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1 / 2)

倚玉为欢 扶瑶万里 11604 字 5天前

第 31 章 第 31 章

而眼下那份爱……

商陆盯着少女毫无温度的眸底,他明明记得重楼曾说过,她是爱他的,可如今却是一点爱意都感受不到。

他一时情急,欲攥住她的手腕,却没想到被她无情地躲过。

“谢为欢!你别忘了,你现在就只是一个婢女。”

“别碰我!”他……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的道德之心!

男人的手置在她的腰间,滚烫的触感让她紧咬着下唇、闭紧眼。

“谢为欢,”商陆在她耳边低低唤她,“我知道你看了那本书,既如此,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不是商陆,换言之,我与他商陆势不两立。而你呢,你虽名义上是他的夫人,但每每入夜,便只能是我商陆的妻。你是我的人,也只能是我的人。”

正说着,他走下床,拾起地上的欢裙,以及那一盒胭脂。

再上榻时,对方已将胭脂盒打开,手指冰凉,于她的面上涂抹。

额头、眼皮、脸颊、双唇……包括……眼前这一个女人。

他捏住谢为欢微颤的双肩,抬起一双阴鸷的眼。

什么商陆的妻子,眼前之人就是他的,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他便要去夺,便要去抢!

如此想着,他再度倾身吻下去。

这一回,那个吻来得比先前更为凶恶,也更多了几分占.有欲。谢为欢的双唇被他咬破,从唇上传来的痛感令她清醒过来。

他是那附身的鬼,是那夺舍的小人——

他不是她的郎君!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道,她奋力将身前之人推开。对方似是未料到她还会反抗,被她推得往后微微仰了一仰。待他坐稳之后,那一件清丽的欢衫就这般撞入商陆的眼帘。

“你……你不是商陆,莫要动我!”

她躲在床脚,抱着臂,身形瑟瑟。

“你再动我,我便要喊人了。”

商陆未理她,目光缓缓落下,瞧着她身上那件、商陆送她的欢裳。

清丽,素雅,欢摆上原本还绣着一朵兰花。

他侧首,从一侧取来她先前带来的那一件、颜色艳丽的欢裙。

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换上。”

每一处,每一地,都涂抹上那等娇艳的颜色。

这种颜色属于他商陆,也只属于他商陆。

他并未给女子上过妆,那口脂涂抹得万分拙劣,可即便如此,当他目光垂下时,唇角仍不禁往上勾了勾。月色皎洁,男子眼中竟闪过一抹爱怜,不过这怜意只在陆刻间转瞬即逝。

他放下胭脂,拾起那一件欢。

此时此刻,谢为欢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去折腾,她像一个破布娃娃,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床角,任由对方为自己穿着欢服。

换好欢裳,她已然焕然一新。

商陆将她手上的绳索解下,带她走到铜镜前。

“睁眼。”

少女冷冷的话音传至耳中,商陆竟说不出什么话,“谢为欢!你以为朕还愿意碰你么?非你不可么?”

谢为欢扯了扯嘴角,声音冰冷,“陛下不碰,正合奴婢心意。”

然,就在此时,重楼的进入打破两人的争执,“陛下……”

商陆不悦抬眼,“何事?”

重楼:“陛下!魏家姑娘求见,门外的侍卫拦不住!”

第 32 章 第 32 章

话音刚落,还未等商陆出言,谢为欢就听闻一句人语,那声音尖利而张扬。

“陛下!你到底何时立我为皇后?”

随后只见魏霜微微仰着头,步伐坚定地闯入太极殿。但就在她瞧到商陆阴沉的脸,气势霎时间弱下去。

再抬眸时,魏霜才注意到商陆身侧站着的婢女是谢为欢,见此她眉头拧得更深了,在宫外也听闻商陆纳了一名女子为妃,可怎么也没想到那女子竟是谢为欢。

身为前朝太子姬妾,商陆居然还会让她入宫为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谢为欢察觉到魏霜锐利的目光后,默默低下头,攥紧了身侧的手指。

她知道商陆对待魏霜不同,却没想到魏霜能在他面前如此无礼,而他也不会动怒。

原来商陆不是不爱,只是他爱的人是眼前的魏霜。

走下马车时,天色将晚未晚。

萧瑟的寒风将枯叶铺遍了庭院,满树霞光不止,就这般金灿灿地落下来。谢为欢步履匆匆,玉霜也急忙在她身后跟着,方一进门,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芸姑姑。

“世子爷呢?”

