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有一箭毙命,但箭头上抹了毒药,老虎也坚持不了多久。只等毒素蔓延,池也便能功成身退。
老虎中箭后仍不甘心,踉跄一下,继续朝着池也冲来。
只是它受了伤,行动变得笨重,步伐凌乱。
池也见状,迅速又补了一箭,正中老虎腹部。
老虎痛苦地哀嚎一声,意识到眼前的威胁,急忙掉头钻进山林。
池也赶忙从树上下来,捡起地上未射中的箭支,避免村里的牛羊误食丧命。
永安村的村民应当是听到了老虎的吼叫,本就安静的村子此刻彻底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她向着老虎离开的方向追去,日后可以带着老虎的尸体去官府领赏银。
一举两得。
路上池也捡起被老虎拔掉的箭,上面有新鲜的血液,她顺着地上的血迹继续向前。
没走多远,池也便看到了老虎的身影。
大概是毒素开始在它身体里扩散,它行走的速度愈发缓慢,步态异常。
纵使它嗅到了池也的气息,也已经无暇顾及,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前进。
池也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老虎快,她就快;老虎慢,她就慢。
直至它抽搐着倒地,呼吸停止,池也才松了一口气,准备上前将它的尸体收进空间。
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多年磨砺出的求生本能,让池也浑身一凛,下意识探查起周围的情况。
只见右后方大约几十米处,一双豌豆大小的眼睛正盯着她。
见她看过去,愣了一瞬,随即便不再地隐藏气息,直直地冲着池也扑过去。
怎么还有一只!
池也心中一惊,慌忙抽出箭,边跑边拉弓,可惜箭矢都与它擦身而过,未能命中。
老虎的弹跳能力实在惊人,方才还在数十米开外,转眼间便已来到池也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池也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除掉它,否则永安村将再次遭难!
她迅速做出决断,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抓住老虎飞扑滞留在空中的瞬间,三箭齐发,齐齐射入它的胸膛。
池也来不及高兴,老虎的身形在她眼中逐渐放大,占据她整个视野。
她抬手护住脑袋,躬身背过去,身形一闪,躲进空间。
可惜,老虎的利爪还是落在了她的背上,拼死留下一道抓痕。
那老虎见人在眼前消失不见,绿豆大小的瞳孔中竟流露出几分惊恐。
“嘶。”
池也倒吸一口凉气,额头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背后定是皮开肉绽。
糟了,这下回去该怎么交差?
受了伤,池也第一反应不是处理伤口,而是想着该如何跟沈青宛解释。
池也笑着摇摇头,真是没救了。
即便看不见,腰背上的抓痕也实在难以忽略,火辣辣地疼,似有人在伤口处撒了一把辣椒粉。
冷汗顺着鬓发话落,池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脏话。
不是说只有一只老虎吗?
难道情报有误?
还是……
思绪跑偏。
还是你们虎界也玩尾随那一套?
片刻后,池也猛然醒悟,她完全可以先躲进空间里,再伺机而出,拿下第二只老虎。
池也暗骂自己愚蠢,沉思良久,才渐渐明白原因。
大概是因为情况紧急,她还没有习惯用空间逃命。
“哎。”
池也叹息一声,伤在背上,她也无法自行处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池也现身。
后来的那只老虎箭伤更加严重,没走多远便倒下了。
她迅速将两只老虎的尸身收入空间,准备动身回家。
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池也慢吞吞地挪动步子,没了前几日的轻松自在。
月黑风高,她孤零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大概是消息传播开来,一路上竟没遇到一个人。正好合了她的意,不用费力遮遮掩掩。
算着时间,沈青宛和小黑来到大门口,静静等待池也归来。
待看到池也的身影,沈青宛抿着唇笑,内心欢喜,但相比前几日,外放的情绪收敛了许多。
送上一个只属于此刻的拥抱,无意间碰到池也的伤口,掌心沾了些黏腻。她仔细一摸,发现池也背后的衣服破烂不堪。
“唔。”
池也低声呻吟,反手捂住沈青宛的嘴唇,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间,脑袋轻靠在她的肩膀。
“池姐姐,你怎么受伤了?”沈青宛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和焦急。
“嘘。”
“回去说。”
听着池也虚弱的声音,沈青宛只好先搀扶着她进屋。
屋内,池棠睡得正香,像个小猪一样。
沈青宛扶着她进来后,赶忙关上门。
借着微弱的灯光,沈青宛才得以看清池也的状况。
面无血色,嘴唇发白,唇上的死皮张扬地翘起。高高束起的头发散落下来,汗湿的发丝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贴在脸颊。
“青宛,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好吗?”
