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前世的宿命恩怨,今生不……
“葶葶,杀了他,杀了他我们就赢了!”一男子振臂高呼道。
沈葶月抬眸一看,喊人的是太子。
太子旁边的女子展臂搭弓,明眸微眯,纤弱的手臂□□有力,稳稳拉着弓。
似是听太子的话,要射箭杀人。
她心口一滞,那女子脸虽然和自己不同,可眼睛骗不了人,她们的眼睛堪称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腰段身高也几乎一致!
沈葶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是她的孪生姐妹?
“嗖”的一声,雕花金翎箭笔直的射向前方。仿佛有个黑色衣裳的人中箭受伤了。
沈葶月走进了几步,看见那黑衣人挡在了圣人前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她不傻。
太子这是……逼宫了!
“嘶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翎箭割断锦帛,狠狠刺入皮肉,陆愠被这一箭的力道震退了好几步,踉跄摔倒在地,唇边忍不住剧痛,闷哼着吐出一大口黑血。
箭头有毒。
眼前空气渐渐稀薄,男人疼得五脏肺腑都开始扭曲。
他艰难抬眼,血混着泪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抽搐。
沈葶月怔怔的盯着那中箭毒发的男人,脑袋里一阵扭曲,撕裂的她忍不住哀痛出声:“啊!”
她蹲在地上,一段又一段记忆不断地涌入她的脑海。
一会儿是镇国公府的后花园,一会儿是去往扬州的船上,一会儿是福熙阁的床榻上,她亲眼看着她温柔小意的唤那个人“表哥”,也亲眼看着他数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镇国公府上下很尊敬她,唤她一声四夫人,陆愠待她很好,每日散值后都会换着花样给她带零嘴,永宁长公主也很喜欢她,不嫌弃她从小粗苯,还让姑姑教导她看账本,如何执掌中馈,学习内宅事务……
她们度过了一段很美好难忘的时光。
她想起来了,她全想起来了!
原来她和陆愠前世就相爱过,只是到最后她被太子下药蒙蔽,亲手射杀了她的爱人!
怪不得陆愠自她刚入镇国公府就盯上了她。
怪不得陆愠对她又恨又爱,像个疯子一样难以自控。
怪不得他说什么也要娶自己为妻,羞辱她,折磨她,却又不舍得放走她……
都是陆愠以为她移情别恋,爱上了太子……
沈葶月怔怔的掉着眼泪,心头划过一丝委屈。
他怎么能不信自己,他怎么能怀疑她对他的爱……
——
沈葶月大梦初醒,拔步床内帷幔放了下去,四下寂静无人,她才敢轻抚着小腹,任泪水从眼角流淌。
她还有孩子。
她要好好活下去。
至少陆愠也重生了,想必太子马上就会逼宫谋逆,依据她对陆愠的了解,他不会全然没有准备。
而自己此刻也正好在太子手中,被他下了药,被他易了容。
今生的一切都在朝前世那个死局渐渐发展……
沈葶月看向窗外,月色清泠,透着凄凉的美。
已经十月中旬了,还剩下半个月,留给她们的日子不多了。
沈葶月心中筹划着接下来的事儿,没注意到窗棂被风吹开,翻下来一道暗影。
黑夜中,那暗影的鞋履仿佛包了什么东西,行走在地板上毫无声响。
男人毫不设防的进了内室。
床榻旁的小姑娘盖着丝衾,露出一截瘦弱的雪肩,脊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毫无章法,一看便没睡着。
陆愠思忖着怎么将她带走。
小姑娘性子倔,心里还恨他。
他孤身一人探.入太子私宅,若被发现了,自己或可全身而退,可带着一个人,就不一定了。
陆愠正想着,那榻上的姑娘翻了个身子,显然被吓了一跳,小脸霎白,漂亮的杏眸瞪得圆圆的。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陆愠错愕,即便恨他,也没必要装作不认识吧。
沈葶月迅速坐起身,拔出鬓边发钗指向男人,哆哆嗦嗦道:“你要干什么,你再不走我喊人了,来……”
陆愠迅速上前,掌心捂住了她的唇,皱眉问:“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沈葶月惊恐的摇摇头。
她的眼眸蓄满了泪水,惊惶失措,恐惧害怕,都有,不像是装的。
陆愠心脏渐渐下沉,难不成,太子给她下药了?