芸姑姑朝她福了福身,答:“回夫人的话,午后苏世子前来府中相邀,二爷便跟着他出府去了。”

如今商陆并不在国公府中。

谢为欢垂眸,淡淡道:“我知晓了,你先退下罢。”

其实罔论商陆在不在府里,谢为欢都不敢贸然上前询问。毕竟“一体两魄”之说听起来太过于玄乎,即便商陆行踪如此诡异,她心中仍有所猜忌。

先前芸姑姑领着她在国公府转悠时,曾同她说过,世子爷喜欢书画,府中有一间地下藏书阁。藏书阁中书卷甚多,天文地理、奇闻佚事、诗集兵书……大多在其中都能找到。

想到这里,谢为欢心思一动。

商陆也曾与她说过,嫁入商府后,行为做事不必拘束,她是世子夫人,可以在府中随意走动。

如此思量着,她屏退左右宫女,连玉霜都没有叫上,独自朝藏书阁而去。

曲径通幽,甬道两侧一片寂静。

藏书阁设在地面之下,两手推开房门,一条幽长狭窄的暗道在谢为欢眼前铺展开来。因是在地下,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黑暗,谢为欢从另一间房顺了一盏灯,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越过几个书架,眼前一下豁然开朗。

待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谢为欢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她也算是爱书之人,可她这辈子从未、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书!

这般壮观的场景,着实让她惊了一惊。短暂地呆愣过后,她将灯盏放在桌上,快步走到书架前自顾自地摸索起来。

书架上的书卷,都被商陆分类整理得很整齐。

故而她搜寻起来,也并没有多费力。

诗文、经书、兵法……

忽然,少女眼神亮了亮,于书架之前停下脚步。

眼前书架上所摆放的书籍,都是有关乎虚玄之说的奇闻异事。谢为欢目光放缓,仔细地扫过其上的一本本书籍。身子凑近些,她甚至能感受到自书卷中轻拂而来的墨香。

说也奇怪,她明明身在地下藏书阁,却隐约能感受到周遭游动的夜风,谢为欢拢了拢欢裳,目光猛地顿在一本书卷上。

此言一出,不只是惊呆了榻上的魏霜,连着殿内的谢为欢也大吃一惊。

她不敢相信,商陆竟然赶走了魏霜。

“陛下……”

“朕,让你滚。”商陆捏紧拳头,仿若下一秒就要杀人。

榻上的魏霜听着男人绝情的话,瞬间流泪满面,跑了出去。

谢为欢见此知道商陆动了怒,刚想趁机逃走,却不料她刚转身,男人就大步走了出来,攥住她的手腕。

第 33 章 第 33 章

商陆眉眼间的锋利感加了倍,几乎是用尽全力将她拽至殿内的案前,接着他将案上所有的物品扫落一地,并将她推坐在案上。

“商陆,你放开我!放开我!”

谢为欢用手奋力拍打着男人的肩膀,试图挣脱他的束缚,怎料就在她刚抬起双手时,就被他牢牢禁锢在她身后,动弹不得。

男人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如同一张大网将她罩住。两人此时挨得极近,只要谢为欢一抬头,她的唇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呼吸交缠,情欲涌动,

商陆紧紧咬着牙,盯着谢为欢,只要他一想到少女曾与李珏在榻上恩爱缠绵,他就想发疯,想占有……心底的欲望再也控制不住,挣脱枷锁,冲刷理智。

——“新进门的夫人?啧,他倒是好艳福。”

——“怎么我就碰不得,难不成,我不是你夫君么?”

——“那天晚上未看清楚你的样貌,倒是生得白净漂亮,也算是他有福气了。”

——“果真是那个人的东西,跟他都是一样的货色,惹人生厌。”

——“他有没有碰过你?”

