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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风听到动静, 去灶房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了被陆远之砍死的白月光。

陆远之的手上还拿着一把沾了血的菜刀,阮风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腿都吓软了,转身就要跑。

陆远之把他抱住, 扔掉刀,捂住了他的嘴:“不怕, 不怕, 我不会伤害你的,她该死, 小时候我们两家的父母给我们定了娃娃亲, 她现在死了男人想起我来了,跑来跟我说让我休了你娶她, 我哪里能答应,然后就吵起来了, 她说要让我身败名裂, 还说要砍死你,我一着急,就抢了她手里的菜刀,结果争抢的时候, 不小心把她砍死了……”

陆远之声音颤抖的哄着阮风:“我都是为了保护你啊,你不能说出去,不然我就完了, 我完了,你也做不了官夫人了。我会好好的对你,晚上你帮着我一起处理掉这个尸体好不好?”

阮风浑身发着抖,说话的声音因为极度惊恐, 都不像自己了:“要怎么处理尸体?你为什么要杀人?把她赶走不好么?”

“我把她赶走,她还会再来,若是那天我不在村里,她把你杀了怎么办?”陆远之的话蛊惑着 他,想把他拉到自己的贼船上:“咱们等到天黑,把她装到麻袋里,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没有人会觉得是咱们做的,前几天还有村民看到狼了,说不准两天她的尸体就被狼吃光了。”

“你不会杀了她之后,再把我也给杀了灭口吧……”阮风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小命。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机会,不能白白浪费了,至少得比上辈子过得好才值得,为了做官夫人,他已经付出的太多太多了,他不能在这种时候放弃。

“不会,我怎么会杀了你。”陆远之继续哄他:“你看她家里出了变故,爹娘都不在了,就连她丈夫都不在了,没有人来找她,死了就死了,可是你爹娘、哥哥都在,若是你没了,你爹娘肯定要报官的,而且你哥哥的相公现在是知府的学生,他在衙门里有人,想断案就更容易了,我怎么敢杀你。”

阮风感觉他说的有道理,虽然他很讨厌阮白泠和顾安知,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两个人保护了。

“别犹豫了,帮我这一次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去县城逛庙会么?每年初七县城都会有庙会,我陪你去好好玩一趟。”陆远之用条件诱惑阮风。

“好,但是我还有个条件,把你的弟弟妹妹送人,他们不能再留在家中了,咱们得有自己的孩子。”阮风说。

“好,我答应你。”陆远之虽然不管那两个小孩,但是他觉得那是爹娘留给他的弟弟妹妹,不能送人,上次因为弟弟妹妹还跟阮风发生了争吵,他还想着趁机把阮风打死,换个能干的夫郎,好好回来照顾他的弟弟妹妹,可是现在被阮风捏住了把柄,他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答应了。

“好,咱们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弟弟妹妹就过继给三婶一家吧,他们家一直生不出孩子,给他们也算是圆了他们的梦了,而且即便是过继了,他们也是我的弟弟妹妹。”

“你能想通就好。”阮风答应了,先把尸体藏在家里,把血迹给清洗干净,等到半夜一起帮着陆远之去藏尸了。

晚上大家都去戏楼听戏了,这边冷,戏楼里弄了许多炭火,非常暖和。

大家带着花生瓜子零嘴过去听戏,正好给陆远之他们创造了藏尸的机会。

阮白泠听到一半困了:“咱们回去吧,我不爱看这些打戏,等明天有我爱听的戏,咱们再来。”

“好。”顾安知之前让阮白泠在戏单子上多写一些自己爱听的,但是阮白泠说村里的小孩子多,爱看这些打戏,他爱看什么,去县城里自己花钱听就行,所以就写了几场他爱听的戏。

他们俩从戏楼出来回家的时候,看到有两个黑影往山上去了:“大晚上干啥去了?”

“估计烧纸去了吧。”他们村子里有许多家是外来的,每个地方的习俗不一样,有些人家就是有大年初一晚上半夜去山上烧纸的习俗。

“人家的习俗咱们也管不着,回家吧,外头太冷了。”阮白泠搓了搓手,快步往家走。

顾安知搂着他:“出门前我烧了炕,一会回去再添些柴火,晚上咱们……”

他没说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拍即合,回去就在暖烘烘的炕上做了个爽。

……

阮白泠上次跟爹娘吵架了,过年还是要回去瞧瞧爹娘。

回去时他发现虽然给爹娘盖了大房子,买了很多东西,还雇佣了小丫鬟,可是爹娘还是跟以前一样,穿着破旧衣裳,吃饭也省吃俭用,许多放坏了的东西也继续吃,每天还是有干不完的活。

两个小丫鬟跟阮白泠说:“不是我们不干活,我们也是从早忙到晚,可是老爷夫人他们每天总能找到一些活干,还说不干活就浑身不得劲。”

阮白泠还看到几间屋子都被爹娘堆放了一堆破烂,有些是之前他们穿的破衣裳,有些是捡来的破桌椅板凳,或者锅碗瓢盆,把好好的房子都给弄成废品收购站一样。

而他买的那些好衣服、被褥、锅碗瓢盆都被爹娘放进柜子里锁起来,什么东西都用旧的……

阮白泠再次火大了,把那些破东西扔了,结果没两天就被爹娘捡回来了。

顾安知发现阮白泠每次回家都很火大,在外就是个温柔的小夫郎,回家就炸毛了。

“爹娘这个岁数都很固执的,很难改掉以前的生活习惯,强行改他们也不习惯,他们都这么大岁数了,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就当做锻炼身体吧。”顾安知劝他不要动怒:“而且现在也不用种地了,都有雇佣来的长工去种地,他们每天修一修捡来的桌椅板凳,也没多累,就当爱好了。”

阮白泠忍不住叹气:“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以前你看我,是不是也这样生气?”

