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十六章(2 / 2)

11/22/63 斯蒂芬·金 8431 字 2024-02-18

<i>博尔曼教练盯着橙汁看了二十分钟,因为罐体上写着“浓缩(注意看)”。我们的狗有条朝里长的尾巴,想知道它开不开心的话,我们得给它拍</i><i>x</i><i>光。我坐一架很老的飞机,一个洗手间标着奥维尔,另一个洗手间标着威尔伯(怀特兄弟)。</i>“但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帮忙。我希望你能出手相助。”

“当然可以。”她滑到地板上,但身体还压在我身上。她的裙子掀起来,一瞬间露出光着的大腿。她开始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猛烈地吸烟。

她绊在安乐椅上(这可能是我们之间建立亲密关系之后第六次或者第八次了),又下意识地找回平衡,不过等到晚上,她的胫骨上就会一片青肿。

“你要是想要二十年代轻佻女郎风格的东西,我可以让乔·彼得搞定服装。”乔是家庭经济系的新主任,是在埃伦·多克蒂确认当上校长之后连任的。

“那太棒了!”

“家庭经济系的多数女孩都喜欢缝纫……和烹饪。乔治,我们得提供晚餐,对吧?要是排练时间格外长的话?肯定会很长,因为我们开始得太晚了。”

“好的,不过只吃三明治——”

“我们可以做得更好。很多很多。还有音乐!

我们需要音乐!必须得录好,因为乐队永远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排练好。”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说出“唐纳德·贝林厄姆”的名字。

“广告呢?”我说。我们听起来有点像米基·鲁尼和朱迪·加兰[132],准备在米莉姨妈的空房子里演出。

“卡尔·雅各比和图形设计的孩子们。海报不仅在这里贴,还要在满镇子里贴。因为我们希望全镇人都来,不光是演员的亲戚朋友。观众多到只有站的地方。”

“好极了。”我一边说一边亲她的鼻子。我喜欢她兴奋的样子。我自己也变得异常兴奋。

“收益方面怎么说?”萨迪说。

“在肯定能赚到足够的钱之前,什么都别说。

我们不想煽起起任何虚妄的期待。明天跟我一起去一趟达拉斯,咨询一下怎么样?”

“明天是星期天,亲爱的。星期一放学吧。

或许放学前也行,要是你第七节没课的话。”

“我会让德凯出山,代我上英语补习课。”

<h3>7</h3>

我和萨迪星期一去了达拉斯,车开得很快,在下班前赶到了那里。我们要找的办公室在哈里海因斯大道,距离帕克兰纪念医院不远。在那里,我们咨询了许多问题,萨迪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们的要求。回答让我们非常满意。两天之后,倒数第二次演艺冒险开始,我会担任一场全新而欢闹的轻歌舞剧——约迪狂欢会的导演。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美好的理由而奉献。我们没有说究竟是什么理由,也没有人问。

过去的世界有两样值得一提:文书更少;信任多得多。

<h3>8</h3>

全镇上的人的确都出席了。有件事德凯·西蒙斯说得对:这些蹩脚的笑话似乎永远不会过时。

至少,在距离百老汇一千五百英里的地方不会。

以吉姆·拉杜(不错,还会唱点歌)和迈克·科斯劳(非常欢闹)为代表,我们的演出更像迪安·马丁和杰里·刘易斯,而非邦斯先生和坦博先生。

滑稽短剧属于欢闹的类型,加上演员是一群运动员,演出效果出奇的好。观众中间,人们拍打膝盖,衣服扣子都笑绷了。可能有些人的腰带都笑断了。

埃伦·多克蒂拿出尘封已久的班卓琴。迈克和吉姆说服橄榄球队来了支精神饱满的康康舞,下身穿着女士衬裙和内衣裤,上身什么都没有穿。

乔·彼得给他们找了假发,他们的演出引来阵阵掌声。镇上的女人们对这些光着上身的年轻人和假发似乎格外痴狂。

结尾时,全体演员成对走上体育馆的舞台,在喇叭里播放的《喜悦心情》乐曲声中跳着疯狂的摇摆舞。裙子飞舞着,脚跳动着,球员们(现在换上了佐特套服和窄边帽子)扭转着身体柔软的女孩。很多女孩都是拉拉队队长,对摇摆舞知晓一二。