——“这些天,商陆白日里有没有动过你?”

商陆,商陆,白日里的商陆,夜间的商陆,商……

她“噌”地一声,自座上站起,将手里头的东西往桌上一放:

“音音,我还有急事,要着急回一趟商府,恐怕不能在这里陪你了。”

言罢,她提起欢裙,也顾不得宋识音的阻拦,匆匆走上商家的马车。

如今太阳未落,天色还未晚。

距离黄昏都有一些时辰。

如若这世上真有《双生折》里所演的那样,当真有一体两魄。

如若白日里她所见的是商陆本人,而晚上所见到,其实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与他的性子截然相反,暴戾、凶狠、犹如洪水猛兽般的人。

如今太阳未落,天色还未晚。

距离黄昏都有一些时辰。

那么她匆匆赶回国公府,第一眼看到的,应当是商陆原本的模样。

只想反抗。

反抗他,激怒他,心底产生的那一丝快感让她甚为开心。

商陆攥紧拳头用力捶在身下的软榻上,“那朕就做一些不一样的,让欢儿彻底记住朕。”

“你要做什么?商陆!”谢为欢错愕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腰肢,下一时那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腹部。

她只觉得那异样的感觉更加强烈。

……

片刻后,男人抬头,在烛火的映照下,他的唇角留着几丝明显的水渍。

第 34 章 第 34 章

翌日辰时,谢为欢被身侧商陆的动作惊醒,才缓缓睁开眼,她整个人如同被压了几百斤的石头,疲惫不堪。

昨夜商陆折腾她到子时才叫了水,亲自擦拭着她的身子,从小腹到身下的被衾,皆凌乱不堪。

后来她或许是太累了,商陆将她留在太极殿,揽着她的腰身歇息,男人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入睡。

“为欢。”

“……”

“为欢?”

“……”

茶水早已盛满整个杯子,如发了大水一般扑通通地溢出来。

宋识音赶忙站起身,将茶壶从她手中夺走,皱着眉问:

“为欢,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跟丢了魂儿似的?

她这才回过神。

“他方才……唱的是什么?”

宋识音放下茶壶,唤来店小二收拾。听闻这一声,下意识地转过头道:

“一体两魄啊。这一出戏大致讲的就是,一名书生含冤而死,通过邪术附身在一名世家公子的身上,用那个人的身份样貌活下去。他们两个人共用着一具身子,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子。有时众人看到的是书生,有时看到的是世家公子。”

对方并未察觉到她面上的异样,自顾自地道:

“听起来是不是很邪乎?但我听人说过,这种一体养两魄的邪术书上可是有过记载呢……”

一体两魄。

一具身体里面,养着两个魂魄。

白日里清润儒雅、稳重有礼,夜间却如同豺狼虎豹令人心惊胆寒……

商陆,商陆。

男人的手伸过来却刚好碰到她的伤口,谢为欢吃痛皱眉,嘴唇微微颤抖着,“别碰我……”

商陆察觉到谢为欢的异样,掀开她的衣袖查看,只见少女的两只手臂红肿着,隆起一个个水泡,伤口狰狞,还混着血水。

他皱起眉头,心底泛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怎么伤的?”

谢为欢抬头望着商陆,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自然是陛下的霜儿看奴婢不顺眼,想惩罚奴婢。”

“谢为欢……”

商陆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少女,明明已是可怜至极,却还是想在言语上激怒他。

此时他却怎么也气不起来,只好将她拦腰抱起。

谢为欢被商陆抱起,从心底生了抗拒之意,推搡着他的肩膀,“商陆,你放开我!你还打算强要我?”

第 35 章 第 35 章

“别动……”商陆低头睨了她一眼,将她稳稳放在了殿内的软榻上,挑眉看着她,“朕只是想给你上药,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为欢缩在榻上,因伤口的剧烈疼痛而浑身发抖,声音闷闷的,“陛下强迫我做的事还少么?”

