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夜幕已深,江曜端坐于营帐之中,凝视手心的掌纹线。
方才大力折断竹签攥得太紧,毛刺尽入他的掌心,这会儿才生起刺啦密密麻麻的疼。
江曜一根一根将毛刺挑出,脸面阴沉的厉害。
尽管姬时语已在隔壁营帐歇息下了,他还是无法释怀刚的那一幕。
他怎么就没能杀了沈南怀呢?
是姬合英身手敏捷,救了他一条狗命,今日算他走运。
江曜冷哼一记。
这时林一和林二相继走入屋子,江曜抬首,阴郁的眼瞥向林二。
是在问他姬时语之事。
便听林一说道:“五小姐已是熄了灯,想来是入睡了。”
姬时语回屋,林二便也归位,他盯梢姬时语,并未发觉异样。
江曜颔首,林一犹豫片刻又道:“公子,柳家的二小姐求见您,这会儿就在外头候着。”
柳瑾柔?
江曜眼底划过一抹暗光,他可没忘记柳贵妃有意撮合,给他和柳瑾柔说媒。
他态度坚决,甚至下了血口,言道柳家送女儿来,他便折磨人至死去。
这样之下,柳瑾柔还敢来见他?
江曜支起腿,单手搭在扶椅,他朝林一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
林一和林二退下,走前林一撩了帐帘,引外头的柳瑾柔走入内。
油灯微晃,柳瑾柔翩跹的身子缓步走来,她娇声提了提,弯腰唤他。
“江小将军。”
江曜的屋中只点了一盏油灯,沉沉的暗。
其实姬时语为他放置了四盏灯,可江曜不喜欢身处于明亮之中,他打心底觉着夜晚该是死寂灰暗,才来的安心。
“你找我何事?”江曜冷淡。
“小将军,秋猎已是过半,仅余下最后一日了,若是明日小将军能捕获大猎物,许是能拿下头筹。”
柳瑾柔声色婉转,说不出的柔美之意尽在两三句言语里。
今日的她仍是一袭素净的白色披风,领口系着一条绑带,只是稍弯腰间,竟透过领口清晰可见里头的白皙一片。
像是未穿一件衣裳似的。
江曜只瞥了一眼,便不再看她。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柳瑾柔微抬头瞥了几眼。
少年侧脸俊美,灯下鼻梁高挺,狐狸眼阴冷,眼型却是十分漂亮,她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
“我今日来,是向给小将军鼓气的,我很是敬慕小将军少年威风,也盼着您明日能夺下头筹。”
见江曜态度不变,柳瑾柔鼓起勇气,笑着上前了一步,双手捧上了一杯热茶。
水面荡漾着柳瑾柔微红的脸,江曜回了眼,他瞅着她手中的茶,静默不语。
茶味四溢,悄然混杂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幽香。
江曜晦暗不明扬手:“拿来吧。”
少年像是没察觉丝毫,柳瑾柔笑意温柔,倾身递来。
她离的越近,那股幽香便更浓郁了几分。
这杯茶刚被江曜接过放下,柳瑾柔却是一个惊呼。
“啊!”
柳瑾柔脚下不知怎么被绊住,领口的系带瞬时绷开,身上的披风扑簌落了地。
她朝前一个栽倒,作势要扑进江曜的怀里。
没了披风遮盖,柳瑾柔玲珑身段春光乍现,一身轻纱薄衣,领口开的浅,薄衣之下的一团似乎要呼之欲出。
江曜动作飞快,眨眼便拔了刀出来。
他一个横刀,刀尖抵在了柳瑾柔的脖颈。
“啊——”
柳瑾柔径直撞上了锋利的刀面,她想抓住桌案奋力止住身子,可还是被长刀划破了喉咙。
她躲闪不及,整个人是花颜失色。
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她的脖子,那身薄纱衣裳在这须臾之间被染为了朱红。
江曜的冷漠无情,是令柳瑾柔万般没想到。
柳瑾柔脖子吃痛,疼得飙出眼泪,身子不由自主地跌落在地。
“小、小将军。”
江曜并未收刀,那把冰冷寒光的刀仍置于柳瑾柔的脖颈,刀尖触及她破开的伤口,又冰又痛。
柳瑾柔真忍不住恐惧颤抖,落下了眼泪。
她的血止不住的流,好痛,好痛。
她喊:“求小将军不要杀我,求求你……”
“今日是谁让你来的?”江曜掀起凉薄的唇。
他的刀每深入一分,柳瑾柔便觉着自己离死更近了一步,再往下去,自己便是尸首分离的下场。
“不,不,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来的。”
柳瑾柔身子抖得像筛子,“小将军求你,求你绕我一命。”
“柳瑾柔,你胆子不小啊,贵妃没将我的话带给柳家吗?我说了,柳家胆敢送人给我,我会好生伺候,折磨到死。”
江曜嫌一处伤口太少并不满意,又往下又划了一道,两道口子血液涓涓淌下,他看满意了些。
“我呢,会先砍了你手脚,拔去舌头,再一刀刀剐死。”
柳瑾柔哭声更大,“不要,不要,我不想死!”
“你不是不怕死?竟还敢给我下药,柳瑾柔,你真以为我吃了药,碰了你,你就能高枕无忧的嫁给我了?”
柳瑾柔牙关打颤。
身前的少年早从平静变为了阴毒的毒蛇。
那双狐狸眼阴冷冷的,连一丝人气也无,全然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现下你主动送上门来,那我就先从你开刀吧。”
江曜下手狠辣,他又在柳瑾柔脖颈划了一刀。
三刀下去,柳瑾柔的肩胛是全被染红了。
上半身的薄纱赤红,哪里还看得见那处曼妙圆润,鲜血盖住了她的胴体。
在漆黑的夜,柳瑾柔宛如血池里爬出的女鬼。
柳瑾柔好想逃离,她痛得想要尖叫,可一触及少年的目光,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曜眉宇清明,洞穿了她所有的想法。
打起初,他便察觉了自己的茶水下了花_药!
更知道她这晚上是为何而来的。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她今夜不该为了贪图荣华富贵来蛊惑江曜,她都做了什么啊?
她要蛊惑的人是一个疯子!
“我错了,小将军!”
柳瑾柔再也忍不住放声哭着哀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江曜未语。
柳瑾柔被放了太多血,跪着都快要跪不住了,浑身浴血摇摇晃晃的,像要随时倒下。
江曜开了口。
“还不快滚?”
柳瑾柔如释重负,这会儿竟是无端有了力气。
她飞快抓起地上的披风吃力爬起来,裹住自己血红的身子,立马头也不回地跑了。
前脚柳瑾柔一走,后脚林便入了屋,见地面血迹一滩,杂乱的很,不用想也不知晓出了何事。
“公子,属下来清理吧。”
“嗯。”
江曜嫌柳瑾柔这女人又脏又臭,终还是收了刀,厌烦地拧了拧眉。
营帐之中幽香未散,林一瞥眼桌上已凉了的茶,又问:“公子,这茶……”
话还未落,江曜一双眼又暗了暗,他竟是端起茶水,仰头一口咕噜喝下。
“公子!”