音乐结束,演员们微笑着,喘着气,走上前来,鞠躬致意。观众站起来,这已经是幕布开启之后第三次站起来(或者是第四次),唐纳德又开始播放《喜悦心情》。这一次,男孩女孩跑到舞台两边,拿起桌上等候多时的奶油派,开始朝彼此扔去。观众发出了开心的欢呼。

这一部分,我们的演员早已料到,而且非常期待,尽管在排练过程中我们没有抛过真正的派,我也不知道是否可行。当然,效果非常好,奶油派大战总会如此。孩子们以为这就是高潮,但我还有个秘密的花招。

他们第二次上前鞠躬,脸上、衣服上沾满奶油,《喜悦心情》第三次响起。孩子们四处张望,疑惑不解,因此,没有看见教师们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我和萨迪藏在座位底下的奶油派。教师们把奶油派扔过去,又洒了演员们一身。博尔曼教练拿着两个奶油派,他的目标非常致命:击中了四分卫和他的明星防守队员。

迈克·科斯劳脸上滴着奶油,突然喊道:“安先生!邓小姐!安先生!邓小姐!”

其他演员和观众也跟着喊起来,一边有节奏地拍手。我们手牵着手走上舞台,贝林厄姆又开始播放那该死的音乐。孩子们在我们两边排成队,大声吼着:“跳一个!跳一个!跳一个!”

我们别无选择,尽管我很担心我的女朋友会在奶油上滑倒摔断脖子。这是继萨迪·霍金斯节之后跳得最完美的一次。结尾的时候,我推萨迪的双手,看见她轻微地点头——来吧,我相信你——把她抛到我的双腿之间。她的两只鞋子飞到了前排座位边,裙裾飞到大腿上面……她奇迹般地站起来,双手伸向观众——非常疯狂——然后放到沾满奶油的裙子边,做了个女士屈膝礼。

孩子们也有他们的密谋,肯定是迈克·科斯劳唆使的。他们留了些奶油派,我们站在那里,淹没在掌声之中,至少五六个派从各个方向袭来。

所有的观众,几近疯狂。

萨迪把我的耳朵拉到她的嘴边,用手指擦掉我耳朵上的奶油,低声说:“你怎能抛下这一切呢?”

<h3>9</h3>

一切还没有结束。

德凯和埃伦走到舞台中央,奇迹般地避开满地的奶油。没有人想到朝他们扔一块奶油派。

德凯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埃伦·多克蒂走上前,用在教室上课的声音开始讲话,声音轻易地盖过了观众中的私语和笑声。

“女士们,先生们,今晚的约迪狂欢演出之后还有三场。”这又引起了一阵掌声。

“这是义演,”掌声停下,埃利继续说道。“我很高兴——是的,我非常高兴——告诉大家这场义演是为了谁。去年秋天,我们失去了一位优秀的学生,我们都哀悼文斯·诺尔斯的离去。他走得太匆忙,太匆忙,太匆忙。”

这时,观众一片寂静。

“大家都知道,一个女孩,一位学生中的佼佼者,在那场事故中留下了严重的伤疤。安伯森先生和邓希尔小姐已经安排罗伯塔·吉莉安·奥尔纳特今年六月在达拉斯接受外科整形手术。奥尔纳特一家不用出钱。<i>约迪狂欢会</i>会计西尔维斯特先生告诉我说,博比·吉尔的同学——以及整个镇子——已经保证,全额支付手术的所有费用。”

观众先是沉默,然后跳起来。掌声雷动。我看到博比·吉尔在露天看台上掩面哭泣。她的家人抱住她。

这是小镇上的一个夜晚,一处远离主要公路的小镇,除了住在这里的居民,没有人会关心。

不过没关系,他们自己关心。我看着博比·吉尔掩面哭泣。我看着萨迪头发上沾满奶油。她笑了。

我也笑了。她做出“我爱你,乔治”的口型。我做出“我也爱你”的口型。那天晚上,我爱所有人,我跟他们融在了一起。我从未感觉到如此有活力,活得如此开心。的确,我怎能抛弃这一切?

