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2 / 2)

太子的言行向来为天下文人所崇,他若是夸了一句名不经传之辈的诗赋,那人不出一日就会声名鹊起,被燕京权贵争相追求墨宝。

同理,魏珣若说她是忠臣遗孤,哪怕皇帝不置可否,旁人以后是绝不敢再随便往她父亲身上泼脏水。

至于派她和亲的事,更是不了了之。

“王公公还在那儿同人感叹公主好命,虽然公主与太子不熟,但到底也算兄妹一场,太子仁爱,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嫁去外邦受苦。”

萧棠原本还有几分忐忑,一听这话,心头总算踏实了几分。

这么说来,还要多亏太子殿下毫无破绽的好名声。

这一年里,东宫没少派人打点关照潇湘殿,但落在旁人眼中,就如昨日太子殿下送她那柄竹伞一样。

是因为太子仁厚,见不得人受苦,常常对人雪中送炭,算不得什么。

便是魏珣如今当众替她与她的父亲说了情,旁人惊讶过后,也都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至多只会感叹一声太子菩萨心肠,连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这么仁慈,万万不可能往别的方面去想。

更绝不可能想到,这位清贵如玉的东宫储君,昨夜今晨,在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身上留下了多少掌印掐痕。

恰是此时,殿外又有人来。萧棠回过神,拢紧斗篷出门相迎,竟是坤宁宫的宫女。

“皇后娘娘念着淳和公主体弱,特赐血参三颗、虫草三副、燕窝十两,温养补血的方子若干。”

一日不见,坤宁宫的人便都换了一副做派。昨日还冷眼睨着她,今日便都挂上了和气的笑容。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因为魏珣。

太子才说她是忠臣遗孤,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目张胆地苛待她,那可不是与东宫作对吗。

“……还有这些衣裳首饰,也是娘娘念及公主常常衣不重彩,特别吩咐人赐下。这件长裙用的是金错绣绉的贝锦,寸锦寸金,娘娘待公主可是极好的。”

到底是坤宁宫的人,那宫女行事十分周密,先捧了一遍皇后,又说:“贝锦特殊,不比寻常衣料,奴婢晚些教公主殿下的侍女如何打理。”

萧棠望着那斜织的锦缎,有些意外:“此物如此金贵?”

宫女一顿,笑了笑:“那是自然。”

那笑中有一抹掩饰得很好的不以为意,像是在笑萧棠贵为公主,见识连皇后宫中的侍女都比不上。

萧棠没有点破,规矩谢恩。

瑞雪送走宫女,折返回萧棠身边,也打量起那一身缎裙,诧道:“太子殿下可真是大手笔。”

若没看错的话,方才她回来时身上所穿的衣裙,用的也是同样的织缎。

那可不是魏珣特地的恩赏,只是他私宅中一件普普通通的裙衫,因着她先前的纱衣被扯坏了,便拿给她应急,谁能想到竟是如此价值连城。

……也不知道魏珣是怎么想的,是对她很放心,知道她不会去招摇过市?

还是说,根本无所谓别人会不会知道。

旁人就算见了,也至多当是兄长疼惜妹妹。东宫奇珍无数,赐她一身贝锦,对常人来讲分外奢靡,对太子殿下来讲,却应当跟赐一杯茶水没什么区别。

今日的潇湘殿注定热闹,午后不久,东宫也光明正大送来好些名贵珍稀之物,以表太子对皇妹的照拂。

那内侍一一念完名录,又道:“……除此外,太子殿下下朝后听闻公主染疾后常常足不出户,感慨系之,特命人为公主添了新的琴具、书墨,与前朝名家柳孟拂的狸奴图一幅,以便公主消愁解闷。”

这番安排,不论是谁听了,都很难不感叹太子殿下处事之细致入微。

萧棠对旁的不感兴趣,倒是魏珣特别赐下给她消愁解闷的那些东西还有几分好奇。等人走后,她便差瑞雪将那副狸奴图拿了过来。

柳孟拂是前朝大家,其真迹稀世罕见,连瑞雪这种没念过几日书的宫女都知晓他的大名。

画卷徐徐展开,瑞雪也探来了脑袋。

只是还没看清,“啪”的一声,萧棠便蓦地将画卷合上。

瑞雪连忙从她手中接过卷轴:“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萧棠胸口起伏,呼吸着平复心头羞愤:“收着吧。”

瑞雪忍不住又打开那幅画看了一眼,愈发一头雾水:“奴婢瞧这狸奴图上生动可爱得打紧,殿下怎么不挂在房中,看着心情也好些。”

是,的确生动,不愧是书画大家,仅凭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只在浅水洼中打滚嬉戏的花猫,任是谁瞧着都意趣横生,憨态可掬。

若她一无所知,肯定也喜欢得不得了。

可偏偏萧棠记得清楚,今晨那回,魏珣才用这个来笑话她。

她脱力地倚在男人膝上,羞赧到极点,压根不想看魏珣,却还是被他恶劣地擒起了下巴,不得不抬起脸,让他全都瞧得一清二楚。

“怎么连这都不会。”

指腹暧昧地摩挲过她的唇角,男人的嗓音带着倦怠的哑,许是瞧见她的窘态,忽地低笑了声,“吃得跟花猫似的。”

他现在送这幅画,分明就是故意……!

萧棠的手指紧紧攥住袖子,耳根烫得惊人。

她别开脸,不愿与瑞雪解释,也根本解释不出口,只道:“我不喜欢,拿去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