池也将刚买好的药膏连同碘伏、棉签、纱布一起放在桌子上。随后,她脱下外衣,解掉内衣,光裸着背趴在床上。
伤口触目惊心,三道抓痕,皮肉外翻,有半个手臂长短。
担忧、害怕、愤怒、失落齐齐涌上沈青宛心头。
顾不得这些,她忙去打了盆清水。
依着上次池也帮她处理伤口的记忆,打湿帕子,轻柔地拭去她背后血迹。
池也死死咬住牙关,痛呼声统统被她咽回肚子里。
但当沈青宛的手落下时,即便力道很轻,身体仍止不住发抖,额头冷汗涔涔。
沈青宛停下手中的动作,满心的担忧害怕占据上风,压过其他情绪。眼泪夺眶而出,落在池也光裸的背上。
池也微微撑起身子,艰难地扭头看了她一眼,想伸手擦掉她的眼泪,但碍于姿势不便,只能作罢。她柔声安慰道:“我没事,不哭了好不好?”
伤成这样了还没事?
沈青宛瞪她一眼,吸吸鼻子,沉默地进行消毒工作。
随后,她拿起药膏,挤出一团在食指指腹上,轻轻地抹在伤口处,指尖微动,将药膏均匀抹开。
用完半管药膏后,沈青宛拿起纱布在伤口上比划。
纱布还未贴上伤口,便被池也拒绝,“你转过去,我自己来。”
若要缠紧纱布,池也需得坐起身。而她上半身光裸着,有些不好意思,耳尖悄然泛粉。
沈青宛怔愣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往那处瞥了一眼。
胸前的柔软与被褥挤压着,两侧露出一些,沈青宛慌忙侧过身去,将纱布丢给池也。
而后她快步走到衣柜旁,准备给池也拿一件新的里衣,原本那件已经被抓得破烂不堪。
池也忍着痛,趁机包扎伤口,手上动作飞快,纱布在她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可以了。”
她重新趴好,盖上被子。
沈青宛咬了咬唇,轻轻呼出一口气,回到床边,把衣服递给池也。
“起来吃些东西吧。”
池也只觉脑袋沉得厉害,毫无胃口,但又不想拂了沈青宛的好意,也不想让她担心,便硬着头皮起身。
第28章 池也披上外衣,坐到桌边,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将盘子推远了些……
池也披上外衣,坐到桌边,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将盘子推远了些。
她嘴唇干裂,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沈青宛见她放下筷子,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不是说晚上去做的事与永安村无关吗?”
来了。
秋后算账来了!
该来的果然还是躲不掉。
方才还萎靡不振的池也如临大敌,瞬间打起精神,借着喝水的动作低头,长睫掩住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转的眼珠。
随后她镇定自若地放下杯子,重新拿起筷子,轻轻拉近盘子,让嘴巴忙碌起来,好似方才真的只是为了喝口水。
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她还要补上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池也偷偷抬眼,见沈青宛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手忙脚乱地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饭。
那慌乱的四肢与忙碌的五官好似在说:我不是不回答你的问题,实在是嘴巴不得空。
沈青宛望着池也,一眼便看破她的伪装,心中好气又好笑,但并未戳破她。
这会儿想起“食不言,寝不语”了,之前在饭桌上可没少揶揄她。
吃吧,饭总有吃完的那刻,看你能拖到几时。
沈青宛终究还是心疼池也,心里也盼着她能多吃些。
说着没有食欲的池也,不知不觉把自己吃撑,盘中的饭菜被吃得一干二净。她打了个饱嗝,抬手揉了揉发涨的肚子。
“说罢,怎么回事?”
沈青宛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脾气,认真起来却是相当严厉。
不知为何,池也心里有些发怵,语气里透着几分心虚:“什么怎么回事?”
还在装傻。
沈青宛敛眉,目光沉下来,一言不发。
池也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生气了吧?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轻咳一声,避重就轻地解释道:“我不是怕你担心嘛。”
“现下这般,我便不担心了?”
沈青宛方才便已想通其中的关键,这人定是早有预谋。
消息尚未传到永宁村时,她便已计划妥当,所以那日才会在家中捣制毒药。
前几晚池也平安归来,让她放松了警惕,不料今晚她便带了一身伤回来。
听着池也轻飘飘的话语,沈青宛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激动道:“万一你不小心丢了性命,池木池棠该如何是好?我又……”
沈青宛哽咽着,未说完的话语卡在喉间,眼眶微微泛红,便轻轻偏过身去。
池也最看不得她这幅模样,坐到她身旁,右手揽住她的肩膀,解释道:“原本我计划得很周密,躲在树上,用弓箭射杀。本来一切顺利,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
“不过,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吗?”