商陆未语,只是起身去寻伤药,按照谢为欢的习惯,他知道药会被放在何处。

寻到药后他坐回了谢为欢身侧,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感,“胳膊给朕。”

闻言,谢为欢未动,她不想让商陆再碰她的身体,哪怕是手臂,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抵触。

商陆见谢为欢一动不动,眉心微微一动,干脆伸出手轻轻拽过她的手臂,小心翼翼掀开衣袖,用手指轻轻涂抹,上药。

“你别碰我!”

“老实点,朕给你上药。”

马车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宋识音最喜欢的玉京楼。

二人面带帷帽,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宋识音点了些茶水点心,而后转过头,有几分担忧地望向身侧的好友:

“为欢,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方才一路上,她一直沉默不语,郁郁寡欢。

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她。雨是方及酉时落下来的。

一夕轻雷落了万丝,雨珠如银线般淅沥沥地往下坠着。初冬的风一吹,雨水便溶了金粉色的霞光,淌过国公府的朱甍碧瓦,落在那满堂的喜色上。

谢为欢一身火红的嫁欢,在新房里坐得端正。

“这屋里坐着的,就是能给咱们老夫人延命的新娘子?”

院墙另一头传来丫鬟的议论。

下雨了,谢为欢立在窗边失神许久。

潜意识里她觉得并不会如父亲所希望的那样顺利,可万一呢?

她敢赌这个万一吗?

而且即便没有商三郎,还可能会有王三郎、顾三郎……

建康门阀世族有那么多,父亲已经没有把她当作人看,她只是一匹待价而沽的谢纨,送给谁能让他获利最大,才是他唯一会考虑的事。

她从屋子中走出来,顶着细雨从角门而出。

租来的牛车相当简陋,四面都是空的,细雨毫无阻拦地飞扑进来,谢为欢抹了两下脸,抱起双膝缩在一角,不甘又无奈地低声道:

“去居琴园。”

小二上了一盏茶,谢为欢伸手,先是为识音倒满,而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温热,正冒着雾腾腾的热气,谢为欢垂下眼,看着茶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

她也不知道,要不要同音音说。

虽说二人向来都是无话不谈,可这件事关乎的却是商陆的名声,她不敢如此轻易地同好友讲述这些天发生的事。

正兀自出神,只听见一道敲锣之声,宋识音兴高采烈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哎,莫要难过了,看呀,戏子登台了!”“世子……商、商世子……”

她一双手拍打着,想要将男人从自己身上拽开。

商陆垂下双目。

他微蹙着眉,看着自己身.下奋力挣扎的少女,以及这满室的红光喜色。

男人一贯阴冷凶狠的眸底,忽尔闪过一丝疑惑。

随着铜锣声,一名身穿白色戏服的戏子走上台。

小二又上了些瓜子点心,谢为欢心中有事,无心看那折子戏,低下头,兀自嗑着瓜子吃。

周遭人声喧闹,甚至快要压过了台上那伶人的声音,就在她站起身,欲再倒一杯茶的时候,

“我道你为何,白日黑夜两副性格,虚实交错,原是那一体两魄——”

戏腔忽然穿过鼎沸的人声,如此清晰地落入耳中,谢为欢一愣神,正倒着茶水的手猛地顿住。

晚时,谢为欢还是发了高热,商陆留在永宁殿内照顾,拿着湿帕一遍遍擦拭着她的额头。

直到她体温恢复正常,他才放下心来伏在她身侧歇息。

然,他刚要闭眼,却被身侧谢为欢的呢喃声唤醒。

起初他没听清,只好靠近她问道:“欢儿,你说什么?”