爆发发生在两周之后。

<h3>10</h3>

星期六,购物日。我和萨迪已经习惯一起去77号公路上的温加滕商场购物。我们肩并着肩,推着购物车,头顶播放着曼托瓦尼[133]的音乐。我们查看水果的价格,寻找最合算的肉类。牛肉和鸡肉,想要哪一块就能买到哪一块。这对我来说很不错,即便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我还是为便宜的价格感到惊叹。

那天,除了食物和日用品,我脑子里还想着别的:住在梅赛德斯街2706号的哈泽德一家,街对面的简陋排屋,就在李·奥斯瓦尔德即将安家的破烂二联公寓左边一点点。<i>约迪狂欢会</i>让我忙得焦头烂额,但那年春天我还是抽出时间回到梅赛德斯街三次。我把福特停在沃斯堡市中心的一处停车场,然后在温斯考特路坐公交车,在不足半英里开外下车。这三次去的时候,我总是穿着牛仔裤,磨损的鞋,和在旧货甩卖上买的斜纹棉布夹克。要是有人问起我的故事,我就说自己在寻找廉价出租房,因为我在西沃斯堡的得克萨斯金属板材公司找到一份守夜人的工作。这让我变成值得相信的人(只要没有人去查验),也解释了为什么大白天房子拉着窗帘,异常安静。

我在往返于梅赛德斯街与蒙哥马利—沃德百货公司的过程中(总是拿着报纸,打开到房屋出租版面),我看到哈泽德先生,一个三十四五岁的大个子,罗塞特不愿意一起玩的两个孩子,以及一个表情僵硬、走路时拖着一条腿的老妇人。

有一次,我无聊地经过充当人行道的车辙时,哈泽德的妈妈在邮箱边怀疑地瞅着我,但她什么都没说。

第三次侦察时,我看见哈泽德的皮卡货车后面钩着一辆锈迹斑斑的老拖车。他和孩子们正在往拖车上搬箱子,老妇人则站在旁边刚刚变绿的马唐草边,靠在拐杖上,面带冷笑,那笑容可谓百味杂陈。我打赌是冷漠。我感觉到的却是开心。

哈泽德一家要搬走了。他们一走,一个叫乔治·安伯森的蓝领工人就会租下2706房。关键是要确保我排在第一位。

星期六购物的时候,我正在想有没有什么完美的办法处理这件事。一方面,我得回应萨迪,发表适当的意见,当她在奶制品旁花太久时间时我得跟她开玩笑,把装满杂货的购物车推到外面的停车场上,把大包小包装进福特的后备箱。但我做这些事情都是自动进行的,我的大脑主要还是在思考沃斯堡的细节部署,结果这成了我失败的原因。我没留意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如果你过着双重的生活的话,这非常危险。

往回开的路上,萨迪安静地(异常安静)坐在我旁边,我哼着歌,因为福特车的收音机坏掉了。

阀门也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森利纳看起来依然生机勃勃,由于种种原因,我仍然非常喜欢它。

但是,它毕竟走下装配线已经七年了,里程表也超过了九万英里。

我一趟就把萨迪的东西搬进厨房,故意摇摇晃晃,发出呼噜呼噜的夸张声音。我没有注意到萨迪没有笑,也不知道我们的一小段和平时期结束了。我还在想梅赛德斯街,想着我得如何演出——或者,演到什么程度。我想成为熟悉的脸孔,因为熟悉感会让人丧失兴趣,甚至不屑,我不想不合群。然后是奥斯瓦尔德夫妇。她不会说英语,他则天生态度冷淡,一切都很有利。但2706还是离得太近了。历史可能很执拗,但未来却很脆弱,像个纸牌屋,我得小心从事,等我准备好了才能改变。所以,我得——这时,萨迪开口说话了,我逐渐了解(并逐渐爱上)的约迪生活开始崩溃了。

<h3>11</h3>

“乔治?来一下客厅好吗?我想跟你谈谈。”

“是不是最好把汉堡和猪肉放进冰箱?我想我看见冰淇——”

“<i>让它化掉吧!</i>”她吼了一声,这让我仓皇间不知所措。

我转向她,但她已经走进客厅。她从沙发边桌上拿起烟,点了一支。在我温和的劝说下,她已经开始减少吸烟(至少我在她身边时),但这跟她抬高的声音相比,更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走进客厅。“怎么了,亲爱的?出什么事了?”