说到最后一句,池也渐渐没了声音,眼神闪烁。
“什么意外?”
“我原本跟着受伤的老虎,想着等它毒发身亡后带走尸身。没想到有另一只老虎在偷偷跟着我,我一时不察,这才受了伤。”
见沈青宛脸色不对,池也忙道:“我之前去县衙打听过了,永安村只有一只老虎出没。是他们给的情报有误,怨不得我。”
池也怕她生气,赶紧甩锅,可无意间又牵扯出另一件事。
“你去县衙打听这些做什么?”沈青宛皱着眉头问道。
“额,那个……”池也挠挠鼻子,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地看向屋顶。
沈青宛气恼,伸手在她腿上掐了一把,“快说!”
“有五百两赏银。”池也小声道。
闻言,沈青宛愣了一瞬,随后怒火上涌,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你就为了银子去做这么冒险的事?”
“嘘!”
池也扭头看了看床上的池棠。
呼。
还好没醒。
池也正色道:“当然不是。我是想着永安村离我们村子近,万一哪天那只胆大的老虎来这里,后果不堪设想。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主动除掉这祸患。拿了赏银,盖一座结实的房子,以后再有野兽来犯,我们也能有个保障。”
“总觉得这个茅草屋风一吹就要倒。”池也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一番话令沈青宛心中的憋闷消散了许多。
眼前这人油嘴滑舌得很,总有许多理由。她现在不想搭理她,免得她得意自满,做事不知轻重。
于是,沈青宛再度转过身子,背对池也。
“那也不该如此冒险。”
池也看不懂沈青宛心中的小九九,以为她还在生气,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她咬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起身坐到长凳另一边,勾出脖间的白玉,问道:“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
沈青宛记得池也上次只答了一句:“救命用的。”
沈青宛不解,拢眉问道:“何意?”
池也伸手示意她握上来,附在她耳边低语,“这里面另有一番天地,也是我保命的手段,否则我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她已经做了决定,虽然不知道能否带沈青宛进去,但还是得先给她打个预防针,以免吓到她。
沈青宛只是皱了下眉,池也便把自己的秘密毫无保留地抖了出来。
池也闭上眼,心神微动。
欸?
怎么还在原地?
池也眨眨眼,刚想对沈青宛说一声抱歉,电子光屏姗姗来迟般浮现在她脑海中,像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没反应过来。
池也快速地扫了一眼,点击确定。
空间农场不分白天黑夜,总是亮堂堂的,沈青宛本能地眯起眼睛。
适应这刺目的光亮后后,沈青宛冷不丁看见脚边有两具老虎尸体,皮毛上血迹斑斑,仓皇之间,连退了好几步,脸上血色尽失。
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池也被她拽得踉跄,站稳后轻声安慰道:“别怕,已经死了。”
即便如此,沈青宛仍不敢靠近,紧紧握着池也的手,指尖发白。
世人加诸在老虎身上的所有形容词,都不如亲自看一眼那般令人震撼。
那老虎身长八尺有余,沈青宛很难想象池也与其厮杀的场面。光是想到这几个字,便让她感到一阵后怕,头皮发麻。
沈青宛扭头看一眼站在身旁的池也,身姿玉立,嘴角噙着一抹笑,一派闲适的模样。
前提是忽略她苍白的脸色。
万幸。
这边是她所谓的保命手段,沈青宛心有戚戚。
她伸出双手,轻轻夹住池也的脸颊,用力捏了捏,语气中带着严肃:“以后万不可再冒险。”
池也乖巧地点点头,得寸进尺地抱住沈青宛,脑袋枕在她右肩上,呢喃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像是示弱,也像是撒娇,语气中透出显而易见的依赖。
沈青宛心头软成一片,像是含了一汪春水。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肩头的脑袋,“往后不许再瞒着我。”
好霸道。
池也微微勾起唇角,强势的沈青宛,她也很喜欢。喜欢她对自己发号施令,喜欢人前冷静自持的她因为自己情绪失控,就好像她也在爱着自己。
池也乖乖应道:“好。”
声音软软的。
沈青宛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仓库中货架上堆满了蔬菜,密密麻麻的,看得她目瞪口呆。
再往一旁看去,土地里种着些作物,可她瞧不出是什么。
想到此前的种种,萦绕在心头的疑问,此刻都有了答案。
“那里种的是什么?”
