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惨笑一下,甲油晶润的十根葱指揭起裙子,林棋冰本以为她是跪坐或盘坐在床上的。
那绣了金色花纹的红缎子裙面被撩起,底下竟然是空空一片,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没有腿呀。”
林棋冰猝不及防地看过去,江玉白纸一样的笑容忽地瘪掉,以及那两段戴着金镯子的臂腕,俱都消失。
她整个人在林棋冰的视线中像个放了气的气球,一下子消失了。
江玉消失了,她的秀禾婚服还在床上坐着,肩实背直,领子硬挺,鼓出一个人体的轮廓。
袖管末端两个圆洞,金镯子圈儿凭空立在裙子上,好像还保持着双手交叠的姿势,只是哪还有手。
过了两秒,那身红裙子向前扑了一下,直冲林棋冰,然后才塌了下去,耷拉在床边。
林棋冰微微一惊,可江玉到底消失了,原处只剩下那堆红布料,以及周身飘散的白纸灰。
“恭喜主播【林棋冰】完成梦境任务!”系统播报剩后知后觉响入脑海。
“正在为您运行梦境脱出程序……”
“请稍后……”
林棋冰最后看了一眼那条婚服裙子,白纸灰越积越多,在床上落了一大捧,竟像雪堆般将红裙红床都遮盖了,白惨惨一片,掩去了最后一丝喜意。
面前景象几番变化,她眨了眨眼,忽然听到栀子担忧的声音:“林老板怎么还不醒?”
这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闭着的,看到的不过是幻梦,林棋冰复而睁开眼皮,发现周围已经变回原景。
没有红裙,没有纸灰,枕头上沁着两口呕血,地板边躺着那根找出来的炒芹菜。
栀子等人和另一队的李再他们都脱出了,林棋冰是最后一个。
“鬼怪梦境一般是剧本前情的重要节点。”她听见钱互助者在说话。
“既然江玉和石涛的婚礼在七月三十一号,这也是日历被标注的最后时间。那么基本可以确定,七月三十一号就是天堂岛小镇覆灭的那一日。要么波及到了这场婚礼,要么婚礼本身就是一个开端。”
林棋冰点点头,忽然说了句:“在梦境里,江玉母亲,就是穿紫红色衣服戴珍珠链的那个鬼怪,她的声音很熟悉。”
“我也有这种感觉。”十七蹙起眉毛。
林棋冰深思几秒钟,忽地眼睛一亮,继续说道:
“如果那个声音再沙哑一点,再苍老一点,是不是很像我们听过的一个人的嗓音?”
“谁?”
“云老妇人。”
第146章
“而且云老妇人的手掌和我差不多大, 符合楼梯扶手红纸上的油掌印。”
主播们听见林棋冰的话,脸色接二连三地变了。
“如果说云老妇人是江玉的母亲,那么她跟江玉两口子的死有什么关系呢?小夫妻显然是死在婚礼当天了呀。”
刀青听另一队主播简述了一遍梦境中的见闻, 低头思索道, 狼头显然不太转得动了。
李再和刀青那队刚刚扮演的是新郎亲友, 在门外接亲塞红包的, 他们的任务和林棋冰等人正好相反,负责把假红包混在真红包里塞进去。
而每有一只假红包被屋内主播扔掉,李再那边就会多出一名鬼笑脸。门后的伴娘组主播每中招一次, 李再那边的鬼笑脸就会消失一个。
“如果镇子上的所有受害人都死在了七月三十一号那天,那么也包括云老妇人家的四具干尸喽?谁会在女儿结婚的晚上招人在家打麻将呢?”
方乐也有些不明白,“而且江玉婚床附近的芹菜又是怎么回事?”
林棋冰想了想,回答道:“会不会是白天操办完了婚礼,晚上叫些亲戚家人一起打麻将开心一下。”
“至于芹菜,新婚夜往新房送炒菜,这件事除了亲妈别人干不出来,而且菜油被印在红纸上,证明炒芹菜是新房装饰好之后送进去的,而不是之前掉的。能这么不精心注意,说明红纸已经没用了,是婚礼之后才印上去的。”
“应该是晚上女儿女婿肚子饿,又累了一天懒得做饭,反正住得近,云老妇人就炒了两个菜送过去了。”
“这也太惯孩子了吧……新娘新郎又饿又累, 难道岳母忙碌一天就不饿不累吗?还要上年纪的老人伺候。”方乐挑了挑眉。
栀子笑了声,摇头打断道:“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婚礼这种事啊,双方父母一般都比新人来劲,精力充沛得像喝了兴奋剂。只要儿女肯乖乖结婚,别说炒盘芹菜,就是不吃不睡种一亩芹菜都好说。”
事情的真相已经有了雏形。大约是婚礼结束,云老妇人和家人打麻将打到晚上,担心江玉两口子没口新鲜热饭吃,就做了饭菜送过去,到了2号住宅没人应,于是找上楼进了新房,没想到看见的却是女儿女婿并排躺着的尸体。
云老妇人见此惨状,受惊没端稳手里的饭盒,芹菜或许只掉了一根,又或许掉了一地,但被她打扫干净了。
“我有问题,为什么能确定云老妇人来的时候江玉石涛已经死了呢?”赵互助者问道。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刀青,“因为枕头上的血迹呕吐残留物里没有芹菜的味道。”
“是的。”林棋冰点头肯定,“应该是他俩饿狠了,又着急睡觉,就一人先剥了只喜蛋垫肚子,又顺便吃了块茶几上的毒喜糖。谁知这一吃就再也没醒来。”
“问题就在于,喜糖里的毒是谁投的?”钱互助者抓住了重点。
现在主播们一致认为,给江玉石涛投毒的凶手,很可能与谋害徐小铭一家,乃至整个小镇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理发店和照相馆都标注了七月三十一号,说明那天几乎镇上所有人都参加了江玉石涛的婚礼,而饭店开出的几十桌喜宴单票也印证了这一点。”林棋冰说道。
“如果真的存在一个报复社会的凶手,或者有某种企图的变态,江玉石涛的婚礼就是向整座镇子下手的好时机。”
张宝插了句话,“也是投毒?毕竟江玉石涛在婚礼上忙着敬酒宣誓,很难吃到东西,所以需要另外给家里的喜糖下毒,而跑到饭店后厨给宾客下毒就容易多了。”
“这个不确定,得先查了饭店才能知道。”林棋冰的语气不算肯定,她继续道:
“而且江玉石涛从吃糖到毒发身亡,间隔时间存在但不长,否则云老妇人那晚也不必给女儿送菜来了。直接给宾客下毒的话,不是太冒险了吗?婚礼时间长且繁琐,宾客吃了有毒的菜还要聊很久天,席还没散就毒发了呀。”
刀青灵机一动,“也可能是最后一道菜下的毒。”
林棋冰点点头,几人谈论着江玉的死时,就站在她的婚床边,真没想到她第一次睡这张床就是去世的那晚,主播们心头都有些发冷。
“去二楼的另外两个房间看看吧。”林棋冰说。
2号住宅二楼还有一间次卧和一间书房,次卧贴了米色墙纸,有些温馨,看样子是预备的儿童房,还没装床,差不多全空着。
书房倒是收拾得整齐,两张书桌分角而设,各自放着些书册纸笔,李再走过去看了几眼,说道:
“江玉是天堂镇小学的老师,教语文的,二十七岁。石涛家里是开饭店的,二十八岁。就是他们办婚礼的那个饭店,从账本和报税来看已经全由石涛管理,有理由怀疑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小学老师?林棋冰一下子想起了徐小铭,他不就读小学一年级吗?
李再对上她的目光,点点头,说道:“是的,江玉一毕业就进了天堂岛小学,去世那年的t上半年是一年级三班的班主任,还另外担任五年级两个班的语文学科老师。”
说着,李再把一本教师手册放在众人面前,学生名录中赫然有徐小铭的名字。还附有教师评语。
“徐小铭学习比较努力,性格内向但不胆怯,具有很好的观察能力,需要老师和家长的耐心疏导。”他读道:
“很符合一个出身教师工人家庭,但从小失去母亲的孩子的个性。是那种不惹是生非但有点自闭的小孩。”
江玉竟然是徐小铭的班主任,原本孤立的两件事忽然被串了起来。而石涛是开饭店的,七月三十一号是他自己的婚礼,会有人选择这个机会去后厨投毒吗?
林棋冰在书房里走了两步,她翻了翻江玉的书桌,上面除了备课讲义外,还有一些手抄的外校试卷,备注隽秀紧密,处处显示出江玉是一位负责的好老师。
她拿起一张合影,从年份上看,是江玉入校实习那年的职工大合影,也就是天堂岛事件五年前。
“哎,你们看这里。”林棋冰指向第二排中偏左的一张女人的脸,洗印有些模糊,女人辫子搭在单侧肩膀上,另一侧手臂被旁边的年轻姑娘挽住,两人都是书卷气很浓的样子。
“这个年轻姑娘是江玉,她挽着的那个女人,像不像徐小铭的妈妈?”
主播们看了过来,纷纷说是,那个书卷气女人的轮廓和徐小铭全家福里的母亲非常相似,只是少了些打扮,显得更加锐利。
他们猛地一惊,难道徐小铭失踪的母亲,也曾经是天堂岛小学的教师吗?
“既然江玉曾经和徐小铭的妈妈关系很好,是工作中的后辈和前辈,那她肯定会对失去母亲的徐小铭备加关注。”十七说道。
林棋冰等人收起了那张职工大合影,书房里又找到可一些线索,他们看了一遍石涛的账册,也只能得出饭店营收不错,生意兴隆的结论。
钱互助者从石涛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单子,包含了婚宴流程,以及拟定的婚礼来宾座次,他指着前排长辈桌的那部分说道:
“你们之前的猜测很正确,父母致辞环节只有云老妇人一个,再就是石涛的叔叔。小夫妻的岳父和公婆都不在了。”
“再看这里,和云老妇人排到一桌的有两个姓云的,一个姓江的,应该都是她的娘家或者夫家亲戚,我怀疑四具牌桌干尸之三,就是他们仨。”
他们记下了这几个名字,但是对不上长相和衣着,赵互助者叹了口气,说道:
“要是能搞到婚礼照片和录像就好了,咱们就能知道婚礼上发生了什么怪事。可是半个镇子的人当天暴毙,估计也没了。”
方乐沉吟半晌,忽地说道:“我记得照相馆是有电脑的,不管是剪婚礼视频还是选照片,东西应该都存在那里,不如咱们回去一趟?”
