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又想到他本该对她再冷硬些,好叫她知道,他不是她招招手就会摇着尾巴凑过去的哈巴狗。
当年既然是她先不要他,时隔多年,他也不会舔着脸再凑过去。
太下贱。
如今送她回家,不过是看在过去多年的情分上,不好把她丢在冷风里不管——周围还有群觊觎她的苍蝇,他怎么放心?
他的决心下得很壮烈,在脑海里模拟了八百个冷待她的法子,可挤上地铁后,他还是下意识地在人群推挤过来时,用健壮双臂将她圈在角落,后背抵住蛄蛹的人群,隔出一方喘息空间。
辜苏在他圈出的避风港里,受伤的脚轻轻点地,低头在手机上写着什么,写完举给他看:
【对不起,今天没有挣到钱。】
楚沉这才想起,她今天去人才市场,本就是为了赚钱。
赚没赚到都饿不着他,他并不是很在意,于是漫不经心地问:
“你还剩多少存款?”
辜苏难以启齿,慢吞吞点开银行卡界面。
10.8。
小数点没有点错,也没有少个零。
就是10.8。
楚沉沉默片刻,忍不住又想起了先前的龃龉,旧事重提:
“你金主不管你?”
这句话一出,周围一圈站得很近的人被迫听到了。
此起彼伏的聊天声为之礼貌一顿。
有人将异样的视线投向辜苏,她难堪地把头低了下去:
【我没有金主。】
楚沉不信,咄咄逼人:
“那照片是怎么回事?转账又是怎么回事?”
附近乘客像憋了八百年没出过洞的土拨鼠一样,高高竖起了耳朵。
辜苏急切地打字解释:
【那张照片是在我喝醉之后拍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那之前我跟他也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关系,转账也是他自作主张,我没有收!】
楚沉发出好大一声冷笑:
“都是男人,我他妈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都懒得跟你拆穿他。跟他断了,现在,立刻!”
辜苏还想说些什么,在接触到楚沉充满怒意的视线后,又把话咽了下去。
楚沉不知道医药费的存在,还是等他消气了,再慢慢解释吧。
她刚要打开和何助的聊天界面,就被楚沉按住手背。
他并不是改变主意了,而是先用暗含警告的目光扫视一圈周围,没好气道:
“回家再说。”
点开对话框,她的私密照片就会跳出来。
他没有让别人一起观赏的兴趣。
……
回到出租屋后,楚沉黑着脸去打冷水,给辜苏冰敷脚踝。
她则乖乖地按照楚沉的指示,给何助发了一句【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然后把人拉进了黑名单。
很不幸,眼尖的楚沉看到了她寥寥无几的消息列表中,显眼的“洲”。
上次瞥到她消息栏时,还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她身边到底有几个男人!?
“这又是谁?”
他按住她想收回手机的手,指向“洲”。
“洲”这个名字,对楚沉来说是陌生的。
但一片漆黑底色的头像,还有“洲”这个字,都明显指向这个人的性别为男。
辜苏觉得没必要撒谎,于是避重就轻地老实回答:
【前老板。】
“你为他工作,他就让你穷成这个鬼样?他是不是还借口借你钱,让你给他打工?你知不知道这都是男人的套路?这个也删了!都离职了,谁还会留着前上司!?”
就跟他读到的毒鸡汤一样。
叫她落魄潦倒,陷入困境,再从天而降,让她欠下他一份永远也偿还不了的恩情。
还未见面,他已肯定,这家伙是个阴险的。
楚沉对出现在她身边的任何男性都没有好脸色。
对待他们就好像对待自己养大的玫瑰身边丛生的杂草,誓要毫不留情地一一拔除,给他们扬得远远的。
也许是辜苏实在是个容易招桃花的体质,他这样疯狂的无差别攻击,偏偏总是能拳拳到肉。
一个也没错杀过。
看到楚沉不肯罢休的样子,辜苏觉得今天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穆盛洲对她有没有其他心思,她再清楚不过。
她敢肯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穆盛洲更恨她。
从前是这样,误会解除之后,顶多掺了点愧疚,毕竟他持之以恒、孜孜不倦地恨了她八年。
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对另一个人的观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除非他有病。
辜苏非常自信,点开穆盛洲的对话框,可还没等她发送消息,那边就来了一句:
【为什么把何助理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