“这边是西瓜,那边是草莓,剩下的是荔枝树。”
池也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荔枝沈青宛倒是知道,西瓜、草莓又是何物?
虽有不解,沈青宛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她察觉到身边人的状态异常,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沈青宛见她摇摇欲坠,赶忙过去扶住她,柔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池也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带着沈青宛回到家里,随后她便直直走向床边。
池也解下外衣,为防止压到伤口,趴在床上,望着正在收拾碗筷的沈青宛,道:“今晚你和棠棠一起睡吧,我先睡了……”
话音刚落,她便昏睡过去。
沈青宛叹息一声,收好东西后,吹灭油灯。宽衣后侧躺在池也旁边,将她盖在腰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沈青宛并无他意,只是担心池也夜里若有不适,她也能及时察觉。
心中挂念着池也,沈青宛睡得极不踏实,稍有动静,她便猛地惊醒。
果不其然,池也半夜发起高烧。
受伤后,伤口未能及时处理,还能强撑着走回来,没有晕倒在半路上,已经算得上走了大运。
池也只感觉浑身发烫,无意识蹬开被子。整个人陷入梦魇之中,眉头紧锁,身体来回扭动。
沈青宛再次惊醒,猛地睁开双眼。她只觉被窝里的温度高得吓人,仿佛置身火炉之中,抬手摸向池也的额头,心里一惊。
轻轻给池也盖好踢开的被子,沈青宛起身点灯,随后去打了一盆凉水,浸湿帕子,搭在她额头上。
池也贪图额间的凉意,不自觉地蹭了蹭。
沈青宛将帕子搭在池也的太阳穴,轻轻拨开她散落的长发。随后又洗了一个帕子,擦拭她脖间的汗水。
烛光摇曳,沈青宛的影子温柔地覆在池也身上。
大抵是帕子沾染了池也身上的温度,睡梦中的池也眉间拢起,似感不适,不安地动了动。
沈青宛重新洗了帕子,搭在池也额头,又从被窝里拿出池也的胳膊,用帕子轻轻擦拭她的掌心、小臂,以此缓解她的不适。
夜深人静,沈青宛化身池也的守护神,只有偶尔响起的“哗哗”声与她作伴。
不知额间的巾帕更换了几次,也不知沈青宛进进出出换了几次水。
沈青宛探上池也的额头,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起热了。
池也身上也不再冒虚汗,眉间拢起的小山包也被抚平,终是安稳地睡去,恍惚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折腾了大半夜,沈青宛也熬不住,哈欠连连,依偎在池也身旁沉沉睡去。
第29章 池棠像往常一样,睡到天光大亮才缓缓醒来。身侧无人,习以为常,沈……
池棠像往常一样,睡到天光大亮才缓缓醒来。身侧无人,习以为常,沈姐姐总是比她起得早些。
她躲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闭着眼摸到衣服,慢慢穿好。整个人没睡醒似的,懒洋洋的。
眼睛半睁半闭,正要下床,却在看见地铺上两个并排的人影时陡然睁大。
咦?
沈姐姐为什么和大姐睡在一起
难道是我睡觉不老实,把沈姐姐挤下床的?
池棠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小脑袋转了又转,始终没想明白。
幸好昨夜池也在昏睡前,强撑着打架的上下眼皮,将染了血的衣服丢进空间里。
否则,一家人都要知道她受伤的事了,或许三叔三婶也会知道。
池棠有点开心,又有点得意,大姐和沈姐姐还在睡懒觉,今日她比她们起得都早。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直白而简单。
池棠撑着小短腿爬下床,跑到池也身旁蹲下,看着趴着睡的池也,伸出小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
池也不堪其扰,悠悠醒来,轻皱眉头。看到外面一片明亮,她忽然惊醒。
糟了!
睡过头了!
池也猛地跪坐起来,不小心牵动背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嘶。”
池也疼得龇牙咧嘴,余光瞥见池棠,立刻噤了声,扶着腰小口喘着气。她的动作带起大半个被子,惊动熟睡的沈青宛。
沈青宛睁开迷蒙的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池也扭曲的五官,昨夜的记忆霎时涌上心头。
沈青宛抱着被子坐起来,见池棠蹲在一旁,含糊地问道:“你还好吗?”
