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别说咱家不提醒你。这秦楼楚馆里翻出来的药,可不要轻易去闻。咱家自然是愿意给裴大人当解药的,就怕委屈裴大人了。”
戚聆音眉眼一弯,极为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那罐子,罐身磨损处隐隐刻着花柳巷子隔壁弄堂那家小药铺的标识。
“这家药铺咱家有所耳闻,开的时间不久,里头只有一位大夫,倒是有些水平,但无法同回春堂的几位相提并论。 这家药铺诊金便宜,卖的药也并非次品,这对于烟柳巷子中大部分可怜人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这药,戚聆音这些日子在此处待着,倒也眼熟。
“这是常用于行房事之后的药膏,常有小乞丐替脸皮薄的姑娘们去买了回来,赚几个铜板的辛苦费。”戚聆音说这话倒是没有半点脸红。
在世俗眼中,戚聆音看来是个沉迷男色,终日风花雪月贪图享乐的奸佞太监,实际上与裴隽、苏彦承并无二致。
对于床帏之事的了解,也不过是书页中的字字句句。
嗯,作为当今陛下的贴身太监,倒也“无意”中听见过侍寝的声音。
陛下节制,后宫嫔妃不过五六个,翻牌侍寝的机会并不多,每次到了时间便要送回宫中。即便是陛下的挚爱沁妃娘娘,后宫独一份的宠爱,翌日离去时也是容光焕发,并无半点儿不适。
也多亏多年带领宵辰监暗探这朝野上下的阴私,对这些事儿也就见怪不怪了。
倒是裴隽,在得知这是何物之后,神情稍显凝重,恍惚间戚聆音还瞧见他耳垂微红。
“看来,裴大人是找着破案的关键了。”
二人从屋内出来时,裴隽再一次留了个心眼,他注意到了方才躲在角落的那名琴师,面色煞白、眼神飘忽,时不时瞥向自己手中的小药罐子,身侧的另外几名琴师也注意到他的异常,纷纷关切道。
“居行,可还无恙?”
“无恙……只是一日未进水米罢了。”他勉强一笑。
“也是,你身子骨向来虚弱,不如我等去求知府大人,让他行个方便,先让你回住处吧。”
这些琴师中,有人曾替贵客奏过曲,也有人曾教导一些世家子弟学习音律,自诩清高,一言一语间旁若无人。
“瞧这小脸儿白的,真是我见犹怜呐。你,叫什么名字?”
戚聆音不知何时来到众人间,敛了敛衣裳,背手而立,俯瞰道。
“柳……柳居行。”琴师嗫嚅着,声音不大却很温柔,到让人想起曲水流觞间瓷杯敲击岸边卵石之声。
“柳居行是吗?”戚聆音念着他的名字,微微俯下身子,语气颇为和善道,“一日未进水米,那还不好办,你且起身随我去后院庖厨,我亲手为你煮碗面,可好?”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震惊,面面相觑中,只见那琴师额角滴落冷汗,吞咽后,颤抖着起身,行礼道:“遵……遵命。”
一众琴师知道戚聆音并非出身寻常人家,也就将话暂时咽到肚子里,不想引来麻烦,戚聆音倒是满意这番作为,只是路过裴隽时,放缓了步伐。
“裴大人?”
戚聆音幽幽唤了两声,裴隽这才后退半步,稍稍躬身,客气地应着:“您有何吩咐。”
“没事没事,就是瞧裴大人这脸色也不大好看,关心您而已。”戚聆音道。
“微臣无碍,不劳您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