际。

午后的阳光透光门窗洒进房间,落了一地金色。

两人无声地相拥,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与温暖。

然而每到这种时候,总会有一个小捣蛋鬼来打破这一刻的温情。

“咦,大姐又偷偷抱沈姐姐。”

两人抱得太过投入,脑海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谁都没有注意到风风火火的池棠。

沈青宛听到声音,猛地推开池也,脸颊瞬间染上粉意。

而池棠说完那句话,喝了杯凉茶便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池也被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站稳后,她幽怨地看向沈青宛,嘴角不明显地往下弯了弯。

沈青宛轻咳一声,心虚道:“该出门了。”

尽管池也心有不满,但她仍记得自己还有礼物未送出。

她拿起桌上的方形木盒,取出里面的翡翠玉手镯,拉过沈青宛的左手,默不作声地给她戴上。

沈青宛轻轻扬起手腕,手镯清亮通透,不含一丝杂质。

她在心里悄悄估摸,眼前这人至少花了百两银子给她买礼物。

沈青宛自知理亏,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池也,嘴角微微动了动。

下一刻,她双手牵上池也的右手,轻轻摇晃两下,软下声音:“不要生气了。”

池也眉心动了动,扭过头去,没应声。

见这招没用,沈青宛失落了一瞬。

她咬了咬唇,走到池也正前方,双手环过她的*腰肢,紧紧搂着,微微侧脸去瞧池也的神情,撒娇道:“好不好嘛?”

沈青宛仿佛在话语间藏了钩子,勾得池也不自觉转过头来。

待看见沈青宛瘪着嘴、故作可怜的样子,脸上的冷意再也维持不住。

先是眸中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接着冷冽的眉眼舒展开来,最后嘴角牵起一个笑容。

其实在沈青宛牵住她手的那一刻,她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恼意便散了。

见池也笑了,沈青宛脸上也绽放出一个笑容,眼眸湿漉漉的,搂着池也,轻轻摇晃两下,有恃无恐道:“好不好嘛!”

“好。”

面对这样的沈青宛,池也没有丝毫抵抗力。

她亲昵地捏了捏沈青宛的脸颊,略微俯身抱了抱她。沈青宛抱起来很软,软到池也心里,让人不舍得松开。

“好了,我们该出门了。”

池也强迫自己从温柔乡中抽离,再这样下去,下午的时光又要悄悄溜走了。

两人分开后,沈青宛看了眼玉镯,便想伸手摘下。

池也怔愣片刻,语气中藏着低落,问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知晓池也误会,沈青宛连忙解释道,“我怕它磕坏了,想摘下来放在家里。”

池也顿时眉开眼笑,挑了许久的礼物被心上人认可,心中十分欢喜。

她伸手按下沈青宛要摘镯子的手,笑吟吟道:“以后我还会给你买新的。”

“我喜欢看你戴着它。”

喜欢二字一出口,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游移,不敢看向对方。

“时间不早了,走吧。”

池也率先开口将两人从暧昧的氛围中拉出来,说完便径直向外走。

沈青宛只觉手腕在发烫,心中略一犹豫,便也快步跟了出去,背上她的小竹篓,紧跟池也而去。

远处的池木、池棠还有其他几个小孩子,正躲在树下吃西瓜。

两人看了一眼,便向后山走去。

沈青宛习惯性地把手送进池也的掌心。

池也嘴角勾起,默默收拢手掌。她偏头看了一眼沈青宛,笑意更深。

昨夜意外的亲吻之后,沈青宛似乎并不反感与她的亲密接触。甚至变得更容易害羞了些,像是含羞草一样,轻轻一碰便羞涩地蜷缩起叶子。

沈青宛对她应该是有好感的,池也心想。

毕竟,没有哪个直女会在亲吻同性后害羞成那样,何况那只是意外;也没有哪个直女会在被一个孩子撞破两人相拥时如此慌张;更没有哪个直女会在收到礼物后耳朵红得滴血。

世界上应该没有这样的直女吧?