“没有,以前你还挺可爱的。而且你也不固执,有钱了之后就学会了享受。”顾安知看他以前精打细算,什么都舍不得吃的样子,确实挺可爱,但也有些着急,想要改变他,还好阮白泠不是死板固执的人,想法一下子就扭转过来了。

“要是我一直都不改,你是不是不会喜欢我?”阮白泠有些后怕的问,他好像差点就失去了顾安知。

顾安知想了想,确实是阮白泠说的那般,若是阮白泠一直留在原地,跟他爹娘一样,他一定不会爱上阮白泠。

他见过的好看的皮囊太多了,即便阮白泠长得再好看,他也不会心动,他心动是因为阮白泠这个人。

“你最近一直很痛苦,是不是因为你觉得你跟你爹娘一样?其实你们一点都不同,咱们刚成亲的时候,有人欺负你,我替你出头,你没有站在对方那边,而是站在我身后,一直支持着我,后来做生意,最开始你担心投入的钱太多,可还是支持我,从不怕麻烦,跟我一起做生意,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奋斗,你是个很厉害的人,不然我为什么会喜欢你。”顾安知抱住他:“你不是任何人的缩影,你就是你自己,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阮白泠最近确实一直因为爹娘帮着陆远之说话而苦恼,他一边觉得爹娘不爱他,一边又觉得自己跟爹娘是一样的人,他有些害怕,想着若是以后跟顾安知生了孩子,他会不会跟爹娘那般对自己的孩子。

他也懂了为什么顾安知说不轻易生孩子是为了孩子负责任,反正他现在觉得爹娘对他和弟弟不负责任。

但是又觉得爹娘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给他和弟弟最好的了,他这样想很不孝顺。

他纠结痛苦了许久,被顾安知这样一安慰,他心里好多了:“我在你心里只是很好很好的人,不是最好最好的人?你在我心里可是最好最好的人呢。”

顾安知意外的低头看他,看他也在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阮白泠撅着嘴巴装作生气的说:“就是生气啦。你可得好好哄哄我才行。”

顾安知抱着他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那么今天晚上,就玩你最喜欢的那种姿势~?”

阮白泠本来还想再装一会生气,结果看到他的眼神暗示,一口就答应了:“好啊~你今晚可得多卖些力气才行。”

……

他们在村里待到正月十五才回去,回到县城后,顾安知又去了一趟省城找知府,他准备下场参加考试,考个秀才。

知府亲自考较了一下他的学问,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让他赶紧回去备考。

阮白泠也非常重视这次的考试,酒楼的生意他让阿年暂时帮他照看一下,他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照顾安知身上,让顾安知专心备考。

顾安知看他紧张的整日给他炖补品的样子:“忽然想到高考的时候,我妈也这样紧张过,天天让我喝补品,喝的我头昏脑涨、流鼻血,好在她看到我流鼻血了才不再给我补了。”

“你又说什么胡话呢,在考场上你可不能再说这种胡话了。”阮白泠虽然担忧,但也从他的话中提取到了重要信息:“最近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总吃补品确实容易上火,晚上我给你换一些清爽下火的饭菜。”

……

顾安知考秀才的事让狗娃传到了村里:“他已经考完了,过阵子才放榜,顾大哥说肯定能考上。”

村里人都觉得顾安知在说大话:“这读书跟做生意可不同,要不然当官的比经商的身份高呢,有钱人人都能做生意,有再多钱可都当不了官。”

“就是,现在又不是前朝了,有些钱就能买个官当,他赚钱虽然很厉害,但是读书还真不一样。”

“咱们村的陆远之考了多少年才考中了秀才,他可是从三岁才读书,考了十几年才做了秀才,做了秀才之后又读了几年书了,还是个秀才,说明读书根本没有那么容易。”

“对了,陆远之最近怎么总在村里,没有去县城读书么?”

此时的陆远之正在家伺候阮风,阮风说必须让他怀上孩子,陆远之才能去书院读书。

“要么你去县城租个院子,带着我一起去县城住,要么你就让我怀上个孩子再走。”阮风威胁他说,“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头呢。”

陆远之权衡利弊,带着阮风去县城,那可是要住好几年的,但是让阮风怀上孩子,可能就一两个月,快一些说不准十天半个月,长痛不如短痛,他准备在家住几个月。

结果住了两个月了,阮风肚子也没动静,反而阮风还把家里的所有家务活都推给了他,让他去做。

陆远之整日不是在灶台转悠,就是在洗衣、砍柴,根本没有时间读书,他心中积攒了不少怨恨。

这些积怨在他听到顾安知考中秀才的消息传进村时达到了顶峰。

顾安知那个傻子都是秀才了,可他却连读书的时间都没有,若是等顾安知考中举人,他在在家里围着锅台灶台转悠,还不得被全村人嘲笑,说他连个傻子都不如?

陆远之看向了柴房门口放着的柴刀,杀过一次人之后,杀人能解决问题的思想已经紧紧在他的脑海里扎根了。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就什么都解决了,没有人会威胁你,拖你后腿,杀了他,你就能安心读书了”。

陆远之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把柴刀已经被他握在手里了。

第89章

阮风这几天过得很滋润, 整日就是躺在炕上,吃吃零嘴看看话本。

他上辈子生了两个孩子,孩子读书的时候, 他跟着学了一些,认识一些字, 话本还是看的懂的。

“饭怎么还没好呢?我想吃排骨,今天给我炖些排骨, 我吃的好了, 才能养好身子,才能给你生孩子。”阮风将吃完的苹果核扔到地上, 等着陆远之来扫。

以前他哪里想过自己会过这种好日子, 刚嫁过来的时候,要伺候那两个老家伙, 还有那两个烦得要死的小崽子,现在老家伙也死了, 小崽子也送人了, 相公还对他百般温柔照顾,现在他都觉得那个女人死的真值,牺牲她一个,换来他幸福的好日子。

他疑惑的看向外面, 怎么相公今天没有回话?平日里早就殷勤的跟他说:“你想吃什么相公都给你做。”

他疑惑的下炕穿上鞋,刚走出房门口,就看到陆远之握着柴刀挥了过来。

阮风飞快的躲了一下, 原本对准他脖子的柴刀砍到了他的肩膀。

皮开肉绽,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相公,你干什么?你要杀我?”阮风不可置信的尖叫出来,下一刻, 柴刀又向他挥了过来。

他赶忙往外面跑,这个时间,村里人大部分都在厂子里,尤其是这两天顾安知考中秀才的事传进村,村长今天跟大家商量,由村长出钱,明天办几桌酒席,把顾安知叫回村来,庆祝一下。

现在他家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去厂里跟村长商量酒席的事情了,没人听到他的尖叫声。

他只能踉跄着往外面跑,陆远之怎么可能让他跑了,他特意选了这个时间,就想着赶紧杀了,赶紧把人埋起来,对外就说阮风出门买东西,一直没回来。

这个年代,人贩子很多,尤其是哥儿自己出门,很容易被拐走,拐走之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官府也不好查找,毕竟这个时代又没有摄像头,到时候阮风消失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就算顾安知真拿这件事较真,还能上山去把山上的土挖个遍?把阮风的尸体找出来不成?