“没事,就是起猛了。”
二人隐晦的交流并未引起池棠的关注。
沈青宛伸手探向池也的额头,后者下意识偏了偏头。
幸好身体没再起热。
“沈姐姐,你怎么和大姐睡在一起?”池棠不甘被二人忽视,嘟着嘴问道。
闻言,沈青宛收回手的动作一顿,指节微微蜷缩,眼神飘向池也。
池也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沈青宛,嘴角上扬,等着她的回答
沈青宛眨了眨眼,神色自若地与她对视,眉梢微微一挑,目光朝着池棠斜了一下。
祸水东引,意思是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接收到沈青宛不明显的求救信号,池也轻咳一声。
还得靠我。
池也将池棠揽在怀里,挠她胳肢窝,不答反问:“棠棠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哈哈哈。”
池棠被逗得咯咯直笑,笑声在屋子里回荡。池棠在池也怀里扭来扭去,道:“明明是你和沈姐姐睡懒觉,太阳都晒屁股啦!”
“就许你们小孩子睡懒觉?我们大人不可以睡懒觉吗?”
池也和池棠嬉闹片刻,便让她把之前的疑问抛诸脑后。
池木侧耳细听,听到堂屋的动静,走过来敲门。
“大姐,沈姐姐,棠棠,起床吃饭了。”
“略略略。”
池棠挣脱,朝着池也扮了个鬼脸,笑着跑开。
池也扬起一个笑容,下巴微抬,得意地看向沈青宛,像是等待主人夸奖的金毛犬。
“惯会糊弄人。”
沈青宛目光游移,虚张声势地吐槽一句。
沈青宛自觉不算冤枉了池也,每当池也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她便像现在这般耍嘴皮子。
“啧。”
怎么帮忙还要被骂?
沈青宛背对着她穿衣服,池也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琢磨出一点别的意思,沈青宛在心虚什么?
两人清清白白,又都是女子,刚刚那个问题,无论她怎么回答,池棠一个小孩子都不会多想。
池也眯了眯眼,之前不是挺坦荡的吗?
紧接着她又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多心。
沈青宛穿好衣服后,见池也仍坐在床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拿起衣服递给池也,轻声道:“小心着凉。”
一句简单的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便让池也心湖荡漾。理智出走,萦绕在心间的诸多烦恼,转眼间烟消云散,天上地下只装得下眼前这一人。
两人一同走出房门,洗漱完后,池也嘴里叼着一个白面馒头,便急着出门。
沈青宛时刻留意着池也的动向,见状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领。
池也毫无防备,刚迈出去的腿在空中转了一圈,瞬间又回到原地。
“欸?”
她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沈青宛。
沈青宛往她腰间瞥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你的伤还没好呢。
池也也低头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
没事。
池木、池棠与她们同在院子里,两人便在光天化日之下打起哑谜,默契地选择瞒着兄妹二人。
见池也面容憔悴,却仍对伤口不甚在意,沈青宛心间微恼,拉着池也往旁边走了几步,低声道:“不如我替你走一趟,你在家安心养伤。”
声音低得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
池也心中一暖,旋即笑容爬上脸庞,“你知道我要去哪吗?”
“五味斋。”沈青宛的语气十分笃定。
池也这下真的有些惊讶,双目圆撑,狐疑地看着她。
她好像没跟沈青宛提过这件事吧?
池也无意识地咬了一口馒头。
从前被她忽略的细节,不甘地从心底的角落钻了出来。
她想起那次下雨的早晨,沈青宛对她的叮嘱,话语间似乎对临江城的布局颇为熟悉。
池也心中有了几分猜测,试探着问道:“你家在临江城吗?”
沈青宛微微一怔,随后缓缓点头。
她心里也清楚,方才那话出口,以池也的聪慧,定会猜到些什么。
但二人相识已有两个多月,池也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她相信池也的为人,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池也跟着点头,又要了一口馒头。心中浮想联翩,万千思绪如同夜空中闪亮的星辰,明明灭灭。
她脑海中勾勒出一幕幕狗血大剧。
比如在一场*商业大战中,沈青宛不幸遭人暗算,陷入险境;再比如沈父沈母去世后,沈家的上门女婿想吃绝户,便暗中毒害沈青宛,企图吞掉沈家财产。
想到后一种可能,池也呼吸变得急促,胸口起伏不定,恨恨地咬了一口馒头,愤愤道:“五味斋不会是你家的酒楼吧?”
“当然不是!”