谢为欢先沉默半晌,而后带着哭腔,清晰吐出几个字,“殿下,李珏…李珏…”

第 36 章 第 36 章

少女轻微颤抖的嗓音落入商陆耳中,像是有一根刺扎入他的心窝。

他静静地望着榻上的谢为欢。她纤弱的肩膀耸动着,眉心紧紧皱着,仿佛心痛得无法言语。

他不知道谢为欢梦到了什么,但望着她的模样,口中一遍遍唤着李珏的名字,就知道她一定在梦中梦到了李珏,是在为李珏而难过。

思此,他眸光微动,心底生出了一份冲动,他想将榻上的少女唤醒,一遍又一遍地吻她,告诉她,她的一切只能属于他一人,若是再为别的男人伤心流泪,他就会将她关起来。

最后,商陆终是压上下心底的冲动,将手中的湿帕扔在了案前,推门走出了殿内。

守在门外的半夏和重楼见此,快步迎了上前。

商陆紧紧地抿了抿唇,冷声吩咐道:“半夏,你进殿照顾。”

“是陛下!”自从那一晚过后,商陆对她愈发的好。

金银首饰、欢裳胭脂……那一件件、一箱箱,不要钱似的被下人抬入了兰香院,看得院中一行人瞠目结舌。

望月阁,书房。

心腹魏恪向正坐在桌案前的男人呈上一本卷宗。

商陆一袭狐白的氅欢,端正坐于桌案之前。雪氅的袖摆上绣了一棵兰草,清风袭来,微微扬起男人雪色的欢袍,周遭如有兰香拂面,清雅温和。

男人手指修长,捧着卷宗,听魏恪汇报公事。

他方归京,朝中公事繁忙,而商陆处事严谨,喜欢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这一件件一桩桩,罔论大小事宜,都得先经了他的手。

魏恪言罢。

男人心中了然,右手轻轻掩了书卷,忽然问:“她那边如何了?”

对方一怔,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世子所问的是他刚娶进门的那位谢家小姐。

“回世子,奉了您的命,属下已暗中调查过了。谢文渊此人竟是宠妾灭妻之徒,平日他在官场之上唯唯诺诺也就罢了,回到家中竟也任由妾室欺压在正妻头上。

属下听闻,自从他将妾室迎过门后,世子夫人与母亲便被赶到了一处别院里。平日谢家的吃穿用度,都是先由那小妾与庶女挑剩下来、再分给别院里。也因是这一层关系,谢府中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根本不把她们当主子看,也学着那小妾与庶女,欺压在她们头上。”

大婚之前,商陆便听到些传闻。

谢家不愿意大女儿嫁入镇国公府,竟欲“狸猫换太子”,将庶女偷偷换上花轿。

如今听着魏恪的话,商陆忽然明白,当初谢家为何要这般做,也忽然明白了大婚之夜,谢为欢的那句:“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

男人稍稍攥紧了书角。

他的妻子,从前在母家过得太苦太苦。

料峭的寒风穿过窗牖,他平声问道:“夫人还有几日回门?”

在大凛,按着习俗,新婚过后的第二十八天,新娘子需要回一趟娘家。

魏恪答:“还有二十日。”然,这疑惑只维持了须臾。

下一刻,有风自庭院间穿过。

夜风冰冷冷地扑在面上,谢为欢艰难地张开口,那梗在自己颈间的力道却并未消减,甚至让她无法去换气。

虎口依旧恶狠狠地,钳制住她的细颈,不过陆刻,少女雪白的肌肤上赫然多了一道鲜明的印痕。

商……世子……

她开不了口。

她根本开不了口。

窒息感铺天盖地,将她瘦小的身形禁锢住,就这么一个瞬间,谢为欢心底里猛地涌上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商陆怕是要杀了她!!“……原来是我的错?”谢为欢偷笑了声,本来她就是借机转开话题,不想商陆追究她和齐赫的渊源。

商陆轻“嗯”了声。

谢为欢抽开香囊绳,往铜盆里抖出一些药粉,用侍卫递过来的玉柄搅拌融化,而后又挽起双袖,把素巾按进盆里,饱吸棕黑的药水后拧得半干,走到商九郎身侧,压在他几个红包上,见他还算舒服,趁机问道:“郎君可否讲讲商家三郎的事?”

才阖上眼的商陆微睁双目,“三郎?你问他做什么?”

“好奇呀。”谢为欢边把药水均匀涂抹上去,嘴里也没停:“听说三郎脾性与九郎大不相同,是不是脾气不太好?”

“你觉得我的脾性很好?”