“已出现的两个受害家庭,女主人都是天堂岛小学的老师,这很难是巧合。我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去小学看一看。”林棋冰说道。
“是的,还有石涛家里开的那个饭店。”李再补充。
又敲定了三个需要探清的地点,主播们决定当即出发。石涛桌上是有饭店名片地址的,江玉的学校本册上也有地址,按照距离来说,由近至远分别是学校、饭店和照相馆。
过了两条街,有转过下一个街口,林棋冰等人停在了伸缩门前,门侧楔形立座刻着五个大字:天堂岛小学。
“就是这了吧?”栀子在头顶搭了个凉棚,望望教学楼。
天上根本没有大太阳,林棋冰无奈地看她一眼,远处教学楼的窗户是一扇扇黑洞,隔着玻璃,还能隐约看见教室里的黑板和流动红旗,似乎下一秒就会飘出朗朗书声。
伸缩门是半坏的,主播们直接挤了进去,十七看一眼钟点,说道:
“快到中午了,咱们得抓紧时间,这次黄昏不知会不会加速到来。”
林棋冰等人直接走入了阴凉的教学楼,这里和每个人的小学都差不多,大理石砖蒙了一层灰,踩上去有些打滑,门口收发室内空无一人。
阐鸢率先跑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手上挂着一盘钥匙。
“分两组,一组去一年三班,另一组去江玉的办公室,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找找徐小铭妈妈的存在痕迹。最后去档案室或者学生处集合。”林棋冰提议道。
于是,林棋冰就和李再、方乐、张宝、孙互助者和刀青出发了,他们去往的是一年级三班。
走了两个楼层后,一行人在走廊末端发现了一年级三班的挂牌,许是当时处于暑假的缘故,门上挂了一把老式锁头,质量很一般的那种。
他们试了试钥匙,可是锁眼好像锈住了,好在那劣质锁头很容易解决,几把刀齐上阵,没一会就磨开了不算坚固的锁棍。
推开教室门,一股闷闷的印刷油墨味扑面而来,还有一种灰尘气息,来自曾经存在的孩子们的鞋袜。
“暑假学生回家,书桌里基本没什么东西,要么是期末考试卷子,要么是不重要的铅笔橡皮和玩具。”李再扫了一眼。
书桌里没有内容,教室后面的储物柜吸引了林棋冰,那上面标着姓名学号,林棋冰找到徐小铭的那一只,在里面发现了半盒干掉的水彩笔,还有几本课外书。
其他学生的柜子里都装了羽毛球或者乒乓球,徐小铭显然很不爱运动,或者说没人可以搭伙,他更喜欢趴在桌上写写画画,课外书里夹满了卡纸。
“都是些小画,画的奥特曼什么的,还有操场小树林风景,他们学校有湖?”栀子翻了一下。
徐小铭很会画画,但画技实在不好,奥特曼画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形,两只灯泡似的大白眼睛,刀青看了一眼就笑了:
“我小时候也画过类似的,自己幻想出来的再创作,什么黑暗奥特曼啊,超级变形金刚啊。”
林棋冰看了一眼那些风景画,大多是用铅笔或者黑笔涂的,其中一张有个椭圆形的黑色平面,像操场,中间用橡皮蹭出高光,四周是矗立的黑色树木,颇有艺术插画的风格。
“这小子虽然形不准,但空间感还挺好,构思和提炼能力不错,不是一笔一笔照着描的。要知道小孩子作画一般都是过于写实的,但通常技法跟不上。”方乐赞许道。
“可他明明有水彩笔,为什么还要用铅笔和黑笔画画呢?”
林棋冰头也不抬地问道。她将卡片翻到最后几张,动作忽地停了下来,最后几张不是画,而是字条,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考完试到操场小棚子来找我。”她读道。
张宝吹了声口哨,拖着嗓子,“唉哟,这小子了不得,一年级就学会放课后跟同学约会啦?啧啧啧。”
这张字条上的字体和徐小铭的歪扭字全然不同,架构整齐,骨骼清秀,有些练过的样子,显示出写字人的心理成熟度比徐小铭高多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约架呢?”刀青有些无语。
“看这字清清秀秀的,怎么不是个女同学呢!”张宝理直气壮。
没管两人的斗嘴,林棋冰继续翻过,字条还有两张,一张的字少些,写着:
“谢谢你的西游记上册,我很喜欢看。你能把下册也借给我吗?放在我家窗台上就可以。”
林棋冰朝柜子里看去,果然有一本西游记上册,而下册不翼而飞了。想来是已经被徐小铭借给了写纸条的人。
这么说来,两人就不是约架的敌人关系,而真的可能是朋友。
另一张纸条的字多一些,写着:
“谢谢你的邀请,明晚放学后操场上见,我们一起去你家写作业。记得你学会了煎鸡蛋,会不会很好吃,非常期待哦。另外,请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递纸条,否则会被老师批评。(笑脸)”
写字条的人应该就是徐小铭的同学,而且是关系很好的那种。徐小铭的书本都保存得很干净,显然是个爱书的孩子,而且他又很内向。
能让他借出心爱的课外书,又邀请对方回家写作业吃晚饭,想来两人的关系非常亲近。
“感觉他这个朋友很有修养,家教也很好,这笔字写得就不像一般七八岁小孩,说话也很有条理。”孙互助者说道。
林棋冰看了他一眼,说道:“也不一定是七八岁小孩,这所小学是六年制,最大的孩子可能都十二三岁了,徐小铭有个高年级朋友也说不定吧。”
她心里还是放不下那张约操场的纸条,上面说了是“t考试后”,应该就是指春季学期的期末考试,也就是天堂岛谜案前一个月左右。
不出意料,那是徐小铭在校期间收到的最后一张纸条。
主播一行人没有找到更多线索,拿着字条和小画出了门,在楼梯转角处听到了栀子的声音。
他们赶过去,栀子等人刚从四楼语文办公室出来,摇着头,办公室里只找到了江玉的个人物品,其中包括一个本子,大约是工作日记,写了些上课、成绩和家访的事情。
以及一只不锈钢笔筒,下面用激光打印着一行楷体字: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祝亲爱的玉妈妈教师节快乐!——五年级一班语文课代表魏子鸣。”
“看来是学生送给江玉的礼物呢。”方乐接过来看了一眼,“玉妈妈,这个魏子鸣和江玉的关系一定很好。”
刀青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们说这个魏子鸣,有没有可能就是徐小铭的纸条朋友?”
他说的有些道理,魏子鸣既然是语文课代表,年级又高,肯定有机会帮江玉跑腿,比如去她带的低年级班送个试卷,或者代替布置作业。
一来二去和徐小铭认识了,又处成了好朋友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棋冰一行人掌握了这套新线索,便朝着楼上搜寻而去,档案室果然在五楼。用钥匙开了门,里面是一只只铁皮玻璃立柜,倒映着主播们的影子。
“在校学生档案……找到了……这边一堆是没入学的新生……这,徐小铭的档案找到了。”赵互助者喃喃道。
方乐不客气地使唤他:“徐小铭的档案没什么用,找找那个魏子鸣的,五年级,再开学是六年级,应该在另一头。看看他的家庭住址和情况。上面会有照片吧?”
“没有啊,我把这边都找过了,没有叫魏子鸣的学生。他会不会是借读的,或者这个暑假已经转走了?”赵互助者气呼呼的。
李再看了过来,“不是没有可能。小镇事件后不是有一半居民搬走了吗?可能魏子鸣跟随父母离开了这里。”
忽然,十七在那边说道:“我找到教师档案了!”
林棋冰等人围了过去,看见十七打开了一只文件袋,上面还有封条,不过鉴于整个小镇已经灰飞烟灭,破坏这道封条也没什么所谓了。
“这是江玉的档案,写得很清楚,她在这间小学工作了五年,期间表现很好,每个学期都能评上优,职称赛课样样拿得起来,学生家长的反馈也很好。”十七总结道。
还是没什么新鲜的消息,林棋冰看了一眼江玉微笑的一寸照片,问道:“有记录她实习期间的经历吗?其中可能有徐小铭妈妈的线索。”
“有的,江玉实习是五年前,当时带她的正式教师给她写过一段评价材料,署名叫……叫……”
“叫什么?”林棋冰看十七迟疑了一下。
“李兰玉。当时带江玉的也是个语文老师,叫做李兰玉。”
林棋冰等人当即在教师档案柜找了一遍,却没找到李兰玉这个名字,这让林棋冰更加确定了,李兰玉是徐小铭母亲的概率很大。因为学校很可能因为她失踪了五年,而把她的档案拿出来了。
目光一扫,她看见角落有一只老旧的档案柜,像是废弃的样子,玻璃后透出几张白纸,乱七八糟。
柜门一开,里面果然又躺着几本档案,其中只有一本有重量,剩下的都是薄薄的废弃文件。
擦掉档案上的灰,一个名字露了出来:李兰玉。
林棋冰小心地从里面抽出纸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一寸照片,其上的女人面容端正,就是徐小铭全家福里的妈妈,也是江玉合影照片里的大姐。
“李兰玉比江玉大几岁,也是一位很优秀的教师,履历差不太多,只是根据咱们的调查,李兰玉的家庭情况没有江玉富裕。而同事领导的评价材料也显示,她的性格坚韧倔强。”林棋冰说道。
“她俩的名字都有玉欸,但是长得……一点都不像。李兰玉是端正大方的那种,江玉则温柔小巧。”方乐试图给同为受害者的两人建立联系。
怎么看都没联系,除了同样教语文,家长评价好,以及教学能力优秀之外。
李兰玉的生活形象更像那种带有强人色彩的职工妇女,生活气息很浓。
而江玉出身小镇中产家庭,一路顺遂平安没有波折,是浸润在生活甜蜜中的被富养的女孩。
毫无头绪。
忽然,李再抬起头,眉头轻轻皱起,他问了一个让主播们屏息的问题——
“如果抛开纸条朋友的事情不谈,你们觉得,魏子鸣那只笔筒是送给江玉的,还是送给李兰玉的?”
第147章
“怎么可能呢?”方乐笑了一声, “如果魏子鸣是李兰玉的学生,送这个笔筒时他五年级,李兰玉已经失踪或死去十年了,别说现在,就是五年前天堂岛发生灾难的时候,魏子鸣都已经上高中了,怎么会和小学一年级的徐小铭当朋友呢?”
“会不会是徐小铭在学校太孤僻了,魏子鸣曾经和李兰玉老师的关系很好,他看到她留下的孩子变成这样, 就主动来和徐小铭聊天交友, 当个知心大哥哥?”刀青问道。
“先别急着下结论吧,现在还没有直接的线索能证明,魏子鸣就是那个给徐小铭传纸条的人。说不准人家就是多年前的一个学生,甭管是江玉的还是李兰玉的,没准都毕业成人不在这里了。所以这才找不到他的档案。”栀子无所谓地说。
林棋冰等人出了档案室,没一会路过了学生处,外头天色没那么亮了,几人正当思索要不要进去时,林棋冰忽然说道:
“五年前就算是镇子上的小学, 肯定也配有办公电脑了, 或许我们可以看看,学校内网系统里有没有记载魏子鸣、江玉和李兰玉母子的消息?”
主播们一拍即合,他们掐着时间快步走进学生处,所幸小镇的电路没断,几分钟后,办公桌上的一台电脑被林棋冰打开了,十七凑在旁边。
“这就是天堂镇小学的官方网站了, 有点像那种政务网站,里面发的都是活动照片,还有荣誉新闻之类的。”林棋冰说道。
但天堂镇小学的IT技术水准并不高,网站也维护得一般,各类短文章和照片杂乱地放在一起,分类上还有不少错误。
林棋冰往前翻了几页,盯住了一行以“寻人”两字开头的标题,那是一篇学校的报告,内容是寻找失踪的青年教师李兰玉,愿她早日平安返岗回家,原五年级现六年级的学生期盼她重新站上讲台。
“李兰玉也是教五年级的,如果是这样,魏子鸣是她十年前带的五年级学生就更合理了。”李再说道。
发布日期是十年前,也就是小镇事故的五年前,年底十二月期末。但其中通报的失踪时间是九月十一日,教师节后一天。
“李兰玉果然是失踪,学校没有说她是伤病去世。我忽然有个想法,你们说,会不会是她的丈夫把她谋杀了,但是掩埋了作案痕迹,最终贼喊捉贼变成了失踪案?”栀子好奇道。
“为什么啊?意外?吵架?出轨报复?这也太变态了吧。”赵互助者揉了揉鼻子,不太相信。
“谁知道呢。”张宝对这个猜测很感兴趣,“没准最后小镇变鬼镇,就是李兰玉回来复仇了呢。”
林棋冰听着他们说话,手底鼠标一刻不停,她又往前翻了几页,蓦然看到了一篇很古早的网页文章。
【沉痛哀悼!天堂岛镇发生火灾,我校一名学生意外去世,校领导及教职工集体默哀!宣布加强防火演练! 】
林棋冰的眼皮跳了一下,点开那篇文章,发现说的是天堂岛镇曾发生过一起严重的火灾,地点在天字别墅区,火势很大,几乎将那一片烧了个精光。
“咱们昨天刚去过天字别墅区,干净得跟什么似的,没有发生过火灾的痕迹啊。”刀青凑过来。
林棋冰指了指火灾地点,淡淡道:“这上面说发生火灾的特别严重区域是天字别墅区3栋、4栋和5栋。”
主播们静默了两秒,这才纷纷反应过来,他们之前去过的天字别墅区只有天-15到天-23,哪来的3、4、5栋?