林一来不及阻拦了,他想说:这杯茶是被下了花药的啊!
……
萍柳用温水过了帕子,再给姬时语揉了揉脸,她轻声说道:“奴婢瞧见柳小姐又去找江公子了。”
“这大晚上的,柳家小姐也不害臊,真不怕外人说三道四啊?”萍亭直回。
姬时语垂眼:“我想她是非见不可,由她去吧。”
梳洗过后,姬时语爬上了床榻。
秋日的夜很凉,她裹紧被褥,连脚趾也缩得紧紧的。
小姑娘习惯夜里留一盏灯,萍亭便点上了一根蜡烛。
收拾妥当,两个丫鬟离了营帐,转头去旁边的侧屋歇下。
夜终于静了。
姬时语翻了个身,她却有些睡不着了。
这么寂静的夜里,似乎能听见的只有她自个儿的呼吸声。
想到萍柳说柳瑾柔去隔壁寻江曜,她不自觉就心烦意乱起来,许是离的太近,一颗心被吊
起,困意是一点没有。
便只想竖着耳朵偷听隔壁的动静,看可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可左等右等,姬时语也没听见动静。
莫非两人压低声在交谈?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好谈的啊。
姬时语还在思忖,突然耳中钻入了一阵压抑的哭声,像是柳瑾柔的。
她一个激灵,柳瑾柔怎么哭了?
哭声没响太久,不一会儿,动静又是平复了,。
姬时语歪头还想听,可怎么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反倒是她的心跳声,跟打擂鼓似的,砰砰砰直跳。
“唉……罢了。”
姬时语低声嘟哝,她又翻了个面,甩头不去苦想,合上眼打算入睡了。
刚收了心,周遭像是寒冷了好几分,有微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姬时语的耳旁多了一道冰冷的呼吸声,不属于她的。
什么人?
姬时语骤然睁开了眼,此时床头竟多了一抹暗沉身影,大半夜的,吓得她魂飞魄散。
“你,来人啊……”
喊叫声还未发出,她的嘴已被封住了。
少年挡住了昏暗烛光,全身融入于了黑暗。
他倾下身来,双臂压住姬时语的手臂。
江曜捉住她的一双手腕高举过了头顶,是嫌她那张红唇碍事,他直接咬住了她的唇瓣。
以唇堵唇。
江曜几乎是在啃噬着她,他咬过她的上唇瓣,又去咬她的下唇。
两片娇嫩的唇瓣哪里受过这样狂风暴雨似的残暴对待,顷刻间便肿了起来。
“别……”
姬时语想要喘气,两人气息交缠,少年喘息声又大了几分,粗喘便在耳旁。
听得少年微微急切的喘气,她脸皮红透了。
这还是她
第一回听男人喘气,能喘得这么好听。
不对,江曜怎么会这样?
姬时语瞪大了眼,反手去摸少年抓着她的手。
身上的少年浑身滚烫,触摸到的皮肤都在发热,十成有十一成的不对劲。
柳瑾柔给江曜下药了?
此刻江曜本清冷的容颜拢着一层薄红,那双狐狸眼蒙着迷离的旖旎,比幻化成人的狐妖还要勾人心魄。
大有一种吃了花药之后,失了神智,无声无息的蛊惑与引诱。
他在勾她。
江曜再度压下来,气息微喘,灼热的气打在她的唇上。
他又一回吻住了她的红唇,细细地一点点吮咬她的唇瓣。
碾过后,又是温柔的咬动。
不容多想,姬时语一刹那迷失了。
一旦开了这个头,便停不下来了。
第72章
姬时语被江曜亲得嘴唇发麻,少年咬得很凶,她唇瓣定是破了口子,隐隐舔到了一股铁锈腥味。
“江云让,你给我住手。”
姬时语极力挣扎,扭转偏头,她躲开他的唇,这回他的吻只落在了她的脸蛋。
“阿锁……”
江曜不满意了,贴着她的脸亲了两下。
他还在大口的喘,眼里醉着红色,白玉脸庞早已布满红潮。
他低低唤着她的名字,不知是清醒了还是不清醒的。
江曜仿若跟个巨石,一动不动地死沉,压着姬时语喘不过气。
她用身子去撞江曜的胸膛,少年闷哼不挪动。
就这么一喘一哼,缠绵在姬时语耳畔,她的脸、脖子还有耳朵都起了热意。
她是遭不住江曜这样的折磨。
“阿锁,阿锁,阿锁……”
江曜的头颅埋入姬时语的肩窝,口里唯有她,只渴望着她。
少年的脑袋蹭蹭她柔嫩的肌肤,唇瓣不时擦拭她的侧脖颈。
那一处软肉,被他探寻找到,张开口便含住咬了两下,再放入唇里吮吸撕磨。
“江曜。”
江曜像没听见。
平日的他清冷自持,缠人也有个度,不会在姬时语身上耳鬓厮磨。
可今日江曜中了花_药,早已神志不清,褪去冷色,欺身逼迫于她时,她竟不能反抗半分。
即便喊他,他也不会应答。
“江曜。”
“嗯……”
江曜蹭上她的脸,两人气息缠绵的时候,他啄了下姬时语的唇角。
姬时语怕极了他还要强势亲吻,极力咬住唇,不让少年闯入。
没能得逞,江曜抬起眼,狐狸眼红红的,醉态迷茫,“为什么不给我亲舌头?”
“江云让,你别胡来了。”
姬时语的气息也跟着乱了,她又喊他的名字,努力保持冷静。
“江云让,你被下药了,先放开我。”
江曜松开禁锢她手腕的双手,改抱了她起身,他不愿离她的身,缠着她又将人卷入怀抱。
两人面对面坐下,姬时语努力抬起头。
烛光已快烧尽了,点着微弱的明光,就着这点亮光,姬时语看清了江曜的脸。
少年清冷脸颊潮红,红的那么不寻常,连额头的青筋亦是暴起。
“阿锁,我好难受啊……”
江曜一双微红的狐狸眼茫然凝视着她,嘴里不断喊着“难受”,捉住她的指尖便往自己的身上带。
此时江曜上身的短袄已是开了扣,姬时语一个不察,手指就被江曜带着探进了他衣里。
他身上更是滚烫的厉害,如得风寒发了热,掌心每到一处便是火热的触感。
“江曜,可以了,我去找人寻郎中来。”
“可是阿锁的手很凉,很舒服。”
姬时语想要抽回手,但是江曜执意不肯,他望着她迷醉的喘气,清冷的面容布满了潮红。
“不想要别人,只想要阿锁摸摸……我。”
被他的话弄得彻底没了脾气,姬时语全身上下都羞透了。
她的哥哥怎么能在吃了花_药之后,这么爬上她的床来引诱她?