他对着阮风的背又是一刀:“我早该把你除掉,怎么能让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活在这世上?”

阮风痛的差点昏过去,他随手乱抓,把挂在墙上的一串辣椒给抓下来扔到了陆远之的头上,辣椒碎片飘进陆远之的眼睛,辣的他视线模糊。

阮风就趁着这个机会跑出了院门,一出院门,刚好碰到了杀猪匠。

村长让杀猪匠进村帮忙杀猪,为明天的宴席做准备。

杀猪匠和他的媳妇一起赶着驴车从他们家门口经过。

阮风看到了上辈子相公,下意识的就喊了句:“相公,救我!”

杀猪匠的媳妇听他叫自己男人相公,刚有些不满,就看到他身上的血,还有他身后追出来的陆远之,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以为阮风是在说相公要杀他,让杀猪匠救他,只不过受伤了,说话断断续续的,他们就只听到了相公,救我这两个词。

杀猪匠赶忙跳下车,一把将陆远之给控制住了,“你快把他送回家,他是阮白泠的弟弟。”

“我说他怎么长得这么眼熟。”杀猪匠的媳妇以前去过阮白泠爹娘家送货,认路。

她赶忙把阮风拉上车,把他送回了家。

爹娘看到浑身是血的阮风,吓得腿软,大夫都是杀猪匠的媳妇帮忙叫来的。

村长听说了这件事,赶忙叫自己的两个儿子先过去把陆远之控制住,他去阮风家瞧瞧。

村长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念叨:“咱们村什么时候出过杀人犯?真是给咱们村的祖先丢脸!”

村长到阮家的时候,大夫也到了,正在给阮风包扎。

“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村长问阮风。

阮风疼的快昏过去了,他现在内心是又惊又恐惧,一口气把陆远之杀了一个女人,担心他说出去,想杀他灭口的事给说出来了。

“陆远之逼我一起把那个女人杀了,就埋在后山。”阮风把位置说了,村长和前来围观的村民听了都是脸色一变,他们竟然跟个杀人犯住在一个村子?

“赶紧把尸体挖出来报官吧,我们现在都知道他杀人的秘密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对我们下手?”村民们催促村长赶紧去挖尸首。

村长看着阮风这边有他爹娘和大夫看着:“你们一部分人去看着陆远之,一部分人跟我去山上挖尸体。”

等人走后,大夫跟阮风的爹娘说:“看样子是伤到了骨头和内脏,我能力不足,你们还是赶紧带他去县城医治吧,要是晚了,怕是保不住命。”

爹一听就忍不住叹气:“你怎么总惹麻烦事,瞧瞧你哥,就从来不给我们添麻烦!”

娘一听要去县城,也有些犹犹豫豫,她扯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老伴身上的衣服,“咱们俩穿的破破烂烂的,去了县城肯定要被县城里的大夫笑话,赶紧换身衣服再去。”

他们两个转身去挑衣服了,阮风都要气吐血了,有气无力的说:“爹娘,救救我。”

他不明白,爹娘为什么在小事上总是很紧张他和哥哥,比如他和哥哥在家里打个喷嚏,咳嗽几声,爹娘就赶紧给他们熬姜汤喝,还给他们添衣服,可是遇到这种大事上面,就毫不在意了一样,他还不如几间衣服重要?还不如他们的脸面重要?

大夫都看不下去了:“快点吧,救人要紧,没有人看你们的衣裳!你们要是去逛街或者是喝喜酒,挑衣裳换就挑吧,可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杀猪匠和他媳妇也看不下去了:“算了,咱们赶紧把他抬上车,咱们过去,他哥哥不是在县城么,咱们送到县城医馆之后,再去找他哥哥过去一趟吧。”

爹娘听到杀猪匠的话,反而松了一口气:“对,你们去找他哥,我们两个老家伙什么也不懂,跟着去也是添乱,我们就不过去了。”

阮风被抬上车的时候,看着为他忙前忙后的杀猪匠,忍不住流下了后悔的泪水。

上辈子他一直嫌弃杀猪匠,嫌弃他长得不英俊,嫌弃他一身猪骚味,嫌弃他衣服上总是油乎乎的,还有杀猪时留下来的血腥味。

嫉妒哥哥,凭什么哥哥当了官夫人,可是他只能嫁给一个杀猪匠,可是仔细想想,他已经过得比村里大多数人好多了。

每天都能吃肉,在家时杀猪匠和婆母不叫他做重活,相公婆母宠着他,比他爹娘对他都好。

每年都能做两三身新衣裳,还有新首饰,零嘴没断过,生了孩子之后,两个孩子也有婆母带,村里不少人都羡慕他,说他相公婆母什么都听他的,没让他受委屈。

可他却羡慕哥哥,觉得哥哥做了官夫人那才是真正的令人羡慕的日子。

可是这辈子他嫁给陆远之之后,把两辈子没吃过的苦全吃了个遍。

阮白泠正在酒楼庆祝顾安知考中秀才呢,今天酒楼饭菜打了八折,还办了一桌酒席跟店里的员工庆祝一下。

他们正高兴的喝酒呢,就看到杀猪匠跑过来跟他说:“你弟弟被他相公砍伤了,现在正在医馆呢,你爹娘没来,你过去瞧瞧吧。我们还要回去送货,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阮白泠虽然怨恨弟弟陷害傻子爬了他的床,但是听到他受伤要死了,还是赶忙和顾安知一起跑过去了。

阮风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县城大夫说倒不至于伤到内脏,但是伤口太大了,就算强行止血了,也愈合不了,只能等着皮肉溃烂而死,还不如现在就放弃治疗,给他个痛快。

“缝合一下伤口呢?这伤口虽然裂开的太大,不好愈合,但是你缝上不就好了。”顾安知与大夫说。

“缝上?你当这人皮是你身上的衣服?坏了就拿针线缝上?”大夫心说怎么来了个傻子?

阮白泠心说相公这是又犯疯病了。

“你试一试,银子什么的都好说。”顾安知追着大夫出去,想试图说服大夫。

阮白泠留在屋内陪着阮风,他还以为这辈子陆远之不会娶白月光了,他弟弟不会死,没想到上辈子发生在他身上的惨剧还是发生在了阮风的身上。

阮白泠拿着帕子给阮风擦擦身上的血,重生回来后他一直很讨厌阮风,但是现在阮风快死了,他又想起来他们小时候的一些事。

虽然他们两个是双胞胎,可阮风小时候更加体弱多病,小小的一团,总是躲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角,叫他哥哥。

小时阮白泠去哪玩都带着阮风,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给阮风,可能也是因为他总是把好东西都让给阮风,让阮风养什么了只要是他的东西就得让给他的习惯。

让给他,他也不会觉得感恩,不让给他,他就自己抢过来。

阮白泠忽然听阮风问他:“咱们两个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凭什么两辈子你过得都比我好?凭什么受苦的人一直都是我?”