沈青宛无奈至极,甚至想钻进池也脑子里瞧瞧她在想什么。
方才她还疑惑池也为何一脸愤懑,和一个馒头暗暗较劲,原来是被她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气到了。
思及此,沈青宛又觉得有些好笑。
还好还好!
池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没有助纣为虐就好。
随后池也又在心里默默地向袁行之、周渔歌夫妇道了歉,因为在沈青宛回答的间隙,池也将他们二人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大姐,你们在说什么?”
池木见她们在一边嘀嘀咕咕半天,也不来吃饭。大姐也就罢了,每日要早早出门,怎么今日连沈姐姐也跟着凑热闹?他心有疑惑,不禁出声询问。
池也:“没什么,你跟棠棠先吃。”
对话被池木打断,池也此时也没了追问的心思。
她转头看向沈青宛,说着只有两人能听懂的话,“你也去吃饭吧,吃完饭再去睡一觉。”
昨晚池也半梦半醒间只觉身轻如燕,仿佛置身云端,忽冷忽热,大汗淋漓,浸湿衣衫和被褥。忽然间一阵凉意袭来,有人在频频擦拭着她的身体。
方才醒来时,沈青宛探向她额头手,让她确定昨夜迷迷糊糊看到的人影不是一场梦。
沈青宛抿了抿嘴唇,眼神倔强,不置一词。
两人皆担忧对方,无声地对峙着,谁也无法说服谁。
如此僵持下去,只会没完没了。池也率先败下阵来,退了一步,提议道:“我们一起去。”
池也本就不同意让沈青宛独自去城里,如今知晓她家住临江城,更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去。
沈青宛在众人眼里已经“死”了两个多月,万一此行碰到熟人,将她活着的消息传播开来,或者更糟一点直接撞见凶手本人,岂不又是给了凶手可乘之机?
见池也面容严肃,沈青宛知晓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见好就收,赶紧点头,生怕她反悔。
池也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目前敌人在明我在暗的状态才是最安全的。
双方达成一致,一同出门。走前叮嘱池木看好妹妹,不要乱跑。
池也驾着驴车,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车板上。
待走上大道,行驶平稳后,池也递给沈青宛一个口罩,虽然不能遮住全貌,但聊胜于无。
沈青宛想起池也带口罩时的模样,便抓着两边的挂耳绳,轻轻戴上。
步骤倒是没出错,但是戴反了。
池也轻笑出声,伸手摘掉她脸上的口罩,沿着中线对折,一挂一勾,重新给她戴好,调整对称。
自觉丢了面子的沈青宛,耳尖悄悄变成粉色。
两人晃晃悠悠来到临江城,进入城中,池也突然警惕起来,坐直身子,目光扫过四周,看谁都觉得可疑。
但一如往常,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并没有多余的眼神关注沈青宛和她。
安稳抵达五味斋后,池也唤来小厮将四筐蔬菜搬进后厨,随后便去柜台找刘掌柜,结算今日的菜钱。
沈青宛跟在她身后,只露出一双明亮动人的桃花眼。
自池也和五味斋合作以来,都是池也一人过来的。乍然瞧见她身后还跟着一女子,刘掌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动作一顿,伸长脖子,定睛细看,越看越总觉得池也身后那人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见过。
不经意间,沈青宛和刘掌柜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她自是认得刘掌柜,目光一缩,往池也身后躲了一下。
池也牵着沈青宛的手,察觉她的动作,偏头看了她一眼,欺身上前,随即挡住刘掌柜打量的目光。
“怎么?”