还是神志不清的情况下。
都说妖媚美人最能引诱于人,可姬时语今日却觉着,她白日清冷温和又良善的哥哥,吃了药后,邪魅的不像话极了。
这般蛊惑人心,跟个狐妖似的,她真怕自己保持不住就破了戒。
少年喘得又让人心动。
突然他又握紧了些,她的手便被他带着不自觉盖在了他突起的肩胛,缓慢向下。
江曜块状有力的肌肉,在她的手中形状是那样的清晰。
姬时语心中挣扎,想收手喝令自己不能再由着他胡来了,可这手怎么也不听她的话,就是忍不住伸了过去。
她凉凉的手似有意识一般,来回跳动,小姑娘无措的顿着,指尖却与她的眼神反之,她茫然不已。
江曜那双红红的狐狸眼,暗处滋生起了一层阴霾。
“阿锁,好难受……”
脑中绷紧的弓随时都会断裂,他看着她,潮红的脸荡开了笑意。
“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
江曜从进屋起,便还留有几分清醒。
他几度沉沦、佯装失了神智,不过都是在试图拉姬时语坠入深渊。
同他一起,至死方休。
今夜出了沈南怀一事,江曜很是发疯,尽管姬时语就在怀中,他仍然不满足。
他想要她的身心彻底独属于自己。
江曜迫切的想要知道,姬时语对他,究竟能纵容到什么地步。
这么想着,他闭上眼,好似陷入一种难言的享受之中,带着姬时语的手往下滑落,口里低低沙哑地呢喃。
“阿锁,帮帮我,可好?”
姬时语眼前,少年嶙峋的喉结滚动几下,他的手在颤抖,是难受极了,无助的渴求外人的相助。
终于,她的手指一顿。
姬时语吓坏了,再也忍不住尖叫,“啊,江曜……”
江曜睁开了猩红的双眼,林中蛰伏已久的凶兽在这一刻,再无钳制,彻底释放。
小姑娘面色羞赧,手指蜷缩成一团,指尖发着颤,后退着脚趾缩了又缩。
“不……江云让,哥哥,你放开我的手。”
姬时语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前世今生她都没经历过,羞得连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了,只觉得头发丝皆在冒汗。
虽说她是觉着江曜待她温柔,亲密时她并无反感,反而还生出几分心动的窃喜。
因此她可以不介意他在中药神志不清之后,亲了她索吻。
可那等事,还是太亲密了些,她做不来。
但是江曜固执,他攥着她的手腕,不论如何也不松手。
“阿锁,我好难受,怎么办?”
江曜下颌绷直了,眼尾流露一抹渴求。
他睇来眼,冷沉的声沾满了宛如罂粟花的味道。
姬时语不敢看,更不敢动,她蜷缩着手指,“不行,真不行啊,江曜,我、我,我不行的。”
江曜还想拉着她柔软的手心帮他,尽管方才
只是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好的不得了。
还想要更多,想要他最心爱的姑娘帮他释放。
但小姑娘满面红云,拒了又拒,他有些失落,也只能如此。
逼急了,阿锁便不会再纵容他了。
“好,那阿锁陪着我,这样帮我吧。”
江曜索性执起姬时语的手,张口咬住了她的食指,自己上手伸进了衣襟。
窸窸窣窣布料摩擦声灌入姬时语的耳,还有少年低低的喘息,在这安静的夜中,十足的清晰。
姬时语真是身子僵硬,好想钻入被褥做那缩头乌龟,可手腕又被江曜攥住。
她的手指被含在他嘴里,舌尖打着转。
姬时语情不自禁偷瞄了一眼,惊得心跳快要冲破了天。
江曜黑漆漆的狐狸眼紧锁着她,沉得她发慌,他一只手在下动作,上头随着右手摆弄,舌头一道道转着圈嗦她的手指。
烛光幽幽,她看清楚他脖上的那颗痣,在晃动。
这几近惑人的一幕,姬时语的三魂六魄皆要散了。
她直勾勾落在少年身上,粉颈低垂,目瞪口呆。
在今夜,是真的一颗心被眼前这只狐狸精给迷惑了。
姬时语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非礼勿视,可一双眼怎么也挪不开。
便是只能看着江曜动作。
江曜见她猫瞳呆呆的,里头全是自己,他亢奋极了,又快了几分,得以解脱的刹那,他吐出她的手指,呵笑出了声。
“阿锁真好,帮了我大忙呢。”
这回姬时语的声音都在颤抖,“江曜,是不是,可以了?”
冲击之大,她还没缓过神来,满脑子都是先前他迷乱的看着她,自己为自己疏解的模样。
她的云让哥哥是个妖精吧。
姬时语又偷瞄过去一眼,少年却喘着气,微微平复气息。
他脸上潮红褪去一些,是真的缓解了不少。
蜡烛在这时烧尽最后一丝光,屋中陷入无边的黑暗,姬时语甚至再看不清江曜的神情。
“阿锁。”
江曜喊她,嗓音清冷,是有了神智的样子。
他开口便令姬时语稍安了心,“哥哥,你好些了吗?”
“好转了不少,方才太难受了。”
“是柳瑾柔下的药?”
“嗯。”
“柳家小姐这档子肮脏手段用的还真来劲,恶心人。”
姬时语愤慨的不行。
她可不是怨念?
若不是柳瑾柔使出下三滥的玩意,江曜也不会难受到半夜误入她营帐,寻求她的相助。
两人这么一番遭遇下来,姬时语不敢想明日清醒之时,她要怎么面对江曜。
连这么羞耻的事情竟荒唐的发生了。
还是在江曜神志不清的时候。
姬时语恼火万分,真想杀去柳家先暴打柳瑾柔一顿。
“阿锁。”江曜又是喊她。
“哥哥,你好了就回去歇息吧,身子要紧,明日还是找个郎中看看。”
姬时语是真担心他,竟没有怪罪江曜前头那般之多的无礼冒犯。
她的纵容引得江曜雀跃不已,血液无尽沸腾。
“好。”
江曜轻微的呼吸声便在身侧,姬时语听得太清楚,耳朵红的厉害,颤颤巍巍。
黑暗于江曜为无,他眷恋痴缠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心尖像插入了一把卷了糖蜜的刀。
甜得人发痛。
“你什么时候走?”
这会儿姬时语含羞,只想赶紧赶江曜走。
她是半点也不想见他,只想躲得远远的,缓解心头的尴尬。
江曜却笑了一声,“你让我再缓缓,我还有些难受。”
一听他难受,姬时语害怕极了,她唯恐少年再抓着自己来一回。
恼羞之下,姬时语扭头梗着脖子低低咒骂柳瑾柔:“她给你下了好多,太可恶了。”
“嗯。”
江曜的嗓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两人沉默了片刻,江曜那处有了动静,衣衫摩梭,他系好口子,欲下了床榻。
姬时语看不见人,只听到了声音。
他说:“我先回去了。”
可姬时语一声“好”还没发出,营帐之外顿时传来了萍亭的问话。
“小姐,你夜醒了?”
