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2 / 2)

陆愠不愿再娶,只提着酒杯一个劲朝顺文帝敬酒。

太子又同姜侧妃说了会儿话后,凤眸看向高座上的顺文帝,涌现一丝炙热,蓦地高声道:“儿臣听说父皇已暗中派人去接七弟回京?”

顺文帝敲着桌案的手一顿,看向太子。

陆愠亦是放下酒杯,退到顺文帝身旁,颔首眺望。

太子慢悠悠道:“父皇可是对儿臣不满?”

顺文帝眸色渐冷:“太子放肆了,朕的事儿也敢过问!”

太子毫不畏惧道:“是父皇准许儿臣入金銮殿参政,七皇子回京也是正事,儿臣为何不能过问?”

顺文帝被气得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朕要做什么,还要向太子解释吗?你的当真是、是……越来越不知收敛……”

永宁长公主轻轻替顺文帝拍着后背顺气,凤眸闪烁不定,心下越来越凉。

太子此言大逆不道,恐有谋逆之意。

长太子笑道:“父皇年事已高,是到了该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放肆!”顺文帝被气得吐出一口鲜血。

他振臂高呼:“禁军副统领何在!”

殿外无人回应。

太子从座下拔出长剑,森寒的剑刃泛着冷清肃杀的光芒,震慑得宫殿上的太监宫女四散而去。

永宁长公主立即朝屏风处唤:“金吾卫速来护驾!”

十几个暗卫拿着长剑跳出来,护在了顺文帝身侧,可亦是回天乏术。

宫中守卫皆由禁军统领掌管,如今副统领不知所踪,想来殿外已被太子控制住。

“哒哒哒,哒哒哒……”殿外传来了地动山摇的脚步声。

不多时,一群身披银色铠甲的禁军涌入大殿,站在太子身后,只待太子发号施令!

太子见大局已定,高声道:“父皇,即刻写了退位诏书,儿臣可留你一命!”

顺文帝“啐”了口,气喘吁吁道:“你做梦!”

太子眼色变得阴阴鸷狠厉,本想上前一刀解决了那几个碍眼的,可身侧的沈葶月骤然咳了几声,他眼珠子一转,顿时来了主意。

今日太子没有让宫娥给沈葶月易容,她那张脸还是她原本的模样,但她失去了记忆,眼睛也不能距离很远视物,根本不自知。

太子凑到她身边轻声低语:“快,给你个立功的机会,替孤杀了圣人!这样日后,孤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封你为太子正妃!”

一旁的太子妃人都吓懵了,她不明白,她只是陪夫君参加家宴,怎么就闹到谋反,篡权,逼宫的地步。

太子是储君,他怎么这样按捺不住啊!

那她的家族怎么办!她并未有谋逆之心啊……

百转千回之际,太子妃又听见太子跟侧妃说起这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话,一时气噎,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沈葶月展臂搭弓,眯起眼睛,瘦弱的身子竟将弓拉得满满的。

她眼睛不能视物太远,太子在她身侧附耳告诉她的具体方位,并扶着她的手臂告诉她那就是心脏的位置。

“嗖”的一声,沾着剧毒的箭翎笔直的朝大殿飞去。

只是她射.向的不是顺文帝,而是一旁的陆愠。

陆愠的注意力都在保护顺文帝身上,丝毫没注意那箭翎破空,直奔自己而来。

陆愠被这一箭的力道震退了好几步,踉跄摔倒在地,嘴角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艰难的喘息着。

“漂亮!”太子搂着沈葶月的肩膀,凑过去想吻她以表嘉奖。

沈葶月不漏痕迹躲开了,轻声劝道:“圣人身边最强战力已解决掉,余下的人不足为惧,殿下还是赶紧拿到退位诏书去找太后娘娘才是。”

太子拍了拍脑门,斯文地笑了笑:“阿宁说的对,孤太高兴,有些糊涂了。”

“来人!准备笔墨!”说完,身后的禁军左右冲了上去,与那十几个金吾卫打了起来。

禁军数量几乎碾压,金吾卫很快被杀得一干二净,永宁长公主也被人桎梏住,长公主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失声痛哭!