“这么说,其实天字别墅区是有1到14栋的,只是烧没了,只剩下15到23栋,或者说15到23是后来新建的。”李再说道。
“有可能,我看现t在的天字别墅区比镇子上其他房子都要新和干净,没准就是在老别墅区的废址上新建的,开发商和住户都觉得之前那些楼号不吉利,就顺延用了新的。”钱互助者沉稳地说。
“这火灾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棋冰看了眼网页日期,说道:“十年前,和李兰玉失踪是同一年,只是早了两个月。李兰玉失踪在九月十一日,火灾发生在——”
“七月三十一日。”
说起这个日期,众人都是一惊,江玉石涛的婚礼也在七月三十一日,小镇变成鬼镇也在七月三十一日。
这么看来,整个事件和火灾很难没有联系。
“文章里说为什么起火了吗?”栀子问道。
“没细说,就是意外事故,应该影响挺大的,学校举办了几场哀悼和防火教育活动。”林棋冰那个答。
刀青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就算魏子鸣是李兰玉的学生而不是江玉的,这事跟他也没关系了。起码他不是死在火灾里的受害者。”
因为他送的笔筒上写明了五年级一班,且送的是教师节礼物,教师节在火灾发生两个月后。
小学里的线索被他们找得差不多,外面天色愈来愈黄,林棋冰一行人赶忙出了教学楼。
主播们专门绕到楼后看了一眼,学校操场很平整,一棵树都没有。
“不对啊,徐小铭的画里画过,他画的操场上长满了黑色的长条,像印象派的树木阴影,这操场根本没种树啊,树桩子都没有。那他画的是什么?”
“还有就是,最后那张纸条约徐小铭去操场小棚子见面,本来以为是自行车棚或者扫把屋之类的地方,可是……”
可是学校操场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小棚子。
徐小铭到底在操场上看到了什么,他又在和谁交朋友?
林棋冰等人打了个哆嗦,越过伸缩门,一路朝大街走去。
很快到了饭店,规格在小镇中算大的,赵互助者咂吧了两下嘴,暗叹石涛的家底厚。
所幸饭店虽然锁了大门,侧边风扇下却开了一道窗户,用来通风,里面露出几只装蔬菜生鲜的塑料筐,想来是备料室之类的地方。
林棋冰一行人先后从窗户爬进去,一落地就闻到了植物干瘪的灰味,来自一堆堆变成枯草的香菜胡萝卜,因为常年通风,并不臭。
他们从这里进了厨房,地上薄薄一层油渍,略有脚印,台面也略显凌乱,碗盆砧板堆在一起。
方乐皱起了眉头,十七扫一眼角落的拖把和水池,转头笑道:
“盥洗设施挺干净的,拖把头不脏,这个酒店的后厨卫生应该蛮好,只是一时间忙起来没来得及整理。”
还能忙什么事,自然是东家石涛的新婚喜宴了。
林棋冰从大洗碗池里拣出一块清洁抹布,干硬的,弯折起来有“簌簌”的声音,想必干透之前浸满了洗洁精。
她又向旁踱了两步,厨余泔水桶是半满的,菜汤已经浓缩成一层浑浊干饼,像咖喱块,其中能隐约看出烤鸭脑袋和猪肘骨的样子,还有一条半臂那么长的鱼刺。想来是喜宴剩下的。
而清洁车底下塞着厚厚一沓纸盒,分别是香烟和白酒的包装盒,踩扁了塞到这的,都是好烟好酒。
“这里曾经有很多饭店员工,在忙着清洁后厨。”林棋冰环顾四周,看向空空如也的厨房:
“他们正在打扫石涛的婚宴残局,干得热火朝天,时间大约是晚上,几十桌的大菜足够打扫一晚上了。但是,忽然发生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
“什么事?”
“一件让他们全都消失、逃走或死掉的事情。这才留下只干了一半的活,却再也没有人回来。”林棋冰回答。
林棋冰一行人安静地走出后厨,穿过通道后,来到了饭店一楼大堂,这里的圆桌摆得如同繁花,每一朵都绽放着残余的喜意。
婚宴现场已经被基本收拾完毕,桌面空空,只剩些许油污和瓜子皮、烟灰,等待被二次清理。
她注意到角落里的两桌,那两桌上堆着十几只盘子,盘中物已经干瘪,模糊可见半截骨头半截肉,还有黑光光的风干油汤,沾了层灰。
“应该是服务生吃了婚宴没被打包的剩菜,或者石涛给员工开福利,让后厨额外多做了两桌备菜,宴后请自家员工填肚子。”林棋冰说道。
桌边有几碗米饭,有的是酒店制式的小白瓷碗,有的则是自家带饭用的瓷盆铁盒,上面还印着仿制HelloKitty 。
这些吃饭的服务生和员工和后厨里面的一样,也都在七月三十一日消失了。
十七将测鬼萤石洒出,绿色幽光亮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亮,但是没有白烟。
“这里的鬼怪气息很浓郁,没有实体,但能看出曾经聚集过很多鬼怪,或者出现过非常强力的大鬼。”她说。
“那么婚宴肯定出了问题,五年前可能有鬼怪混入了宾客中,没准就是那个始作俑者。”林棋冰思索道。
“会是那场火灾的死者之一吗?”
“不确定。得看了录像现场才知道。”
林棋冰一行人绕场走了一圈,可是酒店大堂没有任何异常,她停在一副草坪蓝天的挂画下面,摇了摇头,“除非有当天的婚礼视频照片,咱们这么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主播们又去酒店二楼看了一眼,那里只有两列包间,更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客人存在的痕迹。想来石涛结婚那天酒店是不对外营业的。
说的也对,江玉石涛两口子把半个天堂岛镇都请来了,谁还会在七月三十一号那天自掏腰包来酒店吃饭呢?
无果,他们只能离开了这里,继续前往照相馆的方向。
林棋冰等人回到照相馆那条街的时候,天色已经呈现出一种透明的黄,清澈得像要滴下水来。
还没等走过去,林棋冰忽然透过楼房缝隙,指向另一条街的中断处,“你们看,那是个什么地方?”
李再看了过去,眯眼定住两秒,这才回头说道:“是个图书馆,楼下贴着字,卖书籍教辅和影音资料,楼上大概可以开卡借书,那条路不就是天堂岛小学的路吗。”
“图书馆有没有报纸?”她又问。
这次回答的是钱互助者,他说道:“会的,存历年历月的报纸是图书馆工作的一部分。”
说到这,天空蓦然昏沉了起来,黄色由淡转浓,一层灰黄色的光芒镀上了主播们的轮廓。
林棋冰看了一眼时间,剧本内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九分,黄昏又提前到来了。
“又快黑天了。昨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看来小镇的黄昏本来就会在两点四十九分降临,和天-17的八音盒或者红色房间没有关系。”李再说道。
鬼笑脸即将出没,林棋冰等人必须找个地方速速躲避,度过剧本中的第二次黑夜。
因为摸不清图书馆的构造,他们又回到了照相馆,反正两地只隔了一条街,如果有什么意外,再往那边跑也来得及。
林棋冰一行人刚踏入照相馆,周围光线就暗沉了下来,一阵冷风从街道上吹过,远处传来呼鸣,不知是风声还是鬼笑脸的尖笑。
他们从里面锁住玻璃门,没敢开灯,悄无声息地走向了那两台电脑。
开机运行,蓝光映照在黑暗的空间中,李再和十七各占一台,鼠标点击声细细密密,过了不到十分钟,李再忽然出声道:
“电脑的硬盘里没存储七月三十一号的文件,照片和视频都没有。”
十七跟着说:“我这也没有。”
正当众人踌躇之际,林棋冰忽然拿来一只纸箱,它被放在桌脚,里面装了两只空摄影包,林棋冰从中掏出了三块内存盘。
“像是专业摄影机用的。”方乐接了过去,她在电脑桌附近翻了翻,找到一只转接器,插上内存盘,按进了电脑主机。
几秒钟的加载过后,李再点开了文件夹,编辑时间正好是七月三十一日。
“应该是婚礼的录像和照片,拿回这里还没来得及处理,就……”
林棋冰等人打开了最大的那个rmvb文件,是一段三个多小时的长录像,画质很清晰。
开头是天堂岛小镇的某条街道,两侧摆了花篮,下水井盖用红纸压上,一串红龙般的鞭炮盘在地上,被一只手拿着打火机点燃。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红纸漫天而飞,电脑里爆出巨大的响声,林棋冰等人忙去查看门外动静,李再将音量调低。
一阵烟雾和红火光闪过后,传来了吹打的喜庆乐声,还有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新婚新禧啊!今天是我外甥女小玉,和她的爱人石涛结婚t的日子,祝他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江玉舅舅的脸闪过三秒,他满面笑容,轮廓有些眼熟,像江玉,更像云老妇人。应该就是喜宴座位单上那个姓云的长辈之一。
林棋冰挑了挑眉,江玉舅舅穿了一套略显宽大的灰褐色西装,如果脱掉外套,只剩白衬衫和灰西裤,他会很像云老妇人家二楼的摸牌干尸之一。
镜头一转,车队已经停在了石家饭店门口,开头的是一辆加长款黑轿车,很高级,顶着红红粉粉的鲜花,两侧车耳还系了气球。
只见石涛跳下车,满面红光的,他刚帮伴娘将江玉扶下车,就被一帮来要喜糖的小孩子挤开了,他笑得更加憨实,耳朵都红了。
江玉穿着红色秀禾服被簇拥入酒店,想来是去换婚纱,镜头跟着石涛停在门口,宾客接踵,江玉的舅舅帮忙一道迎宾,一名酒店经理模样的中年女人坐在桌后收红包记名,赠送丝网袋装的喜糖喜烟,每个人脸上都是笑。
“停。”林棋冰忽然说。李再点了暂停键,画面定格。
“你们看这里。”她点了点屏幕,“这个人的脸是不是不太对劲?”