姬时语一听便知坏事了,两人闹得侧屋丫鬟们起了疑心。
她是惊慌失措,夜里抓瞎,爬起来便是一个飞扑,她的双腿圈住江曜的腰,飞快带着人倒躺回床榻之中。
迅雷不及掩耳之下,姬时语一把捞过被褥,将两人的身子裹得严实。
萍亭打了帐帘,探入半个脑袋进来,问道:“小姐,可要奴婢进去伺候?”
“萍亭,不用进屋了,我没事!”
姬时语后背冷汗淋漓,生怕被萍亭看出端倪。
被褥中的江曜连头颅也被摁在了姬时语怀中,他贴得紧了些,笑着勾住了小姑娘纤细柔软的腰肢。
还坏心眼的又掐了一把她腰窝的软肉。
姬时语一下没忍住,“哎哟“叫了出声。
“小姐?”
萍亭担忧地要进屋,姬时语暗地打了不老实的被中人一巴掌,赶忙解释扯了谎。
“我没事,我方才睡时翻身,不小心撞到床头了。”
第73章
姬时语的心跳急促不平,手心溢出一把汗,此刻迫切希望萍亭赶紧离去。
莫要走近榻边,察觉她被中的异样。
好在屋中烛火已是烧尽,昏暗之下,萍亭立在营帐门前,并不能知晓里头何等情形。
萍亭踌躇,又问了一道:“小姐,蜡烛烧完了,可要点一只?”
“不必了,我好困啊,萍亭,我想睡了,你回去吧。”
姬时语佯装打了个哈欠,困顿喏喏的回她,萍亭便也未太起疑心,随即放了营帐帘子,身影便再瞧不见。
萍亭走了。
姬时语大口舒口气,她扒拉开被褥,江曜还缩在她怀里。
得了缝隙,他昂首,一双清冷的狐狸眼睨她。
其中色泽不明,只是黯黯沉沉的。
江曜的手掌抚在她的腰间,源源不断有温热的气息顺着他掌心,涌入她的肚腹。
今夜姬时语本就在酝酿睡意,穿得单薄,上身不过一件云纹丝薄衫,他的手心一动,贴得近了两分,薄衫似若了无,他摸着她柔滑的芊芊细腰。
两人肌肤似没了阻碍,亲密无间的光滑紧贴。
夜里昏暗,嗅觉、听觉比往日来的敏锐太多,姬时语身上不自觉燥热,想要摆脱江曜的束缚。
少年如一条滑腻的蛇,死死缠绕在她腰间,甩也甩不开。
鼻息间卷入他干净如雨后竹林的气味,姬时语不争气地又红了脸。
好烦这人拿自个儿不正经,他不知晓这副模样不能随意摆给姑娘家看吗?
勾走姑娘家的心怎么办?
“不要胡闹了!”
姬时语旋即拨开江曜的手,没好气地翻了个身,再不去看他。
是羞恼又是不愿在这时候面对于他。
身后那人低沉发了笑:“阿锁,你真好。”
姬时语腹诽:她才一点也不好。
小姑娘咬唇压低了声:“你快些回去,再闹些动静出来让我爹娘听见了,还不知道要说什么呢。”
她这无声的警告真如幼小的兔崽子露出兔牙,想咬他,威慑力不大,全是口头的威胁。
江曜身上的燥热已褪去大半,他也知道这一夜,他不好再留着了。
尝到心爱的小姑娘的滋味,已是愉悦至极。
来日方长。
江曜依依不舍收手,他轻缓挪下了榻,见床里的小姑娘动动身子,将被褥尽数裹
于身上。
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江曜含笑道:“阿锁,半夜可不要踢被子啊。”
姬时语羞恼的不行,这种时候又要说她十岁时的糗事,她哼哼回:“才不会,不劳你费心了,快走!”
小姑娘连身子也未转回,就只拿后背对着他。
身后脚步声消弭,姬时语确信江曜是回去了。
她大为松气。
这一夜,乱七八糟的,她还能安然入睡,睡个好觉吗?
姬时语动都不动,阖眼之时,困意半分也无。
……
翌日,姬合英洗过一把脸后,侧首间便姬时语顶着乌青的眼睑钻出营帐,她吓了一大跳。
“阿锁,昨儿没休息好?”
姬合英用温水洗过帕子,走去替妹妹抹脸,姬时语乖巧站着,仰头时又微微叹息。
正待这时,江曜也撩了帘子出屋,姬时语瞪目对上他的眼,少年狐狸眼一挑,勾了笑。
姬时语迅速垂首,脸皮涌起了淡淡的薄红。
姬合英还没瞧出两人之间的暗潮,她只是看了眼江曜,问他:“今日你还要去秋猎?”
“是。”
“陛下的意思,是身有官职之人都需前去?”
“是。”
姬合英捂着脑袋叹气,这意思便是她也不得不一同前去了。
秋猎为时三日,姬合英苦熬了两日,今日着实不想再入围场乱晃,但弘文帝有旨,她又不能抗旨不尊。
姬合英捏捏姬时语的小脸,“今日只有半日,你在这里等姐姐回来。”
“好。”
姬时语扬笑应了她。
姬合英喊江曜,“走吧。”
江曜的眸子不经意间落在姬时语的脸上,意味不明地染着淡淡的笑意。
清晨霜华渐重,少年身披清冷,周身如常,唯有那双狐狸眼,在端望着姬时语时,星星点点凝聚起几分浓郁的靡色。
令姬时语一刹那,便忆起了昨夜两人的荒唐。
姬时语飞快扭头,再不敢多看他一眼。
江曜笑意更深,走前,他落下了一句话。
“阿锁,还要谢谢你。”
如此意味深长,听的姬合英不明所以,她回望身侧的妹妹,问她:“江云让谢你什么?”
“没什么事,就是我帮了他一件事。”姬时语有些扭捏。
姬时语一偏过头,发丝轻而吹落,光洁的侧脖显露在姬合英眼前,还落着星星点点的红痕。
姬合英双目瞪大,发了问:“阿锁,你脖子上怎么来的几道红痕?”
姬合英蹙眉,姬时语忙伸手捂住脖子,大呼不好。
她咬唇辩解:“姐姐,昨夜我房中爬了虫子,夜里咬了我,我一晚上没睡好,困得不行。”
“阿锁,委屈你了。这地方不好,睡不好觉,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家。”
姬合英好心疼,她喊来萍亭,吩咐她去寻个郎中为姬时语看伤。
姬时语一听脸色更是羞红,立马阻拦萍亭,又推着姬合英去牵马。
“姐姐不用管我了,不疼不痒的,我没事,倒是你快去秋猎吧,莫要误了事。”
姬合英犹豫:“你一人可以?”
“我可以。”
姬时语俏生生笑起来,在姬合英跟前蹦跳了两下,“你看我,精神好着呢!”
如此,姬合英也安了心,她大步跨行,去了围场。
良久,姬时语收回眼神,一并敛起的还有脸上的笑容。
萍柳问:“小姐,回去吗?”