这话是在问刘掌柜,语气中含着不悦。
刘掌柜猛然惊醒,见池也脸色阴沉,心中一凛,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这才恍然惊觉,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盯着一个小姑娘看实在失礼,未免被人误会成老流氓,赶忙作揖道歉。
“二位姑娘,对不住,方才是刘某失礼了。”刘掌柜露出一丝尴尬,躬身道:“刘某并无他意,只是瞧着这位姑娘有些面熟。”
第30章 池也心中陡然一沉,不知该夸刘掌柜眼神好,还是该反思她们伪装做得……
池也心中陡然一沉,不知该夸刘掌柜眼神好,还是该反思她们伪装做得差。
她仔细想了想,沈青宛穿着普通的衣服,梳着寻常的发髻,身上没有半点贵重之物。
她这身打扮,与她们初次相见时,可谓是天差地别。
池也反复思量,自认这样的伪装算不上失败。
若是从头裹到脚,反而会显得过于刻意,明晃晃地告诉旁人“我心里有鬼”。
仅凭一双眼睛便能确定一个人的身份,这种事相当有难度。
于是池也不动声色,淡淡回道:“我妹妹跟我长得像,你瞧着眼熟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妹妹胆子小,你可不要吓到她。”
说到后面,池也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冷意,隐隐透出几分责怪。
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池也的眼睛更狭长。两人的眼睛其实并不相像,可刘掌柜此时心乱如麻,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池也煞有其事的样子让他汗颜,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连声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姑娘莫怪。”
左一口妹妹,右一口妹妹。
沈青宛躲在池也身后,嗔了她一眼,眼波流转,悄悄挠了挠她的手心。
心里忍不住拆台。
巧言善辩。
池也的食指轻轻点在沈青宛的手背。
别闹。
两人无声的交流愈发默契。
奇怪的是,沈青宛甚至能想象出池也说这句话时的模样:嘴角一定勾着笑,嗓音清冽温柔。
这么想着,沈青宛似乎真的听到她在自己耳边低语,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二位姑娘慢走。”
为表歉意,刘掌柜放下手中的活计,亲自送她们二人出门。
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刘掌柜长叹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差点晚节不保。
……
“哎呦,姑娘您又来啦!”
布店老板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
忽然瞧见熟人,眼神一亮,忙吐出嘴里的瓜子壳,扭着腰亲热地迎了上去,一把抱住池也的胳膊,便要把她往铺子里带。
前两次也未见她如此热情,池也一时有些懵怔。
片刻后,她不自在地抽出胳膊,扭头去寻沈青宛,停下脚步等她。
沈青宛落后一步,微微仰头,目光落在高处的匾额上。
布衣轩。
她轻咬嘴唇,快步上前,挤到池也和女老板中间,学着布店老板方才的动作,轻轻抱住池也的手臂。
布店老板对此毫不在意,脸上笑开了花。
生意做久了,她逐渐练就出一颗七窍玲珑心,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这就是令妹吧?哎呀,长得可真标致!”
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也能看出长得标致?
池也眉眼含笑,偏头看着沈青宛。
“是。”
不知在应承哪句话。
“姑娘这次来,想买点什么?”布店老板领着两人进入铺子后,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池也毫不迟疑,脱口而出:“男装。”
停顿几息,她又补充道:“我穿。”
布店老板掩着嘴笑,时下女扮男装出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因此,她听到这话也没有多大反应。
她指着墙上的锦衣绣服,一一介绍起来。
“姑娘若是扮作男子,定是位俊俏的公子哥!”
一番话说得池也有些头大,脸颊微微抽动,干笑两声。
怎么今天布店老板如此亢奋?
然而池也接下来要说的话,注定要让她失望。
“不用,我就要最普通的,越不起眼越好。”
一抹失落从布店老板眸中划过,面上笑容却不曾减少半分。
“我也要。”
布店老板尚未开口,沈青宛便拽着池也的胳膊把她往下拉,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虽不知池也此举究竟意欲何为,但以她对池也的了解,池也心中必定又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计划。
这次她要跟上她的脚步,不能总是一无所知地等在家里。
“嗯?”
池也正在扫视店里的衣裳,寻找合适的款式。
闻言,她低下头,尴尬的笑容渐渐变得真诚起来,轻声道:“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见池也没能理解她的意思,沈青宛皱眉,解释道:“我要和你一样的。”
池也微微一怔,诧异地看着沈青宛,她什么时候对男装感兴趣了?
“好。”
“你再多挑几件。”
怕她拒绝,池也紧接着道:“现下已经五月了,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也该准备些轻薄的衣衫了,顺便帮小木、小棠也置办几件新衣服。”
被冷落的布店老板也不着急,静静地站在一旁听二人对话。
她眉头轻挑,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看得出来那位常来店里光顾的姑娘十分疼爱她的妹妹。
待二人交谈完毕,布店老板上前一步,亲热地拉住沈青宛的手,笑道:“莫要辜负你姐姐的一番心意。来,随我去那边看看”
沈青宛招架不住妇人的热情,被她拖着往前走。她回头看向池也,眸中满是无措。
见状,池也回以笑容,让她安心,自己则挑起了男装。
沈青宛挑挑拣拣,待为池木、池棠以及自己选好衣服后,她又在一众衣服中挑了两套,抱在怀里,朝着池也走去。
这边池也也选得差不多了,两套相同的黑灰色圆领缺胯袍,满大街都是类似的衣服,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池姐姐。”
待池也转过身后,沈青宛拿着手中的衣服在她身上比划,神情十分认真。
池也受宠若惊,满心欢喜,配合地站直身体。
看着沈青宛特意为她挑选的衣衫,皆便于行动、劳作的款式,她心中欢喜更甚,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出灿烂的笑容。
布店老板只觉眼前这一幕很是养眼,同样笑得见牙不见眼,感慨道:“你们姐妹二人的感情真好!”