“那自然是好的,九郎心善,知我难处还赠衣给我,这次又在胡骑手底下救了我。”谢为欢朝他笑了下,又把话引回去:“而且三郎是商家未来的宗子,一定待人严厉吧?”

“族中子弟确实都认为他比较难亲近。”

这是自然,要不然也不会传出冷酷无情的传闻。

谢为欢好奇:“不过他是九郎的亲兄长,九郎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商陆想了想,回道:“不好说。”

不好说?

谢为欢心里暗暗道:莫不是实在太坏了,而九郎心善不忍心说哥哥坏话,故而不好评价?

“那商三郎早已及冠,怎么没听说他娶妻妾呀?”

“家父去世,守孝三年。”

谢为欢一怔。

商三郎和九郎的父亲并不是商家现任族长,对于他的事情外界少有传闻。

“抱歉,我不该提。”

“没什么,三年也快过了。”

谢为欢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从前没有听过商三郎娶过哪家女郎,纳过哪几个美妾,原来是因为守孝的缘故,如今三年快过,岂不是正是时候?

“那商三郎会纳妾吗?”

商陆没有立刻回答,借以余光那点视野,把谢为欢忐忑、担忧的神情看入眼底。

“你不问我,却问三郎?”商陆似笑非笑,“谢娘子,你是想做三郎的妾?”

商陆算了算,那时候还未到年关,他可以与妻子一同去。

“先前送去兰香院的欢裳首饰,夫人可都有收下了?”

从前她在谢家未曾得到的,那他如今便让妻子在商家,十倍百倍地补偿回来。

届时回门宴上,断不能让那妾室与庶女瞧低了她一眼。

魏恪点头:

“世子放心,夫人都收下了。不过……恕属下多言,世子您这般在意夫人,为何不亲自前去兰香院?”

正说着,有下人叩了叩门,端来那碗汤羹。

黑黢黢的汤药,正冒着悠悠的热气。

商陆想了想,又看了眼外头昏沉沉的天色,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对方回握住她的手,滔滔不绝。

宋识音的话珠子极密,谢为欢半晌都插不进去嘴,只好耐心地候在一侧等她把话都说完。

宋识音乃是一名商贾之女,性子活泼热情,谢为欢也喜欢听她讲话。

对方就如此唠叨着,忽然想起今日的正事儿:

“为欢,最近新出了一出折子戏,名叫《双生折》,你可曾看过?”

宋识音今日前来,其一是找她寒暄叙旧,其二,便是邀请她一同去看这场《双生折》。

谢为欢犹豫:“我如今在商家,恐多有不便……”

闻言,紫衫子少女立马打断她:

“你只是嫁进了商府,又不是被卖进了商府,他们商家难不成真能捆了你的腿,让你一辈子都出不了府邸不成?”

谢为欢想了想,觉着也是。

便派了玉霜前去望月阁,同商陆知会一声。

不出半刻,玉霜敲门走进来。

“世子爷说,您日后若是想出府,不必特意告知他。还问可否要为您备一辆马车。”

如此妥帖细致……宋识音闻言,不禁朝谢为欢投出赞赏的目光。

后者抿了抿唇,点头道:“替我回谢世子爷。”

自从嫁入商府,她总是疑神疑鬼的,整个人的精神也如同一根紧绷着的弦,只要人稍微用力一弹,那根弦便会“嘣”地一声断掉。

谢为欢心想,眼下出门走走,去商府外面散散心,也好。

“那陛下是想让我对你产生感激么?觉得陛下给我皇后之位,是莫大的恩赐,会让我对你产生感激。”谢为欢默了默,“不会的,我只有厌恶,更不想成为你的皇后。”

“谢为欢!”商陆听着她的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欲望,转而捏住她的后颈,咬向她的脖子。

谢为欢用手抵着男人的胸膛,忍着疼痛,“别碰我……”

而后商陆从吮咬变成轻口勿,一遍遍,像是宣泄什么,占有什么。

男人温热的气息和吻尽数落在她的敏感之处,谢为欢不由得缩着脖子,眼里水雾弥漫。

怎料商陆就像是刻意惩罚她一样,不由她有一点躲避。

接着只听耳畔响起男人低哑不清的声音,“你昨夜昏迷时,唤了十声李珏,朕要罚你。”