“回吧,我真是好困,想再睡一会儿。”
昨夜一晚上没入睡,这会儿她头疼欲裂,在姬合英跟前是故作坚强,不想姐姐担忧。
可送走姬合英,姬时语便是倒在了萍亭身上,没了力气。
萍亭和萍柳两个丫鬟连忙搀扶住姬时语,半抱半抬的将人送回了营帐休息。
这一觉,姬时语睡到了午后。
脑子杂乱去了些,她倒是睡了个好觉。
姬时语懒懒伸了个懒腰,她是困倦极了,起床喊萍柳端午膳来,她草草用了点,不算太饿,也就没吃多少膳食。
午后,沈安乐寻来了忠义侯府。
“时语。”
沈安乐一袭翠绿锦缎长裙,人还未至,声已是先传入了营帐。
“你醒了啊?”
沈安乐圆乎乎的小脸从营长外探了进来,关切问道:“听丫鬟说你没睡好,我还怕饶了你休息。”
“才醒,你怎么找来了?”
“这不是秋猎第三日,我又在沈家没事做呀。”
姬时语探问:“你兄长呢?沈大人今日可去了围场?”
“没有。”
姬时语诧异,早上才听姬合英说身带官职的,都得了弘文帝的命令,要入围场秋猎。
“他不善打猎,便不乐意再去了,兄长特意向陛下告了假,今日休息。”
沈安乐进屋,姬时语颔首,便见沈安乐随处一个瞥眼,惊讶道:“时语,有人给你抓了一只小兔儿?”
姬时语瞧过去,沈安乐指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野兔崽子。
是江曜给她捉的那只。
姬时语笑应:“是哥哥抓来的。”
“啊,这样就好可惜了。”
沈安乐突感一阵遗憾,她无端感慨,引来姬时语的注目,“可惜什么?”
“呃,也不是,我便是有感而发,哈哈。”
沈安乐岔开了话,她悄咪咪凑近了些,“时语,我今早来时发现,柳瑾柔受了伤,瞧着严重的很。”
“她?”
姬时语真忍不住冷嗤。
沈安乐疑惑,“你知道这事?”
“我不知道,你同我说我才晓得呢。”
“也不知她出什么事了,柳家又是严防死守的。”
姬时语起了身,她撩开营帐欲出去,沈安乐紧随其后,边走边说:“对了,我还听说,柳家大小姐柳瑾瑜,哭着从二皇子殿下的营帐里跑了出来。”
“柳瑾瑜和二皇子殿下?”
姬时语脚步一顿,明亮的眸轻一抬,不远处柳家姐妹刚巧从营帐而出。
柳瑾瑜一双眼红红,真是哭过一通的样子,而柳瑾柔脸色一片苍白,她耷拉着脑袋,脖颈皆被布缠紧裹满了。
沈安乐悄悄说:“柳瑾柔伤的是喉咙,这会儿说话都难了。”
姬时语眯眼,心下冷哼。
她知道的是,柳瑾柔半夜求见送去花_药,蓄意勾_引江曜,打着两人坐实那等事的关系。
让江曜不得不娶她。
而江曜吞了药,发怒之下,铁定重伤了柳瑾柔,这伤就是柳瑾柔以下三滥手段换来的苦果。
真是活该。
迫于无法,江曜午夜入了她的营帐,干出了荒唐之事。
柳瑾柔害的她光风霁月的云让哥哥,这般的委屈。
还让她和江曜之间,顿生出了一股尴尬,害她一夜未眠。
而罪魁祸首就是柳瑾柔。
姬时语怎能不恨。
“时语,时语?”
沈安乐喊了姬时语几道,姬时语方回神,她又抓了姬时语的手腕,“你没事吧,我看你脸白的吓人。”
“没事,昨夜没睡好,这几日都得好好休息了。”姬时语换上笑脸。
“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沈安乐叮嘱了姬时语好几句,她都一一应了好,身前圆乎乎的姑娘突然朝后看去,她笑意变大。
“对了,我兄长今日也来了。”
姬时语回了身,沈南怀一袭青衫,随午后清浅的秋风而来。
温润和煦,明朗端方。
“五小姐。”
沈南怀浅笑,他双手朝后背了背,姬时语却眼尖的瞧见,一双毛茸茸的兔耳朵被他攥紧。
姬时语好奇问:“沈大人也抓了兔子?”
沈南怀脸红,掩饰似的咳嗽了一声。
“时语,我同你说,那兔子就是我兄长特意抓的。”
沈安乐眼珠打着转,笑嘻嘻挽住姬时语手臂,巴不得自家兄长心事昭告于天下,“听说你喜欢小兔子,昨日兄长寻了好久,终于捉了一只活的幼崽。”
姬时语眼眸流转,笑道:“沈大人有心了。”
沈安乐遗憾又说:“只可惜你已经有了一只了。”
是啊,江曜已给姬时语捉了一只,沈南怀晚了一步,先来后到,姬时语还能心生欢喜吗?
沈安乐不知道。
沈南怀的心亦是生了刺痛,然而他还是笑着将小兔子捧到姬时语面前,“五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小兔子于姬时语而言,并不是珍贵之物。
但她看清沈南怀十根手指被刺破的裂口,十分显眼,心里还是生起了涟漪。
姬时语问:“沈大人不善于捕猎吧?”
沈南怀闻言窘迫,“是不太会。”
一个全然无措不会捕猎的沈大人,为了抓一只兔子定费尽了心思,姬时语十足感谢旁人待她以真心。
“沈大人。”
姬时语笑着说:“你
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全了我的心愿。”
“五小姐,我……”
沈南怀还有些失落,以为被姬时语拒了,谁知姬时语已让萍亭接下小兔子。
这番之下,沈南怀心花怒放,唇边的笑愈发开怀。
第74章
天色澄净,层林尽染,枫叶红火,似一片金红铺陈满了山道,姬时语脚下不疾不徐,衣摆扫过这片火红,走的轻轻。
沈安乐兄妹跟随她脚步,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围场之地。
“时语,你来这地方做什么?”沈安乐四下环顾。
沈南怀却是拧眉,微微起了担忧,“围场猎物众多,还是不要久留。”
“姐姐说过,不入围场深处的话,是遇不上猛兽的。”
姬时语轻笑,她又朝前走了几步,话语间让两人安心。
沈安乐紧跟她身后,生怕离得远了,自己忐忑之心更甚,没的庇护。
沈南怀叹口气,亦是跟上两人。
他身为三人之中唯一的男子,势必要护住两个小姑娘。
不过姬时语并未深入林中,她走至一处灌木丛,便止了步子,复而回身喊了萍亭和萍柳过来。
两个丫鬟一人捧着一只兔子,江曜和沈南怀抓的都在。
沈安乐问:“时语,你怎么把兔子也带着了?”
只听姬时语道:“放了吧。”
“啊?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兔子吗?”
