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轻柔从小到大的日子可谓顺遂, 她娘常常教导她要有善心,不要随意打人,她谨记于心。
所以她的武器只对准坏人, 可她没想到, 有一天她的剑会放在陈逢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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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听过阮乐的话,贺轻柔总算发觉出她一直认为不对的地方是哪里。
在周围人都在劝她时,她心底也在动摇,这么多年的情意不是假的,她和陈逢很相爱。
以至于她忽略了从一开始的相爱前,她先受到了陈逢的欺骗。
欺骗,这才是最让她接受不了的事实。
她把此事告知了娘, 娘告诉她, 汉子有一妻多妾很正常。
贺轻柔震惊后感到了无力。
不止是爹娘劝她,熟悉的人也总是来告诉她,说现在陈逢可是皇帝的心腹,是大云朝的一人之下,这样的人全天下也就这一个。
又说她和陈逢的三个孩子,要是没了爹娘, 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后来陈逢在贺府门前苦苦哀求,他堂堂一个尚书令, 为了给她赔罪甘愿弯下腰。
贺轻柔要说没心软那是假话。
她那天见了陈逢, 几日不见, 陈逢面容和她差不多,同样的憔悴不堪。
贺轻柔心口揪着疼,她没忍住,眼泪瞬间滑落,她扭过头, 不愿意让陈逢看到。
陈逢握了握拳,蹲在她旁边哽咽道:“柔姐儿,是我对不住你,我、都是我的错。”
“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但是柔姐儿,你别离开我,你一旦离开我,我又如何活得下去。”
贺轻柔哭得泣不成声,她又何尝想离开陈逢,夫妻相处二十多年,早已成为对方心中最重要的人。
如此割舍和割掉身上的肉又有何区别。
贺轻柔不知哭了多久,她脑袋发空,但有一事她记得清楚:“陈逢,回去吧,你让我好好想想,我近日谁也不愿意见。”
陈逢出了贺府的门,坐上马车,擦了眼泪,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正常。
他自顾自倒了杯水,眼眸中有着势在必得。
又过了几日,两个孩子看不下去,陈贺瑶给她说现下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陈贺珏附和道,说在家闷着不如出去骑马松快松快。
贺轻柔想了想,她们说得有理,在家里再苦再怨最后伤的是自己的身体。
贺老爷和贺老夫人看她们娘仨出去,同时松了口气。
贺老爷轻叹一声:“当年不该心软,要是黑熊杀了应戾,阮乐又怎么来得了京城,柔姐儿又如何得知当年之事,现在又何须伤心。”
贺老夫人点头:“你现在莫要乱动,听柔姐儿意思,她必是要护着阮乐。”
贺老爷摇摇头,又心疼又无奈。
今日贺轻柔手气极差,射出去的箭几乎全偏,她看了看蔚蓝的天,心里更烦躁。
干脆打马回去,半路上遇到户部尚书夫人,她听夫人说要去不远处的寺庙烧香,她让两个孩子回去,她坐上夫人马车,和她逛一道。
夫人给她泡了茶,贺轻柔喝了一口,默不作声的神游。
夫人轻笑道:“我本以为你会厌恶那小哥儿,没成想你竟派人去护他。”
贺轻柔愣了下回神儿,她揉了揉眉心:“说起来,我还要谢他,要不是他现在告诉我此事,等过十年、二十年我再得知,我会更加恶心。”
“至少,他现在是欺骗了我二十多年,并非一辈子。”话音落下,贺轻柔先愣住。
是啊,现在得知还不算晚。
她回去又思索了几天,越想此事越对。
在某天早上起来,她听着外面的蝉鸣和鸟雀的叫声,脑海一片清醒,她起身未束发洗漱,随意披了件衣服跑去书房。
让身后惊恐的丫鬟磨墨,她摊开一张纸,闭着眼思索话语,一刻钟后,她睁开眼,拿起毛笔蘸墨,笔尖落在纸上,所写之字一气呵成。
等她放下毛笔,脱力一般坐在椅子上,神情又哭又笑,可全身上下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她等笔墨干了,把纸张叠好放进信封,而后让丫鬟送到陈府,并且让丫鬟在门口喊她要休夫之事。
她要让全京城的人知道她和陈逢已不再相爱,同时来压抑她的心软,让她不再有退路。
陈逢在看到休夫书时,手指在颤抖,神情很紧绷,整个人如临大敌。
怎会如此?!
他难以置信,这和他所想全然不同。
四年前他得知阮秋华离世,又知道了阮乐的存在后,已然做好了要把阮乐接回来的打算。
可能是对阮秋华的爱意和愧疚,也可能是被岳丈当年执意抹除华姐儿痕迹让他不痛快了这么多年,如今他身居高位,必然要随心所欲。
但他心里同样喜爱着贺轻柔,所以他这么几年对贺轻柔比以往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