“平心而论,你上辈子过得不好吗?上辈子的我为什么做了官夫人之后没多久,人就没了?你就没想过吗?”阮白泠感受到阮风对他的怨恨,但是他的苦难,不都是阮风亲手抢走的么,是阮风自己想要往火坑里跳,别人拉都拉不住。

“你是说,是陆远之杀了你?”若是以前阮风听到这些话,他肯定不相信,觉得阮白泠就是想破坏他跟陆远之的感情,嫉妒他能做官夫人,想要搅和他的婚事,可是现在被陆远之砍伤了之后,他不得不信了。

“上辈子,他看上了书院院长的女儿,跟人私定终生,但是他担心自家的条件不好,会把院长的女儿吓跑,就先娶了我,帮他照顾爹娘和弟弟妹妹,等他做了官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毒死了我,娶了院长的女儿。”阮白泠说起这些时,语气里满是疲惫。

没想到同样的苦,他和他的弟弟一人承受了一遍,这辈子,他定要让陆远之偿命不可!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阮风怨恨的说。

“在你成亲之前,我多次警告过你,陆远之不是好人,可是你信了么?每次说,你都嘲讽我羡慕你能嫁给秀才,羡慕你以后能做官夫人,觉得我在骗你,我能怎么办?把你绑住,不让你嫁人?”

“你还不如把我绑在家里。”阮风侧着头,流下了一行泪水,“对不起,哥哥,若是能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再跟你斗气了。”

阮白泠心说如果有来世,你可能会跟我抢我的傻相公吧,不过那些都是没发生的,这一刻,就当做你说的是真心话吧。

顾安知好说歹说,最后给大夫签了一个保证书,保证无论阮风死活,他们都自己承担,绝对不会让大夫赔钱、偿命,不会以此为理由找大夫的麻烦。

他又给大夫三十两银子,大夫这才勉强答应了替他把人缝上:“其实有时候也有一些死者家属让我帮忙缝合,他们觉得人死的时候身体开膛破肚,或者断了胳膊腿,到了阴间身体也是开膛破肚缺胳膊少腿的,算起来我真缝了不少。”

大夫熟练的拿出一套针线:“前天还缝了个被人捅了几刀肠子都掉出来的,我把他的肠子塞进去缝的,前年还缝了个砍头的,活人还是头一次缝。”

顾安知听他这样说,反而放心了一些:“还是个有经验的,那我们就更放心了。”

大夫摇摇头:“如果你们跟他没仇,还是等他死了之后再缝吧。”

“您就缝吧,万一缝完之后就好了呢。”顾安知还想让阮白泠帮忙给阮风嘴里塞块毛巾,让他咬着忍着疼,结果发现阮风已经晕过去了。

“这样真的行吗?”阮白泠平日里不会在外人面前怀疑顾安知,但是今天他还是忍不住了,趴在顾安知耳边小声问他。

“不一定,先试试吧,看看伤口别发炎,别感染,没准还可以……”顾安知说话的时候,大夫转头跟他说:“我们这有消炎的草药,给伤口消毒的草药也有,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不过那些给活人用还行,给死人用,也没有办法起死回生。”

“有就行。”顾安知拉着阮白泠站在门口看,他感觉阮白泠很紧张,浑身都在发抖。

“没事,大夫不是说原本就救不活,要是就活了,就是咱们赚了。”顾安知握着阮白泠的手说,“就是两个小伤口,缝好了,上几天药就差不多,现在是春天,还没到夏天,气温没那么高,不容易烂。”

“而且去年冬天我还挖了个冰窖,要是天热,咱们就敲些冰过来,降降温。”顾安知说。

“我一定要让陆远之血债血偿,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次我要他死!”阮白泠差带把牙都咬碎了。

穿越回来后,他只是想远离陆远之这个危险,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至于报复的事,有机会就报复,没机会就算了。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如果算了,这将是一根扎在他心里的刺,不拔出去,将一辈子折磨他们。

而且他不招惹陆远之,陆远之还会伤害他身边重要的人。

阮风就不说了,上次他听说陆远之来书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顾安知是傻子。

当时他只是觉得生气,可是现在细想下来,若是以后顾安知做了官,陆远之还说顾安知是傻子,会犯疯病,皇上怎么可能放心让一个随时犯疯病的人做官?

他的相公每天读书那么用功,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最后很有可能因为陆远之的几句话而前功尽弃了。

必须得除掉陆远之。

“还好咱们那个院子没有退掉,等缝好了伤口之后,先安顿在那个小院子,请个护工帮忙照顾,来这边换药也近。”顾安知上个月带着阮白泠买了个大院子。

新买的院子是他们精挑细选的,住的离酒楼这边远了一些。

他们这个小县城也是分了区域的,南城更多是繁华的街区、酒楼,北城大多是种田的、贩夫走卒、一些作坊聚集地,之前他们摆摊的那个集市在南北城中间。

但是南城又分了两个区域,酒楼饭馆铺子又集中在一个区域,富人住的宅子、院子又专门聚集在一个区域,住宅去与商业区分隔开一段距离,保证了住的地方更安静。

他们买的就是富人区边上的一个院子。

院子是二进的院子,前院能住丫鬟小厮、车夫,他们住内院。

买了院子之后顾安知立刻就雇佣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外加一个车夫。

阮白泠说再雇佣个书童,他见好多读书人都带着书童,帮忙伺候笔墨纸砚,身边带个书童也气派。

阮白泠其实也是个在乎面子的人,之前顾安知刚开始读书的时候,阮白泠担心顾安知被人瞧不起,特意买了上等的料子,给顾安知做了长衫。

后来顾安知去书院读书,虽然是自费班,但是阮白泠一听那个班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立刻又花重金买了最好的笔墨纸砚,这些都是消耗品,顾安知说不用买好的,他现在又是初学者,买贵的都是浪费了。

阮白泠偏要给他买贵的,说再家练习用的笔墨用便宜的,去书院用的一定要用贵的才行,不能叫人瞧不起。

他们赚的钱除了投入进生意里的资金之外,剩下的都是对半分,阮白泠经常用自己的钱给顾安知买笔墨纸砚、做衣裳,还要掏腰包给顾安知买个书童。

顾安知还说:“你赚点钱都给我花了。”