沈安乐只当自己听错了,“抓回来又放走?时语,你不喜欢了?”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将野外的幼兽拘在我那儿,它们本就该生长在这树林里。”
姬时语眼眸弯弯,她望向沈南怀,有些歉意地问他道:“沈大人不会怪我任性吧?你才送给我,我便要放归山林,是对不住你的心意了。”
“不会。”
沈南怀眼中一片清明,他脸上没有责怪之意,“东西既然送给五小姐,便任由五小姐处置。”
“谢谢你。”
姬时语真的觉着沈南怀是个好人。
莫怪他能和未来姐夫薛淮璋做知心友人。
沈南怀和薛淮璋两人品性相当,皆是尊重他人之人,又懂得体贴,为人处事很是如沐春风。
有这样清正的人入朝为官,亦是朝廷之幸。
“沈大人应知晓我姐姐和薛大人已定下了亲事,明年年初大婚。”
“嗯,此事我知道。”沈南怀应。
姬时语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一弯,打趣起沈南怀,“沈大人和薛大人年岁相当,安乐亦是已定了亲,你就没想过娶一房夫人?”
“这……”
秋叶红火,染红了沈南怀的脸,沈安乐一听姬时语这话,乐了个开怀,直接是捧腹大笑起来。
姬时语疑窦看她,“你笑什么?”
“哈哈哈,要不你自己问我兄长吧。”
沈安乐给沈南怀挤眉弄眼。
沈南怀耳根子滚烫,他清了清嗓子,抬眼带了几分温柔,“五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啊?”
姬时语没多想,应他:“好。”
两人绕开沈安乐,去了另一枫树之下站定,沈南怀双手交握,是有点忐忑。
“五小姐,你方才问我可愿意婚配,实不相瞒,我是愿意的。”
姬时语点点头,“那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不清楚我喜欢的姑娘的心意,不敢贸然。”
就在这一刻,沈南怀抬头,清和的眼眸正视着姬时语。
火红枫叶落满山道,风中荡开了他的嗓音,和一颗炽热的心。
“我不想她太为难,看着她每日欢欣,我心里也很知足了。”
沈南怀笑望着她,说道:“我期盼她能明白我的心意,又希望她不明白,这事有点难办,五小姐能懂吗?”
“你……”
“若是她能应下的话,不说何时了,明日我就请母亲登门造访。可是,你愿意吗?”
沈南怀清秀的脸目不转睛,他说到最后,吐出了一个“你”字。
姬时语心跳如擂鼓,她心中大骇。
原来沈南怀爱慕之人,竟然是她自己!
怎么会这样?
是从何时起,沈南怀竟然想要娶她为妻?
姬时语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脚下枫叶响起细微动静,她好似回了魂。
看出她眼底的慌乱,沈南怀蹙眉有些担忧,“五小姐,你没事吧?”
姬时语不敢对视了。
她瞥开头,似乎不看沈南怀,心里便能好受一些。
可是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沈南怀的意思,真是他心悦自己,在询问她可愿意嫁入沈家?
嫁入沈家,嫁给沈南怀为妻。
沈家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家,沈南怀家世清白,家中人丁简单,没让人头疼难缠的亲戚,且他还是入了仕途,日后不会官路太低。
嫁去沈家,还能免除弘文帝对忠义侯府的猜忌。
白家是怎么覆灭的?
功高盖主!
如今的忠义侯府,忠义侯姬雄武镇守岭西,嫡长女姬合英身披官职,而江曜,更是明威将军。
侯府之中,竟有三位当朝大将,别家如何能比?
忠义侯府这颗滔天大树,长女姬合英已定下和尚书府的亲事,余下她这个幺女,得爹娘宠爱,集所有人的疼爱于一身。
必将受弘文帝关照。
若她嫁入皇家,甚至会翻动立储风云,姬时语不愿意搅动这汪浑水。
而两门武将联姻,兵权只会更强盛,这绝不是弘文帝乐意见成的。
沈南怀之父乃工部侍郎,沈家门第不低,又长久清白,和尚书府薛家一样,得圣心。
十分安定。
可是姬时语后背又起了冷汗。
“五小姐?”
姬时语脸色白的厉害,沈南怀担忧地上前,他抬手想要触碰她。
然而下一刻,姬时语如惊弓之鸟,再度后退了一步。
沈南怀瞧见落空的手,心头失落之意深深,他苦涩一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沈南怀垂眼。
姬时语后知后觉地一惊,她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避开了沈南怀的接近。
就好像,她很不愿意和他亲密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沈南怀这样好的公子,又尊重她的心思,在京城再难寻一人。
她打心底却不愿意。
不,不,她虽然觉着沈南怀人很好,但她从来没对沈南怀生出过男女之情的心思。
因为不喜欢,沈南怀说出想要娶她,她下意识的便是不愿意。
反而,江曜,她的云让哥哥,他屡次亲密触碰于她,她只会羞红脸,却从来没有抗拒过。
姬时语的双手在颤抖,一种难以言喻的可怕念头随之浮现。
对外男她百般抗拒,对江曜她从来很习惯亲近。
江曜中了药,需要疏解,她竟然都能纵容他的亲吻、靠近,还有啃咬舔舐肌肤。
这似乎不像只是兄妹之间的感情。
她的心不对劲了,她不会真的对江曜,动了心思吧?
她心动江曜吗?
“五小姐,你发病了?你的脸色好难看。”
沈南怀已是顾不上太多了,姬时语的身子亦是在抖,小脸煞白煞白的,他忙去搀扶她。
姬时语拂开他的手,道了谢,转而道:“我没事,可能是晒太久了,我昨夜又没休息好,所以……”
“那我们还是回去吧,今日是我唐突了,对不住你。”沈南怀满嘴苦味。
他没想过自己一时吐露心声,竟让姬时语受了如此之大的惊吓。
忠义侯府的五小姐心中,该是没有他的。
沈南怀怅然失落,一股挫败席卷他全身。
姬时语眼中愧疚,“该是我说对不住,我不该问你那件事的。”
“无碍,这本就是我的私事,我将心意告知于你,接不接受在于你。”
沈南怀笑得坦荡,他总是这样,温温柔柔的待人,不计后果。
姬时语后知后觉哽咽了几分,她说不出重话,可她又不能给予沈南怀希冀。
那样只会对爱慕她的人更为残忍。
“沈大人,我无心于你,这是我的实话。”
短短片刻之间,姬时语已明晰了自己的心意。
自打她将江曜捡回忠义侯府,至今已有六年,两人从小亲密无间,可以说如青梅竹马般长大。
她的哥哥江曜,从儿时执拗凉薄,到如今被她教养的清润明朗,行事已有了君子之风。
她素来爱的模样,似乎全都集于了江曜一身。
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笑眼之中唯有她 ,他待她温柔,何事都愿意听从她的。
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最爱的样子啊。
这样的江曜,她会心动,似乎并无不妥?