那他们的孩子……
想到孩子会出事,陆愠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不能让沈葶月继续待在太子这儿,她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这次是失忆,下次呢,沈葶月会不会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他不敢想。
陆愠脸色冷了下去,抬手便欲劈向沈葶月的后脖颈,却被她狠狠咬住手臂,短暂强烈的吃痛让他忍不住分神。
借着这空挡,沈葶月想也不想,高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陆愠下意识朝外面看见,不远处廊下有两道身影正快速的朝这边赶来。饶是他还想带着葶葶走,也来不及了。
甚至,若他再不走,就会暴露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
他若被困,半月之后的悲剧,就要因果循环再度上演。
陆愠紧紧咬牙,哪怕他再不甘心,却也不得不跳窗离开。
沈葶月看着楹窗下那消失的袍角,松了口气。
门外传来了焦急的敲门声:“娘娘,娘娘可是出事了?”
沈葶月佯装梦魇,娇恹恹道:“没事儿,我刚刚做噩梦了,你们下去吧。”
婢女的声音带着警惕:“娘娘真的无事?”
“嗯,你们下去,莫要打扰本宫休息。”
婢女的怀疑偃旗息鼓,顿时告退。
等一切安静后,沈葶月轻轻抚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人了,陆愠怎么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
还好把他赶走了。
半月之后太子逼宫,她是个很关键的角色。太子多疑,如果她此刻跟陆愠回去,指不定太子会换另一个办法逼宫,弑君。
那她和陆愠多出来的前世记忆,就毫无胜算了。
陆愠那边肯定早早做了准备,而她,只需要好好练箭即可。
若她猜得不错,过不了多久,太子便会开始教她精进箭术。
——
皇宫,御书房。
几个参政大臣在御案下奏对,太子从旁协助顺文帝看奏折。
顺文帝看了几个民生折子后便觉力不从心,让太子帮着继续翻读。
太子颔首,随手拿起一个兵部递上来的折子,朗声道:“北境闹起了贼乱,一伙人拥兵称王,在肃州一带作祟,名不聊生,苦不堪言,恳请朝廷出兵镇压。”
顺文帝来之前服食了一颗丹药,此刻摇头晃脑,闭目养神,慢悠悠道:“依太子之见,该派何人前去平反?”
太子放下奏折,眉眼扫过堂下诸臣,定定道:“回父皇,儿臣想,镇国公沙场征战多年,最熟悉北境,若派他平定,无论是时间,还是兵马都能节约到最少,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人选。”
太子这话一出,禁军统领赵
武顿时出言驳道:“陛下,镇国公年事已高,又卸甲多年,久居长安议事,怕是老胳膊老腿折腾不动。”
太子反讥道:“如此,不如赵统领一同前往襄助,想来战事平定更快。”
赵武一愣:“殿下打趣微臣了,微臣身为禁军统领,掌管着皇城安危,怎可贸然离京?”
两人争执不下时,顺文帝慢悠悠睁眼,虽脸上憔悴布满皱纹,可那帝王的目光仍旧如同鹰隼般锐利。
他道:“太子的提议并无不可,既如此,便由镇国公领兵一万率大军前往北境压敌,赵爱卿从旁协助。”
赵武惊:“陛下,那皇宫的安危……”
顺文帝道:“有副统领和侍卫司指挥使在,皇城无虞。”
赵武虽心中担心,可帝王发话,也只得应下。
“臣遵旨。”
——
镇国公府,明瑟阁,月上中天,夜凉如水。
此时乃是镇国公出征前夜。
永宁长公主备了一桌饭菜,却没等到镇国公回来。
她愁眉不展,隐隐担忧之际,国公爷的小厮来禀报:“殿下,国公爷说与禁军赵统领一起商议军机大事,让殿下不用等他吃饭。”
长公主凤眸一斜:“明日就出征了,有什么话不能在路上说?”