太子则自己拿着剑一步一步登上台阶。

他走得极为缓慢。

每一步,他都踩得很扎实,很坚定。

他幼年被立为太子,却很早就失去了母后,一直被继后养大。继后朱皇后心中只有朱家,从不操心看管他,父皇更是对他不闻不问。

他能成为太子,只因他是皇后的嫡子,楚朝只立嫡,不然,父皇早就想废了他。

父皇在老七成年的时候将他送去封地,外人以为是给他这个储君铺路,可只是他最清楚,那是父皇想保护老七。不然,为什么父皇立他为太子,还硬是要抬举靖王与他分庭抗礼呢,不就是为了想制衡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若不是朱皇后庸庸碌碌的,为了保护朱家,自己喝了红花绝育,再无嫡子,他这个太子之位哪还能做到今天,呵……

这几年,父皇对他愈发不满,竟然起了接回老七的心思,他焉能不恨……

“嗒。”太子踩到了最后一个台阶,亲自走到了帝王跟前。

他眼底冷漠,狂热,憎恨,又哀怨的看着他的父皇。

这条路,他等了太多太多年。

他也曾祈求过父爱,可顺文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

他童年看过最多的,就是父皇的背影。

所以如今,即便父皇如何哀求他,他也不要听。

他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中的陆愠,被禁军桎梏住的长公主,被禁军杀得干干净净的金吾卫,又回首看了眼外面寂静的夜色,突然“哈哈”大笑出声。

笑过之后,太子看向顺文帝:“父皇,满意吗?你最不喜欢的儿子,如今就要坐在你最在意的位子上。你最喜欢的小儿子,也很快就会死于非命,你的亲妹妹,亲外甥,都会被孤一点一点磋磨至死。”

顺文帝胸口压着血沫子,哆哆嗦嗦的身子轰然倒塌,被他气中风了般,一个子也吐不出……

太子随意将纸笔递过去,很满意如今的结局:“这就是,你的报应!”

第73章 第73章大结局下。

“给孤写!”

见顺文帝不动笔,太子突然高声呵斥道。

这种父权的转移令他身心十分愉悦。

太子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舒心,痛快的时候!

乾清宫被他控制住了,很快,整个皇宫也便就是他的了!

他会成为真龙天子,流芳千古。

母后,您看见了吗?

您自幼便撒手人寰留下的小儿子,终于闯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太子如今想要的除了皇位,便是阿宁。

他太孤独了。

没人陪他,没人懂他,更没人帮他。

就连齐太后那老妇,也是看靖王失势,为保她齐家满门荣耀才与他合作。

不然从前在宫中,齐太后可曾高看过他一眼,还不是挺着齐妃和靖王与他作对争权!

储君这条路他坐了二十五年,也蛰伏隐忍了二十五年,直到阿宁的出现,他的情绪有了寄托。

可阿宁最后也离他而去。

不过还好,还好阿宁又回来了。

太子监工之际又偏头看了看阶下的沈葶月,却发现她不知所踪。

阿宁呢?

“侧妃娘娘呢?”他眼底凝起黑雾,厉声质问道!

有侍卫回禀:“太子妃娘娘晕倒了,侧妃娘娘命人扶太子妃去偏殿,又去寻太医,亲自侍奉在侧。”

太子松了口气,眼底阴鸷散去,转头又看向顺文帝,见他动作迟缓,不由得训斥:“老东西,写快点!”

——

慈宁宫,内殿,灯火通明。

齐太后一身深红色绣金线凤冠凤衣,眉眼端穆,站在窗下,一直盯着殿外的动静。

按理说太子此刻应该已经控制住乾清宫了,怎么还没过来找她?

不多时,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齐太后闻言顿时警惕起来,她转过头看向床榻,示意殿中暗卫在屏风后蛰伏起来,自己则快速走到门口,却见缭缭月色下,太子持剑,一脸志在必得的高兴。

“孙儿拜见太后。”

太子人走刚到门外,便放下长剑,单膝跪地,朗声道。

齐太后快步上前,眸光殷切,满是询问。

她走得急,喉咙灌风。虽未出声,可浑身上下无不发问——

前殿如何了?