池也心有迟疑,不确定地看了沈青宛一眼。

恰好沈青宛此时也在扭头看她,两人相视一笑,牵着的手又紧了紧。

再等等吧。

等她对自己的喜欢再多一点,她再向对方表明心意,以免唐突佳人。

第46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推着人们缓缓前进,不匆忙,却也不曾为谁停留……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推着人们缓缓前进,不匆忙,却也不曾为谁停留片刻。

白日的天空越来越蓝,蝉鸣声此起彼伏,空气似乎也变得有些粘稠,让人感觉呼吸困难,就连吹在脸上的风也带着难以忽略的热意。

不过几天的时间,夏日的气温就又攀上一个新高度。

池也和沈青宛的感情,也正如这节节高升的气温一般,一天比一天热烈。

除去池也上午外出的时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她们的心也因此越来越近。

然而,她们之间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谁都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池也是因为小心谨慎,而沈青宛更多的是因为害羞,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这并不妨碍二人过着蜜里调油的生活。

另一方面,正如池也先前预料的那般,西瓜和草莓在临江城名声大噪,城中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当几名身穿官府制服、腰挂横刀的衙役初次踏入五味斋的大门时,众人皆是胆战心惊,还以为他们之间潜藏着杀人凶犯。

后来见他们眉开眼笑地抱着西瓜出门时,才惊觉是误会一场。

更有甚者,城中的达官贵人会提前一日遣人来向池也预订。他们往往一次就会预订七八个西瓜、十几斤草莓。

然而,池也并不打算每天无限制地销售西瓜和草莓。

虽然空间农场已大大缩短作物的生长周期,但面对城中几十万的人口,仍显得捉襟见肘。

若是别人要多少她便卖多少,按照现在的势态,不出半月,她的仓库就会被搬空。接着便是大半个月的断货,此举不利于长久发展。

于是池也决定,每日最多卖出一百个西瓜,四百斤草莓。

其中三十个西瓜和一百斤草莓供大户人家预订。其余的还跟先前一样,统一在五味斋出售,先到先得。

因此,五味斋派去接应池也的牛车,由一辆变成了两辆。

炎炎夏日,许多人家便用西瓜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清凉解暑的西瓜让客人赞不绝口,也让主人家脸上倍有面子。

所以,即使五味斋不再提供免费的果盘,五味斋每天依旧人满为患。

当然,时日久了,他们也不只是冲着池也的水果来的。

而是他们慢慢发现,五味斋那些和其他酒楼相同的菜品,味道要好上不少。

再加上只有在五味斋才能买到眼下城中最时兴的水果,这段时间,五味斋吸引并成功留住许多从前不常来这儿吃饭的客人。

池也对此乐见其成,因为她每日都有十几两银子进账。

袁行之也跟上班打卡似的,每日早早来到五味斋,乐呵呵地跟在池也的屁股后面。而周渔歌则因行动不便,有时来,有时不来。

短短半月时间,池也和五味斋迅速成为临江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时风头无两,甚至隐隐有压过醉仙楼之势。

对此,最着急的莫过于香满楼。

原本势均力敌的两家酒楼,因为池也的出现打破了平衡,五味斋逐渐占据上风。

五味斋的生意愈发红火,香满楼的门前则冷清了许多。

其实香满楼有今天,他们自身的原因占了大半,池也和五味斋的合作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

香满楼的东家陈知煜为了敛财,几个月间,相继做出许多变动。

换掉了合作多年的蔬菜供货商,饭菜的分量悄然缩水,缩减酒楼小厮数量并且降了工钱。

甚至还换掉了不听话的掌柜和厨子,因为他们对陈知煜的决定有异议。

陈知煜也不是个十足的蠢人,他本想温水煮青蛙,因此这些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

但临江百姓也不是傻子,时日长了,自然能看出其中的猫腻。服务变差暂且不论,单说这饭菜的味道变差便让人难以忍受。

“砰!”

陈知煜猛地把手中的杯子砸向地面,杯子发出一声巨响,顿时变得四分五裂。

香满楼的小厮随着这一声响抖了一下,低着头站成两排,噤若寒蝉。

“怎么回事?这月的流水怎么才这么点?”

陈知煜阴沉着脸,冷冷地扫了一眼下面的人。

他整日沉溺在美女如云的别院里,尽情寻欢作乐,极尽奢华,府中的下人也不敢轻易去打扰他。

是以陈知煜对这些天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以为是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动了不该动的钱。

新换的周掌柜是个胖得流油的中年男子,长相精明,留着一抹八字胡。

听到陈知煜的诘问,他浑身一凛,随后小眼一眯,赔笑道:“东家,这可怪不得我们,全都是那五味斋在从中捣鬼。他们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卖西瓜的,抢走我们大半客人,所以才……”

“这五味斋真是阴魂不散!”陈知煜骂道。

陈知煜虽十分痛恨五味斋挡了自己的财路,却又无可奈何。

他深知袁家在临江城根基深厚,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但若让他就这么算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知煜又从桌上抄起一个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杯子碎成一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见他铁青着脸,语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怒意,问道:“那卖什么瓜的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