酒店大门口铺了红毯,她说的就是一个单脚迈上红毯,正往里走的宾客。
那名宾客穿了一身米色风衣,在晴天的七月三十一号未免太过厚实,他还戴了一顶软呢帽子,风衣领子竖起,遮住了小半边侧脸。
“会不会是有什么病症,比如不能见光,不能受风?”赵互助者说到。
不用林棋冰指挥,李再也看出了问题,他将画面点击放大,一帧一帧向后跳,果然在不断卡顿的进度中,有一张摄取到了那名宾客的大半张脸。
清晰度一般,但能看见他的嘴角是上翘的,嘴角和苹果肌连在一起,不像个正常人,那种弧度他们见过……
“是鬼笑脸!”方乐低呼。
如他们之前所料,七月三十一号的婚宴被鬼怪入侵了,有鬼笑脸混入了活人当中,喝了江玉和石涛的喜酒。
为了避免误判,林棋冰等人又往后看了一段,可那名笑脸风衣宾客只笑了一瞬,几秒后表情就恢复了平静,他看着又像个活人了。
一直到婚礼正式开幕,他们一共找到了六名露出过类似笑容的宾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过相同的是,那六名宾客只是笑了几秒钟,就恢复了正常状态。
“是巧合吗?有些人由于脸部肌肉灵活,笑容更灿烂也不是什么怪事。”刀青挠着脑袋。
栀子摇了摇头,否决道:“我看不像正常人,他们嘴角往上弯的样子太像鬼笑脸了。我认为后来变正常只是一种伪装。”
视频继续往后走,宾客来得七七八八,摄影师跟随石涛和江玉舅舅进了酒店,只留另外一名亲戚在门口迎接。
江玉舅舅去了后厅,石涛则被戴着婚庆公司工牌的人带走,大约是去做发型和补妆。
这段被摄影师掐掉了,镜头再亮起时,酒店大厅里已经飘起了钢琴曲,灯光摇曳,背景荧屏上播放着江玉和石涛的照片,有腕上提着竹篮的花童走来走去。
一阵隆重的音乐声响起,司仪站上舞台,说了一段婚礼套话,紧接着石涛从后台走出,能看出他有些紧张。
而后是大门开启的声音,摄像机转向,江玉挽着舅舅的臂弯,婚纱款款,一步步走向了台中央的石涛。
“你们看这里,还有这里。刚刚的几名笑脸宾客都露面了,他们看上去还挺正常的。”十七说道。
“是啊,这个在剥瓜子,那个还在跟旁边的人说话呢,挺热闹,应该是彼此认识的。”张宝附和。
就当主播们怀疑自己想错了的时候,林棋冰敲了下空格键,卡到其中一帧,沉声道:“又变了。”
就在那两帧,舞台边有一名橘色连衣裙的女宾客的脸变成了鬼笑脸,笑容夸张诡异,不似活人。但两帧过后,她瞬间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听着邻座说什么趣事。
“如果在现场,肉眼能察觉到她的脸突然变了一下吗?”林棋冰问道。
“才两帧,察觉不到的,反应快的只会觉得视野中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根本看不清,还以为自己眼花。反应慢的连这一点都无法感受。”方乐回答。
一种恐怖的感觉蔓延上众人心头,能坐在婚宴上的小镇居民都是熟人,可熟人发生的异变最为可怕,谁能接受刚刚和你谈笑的亲友,在你看不到的时候忽然变了张鬼脸,又若无其事地变回来呢?
“它们就像是藏在活人中的间谍,顶着别人熟悉的脸,但根本不是那回事了。小镇里的正常人甚至感受不到危机降临。”十七喃喃道。
视频继续,江玉被舅舅送上舞台时情绪很稳定,她不住看向台下的母亲,露出幸福的笑容,而石涛倒是双眼泛红,有种想哭的意思。
“他哭什么?”林棋冰不解。
“唉,父母不在了,就他一个,终于结了婚有了家庭,感动呗。”栀子摸了把她的脸。
“哦,那她又为什么不哭?”林棋冰严谨地继续问。
“婚房就在亲妈房子边上,离得这么近,天天能见。以后小家就孝敬亲妈一个长辈,她不是嫁出去,是娶个女婿回来,傻啊还哭。”栀子说完,林棋冰机械地点了点头。
那点恐怖气氛被林棋冰没头没脑的问题驱散了,主播们继续向后看。
江玉和石涛回答了司仪的几个问题,司仪声音洪亮磁性,问题更是圆熟,将现场烘托得十分庄严。
两名花童在台边挽着花篮,充当吉祥物,正当新娘新郎要交换证据,花童便将花瓣和彩纸洒下舞台。
忽然,一名花童的脸变了,稚嫩的圆脸上浮现出巨大笑脸,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头,不到一秒又恢复了正常。
底下没什么动静,估计因为是小孩子顽皮做鬼脸,无人在意。就连摄影师的相机都没抖一下。
江玉和石涛的戒指已经交换完毕,这次两人脸上都挂了泪水,分站在司仪两侧,满面幸福和称意。
就在这个堪称美满的场景中,司仪在两名新人中间,正念着下一段祝福词,他嘴巴动着,倏然看向了镜头。
一个令人心脏冻结的笑脸出现在了司仪脸上。
第148章
看着司仪忽然变脸,又转瞬间变了回去,主播们心头都有些悚然,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连与司仪咫尺之遥的江玉和石涛都没有察觉到,继续含着眼泪新婚宣誓。
“连司仪都变成鬼笑脸了, 这真是……”张宝一阵恶寒。
经过林棋冰等人的观察,七月三十一号婚礼当天,约有1/4的宾客是鬼笑脸伪装的。
“我有两个地方想不明白。”方乐皱着一双长眉,“第一,如果四分之一的宾客都是鬼笑脸假扮,那真正的他们去哪里了?而且迎宾环节只有不到十个人是鬼笑脸,怎么进来之后忽然变多了?”
“第二, 你们记不记得剧本前情说过,在某次事件后——现在可以确定就是七月三十一日的婚礼了——有一半小镇居民逃离了这里,另一半则坚持留下。难道鬼笑脸入侵的事情, 后来被居民们发现了吗?可没道理只有一半逃走啊,另一半留下来等死吗?”
“是哦,而且数目也对不上的。关于小镇居民这个代称出了问题,里面肯定会包含一部分伪装的鬼笑脸,不全是活人。”栀子说道。
钱互助者点点头,严肃道:“那么可以认为,逃走的那一半居民是幸存的活人,而留下的那一半是鬼笑脸,它们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离开天堂岛小镇。”
这样一切就都能解释了,主播们来到小镇的时候,活人幸存者们都已经搬迁, 而留在镇上的只有鬼笑脸,就是夜间追杀他们的东西。
“被鬼笑脸顶替的人目前不知踪迹,但大概率是被杀死了。还有一个云老妇人,她看上去不是鬼笑脸,可是具体为什么留下来,应该和她家里那个既存在又不存在的鬼怪有关。”李再说道。
说完这句,他看了眼林棋冰,点击鼠标让视频继续。
江玉和石涛撤到两边,现在是云老妇人上台致辞,她果然穿着那身富贵的紫红色衣服,看着比如今年轻许多,面色红润,徐徐讲述着对女儿和女婿的祝福。
“云老妇人的文化水平挺高的,或者说她很聪明,讲话不像一般的那一辈的人,字里行间特别有条理,而且逻辑很清楚。”林棋冰说道。
刀青也同意:“t是啊,让我想起了我的高中班主任,是个返聘的老教师,就是这种又和蔼又思维活跃的感觉。”
“哎你们看,这个人怎么忽然站起来了?”视频又被暂停,栀子点了点画面角落的一个身影。
那是个男人,穿了一件中年人常穿的条纹短袖,他忽地从一桌旁站起来,甚至不顾两侧宾客的阻拦,径直从镜头前穿了过去,显得有些没素质。
“倒回去,他应该是发现什么了。”林棋冰沉声说道。
李再往前倒了一点,画面停在男人起身的瞬间,他身边一左一右是两名女宾客,都十分惊讶地望着他,似乎愉快的谈话被打断了,不知所措。
视频逐帧播放,男人卡顿地挥开周围人的手臂,穿过几张宴桌,马上就要来到镜头正前方。
“看这里。”林棋冰按下空格,指向画面角落,那个地方略微虚焦模糊,但能看清男人留下的空位两侧,那两名女宾客的脸出现了一瞬间变化,嘴角狰狞上扬,眼神透出歇斯底里地兴奋。
她们都是鬼笑脸。
“看样子,他是察觉到不对劲了。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人长得有点眼熟?”刀青说道。
“徐小铭的爸爸。”林棋冰的眼神发凉。
那个条纹衫男人果然就是冰箱里的鬼人头,不过视频里他还是活人,那么徐小铭哪去了?他为什么不带孩子来参加婚礼呢?
“很奇怪哦,徐小铭还是江玉班里的学生呢,又是一镇子的邻居,他妈妈李兰玉还是江玉的好大姐,怎么说都应该带徐小铭来吃席啊。”栀子抱着胳膊。
屏幕里,徐小铭爸爸穿过镜头后,就径直朝摄影师的相反的方向奔了过去,离开了画面外。
“摄像机一般是架在会场正中间的,他应该是往宴会厅大门外走了,离开了这里。”李再说道。
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主播们暂时认为徐小铭爸爸是察觉了不对,两侧熟人都不是活人,所以才从这里逃走。
“出去找儿子去了吧?既然徐小铭没来,那么当爹的肯定急着找儿子,然后带着跑路。”赵互助者说道。
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徐小铭的书包被遗弃在钟楼底部,而徐小铭爸爸的脑袋出现在冰箱里。
林棋冰等人继续往下看,没过一会,他们发现了其他诡异的地方。
又有一名被鬼笑脸夹坐在中间的宾客,正一边说笑一边从转盘上拿烟,他正点火的时候,忽然被左右的两名鬼笑脸靠近。
那人的身板一阵僵直,眼睛木木看向前方,好像突发了神经疾病,火苗直直燎在手指上都毫无反应。
“放大面部,提高亮度和对比度,看,他的瞳孔直径变大了,几乎扩散到整个虹膜的边缘。”林棋冰说道。
那个倒霉蛋的瞳孔扩大后就没缩回来,他约莫僵直了三四秒,身体动作这才恢复正常,只是显得关节硬了许多,又过了好几分钟才利索起来。
而他被火苗舔舐许久的手指颤了颤,竟然流下一滴肉粉色的液体,是蜡。
“原来鬼笑脸是活人直接变的,像一种传染病。”栀子有些兴奋。
林棋冰注视着那个倒霉蛋的脸,他面皮抽搐着笑了一刹那,随即恢复正常,又像普通人一样和另外的活人谈笑起来。
在镜头拍摄不到的角度,应该还有更多活人居民被当场“侵染”成鬼笑脸。
婚礼视频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部分是新娘新郎的领导和朋友上台祝福,估计到结束的时候,全场已经有一半的人变成了鬼笑脸蜡像。
“这个小女孩,她和她父母一起来的,一开始拍到过他们。”镜头微微后移,露出了一个和徐小铭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林棋冰记得她进门的时候握着父母的手荡秋千,一家三口都是活人。
可现在,小女孩坐在父母中间,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她的妈妈和爸爸面带微笑,那种微笑僵硬得好像刚脱模,两人手臂的幅度宛如刀削面机器人,正不断夹菜给她。
小女孩面前的盘子堆成了小山,她揉着眼睛想要站起来,却被两人同时搂住,爸爸面带微笑捂着她的眼睛,妈妈面带微笑地挟起食物,一筷筷向小女孩嘴里喂去,堵住了未出口的哭嚎。
那小女孩的生命倒是很顽强,脸蛋已经油花花,小身板扭动不停,始终没有变得僵直,她挣扎得像一条离水的活鱼,每动一下就牵扯一次众人的心脏。
“好恶心啊,真可怜。感觉就像伪人表演对人类温馨家庭的刻板印象一样。”刀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孩子的父母应该是席间被两边的鬼笑脸侵染了吧。”方乐挑了挑眉毛。
“幸亏摄影师最后也没了,要不ta最后剪片时看见这种东西,估计心理阴影够物理防晒的了。”栀子撇撇嘴。
视频到这差不多结束了,镜头晃动两下,好像是摄影师收摄像机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转过去才看见是一名鬼笑脸宾客,大概因为胜场过半,它已经不再伪装了,明晃晃地将蜡质笑容堆在脸上。
它微笑着冲摄影机点了点头。
鬼笑脸越了过去,摄影机又是一阵摇晃,却没有关闭录像,镜头被放在了某个桌上,最终对准了另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工作马甲的人走入了画面,是摄影师,他俯下身,如同第一次见到般,好奇打量自己的设备镜头。
他眉毛上挑,嘴角极弯,眼神木然而兴奋,也带有如出一辙的刻板笑容。
摄影师也变成了鬼笑脸。
视频结束,电脑变成了黑屏,林棋冰等人久久无言。
“看来鬼笑脸入侵小镇的方式就是这样了,由于社交需要,注意力都在新娘新郎身上,席间活人不会多注意周围,但散席回家之后就不一定了。家人和邻居的变化,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察觉到,就像徐小铭的爸爸和那个小女孩一样。”林棋冰说道。
“约有半数的居民变成了鬼笑脸,但是他们没有发动攻击,你们说,这会不会和时间有关?”