小厮讪讪,无法作答。
长公主摆手,让人都下去,自己则坐在椅子上,手拄着额头,盯着那一桌子菜出神。
少倾,廊下传来了脚步声,轻缓适中,一听便是男人的声响。
长公主抬头,却是她的儿子陆愠。
陆愠看那一桌子丰盛的菜便知阿娘在等他。
他心里划过一抹讽刺。
阿娘贵为天家公主,圣人的胞妹,大楚的女子再也找不出这么有这样尊贵身份的。
可即便如此贵女,如今也要等一个男人回家吃饭。
而那个男人呢,此刻正在外室的院子里,同外室和私生子告别呢。
“我陪阿娘吃饭。”陆愠坐在了长公主对面。
落玉适时填上了一副碗筷。
长公主笑了笑,凤眸璀璨间,光华流转,涌上了点点暖意。
还是儿子贴心。
娘俩很久没有静下心来一同用饭,和陆愠说着话,长公主的心情也缓和不少,本想跟陆愠提提再娶的事儿,不料却被陆愠打岔。
陆愠放下汤匙,正色道:“儿子今日来,是有话同阿娘说。”
长公主颔首,示意他继续。
陆愠道:“如今宫中圣人被太子送进去的天师迷惑,荒废朝政,听信谗言,身体每况愈下,儿子希望阿娘能进宫劝劝。”
长公主蹙眉:“圣人如今,竟这般荒唐?”
看着对面儿子隐隐凝重的神色,长公主也嗅出了一丝不对。
她从小在宫中长大,如今虽身居内宅,对官场的事儿不太了解,可政治嗅觉还是在的。
长公主疑惑:“他已经是太子了,等你舅舅百年后他自然是大楚的天子,为何要这般迫不及待?”
陆愠饮了口茶,慢悠悠道:“阿娘别忘了,虞城封地可还有一位七皇子呢。”
“这些年太子行事嚣张,结党营私,圣人看在眼里,虽不说可也有了废储的心思。七皇子生母虽早逝,可在世时颇受圣人恩宠,且那时只是为了太子铺路,七皇子尚为娶妻便赐去封地。如今太子不善,圣人亦有召回七皇子的可能,太子焉能不怕。”
长公主道:“虞城离长安尚有千里,圣人不曾传召,想来储君之位不好轻易动摇。”
陆愠讳莫如深:“七皇子萧砚已在回京都的路上,由刑部金吾卫暗中护送。”
此话一出,长公主坐不住了,她冷眼看了看窗外的月色,霜白惨淡,满是肃杀的气息。
永宁长公主道:“阿娘明日就进宫。”
第72章 第72章大结局上
乾清宫。
太监在门外守着,内殿中,三足鎏金蟠龙矮鼎内燃着淡淡的檀香,顺文帝斜倚在龙榻上,永宁长公主手中端着汤药,正一口一口喂着。
一碗药喝尽,旁边候着的宫女接过,又送上了漱口的器皿和巾帕,长公主从善如流接过。
昔年满身傲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如今已嫁作人妇二十余年,伺候起人来,样样妥帖。
顺文帝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高兴他的妹妹长大了,还是要埋怨国公没有照顾好她。
“阿兄慢些。”
顺文帝抿唇:“如今此景,倒让朕想起你幼年生病,朕守在你床边喂药的时候了。那时候你性子娇气,喝一口要哄三句,母后怪朕笨手笨脚,妹妹都照顾不好,每每都亲自照顾你。”
他脸颊凹陷,颧骨突出,眼下尽是乌青,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一听便是重疾在身。
顺文帝口中的母后自然不是那位继任的齐太后。
永宁长公主眼眶有些红。
她哽咽道:“阿兄还记得。”
她不进宫不知道,她的皇兄已经形容枯槁成了这个样子。
“永宁啊,朕还有一事要与你交代。”
长公主柔声道:“阿兄说便是。”
顺文帝晓看天色,斜斜晚阳,已至黄昏。
他又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朕存一道密诏放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后,若有……”
永宁哭着打断他的话:“阿兄浑说什么,阿兄一定能把身子养好的。永宁就在这看着,那天师若敢再近身阿兄一步,本宫必一剑杀了他!”