“你之前说的,赚钱不就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么,买自己开心的东西就是值得的,而且你也给我买了很多东西。”阮白泠的衣服、零食全部都是顾安知买的,他们两个的钱都花给对方了。阮白泠还说他们分账分了个寂寞。

顾安知觉得以后会越来越忙,生意、读书、以后还要做官,确实需要个助理,买个书童当生活助理也不错,但是要好好挑一挑,还没挑到,这段时间他们只挑到了心仪的院子和几个佣人。

虽然院子离酒楼远一些,但是离书院近,他们早上可以坐马车,先把顾安知送去书院,然后再把阮白泠送来酒楼。

原本他们准备下个月把他们住过的那个小院子给退租,现在正好给阮风用来养伤用。

医馆里的学徒听到他们两个说回家养伤的事,小学徒觉得阮风也活不成了,跟他们说:“不如就放在我们这边养伤,我们这有地方,住一天只要五十文,我们可以帮忙照顾,要是发病,大夫还能直接帮忙用药照顾,要是人死了,我们还能帮忙擦洗、换衣裳。”

五十文对于阮白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虽然这五十文就只是床位费,医药费和饭食的钱要另算,估计住几天就要七八两银子,但是依旧不算贵。

可是阮白泠却扯了扯顾安知的袖子:“他这太潮湿了,不好养伤,你瞧窗台上那几个橘子都长毛了,我还是头一次见橘子也能长毛的,平日里咱们家放三四个月也不会这样,只会干了。”

顾安知顺着他的话去看,发现窗台上还真的放了一筐发霉的橘子:“这可是好东西啊,之前我看过一个视频,如果穿越到古代,如何制作青霉素的视频,要用到的就是这会发霉的橘子。”

阮白泠:“……”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要不要让大夫顺便也给顾安知开些药,看看能不能把他这个偶尔会发疯的毛病给治好了,免得以后真做了官,忽然犯病了,不仅丢了乌纱帽,连脑袋都没了。

顾安知问一旁的小学徒:“这些发霉的橘子是你师父养的吗?”

小学徒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完了,这有个疯的,一会让师父帮忙看看吧……”

阮白泠:“……”完了,让人看出来了,这以后可怎么好?

他觉得给顾安知治病,得偷偷的来,只有大夫一个人能知道,其他人不可以知道,他跟小学徒说:“他喜欢开玩笑。”

小学徒心说这人心真大,家里人在里面生死未卜呢,他倒好,还开起玩笑了:“那一筐橘子是上个住在这的病人的家人拎过来的,后来那病人没了,橘子就一直放在那,我这就处理掉。”

这段时间太忙了,忙的脚步着地,小学徒也就忽略掉了,他还想着还好顾安知提起来了,要是让师父瞧见了他偷懒,肯定要骂他了。

“你们不要了,能不能给我?”顾安知问他。

“你要这个做什么?”小学徒想着这东西难道有大用处?

“做药。”顾安知想着试试做些青霉素,万一阮风能用的上呢。

“只听说过陈皮能入药,没听说过长毛的橘子也能做药,你想要,就拿回去吧。”小学徒想着他可能有什么祖传偏方吧,省的自己扔了,就让他拿走了。

大夫这时候已经帮阮风缝合好了伤口:“人还活着,但是情况不怎么妙,你们是把人拉走,还是留在这边住?留在这边住,先压十两银子,我们每天在这十两银子里扣钱,如果他人没了,剩下多少给你们退多少。”

大夫心说人肯定过两天就没,等人没了,估计能退个两三两银子,不可能好了,就没说要是好了多住几天补钱的事了。

阮白泠交了钱,转头跟顾安知说:“咱们去报官,让官府把陆远之抓起来。”

“好。”顾安知跟他刚出了医馆,就看到村里来了两个年轻人来找他:“村长让你回去一趟,处理一下陆远之的事。”

“我们准备报官,让官老爷处理。”顾安知问他们:“陆远之杀阮风的时候有人看到过,直接送官府不就好了,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他以为村长是想让他回村亲自押送陆远之去官府,毕竟这是他们家的事,别人不好出手去管。

一个年轻人说:“阮风说陆远之杀了个女人,被埋到后山了,我们去了一帮人也没有把那女人的尸体给挖出来,后山那么大,一时半会也挖不出来,说不准被野兽给叼走了。”

另一个年轻人说:“若是阮风没有被砍死,只是受伤了,他们两口子打架,虽然动了刀,但也只是家务事,去了官府,官老爷也不一定会管。”

阮白泠气的不轻:“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不成?”

顾安知:“看来现在得救活阮风,让阮风亲自去山上帮忙找尸体。”

阮白泠有些担心:“就怕咱们把他救活了,他继续站在陆远之那边,反咬咱们一口可不好。”

顾安知忍不住叹气:“说的也是,我出钱雇人搜山!”

两个青年人听到顾安知财大气粗的话,觉得搜山这个活肯定能赚不少,跟顾安知讨了这个差事。

顾安知回村的时候,陆远之被家里人看管起来了,他咬死不承认他杀人了,而且他说他跟阮风吵架,是因为阮风在外面找男人,他杀阮风天经地义。

如果陆远之非要往阮风身上泼脏水,还真掰扯不轻,他们这的县官老爷也不愿意管这件事。

刚才顾安知回村之前去了趟县衙,跟县官老爷说了事情的经过,县官老爷一听是他们的家务事,太麻烦了:“等你夫郎的弟弟彻底咽气了,你再来找本官吧,到时候本官一定给你们秉公判案。”

县官是怕阮风万一被救活了,替他相公求情,阮白泠和顾安知一心软就原谅了陆远之,到时候掰扯起来不好办。

县官之前觉得顾安知是知府的学生,给他面子,可是陆远之如果不是顾安知的亲戚也就好办了,他就向着顾安知,可陆远之是顾安知的亲戚,别到时候闹个里外不是人。他觉得他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事。

没法,顾安知先回村召集人搜山,他也亲自去询问了一下陆远之,陆远之死不承认:“我是秀才,你们把我关起来不合规也不合法,到时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话还真吓唬到不少村民,他们心说这是顾安知的家里事,县令老爷都不管,他们出什么头?万一陆远之没事,以后真让他做了官,报复他们怎么办?