江曜已不是前世那个执拗病态的楚小王爷,姬时语坚信她将少年养育的很好。
那她的好感之人,会成了江曜,好像也说得过去。
因此,她不能给沈南怀任何回应了。
即使她不喜欢江曜,她也不会喜欢沈南怀。
她还不是很清楚自己对江曜的心意有多深,但可以很明确一件事。
她是真的喜欢上江曜了。
姬时语说道:“沈大人,你值得被更好的姑娘爱着,那个人兴许不是我,但会有这么一个人的。”
她希望沈南怀也能寻到那个她。
对此,沈南怀只是回了笑。
沉重的吐出一口气,沈南怀应她:“好,我会的。”
“我们回去吧。”
枫叶抖落,姬时语用手心接下一片树叶,她笑意盈盈,脚下转了个头,便要往沈安乐那处回去。
山道积落的树叶霎时被吹飞上了天。
“天啊!救命!”
沈安乐凄厉惨叫。
“安乐!”姬时语大喊。
树林之中窜出一成片幽暗狼眼,不过眨眼,狼群便将三人团团包围。
沈安乐已吓破胆,“哪来的狼?”
狼群如被点了鬼火,瞪着通红的眼,林中弥漫着血腥之气。
狂风呼啸,狼首嗷呜一声,野狼迅疾朝三人扑来。
“五小姐!”
姬时语来不及反应,便被沈南怀扑倒在地。
一只狼咬上了他的后背,尖利牙齿撕咬拽扯,沈南怀痛苦闷哼。
鲜血啪嗒落在了姬时语脸上,她扬头大喊。
“宁乐,宁心!”
宁家姐妹迅速飞来,两道暗影一个利落下劈,杀了沈南怀身后啃咬着的两只狼。
宁乐扶起姬时语,姬时语大喘气,“快,想办法救他们。”
“狼群太多,小姐,我们杀不完,必须要送你们走。”宁乐沉着道。
“能行吗?”
沈南怀后背血肉模糊,此刻已露出森森白骨,痛得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撑在地上,艰难到爬不起来。
沈安乐被沈南怀一个用力,推到了姬时语怀中。
“你们赶紧走,先送她们离开!”
沈南怀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受了伤,鲜血令狼群兴奋,会引来它们捕猎绞杀。
只要他在,狼群便不会追旁人,亦可换姬时语和沈安乐平安。
第75章
林中深处,江曜骑马踏过几片枫叶,卷起冷风。
今日的他一身墨色云纹骑装,冷面俊容,眼眸冷冽,自林间穿行而过时,眼见奔跑的猎物,便是摘箭搭弓。
一只狂奔逃命的麋鹿在江曜眼前一晃而过,他拉紧缰绳,飞快跟上。
手里弓箭收紧,箭矢搭上弓,瞄准猎物,疾驰中射出。
尖锐的鹿鸣破空啸响,健硕的麋鹿应声倒地。
江曜得手后并未停歇,林中深处猎物甚多,麋鹿逃窜,带起林间兽群,他骑马奔驰,飞快搭弓连珠疾射。
只肖一刻钟,麂子、狐狸、鹧鸪纷纷落地。
“吼——”
最后轰隆一声巨响,一只近人高的巨大黑野猪被江曜连射五箭,终是咽气倒了地。
江曜走近,清点猎物。
今日狩猎收获颇丰,他的骑射一向不错,对此他很有信心。
因临行前,姬时语说过,她好期盼江曜能夺下头筹,因此江曜今日卯足了劲地捕杀猎物。
“啪啪啪。”
林中突兀的拍掌声引得江曜拉了缰绳,侧身回头。
只见火红的枫林之中,钻出江承运和江承北的两道身影。
两人一前一后,江承运头戴紫金发冠,拍手为江曜叫了好。
“明威将军的弓法十分之高嘛。”
江承运走在前,目光咄咄逼人,嘴角尤带笑意。
江承北在后,他垂首低眉,神色不明。
江曜调转马头,眼中没有情绪,“大皇子殿下。”
“弓法再高,武艺再强,今日的头筹也不该你拿,明威将军应知道这场秋猎是为本殿下和皇弟而准备。”
江承运毫不掩饰,直接就说:“你的这只野猪,本殿下笑纳了。”
“殿下。”江曜迎面而上,“我可没说要给。”
“怎么,你想抗皇族?江云让,你不过一个得了点军功的草民布衣,本殿下希望你识趣一点,不要做出以卵击石的蠢事,这样还能保住你的性命。”
回江承运的是江曜的冷笑。
江承运怒了,“你笑什么?”
“笑殿下不自量力。”
江曜拉了马,同样坐于马上,他懒懒掀着眼皮,冷意四下而起,是压根没把江承运放在眼中。
正眼也不带瞧一眼的。
江曜望向江承北,“三皇子殿下亦在,殿下强占我的猎物,是真不怕三殿下作证啊。”
“他?三皇弟不敢。”
江承运嗤笑了一声,“毕竟三皇弟的母妃,父皇连西宫也不让进呢,三皇弟又怎么会入父皇的眼?”
听他这话,江承北攥着缰绳的手,是颤抖着的攥紧。
江承运还在得意洋洋,殊不知江曜已从箭篓摸出一支箭来,搭上了弓。
江曜自顾自地拉开,箭头对准了江承运。
江承运脸色大变,“江云让,你想杀我?来人哪,给我将这人拿下!”
“我只是想见识下殿下的骑射本事罢了。”
江曜朗笑。
霹雳弦惊,江承运惶恐大嚎,那只箭却精准射中了他的紫金玉冠,钉在了冠中。
江曜根本没想杀他。
江承运却被吓得屁滚尿流,江曜勾唇,低声冷嘲:“皇室是一个比一个没用。”
“你在蔑视皇族?这是大不敬!江云让,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大皇子此话说的有误了,我一没杀你,二没伤你,你凭何定我的罪?”
“你!”
江曜有恃无恐,江承运拿他没辙。
但是江承运还是一声令下,命侍卫将江曜团团围困,他要拿江曜是问。
“皇兄,不要胡闹了,你抓江云让,父皇只会大失望。”
这时江承北插了嘴,“这是秋猎场,不是刑部牢狱。”
“你还管起我来了?”江承运脸黑瞪眼。
江承北这回也无惧他,哼道:“父皇没让皇兄领队,皇兄就该自我反省了。”
“你!”
江曜没心思看两位皇子互相攀咬,他让人收捡猎物,便欲打道回府。
“公子,林二点了信号弹寻求支援,是小姐遇险了。”
这时林一突然却现了身,神色焦急,“小姐此刻就在林中,多半遇上了猛兽袭击!”
“阿锁入了林?”
姬时语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江曜日夜监视。
林二出事,便意味着姬时语出事。
听闻姬时语撞见猛兽,江曜瞳孔骤缩,是目眦尽裂。
“去找!”
江曜拉马飞驰,迅速钻入林中,身影消失殆尽。
……
“哥!”
“快走!”
林中余下沈南怀的嘶吼。
“宁乐,你留下掩护沈大人和萍亭萍柳,宁心,我们走!”