李再敲了下键盘,婚礼录像最后的时间不到下午三点,天光还算亮堂;
“云老妇人说过,天黑之后不可以出门。而我们碰到的鬼笑脸的确是天黑后才出现的。”
林棋冰很快啊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那么七月三十一号后面的事情可以这样推测,婚礼上鬼笑脸们只是侵染活人,但那天日落之后,它们很可能开始动手杀人了。”
“对的,这才导致小镇居民大规模迁移。那一晚一定见血了,否则只是蚕食侵染的话,说不定整个镇子都没了,活人也只会不安,想不到要抛弃至亲背井离乡。”钱互助者说到。
云老妇人的四名亲友,很可能就是被夜间鬼笑脸杀死的。
林棋冰等人说到这里时,照相馆外的天已经不知黑透多久了,街道上偶尔传来簌簌的声音,像是鬼笑脸的脚步声。
“你们说,那一半逃离小镇的居民,他们真的成功离开了吗?”林棋冰忽而问道。
正当主播们沉默之际,照相馆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慢悠悠的,正如他们前一晚听到的云老妇人的声音。
“咝咝,看那儿……”刀青扯了扯林棋冰的袖子。
十七布置在周围的测鬼萤石,正在一颗接一颗地亮起,从远到近,像是冲着林棋冰等人而来的。
他们正围在楼梯下的电脑桌旁边,呼吸一紧,林棋冰蓦然意识到,照相馆里可能有除了他们之外的人。
是云老妇人吗?还是什么潜藏的鬼怪,难道就是她家里的那一个?
“走!别躲了,走!”林棋冰无声地说,他们鱼群般从照相馆门滑出,就在躲到街对面建筑凹陷后的那一秒,照相馆的玻璃门后凭空出现了一道身影。
白睡裙,身形干瘦,一双神经质的眼睛,是云老妇人。
她梦游般颤巍巍在一楼走了圈,随即上了二楼,表情茫然而平静,转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林棋冰看了眼时间,昨夜云老妇人出现在照相馆的时候,似乎也差不多是这个钟点。
“她……竟然是突然出现的……瞬移?隐身?幻象?”赵互助者有些结巴。
钱互助者的目光深沉,道:“会不会像十七小姐说的那样,云老妇人的情况和她家里的鬼怪类似。既存在,又不存在。”
“什,什么意思?”
“意思是,刚刚我们在照相馆里时,按理说云老妇人应该是从街道走来的,但那个时候她不存在,所以我们看不见她。而现在她忽然又存在了,所以被我们看见出现在照相馆内,还上了楼。”林棋t冰平静解释道,但赵互助者更糊涂了。
“那她存在和不存在的转换契机是什么呢?”
“不知道。”林棋冰坦然,又将赵互助者气了个瞪眼,“不过云老妇人能在鬼镇中活到现在,可能就和她的这种特性有关。”
远处已经有黑影开始摇动,鬼笑脸再度在天黑之时入侵了小镇,林棋冰一行人不敢停顿,顺着街道朝另一端走去,那边是他们打算一探究竟的图书馆。
图书馆正门锁着,几人用绳子等道具爬上外墙,窗户这种单向滑栓很好开,张宝一道符纸按下去,符纸无火自燃,火苗卷着纸灰钻入窗缝,“嘭”地一声轻响后,一缕青烟从窗锁部分飘出,窗户被崩开了一道缝隙。
林棋冰等人依次跳入,最后的阐鸢随手掩上窗户,他们没开灯,就摸着黑朝里面走去。
这里是图书馆二楼,书架里塞着一堆早教书和婴儿食谱,再旁边是童话故事和教辅课本,林棋冰看了眼墙边地图,道:
“一楼二楼都是卖图书影像的,三楼到五楼才是图书馆。”
几人顺着楼梯上行,图书管里飘荡着一种石砖的凉意,一路无话,到达三楼后,他们看见了图书管理员的办公桌子,再往里走就要换楼梯了。
“历年报纸一般都会专门存放在一个房间,找找看。”钱互助者说道。
林棋冰等人在三楼找了一大圈,这一层大都是中外名著书籍,侧边有一个小房间,推开进去发现是书画美术的拓件和画册,门口还有个废旧的安检机器。
上四楼的路上,方乐忽然说了句话,“你们说,云老妇人每天晚上去照相馆干什么?”
“你有想法了?”林棋冰淡淡看向她。
方乐拿起一袋胶片,是第一夜在暗房里随手顺的,后来她研究过一回。
“这里有江玉石涛的结婚照底片,凑不齐一整套,但是有个四五张。云老妇人会不会是来照相馆取女儿照片的?”
这倒很合理,七月三十一号婚礼当天江玉就死了,小镇也被浩劫洗礼,估计她和石涛完整的结婚照还存在照相馆,没有被取出过。
林棋冰一行人来到四楼,没管两侧书架,直奔侧边小房间,但是很可惜,里面也并不是报刊室,而是一间放满各色产品艺术书籍的书室,包括摄影、服装设计和精工雕塑。
“哎,天堂岛小镇的人文特产是蜡塑和石塑呀。”刀青站在一面海报前,海报中是栩栩如生的蜡人塑像,还有它的制作者,一个皮肤很白的中年男人,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
他的衣服也是白色,干净得一尘不染,连领口弯折的角度都像经过测量,连缝线都是笔直的,没有半道褶皱。
“知名蜡像艺术家、慈善家:魏刚。”林棋冰读了一下男人的介绍。
“衣品不错,就是看着不像什么好人,一脸斯文败类相。”方乐哼了一声。
天堂岛小镇的诡案和蜡像脱不开关系,这个魏刚一定是其中的一环。
海报下的柜底露出文件袋一角,林棋冰捡起来拍掉灰,里面装了沓传单,看样子是某次活动中发给参与者的,竟然是魏刚的具体介绍和相关资料。
“商务合作请联系手机号13XXXXX9845,邮寄地址天堂岛镇天字别墅区17栋……”她读了一遍。
17这个数字后贴上的,林棋冰将小方块贴纸撕掉,露出了下面的原文,是数字3 。
原本的地址是天字别墅区3栋。
“海报和传单的日期是十年前,从拍摄照片的衣着来看,是夏天。”林棋冰说道。
“十年前的夏天?那不就是天字别墅区前十几栋发生火灾的时候吗。”十七惊讶道。
看来魏刚就是天-3别墅的主人,而在火灾发生后,他搬到了天-17居住,活动时间正好卡在火灾前后,改换地址已经来不及,所以临时贴掉了原来的数字。
“等等,他姓魏?”赵互助者凑过来,打断道。
林棋冰等人还知道一个姓魏的人。
魏子鸣。那个送笔筒给李兰玉的五年级一班学生。
“如果魏子鸣是魏刚的儿子,火灾发生在夏季,他在当年的教师节还送了李兰玉礼物,说明他没有死于火灾……”
“好奇怪啊,先不提他们是不是父子,这个魏刚既和火灾有关,又和蜡人有关,而魏子鸣的档案五年前已不在校,把他当做十年前李兰玉的学生来看的话,魏子鸣的笔筒送给李兰玉后的第二天,李兰玉就失踪了。”
“后面才有了李兰玉的儿子徐小铭成为江玉学生,徐小铭收到奇怪朋友的纸条,以及江玉结婚当天小镇被入侵的事情。这俩姓魏的差不多能把整个镇子的怪事串联起来啊。”
林棋冰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将那本江玉使用的工作日程本放在桌上,从后向前翻去,发现后部分和前部分的笔迹竟然是不一样的。
“从大约第三十页开始分界,三十页后的字迹比较秀丽,三十页前的字迹则连笔痕迹更重,体现出书写者果断的个性。这本日程是两个人写的。”
日程本被打开扉页,扉页签着江玉的名字,字很秀气。而封皮背后竟然还黏连着一页,用透明胶粘住了。
小心翼翼地撕扯开后,果然前面还有一页,那是真正的扉页,上面用利落的笔迹写了三个字。
李兰玉。
“这一开始就是李兰玉留下的日程本,由于她和江玉情同师徒,李兰玉失踪后,江玉就把她没写几页的本子拿来用了,算是一种怀念和传承。”
“既然江玉能继承李兰玉的日程本,那么李兰玉的笔筒也……”
赵互助者打断道:“等等,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江玉没有把这些遗物归还给徐小铭家呢?她应该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或许是因为徐小铭家里不缺李兰玉的东西。又或许是因为徐小铭爸爸以为自己被妻子抛弃了,所以那时不想看到这些物品,他的心态是很矛盾的。”十七回答。
林棋冰将李兰玉那部分本子翻到最后一张,那上面记了一个日期,九月十日,正是她失踪的前一天。
“明天家访。”她读出了潦草的两个字。
“有说去谁家家访吗?地址有没有?”钱互助者问道。
“没有写名字,也没有写地址,就是家访两个字。”
林棋冰说道,她指了指本子,那一行周围有几点粗糙的皱痕,“像是洒了水,或者眼泪落在上面了。”
“所以说,李兰玉失踪的那天是去家访了,根据日历算一下时间的话,那一年的九月十日是星期五,九月十一日是星期六,周末家访很正常……”十七脑子转得飞快,像个计算机。
“可能是李兰玉学生的人,目前我们只知道一个,魏子鸣。”
“而疑似魏子鸣父亲的魏刚,恰好是小有名气的蜡像艺术家。”
“可是写下家访日程的那一天,李兰玉为什么会哭呢?她遇到别的事情了吗?”方乐不解。
钱互助者沉思片刻,“或许那根本不是李兰玉的眼泪,而是后来江玉睹物思人掉的眼泪也说不定呢。”
刀青一拍大腿,“这么说的话,甚至可能那个笔筒都不是魏子鸣送的,而是魏刚借着孩子的手,故意和李兰玉拉进关系,博取老师关注,将人以家访的名义骗到家里进行杀害。”
林棋冰等人不由怀疑,魏刚很可能就是那个借着家访的机会,伤害甚至杀害了李兰玉,最后造成鬼笑脸入侵小镇的真凶。
第149章
“这个魏刚……的确很可疑啊。”赵互助者说道:
“如果咱们说的一切都成立的话,那天堂岛谜案的真凶已经找到了,就是他,一个变态的艺术家。”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而且他又是通过什么方法,把小镇上的人变成蜡像鬼笑脸的呢?这总不是正常活人的能力范围吧。”栀子有些不解。
方乐忽然抬起头,眉头拧得死紧,道:“这个魏刚会不会有什么恶心的癖好啊?比如小孩子什么的,如果和徐小铭做朋友的就是他,那他先后杀害李兰玉和江玉两位教师也不足为奇了,根本就是利用她们小学老师的身份,去祸害更多的小孩……”
她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方乐手上摊着一本画册,正是魏刚的作品集,里面的蜡像和其他雕塑都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但这些作品有一个共同的主题,七八岁的小男孩, 都是那种面容端正,身姿清爽的类型。
他们大多穿着tT恤和短裤,骨条瘦伶伶的,神态生动,要么在看书写字,要么在篮筐下拍球,浑身都是稚嫩朝气。
“这家伙的手艺还挺好,看着真像回事,但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赵互助者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方乐重重点头, 示意那些男孩蜡塑的脸部,尤其是眉和嘴的位置:
“你们看,虽然这些作品都在表达七八岁男童的生活片段,但他们的表情都流露出温顺的意味,眼睛觑向画外的某一点,嘴角略微下压,像是委屈或者恐惧,总之若如同在对画外的某人表示一种情绪……”
“顺从、依赖或者臣服。”林棋冰的脸色冷了下来。
刀青骂了一句:“真变态!”