太子起身,冷鸷的面容染上罕见的喜悦:“祖母,咱们成了!”

齐太后看见太子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她轻呼一口气:“成了就好,快给哀家看看退位诏书。”

“是。”

太子低头从胸膛去掏诏书,随后快速的,将一枚匕首准入无误的推入齐太后的胸膛。

与此同时,他另一手扬了一把硼砂在脸上。

太子萧御的容颜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隼,俊挺,却又令齐太后极为熟悉的面容。

钻心的痛处自心肺处蔓延,齐太后疼得五官扭在一起,唇角不断流淌着鲜血,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是你……”

宁夜抬头看她,饱经风霜的眉眼透烈英气,轮廓与当年的长陵侯裴陵,一般无二。

他的声音平静,容缓:“齐氏,从你设计害死长陵侯夫妇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齐太后吐了口血,磕磕绊绊道:“无情的男人,负了我的女儿,就该死……”

她有些神志不清,不知是在骂宁夜,还是在骂当年的裴陵。

“执迷不悟。”宁夜拔出匕首,任那喷涌而出的鲜血迸溅到他脸上。

齐太后强撑着身子指向宁夜:“孽种,我当初就该……赶尽杀绝……”

宁夜收回匕首,擦了擦眼角的血滴子,轻声道:“今夜过后,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是你齐太后指使太子撺掇皇位,你最在乎的齐家满门都会因此获罪,九族被夷,还会永远的背负上千古骂名。这次,我会处理干净,不会如你当年般,留下我这个遗孤,为你齐家复仇。”

“你和你爹都……不得好死!”齐太后拼尽全力呕出一大口血,说出最后一句话,随后身子重重倒在地上。

宁夜看着那具冰冷的尸体,悲悯的闭上眼。

若不是亲自查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怎么也想不到,一朝太后,竟因为女儿的一厢情愿的喜欢,而就这样随意的灭了他全家。

他一生为国奉献的父亲,十月临盆的母亲,刚出生几日的妹妹……

他本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不是这样藏东藏西,连自己本家姓氏都不敢用的阴沟老鼠……

——

前殿,太子拿了顺文帝写的退位诏书后令禁军将其看押入狱,自己则带着一小队人马朝慈宁宫前去。

他要登基,除了有顺文帝的禅位诏书,还要有齐太后的支持,方能名正言顺。

太子兴冲冲的赶路,全然没发现沿途一切安静诡秘的有些不太正常。

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推开慈宁宫大门时,都没闻到殿内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祖母——”

太子唇间刚溢出声音,眼睛登时骇然瞪直,喉咙如同被锁住一般,闷哼的朝后倒退,摔在了地上。

就在他刚打开门的一瞬,“嗖嗖”两发冷箭射中了他的左右膝盖。

而慈宁宫大门大敞四开,门口倒着一具尸体,满殿弓箭手蓄势大发,锋利冰冷的箭头驶向太子,只要一声令下,他顷刻间就会被射.成筛子。

“这……这怎么可能!”

“来人!”

太子一声令下,可他此行只带了十几个禁军,哪比得上那弓箭大军。

那十几个人也惜命怕死,颤颤巍巍的不愿挪步保护太子。

而消失了许久的禁军统领赵武自夜色中缓缓走出,银白色的盔甲泛着嗜血的光芒,他看向那些被策反的禁军,猛地出声道:“叛徒!我素日是怎么管教你们的,竟被眼前短利迷惑!”

禁军看见老大顿时个个羞愧不已,他们没抵住太子给的加官进爵的诱惑,趁着赵武出征前线,副统领又无故消失之际,以为顺文帝退位已是事实,不如跟从新主,这才一时糊涂。

如今大势已去,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响声,禁军们顿时扔下剑,跪在地上,声声恳求:

“属下知错,但请统领责罚!”

“属下知错,但请统领责罚!”

形势所迫,赵武打算秋后算账,大掌一挥,让其将功折罪。

那些禁军此刻有了回头的机会,恨不能将太子活剥了。

毕竟他们这些人年纪不小几乎都成家了。

一个个有妻室,有孩子,有高堂在侧,自己抹了脖子一死,如何养家?