顺文帝笑笑,面对亲妹妹的娇纵,也没出言责怪,“今晨北境传来捷报,镇国公大破敌军,想必不日就会凯旋,咱们借此机会吃一顿家宴吧,朕也好久没见祁玉了。”
永宁长公主完全意识不到顺文帝眼底的决然,替他掖了掖被角,“阿兄放心,臣妹去操持,你再睡一觉。”
从乾清宫出去后,永宁长公主传来了心腹落玉:“去叫世子入宫,再去通知太子与太子妃,今夜圣人要在乾清宫办家宴。”
落玉领命。
“对了,去把禁军副统领给本宫找来。”
“是。”
落玉走后,长公主抬头看向天空,是隐隐要落雨的天色。
自古以来,起兵,谋逆,篡位大多都出自于宫宴。
鸿门宴就是个例子。
虽然知道陆愠可能做足了准备,但她不能不小心防范。
可直到家宴开席,长公主也没见到副统领。
逼不得已之下,她让金吾卫和公主府的暗卫都侯在圣人身后的屏风处,以备不时之需。
圣人一共有三位皇子,两位公主。
靖王已被贬为废人,除宗籍,不属皇家子嗣,七皇子
萧砚远在封地,长安城中也只有太子还在。
两位公主,一位是兰宁公主,一位是先淑贵妃所出的乐安公主。
兰宁公主早些年便已和亲,至今未归。
可乐安公主一早派人传话身体不适,也没能参宴。
齐太后近几日染了风寒,一直抱病在宫中,也未能出面。
于是乾清宫家宴除了顺文帝、太子和太子妃、姜侧妃,永宁长公主和其子陆愠,便再无旁人。
长公主看着太子侧妃与太子妃平起平坐,暗暗撇嘴,尊卑颠倒。
正宴,居然带个妾来。
陆愠在落座那一刻,目光一直落在太子侧妃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雾霾蓝色的浮光锦曳地宫装,雪白的肌肤上画着描金的兰花花钿,衬托得她姿容胜雪。
宫人似是给她倒了杯果酒,她蹙眉摇头,宫人惶恐,遂又倒了杯桃花露牛乳。
太子朝她举杯,两人言笑晏晏的交谈。
陆愠眼色骤然一闪,觉察出了些许讯息。
宫宴上,宫妃的酒杯向来都是果酒,花酒等,这种酒不烈不辣,稍微有点酒气。
那么,她为何不饮酒?
永宁长公主微微咳了声,她这儿子怎么回事,盯着太子的妾室看个没完。
顺文帝似是让宫人精心装扮过,整个人看上去气宇轩昂,隐隐有回光返照之态。
桌上众人起身行礼:“见过父皇。”
“见过陛下。”
顺文帝大掌一挥,笑盈盈道:“免礼。”
他举杯敬众人:“今晨朕听闻北境捷报,朕心甚慰,遂叫你们来吃顿家宴,你们不必拘束。”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落座后便有宫娥上来献舞,丝竹之声悠然响起,缓缓蔓延整座宫殿,顺文帝懒洋洋的倚靠在龙椅上听曲赏舞,乐不思蜀,慵懒至极。
永宁长公主敬酒后,顺文帝随意唤来了陆愠,瞧着好久不见的外甥,他先是问了问大理寺的事务,随后又打趣起他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