众人低低议论了几秒,李再倏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凝重,说道:“那魏子鸣……如果他是魏刚的儿子,那么……”
主播们齐齐一惊,赵互助者迟疑地说:“不会吧,怎么会有畜生对亲儿子下手呢。而且孩子妈也不能答应啊。”
怀揣着这团疑云,林棋冰等人离开了这间屋子,进入最顶层后,斜坡屋顶开了很大的窗扇,投下了淡淡的夜光,他们要找的报刊室就在不远处,门框挂着个不起眼的铭牌。
他们推门进去,里面是一排排铁丝架,挂的是五年前那半年的报纸,而再久远的被装订成册,用带有图书馆印记的封皮包起来,摞在矮书架上,每一本都比百科全书要更厚更大。
“分别找五年前和十年前的。”林棋冰说道。
主播们的阅览速度很快,没过一会,一沓散报纸和两本装订册就被放在桌面,他们先看了五年前的。
“五年前是天堂岛小镇存在的最后一年,以七月三十一日江玉夫妇的婚礼为契机,蜡像鬼笑脸入侵小镇,导致半数人逃离,半数人变异。那一年也是徐小铭读一年级的年份。”
林棋冰翻开五年前的报纸,最后一份是七月三十日的日报,写了一些小镇污水净化新规,以及学校推出食堂营养方案之类的琐事。
“这里,婚礼明日将于石家大饭店举办,时间上午十点,新郎石涛新娘江玉……”是两口子的婚礼登报启事。
他们又向前翻,翻到大约一个月半前,也就是六月十五号的前后两星期,这段时间小镇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友情提醒,最近经居民举报,天堂岛镇出现了多起中青年妇女被跟踪的案例,请小镇居民注意防范,保护自身安全,发现可疑人员及时求助。”
林棋冰放下报纸,继续对主播们说道:“这系列通报持续了大概两周,前因后果大概是有多名妇女反映,感觉在上班或回家路上被人跟踪,但没有找到跟踪者,连对方的形貌都没有看清。一开始只以为是心理作用,但随着举报者增多,逐渐被重视起来了。”
“最后也没有结果吗?”
“没有,由于两周之后,也就是六月末开始,没有人再来反映过这种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林棋冰回答道。
李再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六月末这个时间……”
“盛夏时节,学校期末考试,也是徐小铭和神秘纸条朋友往来最密切的时候。”林棋冰快速接上。
李再重新看了眼报纸,自言自语:“这事和魏刚会有什么关系吗?他明明是个小男孩狂热者,为什么会跟踪青年妇女呢?”
若干起报道中的妇女年龄不等,最年轻的才二十七八,最年长的已经年近五十,从清洁工、商店售货员到银行经理,高矮胖瘦不一,除了已婚,并没有一个共同的目标特征。
“虽然里面没写明白,但是小镇婚育年龄较早,再加上二胎的话,假如报道中二十七八的女性从二十一岁开始生育,而近五十岁的也可以做小男孩的母亲……”
林棋冰凝视着报纸上的铅字,缓缓道:“她们本身或许没有共同点,但万一……这些人都有个七八岁小男孩的儿子,那么就很符合魏刚的喜好。”
“没错,如果跟踪她们的人是魏刚,那么他真正图谋的可能不是这些青年妇女,而是她们家里的小男孩。”李再说道。
赵互助者摸摸鼻子,“那魏刚最后为什么又收手了呢?总不能是良心发现回头是岸吧?”
“可能不是收手,而是得手,所以停止了活动。”林棋冰淡淡道。
“什么意思?报纸上写了,后面没人再反映问题了啊。”
“我倾向于认为,不是没人反映,而是反映的人不在了。”林棋冰说道。
李再的眼睛一亮,“变成了蜡像鬼笑脸?这么说来小镇被它们入侵比我们想的更早。”
栀子忽然坐到林棋冰旁边,嫌恶道:“会不会他对徐小铭下手成功了?神秘朋友在最后一张字条里,曾约徐小铭期末考试结束后,到操场小棚子汇合。”
“但是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操场根本没有什么小棚子,说不准那天他就骗徐小铭……不过徐小铭还是活到了暑假,说明他没有下死手。”
“怎么越来越乱了呢?”钱互助者叹了口气。
“我还是不明白,跟踪妇女有什么用?直接对落单的小男孩下手,不比对成年社会女性下手要容易得多吗?”十七喃喃道:
“说不定妇女跟踪事件、神秘纸条和魏刚喜欢小男孩这三条线索根本不可能同时建立联系。”
“不一定吧。”刀青反驳道:“如果魏刚把这些小男孩的妈妈变成蜡像人,那么将他们钓出去的可能不就很大吗?七八岁的孩子会跑会哭会叫了,小镇地少人多,直接抓人总是不方便的。”
“再看十年前吧,十年前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别墅区火灾和李兰玉失踪都发生在那一年。”
林棋冰等人放下了五年前的报纸,又翻开了十年前的装订册,里面的报纸放在密封袋里,他们先找到了李兰玉失踪的相关报道。
“九月十二日上午,李兰玉的丈夫徐先生反映情况,称妻子昨天晚上没有回家,询问亲友邻居和同事后,也都表示没有见到李兰玉的踪迹。”
“九月十三日晚,有居民提供线索,称两天前曾在天字别墅区附近见过一三十岁出头的女子,背影肖似李兰玉。但小镇管理人员前往天字别墅区调查,没有结果。”
“九月十四日,天字别墅区监控录像显示,李兰玉曾进入别墅区,前往天-17(原天-3)方向,又于两小时后独自离开天字别墅区。由于监控系统不完善,并未找出她最终的去向。车站方面查询李兰玉出行状况未果。”
“九月二十五日,小镇管理人员协同搜救犬,对天堂岛镇四周的山坡、下水渠和垃圾桶进行排查,无果。”
“十二月二十八日,李兰玉被判定为失踪,她的丈夫和儿子焦急期盼她的归来。”
栀子按住报纸一角,“我记得魏刚就住在天字别墅区吧?火灾前是天-3 ,火灾后是天-17 。这么看的话,天-17很可能是在天-3废址上整修的。”
“有可能。”孙互助者难得开口,“现在的房子都是混凝土结构,只要烧得不是特别厉害,维护重装修也就是不出一个月的事。”
所有线索都指向魏刚,但林棋冰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她用手指点过一行铅字:
“天字别墅区物业人员联系了房主魏先生,魏先生提供了天-17别墅的钥匙,但对天-17别墅的搜查仍没有任何发现,别墅内除了展列未完成作品外,只有魏先生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难道真不是魏刚对李兰玉下的手?他这么积极配合,就不怕被人发现端倪吗?”
李再的眼神有些沉凝,他思考了几秒钟后,忽然看向林棋冰,道:
“展列未完成作品……会不会是李兰玉被封在某个蜡像里了?距离调查人员只有咫尺,但到最后也没被发现。”
林棋冰点了点头,同意他说的话,又道:“而且什么叫做屋内只有魏先生一人的生活痕迹?”
“对哦,魏子鸣呢?他不是前一阵子才给李兰玉送了教师节笔筒吗?”刀青猛拍桌子。
林棋冰的表情凌厉了半秒,说道:“我们应该查一下火灾的事情。”
主播们感觉有些不对,赶忙向前翻过装订册,终于在两个月前的报纸中找到了别墅区火灾的报道。
“十年前的七月三十一日,天堂岛镇天字别墅区3、4、5栋起火,火源来自5栋。”
“据调查,天-5别墅常年无人t居住,由于别墅区电路改造,物业方面电闸闭合出现问题,加之天气干燥从而起火,火势随风和庭院灌木向4栋和3栋蔓延。”
“ 4栋住户当天并不在家,除财物损失外没有人员伤亡。这里附了一张照片,烧得很吓人。”
林棋冰将报纸刊登的照片给其他人看,天-3 、 4 、 5栋被烧得一片漆黑,宛如鬼房,蔓延着一种破败而绝望的气氛。
“那3栋呢?就是魏刚住的那一栋。”李再关切道。
林棋冰吸了一口气,继续读道:“天-3有一青少年伤亡,据悉死者是房主魏先生的十二岁独子,魏子鸣。”
“什么?”
“啊?”
方乐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魏子鸣在十年前的七月就被烧死了?”
“是的。”林棋冰定了定神,念道:“当时魏刚在本省另一个城市出席艺术活动,原计划在火灾前一周返回,但途中突发车祸,就没能回来。”
“那他还真是逃过一劫啊。否则被烧死的就是父子俩人了。”赵互助者惊叹道。
“算是一劫换一劫吧,魏刚当时的车祸很严重,直接在那个城市的医院昏迷了一周,他苏醒的时候火灾早就发生完毕,魏子鸣的遗体已经被送进当地殡仪馆了。”林棋冰回答。
栀子哼了一声:“要是他没出这档子事,或许那天能带魏子鸣出门,小孩也不会一个人在家被烧死。”
“那魏子鸣的笔筒是怎么回事?”李再问道。
林棋冰看了一眼,“报道中说,魏先生返回后悲痛欲绝,将魏子鸣曾定制的笔筒赠予了魏子鸣的班主任李老师,据说那孩子和李老师感情很好,是提前小半年准备的教师节礼物。而收到早来也迟来的礼物的李老师当场泣不成声。”
“笔筒竟然没有烧毁吗?”张宝不可思议。
“没有,因为那只笔筒被紧紧抱在魏子鸣的怀里。魏子鸣也不算是被烧死的,他的房间的确起了火,但他身上的烧伤覆盖面积不大,最后是被浓烟呛死的。”林棋冰的话让气氛变得低沉起来。
那只刻有“玉妈妈”的不锈钢笔筒被放在桌面上,很难想象它曾被魏子鸣的尸体抱在怀里,上面光泽温润,连个燎到的黑印都没有。
林棋冰等人沉默了几分钟,听着窗外的夜风号啕,新闻装订册又被翻了几遍,关于重大事件的新闻也只有艺术家魏刚又得了什么奖云云。
“最后也没说他是死是活吗?没来个火灾之类的事把他也带走?”栀子问。
“没有,无声无息了。”林棋冰摇头。
放下报纸,主播们从报刊室走出,坐在图书馆顶层的木头椅子上,方乐忽然说道:
“你们说,魏刚十年前对李兰玉下手,五年前跟踪可能育有小儿子的妇女,会不会和魏子鸣的死有关?”
“你的意思是他因为悲痛过度而变态了?”张宝耸了耸肩。
“不太可能吧,魏刚十年前那个蜡文化宣传活动就在火灾之后,那时候魏子鸣刚死不到一个月,他还有闲心打扮那么精神,还做社交做活动,我看他一点都不伤心。”栀子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而且最后整个镇子的人都被入侵了,说不定他就是个疯狂艺术家,对小男孩的追求已经满足不了变态的内心,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最后决定把天堂岛镇变成最伟大的艺术品。”赵互助者絮絮叨叨。
林棋冰等人商议后决定,天亮后还是要重返天-17再搜查一遍才行,顺便还要去一趟最后那把钥匙的归属地,天-22。
他们将桌椅搬开,腾出一片空地准备休息,刀青从窗口缩回脑袋,小声道:
“外面鬼笑脸比昨晚多了不少,不过它们都在漫步,估计没找到咱们。”
还是三个团队各派出人来守夜,林棋冰分到第二轮,径自寻了个地方躺下,身边是腻腻歪歪的栀子和阐鸢,她枕在两本字典上,舒展腿脚,却忽然踢到了一个东西。
林棋冰坐起身,发现桌下有一个黑色的方块,捡起来才看清是一只相机,镜头已经摔碎了,边角都是碰撞的痕迹。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名勇闯天堂岛的记者,曾经在照相馆留下了充电的电池。
莫非ta把相机掉在这里了?
