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声安抚着他,极尽温柔与呵护,少年的杀意不知为何,在那一刻逐渐收敛,最终化为烟尘,风吹消散。 云念抱着他:“想不起来我们就不想了,没事的,没事的……” 江昭心口郁结的难受,双手紧紧蜷起,又被柔软的手分开与之十指相扣。 苏楹的眼眶微红,不敢去看对面紧紧相拥的两人。 她问他:“阿昭,为什么这些事情要谢师弟去承受?” 江昭微抿唇瓣,反手握紧了她的手。 对面的少年少女抱着彼此,谢卿礼的下颌抵在云念的颈窝,弯下腰身闭着眼,盖下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为什么? 江昭仰头望天憋回去自己的那点酸涩。 他也不知道。 他对谢卿礼的感情很复杂,起初是戒备加警惕,觉得他心思太深让他有种不安。 可他拜入了踏雪峰,成了他的师弟,江昭是他的师兄便会去保护他。 直到琴溪山庄中他的身世揭露,直到江昭知晓这些血仇。 他理解了谢卿礼。 他的心思深、他的伪装都是为了自保,如果不这样他根本无法在那种吃人的境地下活下来。 “阿楹,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不知道那所谓的天命到底是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阿楹。”他看向她,握着她的手,“谢卿礼是我们的师弟,我们也是局中人。” 苏楹忽然笑了,揩去脸上的泪水,点头应下:“嗯,你说得对。” 谢卿礼是他们的师弟,所以他们要保护他;他们也是局中人,所以要拼尽全力去破局。 云念从谢卿礼的怀中退出,少年的情绪已经平稳,体温也比之方才要正常些。 她取出根红绳系在他的手腕,低垂着眸子淡声道:“本来想再编个小花串上去再给你的,可是你的身上好冷啊,那我现在先给你吧。” 红绳上串着颗灵火珠,比红绳的颜色稍微深些,隐约可以看见有跳跃的火焰。 其实对他早已无用,其实他的经脉不是这种东西可以疗愈的。 但手腕上与灵丝绳相碰的地方腾起一股暖意,沿着四通八达的经脉游走,最终汇聚在心尖。 “师弟,即使进了生死境,你戴着它我也能找到你。” “同样。”她举了绝腰间的凤扣,眼尾唇角都绽开笑意,“我戴着凤扣你也能找到我。” 身后一人嗤笑:“那我们呢?你就不找我们?” 江昭微微挑眉,满眼的幽怨宛如在看一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一般。 云念便嘻嘻笑着打哈哈:“江师兄有苏师姐,那用得着我去找。” 话是这般说的,可云念却上前从乾坤袋中取出两个追踪符递给两人。 “这是我来之前做的,上面有我们四人的气息,我们一人一个拿着可以找到彼此,不过只能用一次,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江昭敲了敲她的脑门:“还算你有点心眼。” 云念捂着额头:“师弟,你看师兄。” 声音颇为幽怨,尾音拉长又低像是在撒娇。 他们两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打闹起来。 可如今两人的打闹却少了以往的嬉笑,虽然嘴上在拌嘴,实际上余光都不约而同瞥向他这里,其中的意味分明。 他们在想办法缓解紧张压抑的气氛。 谢卿礼看着他们,脑海里在这时却回想起了那人曾对他说的话。 ——“你恨我吗,可你一个废人,孤立无援,你能奈我我何?” 他摩挲着手腕上的灵丝绳,那股暖意沿着指腹蔓延。 那人说错了,他不是废人,也不是孤立无援。 谢卿礼的唇角缓缓勾起。 他喊了声:“师姐。” 云念小步跑过来,扬起小脸站的颇为板正:“我来啦,小公子有什么事情啊。” 谢卿礼眼底的笑意加深,指着脖颈上的伤口:“有点疼。” 云念笑着取出丹药为他上药:“云大夫来为你诊治。” 江昭和苏楹对视,齐刷刷移开了视线。 鼻息间是少女的气息,温暖的手在他冰凉的肌肤上游走,指腹时不时碰触到他的伤口,本来应该疼痛的地方逐渐掀起一股酥麻。 他弯下身方便她处理伤口,如此两人刚好可以对视。 云念眉开眼笑:“小公子好生体贴,那云大夫就少收你些诊金吧。” 谢卿礼很配合她:“多谢。” 她低眉为他处理着伤口,细细密密的伤痕太多,虽然都不严重,但处理起来也有些麻烦。 谢卿礼看向远处的南泗城,江昭和苏楹也在观察着高耸的古城。 岁月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一千多年的风吹雨打,它伫立在山顶不知经历了什么。 城门上火灼的痕迹即使这么多年依旧清晰可见,整个南泗城死气沉沉。 “师弟觉得为何会地裂山浮将南泗城带到山顶?” 身前为他处理伤痕的人忽然开口。 她并未看他,依旧专心在手头的事情上,好似在随意与他闲聊一般。 谢卿礼眨了眨眼,说话间鼻息似乎要喷涂在她脸上:“是那人做的,除了他,我想不到旁人,一千多年前裴凌前辈应当已经进了生死境,那只剩下他一个渡劫。” “师姐,只有渡劫可以一剑劈山,可以将下面的山托上来。” 还是云念小看了渡劫,直到见到谢卿礼方才那一剑,她才知晓渡劫有多恐怖。 一剑撼动四海八荒,裴凌当年也是这样,用一柄剑划开了天之一线逼退妖域。 可也正是因为这些说明了另一点。 云念道:“说明他在一千多年前便是渡劫了。” 只有渡劫才有这样的能力。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云念想到了掩埋在更深处的真相:“如果这样的话,那南泗城的那场疫病……究竟是不是疫病呢?” 偌大的南泗城下面埋着座山,那场疫病爆发的突然,在五天内扩散全城,整座城无一人活着,宗门们救不了他们只能想办法封城,最后一把火烧了整座城。 附近的村镇也都搬走,方圆千里只剩下这一座城,五年后的某一天却突然地陷,下面掩埋的山被顶起。 一座城就这么“消失”了。 “师姐,那场疫病应当是人为。” 少年开口肯定。 云念的手一抖,药粉便洒在了少年的衣领上。 “抱歉,我走神了。” 她连忙去拍他的肩。 少年摇了摇头:“无事,我自己来吧。” 肩膀上的药粉被拂去,云念在这时回身看向那座“消失”了千年的古城。 仿佛还能透过城墙上的灼烧印记看到当年的惨状。 “所以南泗城那场疫病,很可能是那兜帽人搞出来的,他为了要这座城?” 开口的是江昭。 江昭和苏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们本也不笨,轻易便能猜出来。 苏楹道:“他应当是为了城中的某个东西,或者是为了掩盖什么,无法驱逐所有人,只能将这座城变成一座死城,因此便不会再有人敢来这里。” 能是什么东西值得他花费这么大的心思? 又是闹出来疫病杀掉所有人,又是劈开地面耗费灵力将地下的山移上来,让南泗城从此消失在世间? 最大的可能性。 “生死境。” 云念苏楹和江昭齐齐开口。 只能想到生死境。 云念只觉得这人实在恐怖:“就因为生死境在南泗城,他想要掩盖生死境的存在,便要灭了整个城?”
第123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