姬时语咬牙爬起身,她一把拽过不知所措的沈安乐,提步往山道之处狂奔。
宁家姐妹一个留下,另一个随行护姬时语二人。
“嗷呜——”
狼群嚎叫,姬时语心跳声更快。
眼见山道便再眼前,她顿时一喜,指着前头便道:“安乐,我们冲过去,
回了营帐之地就好了。”
“好!”
沈安乐振作起来,挽起烦扰的衣裙,一路快跑。
可是突然,宁心身影飞速跃下,她冷声高喊:“小姐,得换路!”
两人本见回程路途便在跟前,几步之遥便能逃离树林,姬时语刚爬上山道,不远处冒出来的乌压压的兽瞳,令她转瞬后退。
“路被狼堵住了。”
宁心护着二人,以免狼群随时扑上来抓咬。
“走,回头跑!”
姬时语咬牙,时候紧迫,等不及再多想了,她拽住沈安乐的手腕,当机立断,扭头往山道下坡快跑。
回程被阻断,她们只能在林中逃窜。
可是,这些狼也太多了,宁心的意思她们不得纠缠,一旦被狼群围困,只有被撕碎这一个下场。
必须跑!
“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多狼啊?”
“不知道,我不知道。”
姬时语还算沉着冷静,只是眼底犹有几分乱。
“今日真是倒大霉了,哈……”
沈安乐只觉得一颗心快跳出胸膛了,尽管一直都有姬时语带着她跑,但是不一会儿,她便精疲力竭,稳不住身子了。
“时语,我好累,呼……好累啊,我跑不动了。”
沈安乐几近不能呼吸,她喘着大气,双腿沉重的如铁锤,每迈开一个步伐,都觉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们得走,安乐,你想死在这里吗?”
姬时语将瘫软沈安乐拽了起来。
“时语,我真的不行了,腿、腿不听使唤。”
沈安乐眼有泪水,大难临头,情难自控,忍不住便呜哇地哭了。
姬时语亦是累的够呛,只是稍一侧头,余光瞥见步步逼近的狼群。
她知道她们不能停,一旦止步,便要落入狼口。
秋风滚滚,几只狼从山坡一跃而起。
“宁心!”姬时语高喊。
宁心掏出几把飞刀,唰唰直插入狼身,眨眼便死了三只,还有三只狼跃下,落在了几人身前。
狼群凶恶地盯着,龇牙咧嘴。
“时语,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啊?”
沈安乐跌倒在地,战战兢兢,颤抖着握住姬时语的手腕,她的眼泪越流越多,止都止不住。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姬时语还是挡在了沈安乐身前。
“小姐。”宁心回喊。
“嗷呜……”
狼们正在逼近,姬时语眉头紧蹙。
“小姐。”
宁心已是取下佩剑,她身子挺直,话语沉稳落地,“若小姐信属下,不论前方险阻,属下亦会拼杀至最后一刻。”
“我当然信你!”
宁心不语,提剑而上,狼群一阵躁动,群狼嘶吼,齐齐张开血盆大口朝三个人扑来。
“不要啊!”
沈安乐缩在姬时语怀里,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黑影飞窜,林中很快又钻出一道身影,一排飞刀接连甩出,顷刻间,众狼倒了地。
宁心飞快回头,冲到姬时语身前,执剑凝望。
几个人手边的树干之上,一个蒙面的少年蹲坐在上,他的一双眼睛裸_露在外,静静俯视着姬时语。
“是你。”
宁心收了剑,态度仍冰冷,“说,是谁派你来的?”
林二侧头,他不语,像是个哑巴。
他只是安静地环顾林中狼群,缓慢地单手从腰间抽出了长刀。
姬时语拧眉:“宁心,你认识他?”
“不认识。”
宁心如实禀报,“小姐,方才在林中,他就一直跟着我们。”
“是敌人?”
“不像是。”
姬时语再去望树上的林二,他正在端望狼,并未留意几人,她大胆猜想:“他是来帮我们的!”
她想,这少年,该是忠义侯府的人。
宁心又问:“小姐,怎么办?”
姬时语又陷入思忖。
三只狼不足为惧,为难的是跟在他们身后的,不断自山坡冒出来的狼头。
源源不断似的,好像成千上百头的狼皆聚集于此。
是杀也杀不完!
宁心一人不足以阻挡这样之多的狼群,偏偏沈安乐走不动道了,她们无处可逃!
该死的。
她必须想个法子,不能让性命交代在了这里。
若是她只有宁心,她不敢赌。
可如今,她又多了一个帮手。
对啊,她还有帮手。
姬时语朝树上的林二大喊:“喂,你会来帮我们的对吗?”
林二回了头,他看向姬时语,几乎呆滞地点了点头。
姬时语终于是笑了,她说:“宁心,把剑给我。”
“小姐,你要做什么?”
宁心不解,她还警惕着,不时回头注视狼群的动作,生怕狼们异动,她好还击。
然而沈安乐的喊叫响起:“时语!”
“哗啦”一声,姬时语握剑在左手手心抹了一把,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赫然落下。
“小姐!”宁心慌了,“你怎么伤了自己?”
“宁心,我无碍。”
姬时语却笑着把剑还给宁心,“不要担心,我是故意的。”
滴答滴答。
她的血染红了脚下的枫叶。
鲜血的腥味瞬间在枫叶林中弥漫,围着一行人的狼们嗅到血的气味,个个躁动起来。
狼爪在地面刨动,血液沸腾,绿油油冒着红光的眼锁住了受伤的姬时语。
姬时语睨眼,眼眸平静似水。
狼要来了。
“宁心,你守着安乐,树上的那个,跟我走!”
姬时语喝令而下,她扬手,忍着手心的痛意,一个挥手,鲜血便朝着狼群洒去。
“时语!”
沈安乐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可她还是看清楚了姬时语的动作,她伤了自己,是为了——
救她。
“斯哈……”
狼群尽数朝姬时语扑来,她提起衣裙,往林中狂奔。
一张小脸紧绷,姬时语根本不敢回头。
林二一路跟随,风声飒飒,姬时语几乎不用抬头,也知道树上有个来回飞窜的少年。
背后不时有飞刀插入,重物落地的声响。
有人在护着她。
姬时语勾了唇,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
跑了许久,姬时语仓惶回了头,只见身后仍有十几只狼紧追不舍,她再度抬头,问树上的林二。
“还能降伏吗?”
林二没说话,他摊开手心,摇了摇头。
姬时语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在说,自己没有更多的飞刀了。
“我明白了,那就跑吧!”
姬时语也不犹豫,能杀了狼更好,杀不了那便走为上策。
穿过几棵枫树,林中树丛繁多,勾破了她的衣衫,变得褴褛破烂,姬时语没功夫去管。
脚下枫叶越踩越厚,行走便得艰难,然姬时语半点也不敢停下,强撑着往前跑。
泥土沾黏,枫叶盖过她的脚腕,身后还有狼在追逐。
姬时语一个不察,脚下踩中一块大石,石头不稳。
扑通——
她脚腕一崴,摔倒在地。
面皮直直磕上了泥堆,鼻子里全是泥土臭味,姬时语撑着地赶紧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