将睡未睡的主播们被全部叫醒,围在相机四周,午夜时分的图书馆安静极了,方乐拿起那东西,看了一眼,说道:
“这个新型号不算主流,应该是那个记者带进来的,不过大概是备用相机,我看看……”
她摆弄了两下,将照相馆带出来的电池按进去,“咔嗒”一声后,屏幕自动亮起。
“哟呵,还能用呢。”张宝惊喜道。
相机屏幕出现了起始页,方乐的手指在上面按个不停,图库里起先是一些杂乱的照片,天堂岛小镇的大门、街道和建筑,空荡荡地,被日光晒得发白。
照片被方乐一张张划过去,所拍的景物和林棋冰等人这几天所见没有区别,也拍了照相馆、临街住宅和钟楼的塔尖。
记者大约搞到了两把钥匙,或者用其他途径撬开了锁,他还拍摄了一些住户内部的照片,包括天堂岛居民的生活痕迹。
“这一户的照片格局和徐小铭家相似,但比较空,柜门打开,保险箱里的东西也被拿走了,很可能是一户五年前七月三十一号逃离了这里的人家。”林棋冰判断道。
种种痕迹都说明,小镇居民的确有不少人逃走了,他们将贵重物品和细软塞进背包,走出家门,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啊,这张,是云老妇人的背影。”方乐向前按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小镇主街道的中段,天光正好,云老妇人正背对镜头,转入街角拐弯处。
“看来记者也收到了云老妇人的警告,只是不知他有没有听从,而且他还偷拍了人家。”刀青说道。
照片又划一张,与上一张偷拍差了两秒钟,云老妇人的半只脚已经迈入了转角,她低着头,侧脸轮廓和江玉有些肖似,能看出是母女。
老妇人眼珠偏移,一道阴暗的目光投向了镜头,浑浊森然。偷拍被发现了。
林棋冰等人搓了搓鸡皮疙瘩,继续向后浏览照片,果然,记者没有听从云老妇人的警告,他的拍摄行为持续到了天黑之后,并且辗转换了多个地方。
“下午三点十四分,照片里的天已经黑了。和咱们所经历的差不多。”李再看了眼照片拍摄时间。
“记者在天黑后去往了照相馆,拍了几张照片,前面很连贯,中间有大约二十分钟的空缺,可能是第一块电池没电了,他在照相馆里寻找充电的位置。”
林棋冰的声音有些发冷,“而鬼笑脸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的。”
起先记者没有发现端倪,他大约才在二楼找到充电口,换电池后拍了几张照片,有纸板缎面大贝壳,也有那一排排礼服和假发。
“看这,这里有个鬼笑脸。”
林棋冰指向一顶挂在夹子下的假发,褐色的法式刘海下面,赫然冒出了一张扭曲的笑脸,双眼大睁盯着镜头,由于取景框角落杂物纷繁,不仔细看很难看到。
“记者之后拍的几乎每一张照片里,都能找到鬼笑脸的影子,但他一开始完全没发现。”
礼服下的双脚,摄影幕布后垂落的手,储物柜内窥视的眼睛,还有窗户玻璃反光倒映出的,正站在记者身后的诡笑人形。
“这哥们太钝感了吧,他都快被鬼笑脸包围了,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刀青无奈道。
“从这里开始,他发现了。但不知是肌肉惯性使然,还是出于记者的职业操守,他一直没有停止拍摄。”林棋冰说道。
照片已经来到了街道上,黑夜的天堂岛镇没有一处像是天堂,镜头角度很乱,五张里有三张拍出了残影,看来手抖得厉害,说明记者在沿着街道狂奔。
“他的路线和我们几小时前差不多,横穿两条街道,来到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图书馆。甚至他也是爬窗户进来的。”林棋冰继续解说。
“爬窗户?”赵互助者问道。
刀青指了指五楼顶层的侧窗,说道:“那扇窗户是坏的,锁不上,总开着一道缝隙。我刚趴在那才发现的。一路爬五楼,真是好体力。”
“我记得这个记者是活着回去了吧?只是疯掉了。这么说他还怪幸运的。不过说起来,他最后是怎么逃出的小镇呢?他又在图书馆里见到了什么?”张宝看了眼阐鸢t 。
林棋冰将照片翻到最后一张,最后一张是从五层的长桌下面拍的,画面模糊,像是随手一按,能看到一双穿着白色裤子的腿,站在桌子外面。
“这是追杀记者的鬼笑脸?”李再看了眼。
林棋冰又向前翻了两张,终于有一张清晰点的,拍摄于记者躲入长桌之前。
画面中有一张噪点密布的脸,有些丰润,显现出一张利落的三十多岁的女性面孔。
搭在肩膀上的卷发被一只塑料紫发夹收拢。
这张照片拍摄于八个月前。
可照片上的面容刻板的女人,赫然是十年前早已失踪的李兰玉。
第150章
“李兰玉还活着?她都失踪十年了,这……恐怕是变成鬼笑脸了吧?”
李兰玉是天堂岛镇已知的第一个受害者,既然她十年没露面,八个月前却出现在记者的相机里,那么也只有这一个去向了。
“看来这记者是在图书馆撞上了李兰玉,只是不知道李兰玉对他做了什么,导致记者逃出去后直接变成了疯子。”
照片中李兰玉的脸有些模糊, 看不清确切的表情,似乎是在微笑的,但又像是很冷的神色。
林棋冰等人收起相机,抬头望向周围,他们此时也在图书馆五楼,也是午夜时分,这晦暗的光线和寂静的气氛,简直和记者当时经历的如出一辙。
“就是这,记者就是从这张桌子底下探出镜头,却直怼上李兰玉的脸的。”
张宝比划了一下,他爬到旁边那张长桌下面,撅着屁股找到记者那晚的视线角度,稍稍把脸向外一探,他却忽地没了动静。
“怎么了?”方乐踢了踢他的鞋底。
“这……这……敕!”张宝的嗓子颤抖了两声,双指凭空夹起一张黄符,符纸无风自燃,飞镖般向前疾疾飞去。
火光惊醒了众人,只见张宝四肢并用,缩着脖子从桌底倒退出来,一骨碌蹲起身,满面都是青白色。
“怎么了?”方乐眉目一肃,怀里已经出现了那只宝石蜘蛛。林棋冰没发问,直接顺着方向看过去,桌后的书架间竟游移着一道模糊的影子,人影。
“……李,李兰玉!”张宝终于捋直了舌头。
林棋冰等人当即站起身,果然,那一排排名著经典大部头后面,平移出了一道苍白的影子,鬈发低垂,紫色抓夹陈旧褪色,赫然就是李兰玉。
看到她那僵直的手臂,以及没有任何呼吸起伏的肩膀,显然已经不是活人了。
“跑!”钱互助者抽冷子举起木尺十字架,冲李兰玉的方向射出一团圣光。
林棋冰跟着主播们奔跑起来,她本想试着和李兰玉沟通一下,没想到钱互助者率先攻击,打破了局面,她只好一道跑路了。
并非是心存妄想,李兰玉占得先机却没有偷袭主播们,而且刚才她看得分明,李兰玉的脸虽然僵硬,但是没有笑容的。
再从五楼或者三楼的单窗逃脱已是来不及,主播们飞速冲下楼梯,只见李兰玉那道白影紧随其后,钱互助者的举动果然惹怒了她。
她奔跑起来非常骇人,头发垂在半边脸前,手肘高架在两侧,双腿一条屈折着伸不直,另一条木棍般不会打弯,跑起来关节扭曲,就好像头颅四肢都是现拼起来的。
这让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词:尸体。
即便如此,李兰玉的速度依然可怕,主播们几乎一跳半层楼了,她却还紧追在后方不到三米的距离。
主播一行人一路冲到二楼,只听林棋冰低喝一声:“走窗户,大门有链锁,打不开!”
二楼窗户与大门防雨棚相连,不管破门或破窗都会弄出动静,而且二楼窗户被设计成了一本摊开的书的形状,比所有窗户都要宽大,能容纳好几个人并肩通过。
十七和钱互助者一马当先,两人飞身踏上窗台,手中钝器和锐器柄部向前,大幅玻璃窗顿时裂出蛛网,又被侧肩拱成了无数片碎雪。
一声“哗啦啦”地闷脆后,主播们先后踏上水泥雨棚,恐怕这板子吃不住力,就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街道上的鬼笑脸只有两个,一个在街尾,另一个还在隔路没转过来,林棋冰等人不等它们反应,趁没引来更多东西,速速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街尾的那个来追了,林棋冰跑在断后的位置,还有余裕回头望一眼图书馆,李兰玉正站在二楼窗洞后面,那张青白脸孔凝视着他们,并没有追上来。
她果然和鬼笑脸是不一样的。林棋冰心中更加确定。
有了前一晚的经验,主播们的逃窜有了些章法,不走大路也不走小路,专走那飞天遁地的弯路,各种道具齐出,一忽而上房飞檐,一忽而跨到隔壁另一条街上,身后聚拢的四五名鬼笑脸竟被甩掉一半,只剩两个在穷追不舍了。
“我明白了,这些东西其实不难对付,只要别陷入被动包围,不要让它在暗你在明就行了!”刀青“嗷”地一声。
林棋冰等人又跑了一阵,发现竟无意识来到了天字别墅区附近,这片的东南角有个小通道,能直接连到背后的绿地山坡,夜空下的旷野绵延无际。
此时通道边只有一个鬼笑脸在徘徊,林棋冰等人背后的也只剩下一个,现在只要引开前面那个,他们几人合力解决后面的不成问题。
“不能停,停了它们就会发出笑声。”林棋冰说道。
“我来!”李再的声音。
李再长臂一展,手中飞出了一只白布做的鸽子,鸽子头部没有眼睛和鸟喙,而是印着红白圆圈的靶子,鲜艳而诡异。
布鸽子被李再捏了一下,立即拍动着布翅膀飞向了别墅区通道,“咕咕”鸣叫着,一下子就吸引了前方鬼笑脸的注意力,带着它朝另一方向跑去。
“这是白鸽特有的替身靶子,原来的社员都有。”李再温和解释道。
通道口被清空,林棋冰等人疾跑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别墅区的白围栏后面。
也所幸他们跑得恰到好处,就在一行人连同背后的鬼笑脸都踏上山坡的瞬间,又有两只从天-15别墅墙边转了出来,刚好错过了他们的背影。
林棋冰等人越过第一道山坡,别墅群的楼体已经被阴影遮蔽,只有房顶露出一角,他们停了下来,齐齐转身看向朝这狂奔而来的唯一一个鬼笑脸。
鬼笑脸兀自向前奔跑,脸上的笑容僵硬而扭曲,眼神中放射出恶意。
和主播们一样的恶意。
被鬼笑脸连追带打了两天一夜,主播们早就窝了一肚子火,这时恰逢地段僻静,那鬼笑脸又落了单,他们被憋闷和不安催逼着,早就手痒了。
“一起上,别让它出声。”赵互助者咬牙道,手中的史莱姆团蠢蠢欲动。
鬼笑脸越来越近,林棋冰等人寻的就是这个机会,林棋冰、李再、栀子和阐鸢正面突击,十七三人和赵钱孙互助者侧翼包抄,刀青戴上狼人项圈,竟绕到了鬼笑脸背后。
众人一拥而上,鬼笑脸只知杀戮不知退避,先是被李再五支钢笔飞镖钉住关节,刚想挣扎,只见栀子十指图腾舞动,空气骤然扭曲出无数根透明丝线,将它牢牢箍住。