禁军们没有丝毫犹豫,顷刻间将金贵的太子绑了。

太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对他拳打脚踢的禁军,高声道:“你们疯了吗?孤有即位诏书,孤就是日后的新皇,你们想谋逆么?你们反了!”

与此同时,陆愠扶着顺文帝从殿后走出。

刚刚在殿中被他训斥的,宛如蝼蚁的帝王,此刻目光沉凝,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子。

从旁的陆愠步伐稳健,脊背挺直,完全不像中了毒箭的样子。

“你……陆愠,你不是死了吗?”

“还有你,老不死的,你的身子早被丹药蚕食,虚到极致,你怎么还能站起来?”

“谁来告诉孤,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状若疯魔,无知咆哮着。

无人回应,太子脑门处的青筋“突突”直跳,让他冷静不下来,只能无能狂怒。

夜色中,禁军手中的火把将眼前这块空地照得明亮。

“嘶嘶”的火舌声似乎在嘲讽太子的无知。

陆愠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从江南带回来的易容术,不止你有。”

太子目眦欲裂,一瞬明白,喃喃道:“所以刚刚在殿中的人不是你……你没死,陆愠,你没死!”

再次面对前世惨死之夜,陆愠此刻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

若不是有了前世记忆,谁也料想不到,站在你眼前的人,竟也可能是假的。

顺文帝大掌一挥:“将太子废去名号,送入天牢,终身囚禁。其背后党羽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堂会审,所得结果不必告知朕,直接处置!”

“父皇,父皇您不能这样对我!您已经害了我母妃,你还要害死她唯一的儿子吗……”

远处,传来太子撕心裂肺的喊声。

顺文帝不怒自威,缓缓闭上眼,不知是在对谁说,“当初废了你母后时,朕就该一同废了你。”

陆愠见大局已定,心中担忧沈葶月,遂想离开,可身侧的帝王却身形不稳,猛地咳了几声,隐隐有倒下之势。

陆愠急忙扶住,从怀中掏出帕子递上去。

顺文帝擦嘴后,借着月色来看,上边一滩猩红。

陆愠惊骇,声音有些沙哑:“舅舅,您……”

顺文帝示意他闭嘴,随后让他扶着自己进了齐太后的寝殿。

禁军关上门后,顺文帝看着眼前一表人才,如匪君子的外甥,缓缓交代了起来,“祁玉,朕让宁夜去接老七回京,其实……并不是要立他为太子。”

陆愠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抬眉,却见顺文帝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断自己。

顺文帝又道:“帝王者,劳心劳力,却又被前朝后宫算计。七皇子虽是朕心头挚爱,可朕也明白其心性顽劣,虽有将帅之才,却性子透烈,喜欢意气用事。江山朝廷,千秋百代,若帝王仅凭借着一己喜好处

理政务,我楚朝焉有百年乎?”

陆愠抱拳:“臣会竭尽所能辅佐七殿下。”

顺文帝摇头:“朕的孩子朕知道,朕已有意将皇位传召于你,也与你阿娘嘱咐过了。”

陆愠骇然,当即跪下:“舅舅三思,阿娘虽为皇室长公主,臣为外姓,若强行继承萧氏江山,恐怕民心不服,于江山社稷无益!”

顺文帝眯起眼,端看他这个外甥。

内殿中一时风声涌动,陷入了沉默。

舅甥俩都有各自的打算。

顺文帝最宠爱他的老七,舍不得让其登上九五之尊,却处处被人算计,不得自由,最后落得个如他一样的下场。

陆愠则存着私心,万里江山不如一人在侧。

他心中牵挂着沈葶月,如若成了太子,顺理成章接管江山,他会有无数事务要操持。

那个女人,只怕会离他越来越远,他们之间,再无转圜的可能……

两人僵持之际,外面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得到了吩咐,禁军统领赵武进屋回话。

赵武行礼后道出了两个爆炸消息:

七皇子在京畿祁山处遇袭失去了踪迹。

顺文帝两眼一黑,险些昏厥。

第二消息。

太子侧妃姜时宁不知何时,也消失了踪影。

陆愠眼底惊骇,霎时凝上了一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