池也脸上的笑容一僵,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
多嘴。
过后二人又挑了些鞋袜、里衣。
“一共二两银子。”
池也递出银子的动作一顿,问道:“你们这有没有遮脸用的纱巾?”
布店老板偏头看了沈青宛一眼,端出一个长木托,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纱巾,笑道:“姑娘随便选,这银子就免了,当是我送给令妹的礼物。”
布店老板刚做成一笔大生意,身心通畅,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她斜倚在柜台边,闲适地嗑起瓜子,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准备一睹芳容。
池也道谢。
不过她对面前的纱巾并不满意,美则美矣,但不实用,太过通透。
见池也犹豫不决,沈青宛随手选了一条白色纱巾。稳妥起见,她并无摘下口罩,直接戴了上去。
东西置办齐全,二人潇洒离去,独留布店老板一人在原地抓心挠肺。
二人驾着驴车,行使在临江城宽阔的道路上。微风飘来,带来阵阵食物香气。
腹中空空,响起“咕咕”声,似在抗议。
池也还好,好歹啃了一个馒头。沈青宛要难熬一些,自清晨醒来,连口水都没喝,一路风尘仆仆,坚持到现在。
远远望去,池也就瞧见了一个卖胡饼的小摊。
待行驶至摊前,池也在路边停好驴车,对沈青宛道:“等我一下。”
说完便跳下车,小跑到卖胡饼的摊子前。
“来四个羊肉胡饼。”
“好嘞!客官您稍等。”
说这话的人手脚麻利,取出四个热气腾腾的胡饼,从中间一一切开,夹入提前烹制好的羊肉。
池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离得近了,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吞咽口水。
“四个羊肉胡饼好喽!客官,您拿好!”
“一共十六文。”
池也从荷包中数出十六个铜板递给摊主。她回到驴车旁,递给沈青宛一个胡饼,自己手中留一个,剩下两个放在框中,准备带回去给兄妹二人。
饥肠辘辘,沈青宛抬手欲摘掉脸上的丝巾,好一饱口福。
池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小声道:“先出城。”
她始终惦记着沈青宛的事,行事难免小心谨慎。
沈青宛微微颔首,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两人不做其他,径直向城门口驶去。
一路上,羊肉的香气直直钻进沈青宛鼻中,引得她的目光频频扫过羊肉胡饼。
池也默默赶着驴车,双手握住缰绳,用力拍在小灰驴的屁股上,驴车缓缓提速。
远离临江城后,路上行人渐少。
沈青宛迫不及待地摘下脸上的遮挡物,轻轻咬下一口羊肉胡饼,来不及细嚼,一口未咽下,便又咬下第二口。
池也很少见沈青宛如此“失态”,往常同桌吃饭时,沈青宛总是恪守礼仪,细嚼慢咽。
沈青宛此刻的动作虽然急切,却不显狼狈,整个人反而因此生动了许多。
四下无人,池也用力一拉缰绳,小灰驴会意,放慢脚步。池也改成单手握着缰绳,拿起羊肉胡饼大口吃起来。
羊肉胡饼有些凉了,原本酥脆的胡饼变得软塌塌的,好在味道依旧不错。
小灰驴似是察觉车上的两人背着它偷偷吃饭,停在原地,不肯再往前走,前蹄焦躁地踢踏着地面。
池也抿了抿唇,有些无语。
又来了。
小灰驴是个“惯犯”,这已不是它第一次半路撂挑子。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往常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到家了。
这时池木便会兴冲冲地跑出来,给它准备草料,还有切成小块的萝卜、红薯。
真是给它惯得骄纵了。
池也毫无避讳地从空间中取出一个萝卜,站在小灰驴面前,轻轻掰下几块喂给它,随后熟练地系在它脑门前。
主打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沈青宛以往出行皆是坐马车,从未见过这般情形。
难得看到池也吃瘪,她抬袖掩唇,轻笑出声,眉眼弯弯。脸颊鼓鼓囊囊,宛如囤了许多花生、松子的小松鼠,甚是可爱。
池也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伸手摸了摸小灰驴的大耳朵。
好吧,今天回家给你加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