几个看着陆远之的人说家中有事,找个借口走了,好在也是有人站在顾安知这边的,他们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说:“在那女人的尸首找到之前,我们帮忙看着他。”

顾安知:“多谢你们费心了,你们的好意我会记在心里,以后让你们做工厂的管事。”

他准备今年将工厂继续扩大,在外村多招一些人,他们村的一部分人可以做管事,管理这些外村来的工人。

那几个人听了也很激动,看来好心是有好报的。

其他胆子小的提前走的人听了这件事,一面后悔嫉妒,一面又觉得做个管事而已,等以后陆远之做了官之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

在他们上山搜寻尸体的时候,顾安知也没有闲着,回家研究做青霉素去了。

他把橘子皮上的那些发霉的霉菌轻轻刮下来,按照记忆里的方法制作。

如果这个做成功了,可以像红薯粉那般献给皇上,疯狂在皇帝面前刷脸,等他考中科举的时候,皇帝对他有印象,说不准可以直接给他封个高官,让他少走几十年弯路,不用从小官一点点的往上爬。

白月光的尸体在众人不懈努力下,第三天就找到了。

只不过已经成了白骨,根本认不出来是谁的尸体。

陆远之打死不承认:“你们随便找来一具尸体,就说是我杀的,你们这是逼我认罪,你们要害死我,我要报官,说你们害我!”

“这尸体上穿的衣服我认得,就是那天来找他的女人穿的衣服。”隔壁婶子说。

隔壁婶子很害怕,住在一个杀人犯的隔壁,太危险了,他希望官府尽快把陆远之给抓住。

可陆远之却打死不承认,即便县令把他传唤到官府,他依旧咬死不承认:“她跟我夫郎吵了一架,下午就走了,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山上遇到了野兽,或者是在山上碰到了歹徒,怎么能什么事都怪到我头上来?”

证据确实不足,现在唯一亲眼看到陆远之杀人的就是阮风了,阮风还昏迷不醒着,生死未卜。

县令看阮风快死了,才答应把陆远之关进大牢里,他对顾安知说:“不管那个女人是谁,有没有被陆远之杀死,等阮风死了之后,本官就能定他的罪了。”

顾安知:“若是阮风活过来了,就可以指认陆远之。”

县令摇头:“这件事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他醒来之后向着他相公呢?”

“他差点被那个男人杀了,不可能再帮着陆远之了。”顾安知就不信阮风会站在陆远之那边说话,就不怕死么?

他带着自制的青霉素去医馆,大夫说情况不是很好:“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你们是拉回去处理后事,还是留在这边,我们帮你们处理?”

大夫这语气,好像不是在说人。

不过他见惯了生离死别,阮风这种情况不稀奇,要是真能保住性命,那才是奇迹呢。

顾安知将他做的青霉素交给大夫:“帮忙给他涂到伤口上试试。”

大夫瞧着他那一罐子奇怪的东西:“这是什么?你家的偏方?你自己来吧。”

“我下手没轻重,放心,出了事,我们担着,要不然我再给你签一张保证书。”顾安知觉得这个大夫手还挺稳的,之前缝合的伤口就缝合的很好,而且这个大夫也没有因为阮风是哥儿、伤的是后背和肩膀,就不给看病,跟城里另外一家医馆的大夫比起来,强太多了。

上次阮白泠胳膊被烫伤了,他带着阮白泠去看大夫,去的就是另外一家,那家的大夫一瞧是夫郎来看病,看的又是胳膊,死活不给看。

阮白泠已经习惯了,说就买些烫伤膏自己回去涂一涂就好了。

顾安知带着他去了现在这家医馆,大夫直接就给看病了。

在这个时代,这位大夫没有那么多封建思想,很难得。

大夫让他签了份保证书,按了手印,这才把他那罐东西给阮风用了:“要是你这东西真的好用,以后卖给我,能多救一些人。”

“就是材料十分难得。”顾安知摇着头跟他说,“不是那么好找。”

“这里头用了什么昂贵的药材?”大夫好奇的问他。

一旁的小学徒看了他那罐青霉素的颜色,“不会是从我们医馆窗户边上拿的那筐长毛的橘子吧?”

顾安知点头:“嗯,就是那东西。”

大夫:“……这不是胡闹么,从来没听说过烂橘子能治病的。”

顾安知:“人中黄都能拿来入药,发霉的橘子为什么不行?而且发霉的橘子也不好得,我们家的句子都是放干了,也不长毛。”

大夫一想也对,人中黄是甘草粉放进竹筒里,再扔到粪坑里发酵得来的,屎都能入药,为什么烂橘子不行?

万一这东西真有用,以后可以救活更多的病人,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不知道行不行,万一他青霉素过敏,怕是死的更快……”顾安知想着,阮风能不能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阮风好像挺缺德的,老天能给他活过来的机会吗?

第90章

阮风命还挺硬的, 竟然挺了过来。

阮白泠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告诉他:“陆远之被抓进官府里了,他死不承认杀了那个女人,还说他打你, 是因为你在外面找男人。”

阮风一听,刚活过来差点又晕死过去:“他放屁!那女人是来找他的, 要出去乱搞,也是他乱搞, 怎么能往我身上泼脏水!”

阮白泠看他这态度, 不会站在陆远之那边了:“你会站出来指认陆远之吗?若是你指认他,他会被砍头, 你以后就没有相公了, 可能就再也做不了官夫人了。”

“他差点砍死我,命都没有了, 我还做什么官夫人?做鬼还差不多。”阮风也不傻,他听阮白泠说了上辈子怎么死的, 又结合了这辈子他自己的遭遇, 若是陆远之活下来了,他回去之后陆远之还是会想办法杀了他。

若是让陆远之做了官,他就更危险了。上辈子阮白泠是做了官夫人,可是却没命享福, 才做了几天官夫人,就被陆远之那畜生害死了。

“没想到我那么对你,你竟然还救我……”阮风说着说着又哭了, 他觉得羞愧,忘了阮白泠跟他才是一家人,是亲人,而不是仇人, 之前的他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我救你,只是想让你指认陆远之,让陆远之付出代价。”阮白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陆远之死,上辈子的仇总算是能报了。

“如果我死了,陆远之一样犯了杀人罪,他一样会被砍头……你还是救了我……”阮风感动的说。

“别想太多,我只是想让你试试相公做的药好不好用,现在他做的药成功了,改天献给陛下,又是一件功绩。”阮白泠嘴硬的说。

阮风快死之前,他还是紧张担忧的,可是看到人活了,又是看阮风哪哪都不顺眼了。

“而且我觉得,上辈子我被陆远之杀了,这辈子你被陆远之杀了,凭什么?咱们家不能再在陆远之那吃瘪了,你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陆远之的手里。”阮白泠提起陆远之,就恨的牙痒痒。

