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让贺轻柔离不开他,纵然有了阮乐的存在,他也要让贺轻柔去接受。
贺轻柔善良、心软,他企图利用这些来让贺轻柔被迫接受现实。
他离不开她,他也要让她离不开他。
犯错而已,人人都会犯错。
可这一封休夫书彻底打破了陈逢的幻想,纸张上的字他都识得,可放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
陈逢再也控制不住地砸了书房,他起身去了贺府,他要找贺轻柔。
可他进不去,在此时他忽然明白,他不再是尚书令,而是一个害怕夫人离开自己的汉子。
他陷入从未有过的恐慌,他每日去拍门,可无用,所以他丢弃了所谓的脸面,跪在门前,他只求让他见见贺轻柔。
最终贺老夫人把他带进府中。
贺轻柔正在练剑,她看到陈逢颇为意外,不过到底收了剑,擦着汗忍住心里突突的疼。
直到看见陈逢憔悴的脸,看到陈逢跪在她身前,苦苦哀求她的原谅。
贺轻柔忍住落泪的冲动要走,却被陈逢死死拉住腿。
贺轻柔回头,把剑放在陈逢脖子上,让他松开,陈逢挺直脊背,目光灼灼盯着她。
贺轻柔的剑差点脱手,可她想到了更多。
欺骗两个字像是两个人之间的鸿沟,谁也无法把它消除,她痛苦的和陈逢对视,心里挣扎。
她很想当个不好的人,这样她可以不顾前人的死亡而肆意的和陈逢在一起。
可是不行,她的底线让她无法接受。
这次如若原谅了陈逢,底线降低,下次再出什么事,底线依旧会被降低。
直到她逐渐迷失自己,贺轻柔不愿意那样,她就是要做自己。
痛苦也要做自己。
她在爹娘的惊呼中用剑割断了陈逢的玉簪和发带,墨发披在肩上,她割掉了一撮。
这是她能为阮乐所争取的最后一样东西。
在她拿起头发走之前,陈逢拉住了她的手,贺轻柔感受到了陈逢颤抖,她低头,泪水落在地上,却头也不回地挣脱出来。
她大步向前。
·
八月十七那天,贺轻柔得知阮乐他们要回去,她去相送,把头发给了阮乐。
等再回去,陈逢依旧追在她身后,可比起一个月前,陈逢逐渐不耐。
在踏入冬日后,陈逢再一次堵住她,这一次的陈逢神色比之前变得淡漠。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陈逢看着她,她看着杯子上的花纹轻声道:“你回去吧。”
陈逢只问:“柔姐儿,你要怎么才能回家?”
贺轻柔:“你什么时候签了休夫书,我什么时候回去把东西收拾出来,回我的家。”
陈逢:“我不会签。”
贺轻柔不再讲话。
这段时日的挣扎、后悔、嘲笑让陈逢彻底恼怒,他几乎口不择言道:“柔姐儿,阮秋华和阮乐不过前尘往事,现在阮乐已回去,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贺轻柔愣住,反问道:“闹?”
陈逢胸口剧烈起伏:“难道不是吗?柔姐儿,我只是年少时多了一段情,这又怎么了,这么多年,我可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旁人三妻四妾,外室数不胜数,可我为了你洁身自好,只有你一人,这还不够吗?!”
贺轻柔嘴唇翕动,半晌后忍住哽咽道:“可你从一开始就是欺骗,我问过你年少可有倾慕之人,你说没有。”
“况且旁人左拥右抱又如何,当初我选夫婿的第一条便是一生只有我一人。”
陈逢一拍桌子:“可根本无人能做到,世人三妻四妾,这是天理!况且我就接回一个孩子,孩子而已,又不是女人,你何苦非要闹得你我全都没脸。”
“是,你不在意,你只想你过得潇洒,贺轻柔,要是没了我,你又要如何过得潇洒!到时你一个寡妇,我看你怎么过活!”
陈逢气愤间叫停马车,他起身下去。
贺轻柔愣怔在原地,这是陈逢第一次给她说如此重的话,她无声哭了一路,却在到家时擦干净了眼泪。
她的内心更加坚定,也知道阮乐所说果真不错,陈逢从不认为自己做错。
而她所说的欺骗,在陈逢看来是胡搅蛮缠。
贺轻柔下了马车吐了口白气,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打在脸上,她动作利索地抹去,她走路时脊背挺得很直。
痛苦,总会随着时间而消退。
而她,只会是贺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