“大事。那首歌是什么?”

她的脸苍白而坚决,烟在嘴前仿佛是块盾牌。

我开始意识到我犯了错误,但我不知道是什么错误,何时犯的,这让我惊慌失措。“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

“我们回家时你唱的那首歌。你引吭高歌的那首。”

我努力回忆,但无论如何想不起来。我能想起来的是,我在想我总是穿得像梅赛德斯街上落魄的工人,以便我能混迹其中。我当然在唱歌,但我想别的事情时总喜欢唱歌——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不过是一首摇滚歌曲,我从KLIF上听到的。

不留心就记住了。你知道歌曲会这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你在KLIFE上听到的。歌词是‘我在孟菲斯遇到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女人,她要带我去楼上消遣’?”

不光我的心崩溃了,脖子以下一切都崩溃了。

我唱的是《酒吧女郎》。七八年之后才录制的歌曲,直到歌曲录完三年之后乐团才在美国风靡。我的脑子想着别的事情,不过——我怎么会这么愚蠢呢?

“她吹我的鼻子,吹走我的心”?收音机上播放的歌曲?联邦通讯委员会会关闭播放这种歌曲的电台!

我开始生气了。主要是生自己的气……但又不完全是生自己的气。我在拉紧的绳索上走,她用盖过滚石乐队的调子朝我大吼。

“冷静点,萨迪。不过是一首歌罢了。我不知道我是从哪儿听到的。”

“你在撒谎,我们都清楚。”

“你有点儿过度焦虑。我想我最好拿上我的东西,开车回家。”我尽力保持冷静。声音非常熟悉。这是克里斯蒂带着酒气回到家时我习惯跟她说话的口气。裙子歪斜着,上衣解开一半,头发一团糟。更不要说模糊不清的口红了。是玻璃杯的边缘,还是哪个酒鬼的嘴唇弄的?

想到这里,我就更加生气。<i>又错了</i>,我想。

我不知道我是在说萨迪、克里斯蒂还是我自己。

此时此刻,我也毫不在乎。我们从来不会比被人抓住时更加疯狂,不是吗?

“我想,要是你还想回到这儿来的话,你最好解释清楚那首歌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有结账的孩子对你说,他给你的鸡肉套上两只袋子时你对他说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

“你说的是‘好极了,哥们。’我想,你最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有‘摆脱囧境’。

还有‘《摇滚鞋》’。还有‘扭腰拧胯’、‘扫兴’和‘过度焦虑’。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词的。为什么你这么说,而别人都不这么说。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那个愚蠢的口号吉姆拉,连睡觉都不停念叨。我想知道德里是哪里,为什么像达拉斯。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结的婚,跟谁结的,婚姻持续了多久。我想知道你到佛罗里达之前在哪里,因为埃利·多克蒂说她不知道,因为你的推荐信有些是假的。她原话说的是‘看上去不真实’。”

我敢肯定,埃伦不是从德凯那里知道的……

但她毕竟知道了。实际上,我并不惊讶,但我很愤怒,她不该在萨迪耳边嚼舌头。“她没有权利告诉你!”

她把烟碾碎,挥挥手,燃烧的烟灰跳起来,落在她的手上。“有时候觉得你来自……我不知道……别的星球!会唱‘我在孟菲斯遇到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女人’的星球。我努力告诉自己,告诉自己这都没关系,爱情能征服一切。然而,爱情无法征服一切,爱情不能征服谎言。”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但她没有哭出来。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要是眼神中含有愤怒的话,事情倒还好办。可是那其中还夹杂着请求。

“萨迪,只要你还——”

“我<i>不会</i>了。所以,别再来那一套,说什么你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这些事情得由我自己来决定。现在情况是这样:要么把扫帚拿走,要么你走。”

“你要是知道的话,你就不会——”

“那就告诉我,让我知道!”