他确定阮风不会替陆远之说话之后,就放心的走了。

顾安知这几天也没闲着,那天阮白泠说那个死掉的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像白月光穿过的,就是有些腐坏了,距离他在集市跟白月光吵架已经小半年了,他不敢确定。

顾安知叫人找到了白月光的哥哥,还真询问出来一些情况。

白月光的哥哥现在成了烂赌鬼,其实以前他就赌博,只不过那时候他家里有钱,能支撑他玩两把,后来他家败落了,他就一心想要靠着赌钱翻身,结果顾安知找到他的时候,他十根手指没了四根,还瘸了一条腿,样子也从趾高气昂变成了一滩烂泥。

他说之前妹妹去村里找陆远之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声,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妹妹。

后来他特意去找陆远之,诈陆远之是不是杀了他妹妹,陆远之神色十分慌张,还给了他三两银子。

他见了白月光的衣物之后,也认定那就是白月光了。

阮白泠高兴地说:“这回看他还怎么狡辩!”

“你弟弟情况能上堂指认么?”顾安知问阮白泠。

“差不多,实在不行抬着他去吧。”阮白泠今天看着阮风的情况挺好的,晚上他又去看了阮风一趟,发现陆远之的一个亲戚来看阮风了,两个人还吵起来了。

原来是那亲戚去大牢里给陆远之送过衣物,陆远之让他帮忙说服阮风。

亲戚跟阮风说:“那毕竟是你相公,你没了他,还能指望谁啊?指望你爹娘么?那天很多人都听到了,你爹娘看你伤的那么严重,竟然在挑衣服,你哥哥就更指望不上了,你哥哥现在过的多好啊,相公考中秀才了,他还开着酒楼赚着钱,你们关系又不好,等你相公死后,肯定会落井下石。”

“我身上的伤是陆远之砍的,没有他,你说的什么爹娘挑衣服的事根本不会发生,哥哥不在乎我,就不会救我了。”现在阮风看到陆家人就来气,尤其是听到阮白泠说上辈子陆远之把阮白泠当下人使唤,伺候一家子老老小小,等做了官之后就把阮白泠毒死的事,就更加生气。

这辈子陆远之想让他当家里的下人,伺候他那一大家子,等发达了再把他踹了。

凭什么?陆家就比他们家高贵?不就是看到他爹娘老实好欺负么!他必须得让陆远之死才能解气。

亲戚没想到阮风情绪竟然会这样激动:“男人就是哥儿的天,你相公都没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活着多有意思我知道着呢,没他这个相公,我还可以有别的相公,要死你去死!”阮风心说陆家人怎么这么恶心,要不是他现在没有力气,真想抽这个亲戚两巴掌。

亲戚见说不通,就开始吓唬他:“你相公藏尸体的时候,你也帮忙了,到时候县官老爷也判你一个杀人罪,你跟他一起砍头,你们俩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你得跟他站在一起啊!”

“胡说八道什么?真以为我傻啊?我是被他逼着处理尸体的,我没杀人,就算关我,也关不了几个月,还不至于没命,要是陆远之真的出来了,非得再杀我一次不可,上次他就害我没了孩子,这次又害我差点死了,我不想再来第三次了,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了,谁也别想让我死!”阮风被砍了两刀之后,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变聪明了,可能也是惜命了,好不容易重生一次,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没了,他还想活到七老八十。

他一向乐观,想的开,重生回来他就觉得自己能改命能做官夫人,现在官夫人做不了了,他又觉得他回去还能改嫁,说不准还能找个好的。

反正他长得这么好看,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那亲戚还要对他说些什么,被阮白泠打断了:“谁让你进来的?再待下去,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亲戚很少看到阮白泠生气,还以为阮白泠是因为陆远之差点把他弟弟杀了,才这般生气,奇怪,他们兄弟俩关系不是不好么?现在怎么还团结到一起去了?

其实阮白泠就是看陆家人不顺眼,上辈子陆远之做官之后,陆家鸡犬升天,所有亲戚都受到了陆远之的照顾大富大贵。

陆远之刚封了官还未上任的时候,他就在村里听到过陆家亲戚对陆远之说:“你现在都是官老爷了,阮白泠哪里还配得上你?”

他们陆家人就没好人,个顶个的黑心烂肠。

这辈子顾安知在村里开厂子的时候,阮白泠还提了一嘴,说不招陆家人。

他们可不能带着仇人赚钱。

陆家人原本不穷,还算是村里的富户,不过都是靠种田、养蚕织布卖,他们家赚的比别家多,最开始他们也看不上顾安知的厂子。

可是厂子开了之后,全村人都赚了钱,一开始工钱还算正常,够不上让陆家人眼红,后来厂子效益好了,工钱翻倍,还有提成,过年过节还发东西,还有年终奖,七七八八的一个人一年都能赚十两银子了,管事的还能更多。

听说今年赵黄虎把生意做到省外去,顾安知还跟他的同窗谈了生意,那同窗要将他们这的淀粉、粉条、味精运送到江南那边去卖,又多赚了一笔。

多劳多得,厂子里的订单越多,工人们的工资越高,今年的收入总体又多了二三两,这可把陆家人给眼红坏了。

以前他们是村里的富户,家里还有个秀才,全村人跟他们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可是现在所有人的收入都提高了,反而瞧不起他们了,尤其是顾安知考中秀才了,陆远之不是村里唯一一个秀才之后,村里人看到他们时,仿佛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一般。

陆远之杀人之前,村里人见到他们都要嘲讽的问一句:“陆远之怎么还是秀才?人家一个傻子都考中秀才了,过两年说不准就是举人老爷了,别到时候傻子都是举人老爷,他一个正常人还是秀才,那传出去多丢人?”