鬼笑脸目露怨毒,张口欲发出尖笑,引来更多同伴,却被阐鸢丢出的木偶人扳住肩颈,林棋冰手中黑刃刀柄一磕一旋,手肘用力,竟直接豁开了它下巴喉管的连接处。
尖笑声还未出口就化作风声,从鬼笑脸喉口的豁洞处漏出,只剩“咝咝”气流音了。
“制住它!”赵互助者一团史莱姆自膝弯处泼洒下来,那明黄色凝胶迅速风干,将鬼笑脸的双脚硬化在草地中。
另一边张宝掐了个剑指单腿纵身,鬼笑脸刚浑身“簌簌”抖动着,蜡体将钢笔飞镖震脱出来,关节就又被几道黄符补上,它再抖动一下,就有一张黄符纸自燃出火,融化的蜡油一颗颗滴下来。
“留一条命,别下死手。”林棋冰说道。
蜡质的延展性不错,那鬼笑脸的喉管蠕动着想要补全破缺,刚要发出第二声喊,就被后面扑来的刀青骑上背部,狼爪攥住那张蜡脸,林棋冰利落地卸了它的下巴。
鬼笑脸的下颚斜挂在腮边,露出里面白刺刺的蜡块,显得无比狰狞,蜡舌头在空气中蠕动不止。
十七向前一步,将椰壳碗里的萤石灌入鬼笑脸的嘴巴,那蜡像的膛腔子里隐隐透出绿光,竟是被堵得半点声t音都发不出了。
“好了,周围没有其他鬼笑脸过来。”
望风的方乐和孙互助者走回来,宝石蜘蛛和风灯各守一边,主播们这才放下警戒。
林棋冰等人围住动弹不得的鬼笑脸,对着它细细研究起来,这东西浑身上下都是蜡做的,里面既没内脏也没骨头,大约还是鬼怪,否则也没法杀人和发笑了。
“看看,认识吗?”林棋冰抬手,将鬼笑脸掉了的下巴拢回去,让众人看它的全貌。
“好像有点眼熟……嗯……”栀子拿着那把人舌弯刀,对着蜡质笑脸比比划划,她戳了下阐鸢,阐鸢将喷火枪的档位开到最小,半开不开的,火苗对准鬼笑脸的脸颊嘴角,烧灼了没一会,那硬蜡就软了下来,有流淌的趋势。
栀子直接上手揉搓,捏泥人似的把鬼笑脸的嘴角拖下来,又按平脸颊,重新端详一次才说道:
“哎,这不是婚礼录像里那个小女孩的爸爸吗?”就是夫妻一开始正常,后来全被变成鬼笑脸,吓哭了中间小女儿的那个。
竟然是他。看来这些追杀过他们的鬼笑脸,还真是小镇居民们变的。
林棋冰等人问了那鬼笑脸几个问题,只是它已经听不懂人话了,蜡做的身体扭动着,眼中只剩下杀戮的欲望。
“怎么解决?”方乐抱着手臂问道。
知道了这鬼笑脸的来路,将它大卸八块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过意不去的主要是林棋冰团队,互助者们倒是主张将它直接炼化,或者碾成饼揉成球清理掉。
“埋了吧。”林棋冰说道。
她说的埋也不是直接埋,鬼笑脸这东西怪得很,就算用道具绑住再埋,也怕它挣脱出来再来找麻烦。林棋冰的话已经让年长的互助者们皱起了眉头,以为看到了圣母病,谁料她接着说道:
“这割一刀,那再割一刀,分成……二十六块就行,然后分别埋在不同地方。开始吧。”
林棋冰比划的正是鬼笑脸的各处关节,她见其他人面色发白地站着不动,以为他们没明白,只能自己蹲下,用烤烫的黑刃划了一块下来。
鬼笑脸的前臂从肘部分开,被林棋冰拿在手里,她讲解道:“腕、肘、膝、肩、头、踝还有髋关节,分得利索一点,可以吗?要是它们还能有变回人的那一天,末端烧化了再粘回去也方便。”
主播们沉默了两秒,纷纷拿起自己的利器让阐鸢加热,埋头干活。
刀青还在夸林棋冰,“你真心善!”
赵互助者摆弄着一条蜡手臂,他让蜡油里的茉莉花味弄得有些恶心,脸色铁青道:“都大卸八块了,还真他爷爷的……心善……”
“手分得再细一点,要不它一抓一抓的,容易自己从土里爬出来。”林棋冰看见赵互助者只切了腕部,耐心点拨了一句:
“对,竖着切成两片也不够,得每一个指节都分开,然后用纸巾分别包好,放在他的胸腔里,这样复原的时候不会丢。”
赵互助者都快吐了,他埋头切着手指,那只蜡手被齐腕割下来却没死,五指还在张缩着抓空气呢。
将那东西化为一堆零碎后,赵互助者终于对栀子咬牙了一句:“那个啥,你们那个头,她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栀子不爱理他,做了个敲门的动作,冷笑:“你猜?”
“啊?连环杀手啊……年纪轻轻的真是……多才多艺的。”赵互助者看一眼林棋冰的背影,头发都竖起来了。
主播们将鬼笑脸分解成一堆蜡块后,就各自寻了地方掩埋,林棋冰起初还想着做个标记,但想到刀青的鼻子最灵,循着茉莉蜡油味闻也能找到,于是作罢。
这里的夜景很好,一行人却不愿耽搁时间,直接跨过山坡,朝最后一栋没探索的天-22走去。
“你留着这个干嘛?”方乐看了一眼林棋冰。
林棋冰只埋了赵互助者切的右手,左手却连着小臂没动,此时被她握在手里,那五根指头还乱动呢。
“我忽然发现了这东西有点用。”林棋冰回答道。
她说着就演示起来,将那半根蜡胳膊往前伸,正好搭在赵互助者的肩膀上,那五根蜡手指瞬间攥紧,抓住了对方的肩头。
赵互助者嘴里骂了一句刀青,歪头一看,肩上的手竟泛着油油蜡光,他以为又来了鬼笑脸,一挣没挣脱,惊叫半声。
“啊!”
林棋冰点点头,对方乐说道:“它会抓它碰到的所有东西,而且抓得很紧。”
“怎么松开呢?”方乐来了兴趣。
“这个就不知道了。”林棋冰不负责任地说,抬头对上赵互助者暴跳如雷的眼神。
那只蜡手到底在赵互助者肩上抓了十来分钟,等他耐不住发脾气了,林棋冰抓住松动几下,不知碰到了手臂上的哪根筋,五指这才僵僵放开,被她重新拿在手里。
“这就奇怪了,从皮到芯都是蜡的,也没有肌腱神经,竟然一碰就有反射。”
栀子新奇道,将那支蜡手臂拿着把玩不住。大约因为能力是人体祭祀,她对这些肢体向来感兴趣。
林棋冰一行人避过鬼笑脸,来到了天-22别墅门前,这栋别墅的外观和天-17差不多,林棋冰在外面还数了一回。
“十年前起火的是天-5 ,也就是天-19 ,只烧了5 、 4 、 3 ,也就是19 、 18 、 17三栋,又死了个魏子鸣。估计其他住户也觉得原来的数字不吉利,就跟着一起换了。”
钥匙转开门,林棋冰等人游鱼般溜进了天-22 ,将黑压压的镇子关在了外面。
他们一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花香味,正是刺鼻的茉莉香气,房间里幽暗暗的,家具和不知名的枝条碎影投在地上,让人心里不安。
听着主播们窸窣探查,林棋冰转头在鞋柜上看到一张单子,竟是一张委托物业转售空屋的书表,时间在五年前。这天-22原来是没人住的。
既然没人住,那茉莉花香味又是哪来的呢?
林棋冰心头一紧,感觉天-22比天-17更古怪一些,她刚要拉住其他主播,就见十七已经抓了一把椰壳碗中的萤石,轻巧地向各处洒去。
“别……”
话还未落,异变陡然发生,只见滚到各处的萤石碎块忽地全都亮了起来,放射出艳绿色光华,亮度和色彩前所未有,将这间客厅照得如同点了绿灯。
几乎是同一秒,每一颗都冒起了“滋滋”白烟,还未等主播们反应,最后“嘭嘭”几声闷响接连响起,譬如凉水泼入油锅,测鬼萤石竟然全都爆炸了。
窗户被震得“嗡”了一下,房间由绿转暗,复而沉寂于黑影中。
林棋冰等人只感觉茉莉花味和爆炸味直钻鼻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众人心头。
天-22里有鬼怪实体,而且是他们从没遇到过的大鬼。
孙互助者刚把风灯拿出来一回,就皱紧了眉毛,那是个高级道具,就是在天-17的吃人红房间里,也只是略有颤抖,可现在,玻璃罩子里的火苗竟抽筋似的狂跳起来,隐隐有隔着罩子被吹灭的迹象。
一行人站在地垫上,还没进门去呢,就检测出这么大反应,也不知道天-22里藏了什么东西。
“先离开这里,找个地猫一夜,白天再来吧。”赵互助者嘟囔着。
林棋冰等人刚想转身离开,背后忽然传来“咔嘭”一声,那道留了条缝的别墅大门竟然自己闭紧了,不单关了门,锁头还自动旋转咬紧,硬是将主播们锁在了屋子里。
方乐伸手转了几下,指骨都发白了也没能扭开。
这栋屋子里的东西不想放他们出去。
一股阴冷的感觉升腾而起,林棋冰不着痕迹地松了松手环,一双眼睛顿时全变漆黑,一手握紧黑刃,另一手攥着戒圈,身边同伴也都警惕起来。
“既然不让走,那就往里瞧瞧吧。”钱互助者沉沉说道。
任主播们如何雕凿破门,别墅门也只是多了几道浅痕,众人无法,只能排成防御队形,缓步向里面走去。
经过客厅时,张宝还起意想再开一次窗户,可是符纸刚贴上窗框,正待自燃,却怎么都烧不起来。
他将符纸对着光一看,外面竟不知何时覆了一层蜡,里面黄纸直接化作一片薄灰,蜡片上一笔一画多了个红字。
“进来。”很端正,像刻了人血
这冷冰冰的两个字仿佛拍在t主播们天灵盖上。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门也锁了窗也封了,里面的东西显然已经知道外来者的闯入,如果主播们不上去,那它必然也会下来找他们。
“走吧。”林棋冰淡淡道。
天-22别墅的格局类似天-17,林棋冰透过邪祟的夜视能力看得清楚,客厅几乎是复制版的天-17,只是地板是纯黑,茶几上没有茶盘,空荡荡的,又路过客卫,此时也没闲暇去看卫生间柜里有没有垒成山的茉莉香皂了。
他们拿不准那个东西在哪,先将一楼转了一圈,推开一楼卧室门,这里本是天-17那个人造伊甸园的位置,里面是空的,四壁黑漆漆,连个床板都没有,更别提葡萄叶和天使雕塑了。
黑色本就不吸光,连边上的窗户都难透光了,一块块玻璃像盲眼般盯着主播们。
“真是奇怪,天-17到处是纯白的,小镇其他房子里也都是白灰抹墙,这天-22的地板和墙壁竟然都是全黑。”刀青低声说。
既然一楼是空的,林棋冰等人只能往二楼去,刚踏上楼梯,就觉得脚下又软又空,像踩了水面。可阶梯的确是硬实的,只是往扶手下一看,大约是太黑暗的缘故,下面的景物都镶着虚虚一层幻影,看不真切。
“可能是这地方被大鬼盘踞时间长了,鬼气森森,影响了周围实体吧。”十七看了眼。
林棋冰一行人手持道具上了二楼,还没站稳,孙互助者手中的风灯就明灭几下,火光蓦地膨胀起来,将通道照亮一瞬,然后“噗”地熄灭了。
就这一瞬亮光让林棋冰看清了不远处的一道身形,细瘦而个子不高,圆溜溜的寸头脑袋,像个低头走路的男孩,一闪就进了卧室门框里。
与此同时,所有人耳边响起了系统提示——
“各位主播注意,欢迎大家进入大清洗环节。本次大清洗将以逃脱游戏形式展开,请做好准备。”
这句话听完,林棋冰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才火光那么亮,那男孩竟然是没有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