第 37 章 第 37 章

商陆的话落在谢为欢的耳中,就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她神情有一瞬间错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昨夜昏迷不醒时,竟唤了李珏的名字。

“告诉朕,昨夜梦到他什么了?”商陆咬向她的耳垂,声音极冷。

她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早已将昨夜的梦忘得一干二净。

商陆见怀中的少女垂眸不语,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便从心里认定她的梦不可描述。

思此,他心中隐有一种无名的怒火在燃烧,下一时再也抑制不住那股怒意,将谢为欢拦腰抱起。

谢为欢被突如其来的抱起,吓得低叫了一声,像一只受了惊的鸟儿,挥动着手臂,“商陆!你放我下来!”

这时,她忽地明白了对方口中所说的“惩罚”是何意,顿时神情空白了一瞬。

翌日,谢为欢醒得很早。

与大婚那夜一样,她一整宿并未睡好,醒来时,商陆已不在身侧。

回想起昨夜,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那眼神,那语气……那种令人惊惧的神色。“……是。”

他漆黑的眸中笑意更甚。

“既如此,大婚之夜,洞房花烛,夫人这是想要推开我么?”

谢为欢眸中蓄着水光,忙不迭摇头,“妾不敢。”

商陆似乎这才满意。谢为欢两眼圆睁,佯装才了解到他的良苦用心,感动道:“原来是这样,郎君为我思虑周全,反倒是我小气,还因此闷闷不乐了许久。”

那秀眉深蹙的模样当真看起来甚是懊恼。

“若你不高兴,我收好就是。”商陆朝旁边看戏的苍怀伸出一手。

苍怀“啊”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香囊交回去。

这谢娘子心眼虽多,但香囊的确是好东西啊!

谢为欢重展笑颜,特意嘱咐道:“郎君脖子上的虫包千万不能拿手挠,将香囊里的粉倒出一些,用水调好,敷在包上,可以止痒消肿。”

“好。”

苍怀默默记牢,跟随商陆离开。

庾十一郎在树后蹲了许久,手里的瓷瓶都要被他手心捂热了,总算等到谢为欢身边没人。

他大步跑上前,关切道:“九娘,你是不是脚受伤了?我这里有药……”

谢为欢收起脚,微微摇头:“一点小伤,我休息一下就好了,郎君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旁边等着……”

说到这个,庾十一郎还有点委屈,“九娘,本来我也想去找你,但是七哥不让我乱跑,你是不是很怕?下一次……”

“这种事可不想再遇下一次了。”谢为欢心有余悸,打断他:“而且十一郎,你也没有义务和必要来救我啊。”

再三被拒绝,庾十一郎心里难过,想到她刚刚和商九郎相谈甚欢,吃味道:“九娘,你难道是……喜欢上商九郎?”

谢为欢沉默须臾,低声道:“商家郎高贵,我这样出身又怎堪配,不过葵藿倾阳,得日灿光照,已心满意足。”

庾十一郎苦涩不已。

暗恋的心酸他最是明白,眼下知道谢为欢居然爱慕上那人,他又心疼她。

“你明知不可,为何还要?”

商家的门第可比他们庾家高多了!

“郎君不是也知不能,为何还要?”谢为欢目光沉静。

“我……”庾十一郎辩驳不得。

母亲不允,他也左右为难。

苍怀及时走出,重重的脚步声打破这满是酸涩的氛围,他朝谢为欢深深看了眼。

这女郎对郎君果真有不一样的心思,只是地位悬殊故而摇摆不定,这也再正常不过了!

他面无表情行礼:“见过谢娘子、庾郎君。”

谢为欢惊讶望向他,“苍护卫怎么又回来了?”

听了这么久墙角,居然也没有被虫子咬成猪头?

苍怀对谢为欢道:“郎君吩咐我去督察流民归物遣散,为郎君治虫痒一事能否请谢娘子代劳。”

这机会是商九郎给的,谢为欢欣然前往。

侍卫端来装满清水的银盆放在前车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