陆远之小时候可是被全村人捧着,说他是小神童呢,现在可好,降级成了村民口中的普通人了。陆家人心里不平衡。

现在陆远之杀了人之后,全村人看到他们都要指指点点。

陆家亲戚知道,他们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陆远之好,他们才好,陆远之杀人的罪名下来了,他们也得遭人排挤和白眼。

所以这个罪名可不能认下来。

亲戚跟阮白泠说:“陆远之有没有杀人,都是你弟弟一面之词,我只是让他不要因为陆远之砍了他两刀,就信口开河,随便污蔑人,污蔑人这种丧良心的事,可是要遭报应的。”

他们还在医馆,这边每天好多人来看病,他们在这吵架,不少人过来瞧热闹。

“他先是杀了一个女人,又想杀了我弟弟灭口,我们被砍伤了差点死了,难道就这样算了?我砍你两刀,你能就这样算了?”阮白泠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声的把陆远之做的事说出来,他弟弟的伤口那么深,被包的严严实实,这是有目共睹的。

围观群众们听到这话,也知道怎么回事了,瞬间对那个亲戚指指点点:“杀了人还来威胁受害者,怎么能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咱们离远点,别把咱们也砍了。”

“看他这样,长得就是个坏人样子。”

亲戚听到周围指责的话,赶忙摆手:“人不是我杀的,我侄子也没有杀人,他是个秀才,是个知书达理的,怎么可能杀人呢!”

他越解释越解释不清,不说是秀才还好,说了是秀才,批判的声音更多了,“还是个秀才呢,竟然这么狠。”

亲戚没办法,只能灰头土脸的从医馆走了。

亲戚走了之后,大夫过来了,阮白泠还以为大夫嫌弃他们惹了麻烦,要让他们搬出去。

左右现在阮风已经醒过来了,就算搬走也没问题,大夫过来跟小学徒们说:“以后不要什么人都往后院这边放,这边是病人修养用的地方。”

大夫没有赶他们走,反而跟阮白泠来商量:“你相公那个青霉素,卖不卖配方?”

阮白泠听相公说过,这个配方要献给皇上,怕是要等到结案之后的事了,所以肯定不能卖:“配方应当不会卖,但是以后做的多了,说不准可以卖一些做好的给你。”

大夫一听这话,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把配方给卖掉:“我只是想救更多的人,刚刚来了一个跟你弟弟差不多情况的病人,你瞧着你相公能不能再做一份青霉素出来?如果可以,我让他们花钱从你们这里买。”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两个老夫妇跑过来跪倒阮白泠面前:“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

阮白泠赶忙把他们拉起来:“相公说这东西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用,有些人体质不同,会过敏,就是,会死……所以这药十分凶险,你们确定要用吗?”

阮白泠看他们可怜,也想救人,但这药如果用不好,可是要死人的,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们去跟你相公谈,要多少钱都可以,大夫说了,救不活了,就算会死,我们也想试试,别说儿子有机会死,我们两个也搭上性命,也甘愿。放心,我们不会怪你们。”那老两口说。

“好吧,相公还有一个时辰放学,等放学了带他过来一趟,你们现在也别闲着,去找些长毛的橘子,要绿色的毛。”阮白泠想着相公那么善良,肯定会遭受不住他们的恳求,答应他们。

之前顾安知说要把这个配方献给皇上,但是只救活过他弟弟一个人,还不太可信,得多几个例子才行。

要是真把这老夫妇的儿子救活了,也算是一件善事了。

两口子立刻就出去了,一般这长了毛的橘子还真不好找,但是他们去卖橘子那找,还真就轻轻松松的买到了一筐。

顾安知晚上来医馆,看了那个人的伤口,又听大夫说这老两口人不错,他们也可以先签个保证书,找个当地有名的乡绅,在对方的见证下签字画押,如果用了这个药死了,也不怪他们。

大夫看到顾安知答应帮忙做青霉素之后,又想起来了买配方的事,他问顾安知:“能不能把配方卖给我,听说你是个秀才,还开着酒楼,乡下还有厂子,哪里有时间做这个药,不如把配方卖给我,可以救更多的人。”

顾安知确实没时间,而且这个大夫明显更有经验,说不准可以做的更好,救更多的人。

“我是打算把这个药方献给陛下的,但是不影响咱们合作。”顾安知说。

“献给陛下?”大夫听到他的话,感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你别觉得我说疯话,你有没有去过我们家酒楼吃饭?我们家酒楼正中间挂着一块天下第一粉的牌子,就是皇上亲笔写的。”顾安知跟他说。

“原来那是皇上写的,真是失敬失敬。”之前大夫倒是听说过,还以为别人开玩笑呢,没想到是真的。

“你这医馆太小了,就你和你几个徒弟忙活,还弄了个住院部,也住不了几个人,不如开个医院吧,我出钱以及青霉素的配方,我当股东,你当院长,赚了钱咱们分。”顾安知说。

“什么?”大夫有些没听懂。

“就是扩大规模,到时候咱们医院的名气打响了,附近所有村子、城市的人都会来咱们这买青霉素,再盖个住院楼,你再多收点学徒……”顾安知把计划一顿说,把他都给说晕了。

什么?自己最开始不是就想买个青霉素配方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咱们医院了?

不过他已经被顾安知的大饼砸晕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想啊,到时候皇上收到青霉素配方,说不准还要给我送个牌子过来,就挂在咱们医院门口,打响名气,说不准过几年,你就是全国第一名医了。”顾安知继续忽悠他。

大夫点点头,也跟着向往起来:“你说的有道理。正好你出钱和配方,我出医术和人,咱们双赢。不仅能赚到钱,还能救更多的人。”

“对,救更多的人,咱俩就是全国有名的大善人。”顾安知继续说计划,晚上还拉着大夫去他酒楼里吃了顿饭,吃完饭就把合同给签了。

……

又过了两天,阮风的情况又好了一些,阮白泠就带着他去了官府做证人,状告陆远之杀人。

顾安知请了最好的讼师去打这场官司。

陆远之最开始还不承认,偏要说阮风找了野男人,可是县令问他是谁,他又说不出来,反而他杀人的证据齐全。

打伤白月光的棍子和白月光骨头上的伤痕吻合,杀人的菜刀也拿来了,还有阮风的口供。

杀猪匠和他媳妇也来作证,说看到了陆远之想杀了阮风。

陆远之百口莫辩,怨恨的看着顾安知:“都怪你,抢走我的夫郎,是你毁了我!若是我娶的人是阮白泠,我就不会杀阮风,若不是你害了前任院长,院长的女儿也不会去村里逼我,我的人生都让你毁了!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再过几年就可以做官了,你把我们全家的心血都毁了!”

顾安知听着他的嘶吼声,非常无语:“你杀人,还成我的错了?”

阮白泠身上的怨恨比陆远之还深:“若是你娶的人是我,那么死的人就是我了!你天生坏种,无论是谁跟了你,都没有好日子过,不是任何人毁了你,而是你毁了所有人!你这种人,死了才是造福世界。”

县令给他判了死刑,还要赔偿一笔医药费给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