“我<i>不能</i>。”愤怒像刺破的气球一样爆炸,心里一片空白。我的眼睛从她的脸上移开,碰巧看到桌子,桌上的东西让我屏住呼吸。

桌上是一小叠求职信,信是为即将到来的夏天她去里诺准备的。最上面一张来自哈拉赌场酒店。第一行,她用整齐的印刷体打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全名,包括中间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问她中间名的意思。

我把求职信拿过来,用双手拇指缓慢地盖住她名字的第一个单词和最后一个单词的第二个音节。剩下的部分是“多丽丝·邓”。

我记得那天我跟弗兰克·邓宁的妻子搭话,假装成对西区娱乐中心感兴趣的房地产投机商。

她比萨迪·多丽丝·克莱顿(娘家姓邓希尔)老二十岁,但两个女人都长着蓝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丰满的乳房和姣好的身材。两个女人都吸烟。

这一切都可能是巧合,但又不仅是巧合。我知道。

“你在干什么?”强调的语气意味着问的其实是“你为什么一直闪躲逃避?”但我不再生气了。

一点儿都不。

“你确定他不知道你在哪儿吗?”我问道。

“谁?约翰尼吗?你是说约翰尼吗?为什么……”她觉得说什么都没用。我从她脸上看得出来。“乔治,你走吧。”

“但是他会找到你,”我说,“因为你爸妈知道,而且,你爸妈认为他出类拔萃,是你自己这么说的。”

我朝她走一步。她向后退一步。就像你遇到脑子有问题的人时往后退一样。我看见了她眼睛里的恐惧,不解。但我无法阻止自己。记住,我自己也很害怕。

“即便你告诉你爸妈别说,他也会从他们那里打听到。因为他很有魅力。不是吗,萨迪?当他没有强迫性地洗手,将书按字母顺序排列,或者谈论勃起有多么恶心时,他很有魅力。他肯定吸引了你。”

“请你走吧,乔治。”她声音颤抖。

我又朝她走了一步。她朝后退了一步,撞在墙上……畏缩了一下。看见她这样,就像是给了疯子脸上一记耳光或者是朝梦游症患者脸上泼一杯凉水。我退到客厅和厨房之间的拱门,双手举到脸的两边,做出投降的姿势。我是在投降。

“我就走。但是,萨迪——”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做得出,”她说。眼泪夺眶而出,顺着双颊滚下来。“也不明白你为什么拒绝解释。我们曾经过得多么愉快。”

“我们仍然可以。”

她摇摇头。动作缓慢,但很坚定。

我走过厨房,感觉像是在漂浮,而不是行走。

我从柜台上的袋子里拿出香草冰淇淋,放进她的冰点冰箱里。我想一切只是噩梦,很快就会醒来。

但我更清楚,这不是。

萨迪站在拱门里,看着我。一只手拿着新点燃的烟,另一只手拿着求职信。现在看着她,感觉跟多丽丝·邓宁惊人的相似。问题是,我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是因为我一直在专注于其他事情?抑或是因为我还远未完全掌握我所摆弄的事情的浩瀚无垠?

我穿过纱门,站在门阶上,透过网丝看着她。

“提防着他,萨迪。”

“约翰尼把很多事情都弄乱了,但是他不危险,”她说,“我爸妈永远不会告诉他我在哪儿。

他们答应过我。”

“人们有时会食言的,人们会崩溃。尤其是在一直承受巨大压力,精神上难以自持的时候。”

“你走吧,乔治。”

“答应我,提防着他,我就走。”

她喊道:“<i>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答应你!</i>”

香烟在她手指间剧烈地抖动,红色的眼睛里充满震惊、失落、悲伤和愤怒。我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一直追随着我,直到我上车。

该死的滚石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