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隽有些不解,本以为吴子骞可能是疯癫下认错了人,可他下一句,直接证明了他的清醒。
“戚聆音,你不得好死,我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你个没爹没娘没后代的阉贼,不知人伦纲常,狠毒至极,你不得好死!”
比起疯子今日的清醒,在场的人更意外的是,眼前这个自称小裴大人的,竟然是宵辰监掌印……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银猫面具下,竟然是如此的面容。
如果此人真的是戚掌印,在场官员也别指望着她能说好话了,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便是他大发慈悲。
吴子骞怒吼中眼睛里布满血丝,使出浑身解数朝戚聆音扑去,不顾死活。裴隽虽同情他,却还是在他挣脱的一瞬间出手,将他摁在地上。
“放肆。”他低声吼道,“还不快押下去。”
“裴百户,我本以为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官,没想到你与她是一伙人。”吴子骞骂道,“你看看我这条胳膊,都是拜她所赐!”
“十年前她才几岁,吴子骞,你若是恨宵辰监,也不该不辩是非,诅咒到无辜之人头上。”
“呸!不辩是非的是你,裴百户。她是什么无辜之人,当年就是她出的主意,也是她亲手持刀砍下我的胳膊,我还能认错吗!”
轰的一声,裴隽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当年吴鹏兴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在眼前浮现,那些刺鼻的味道就在肺腑中重新翻滚,那一锅人肉汤……
“还不快带下去!”胡财一阵后怕,前有狼后有虎,得罪哪个都是得罪了陛下,赶紧命令着衙役们把疯子关起来,是杀是剐,之后听从发落。
县衙门口,只剩下了裴隽与戚聆音两人。
秋风席卷着一地的落叶与尘,也不知过了多久,裴隽转过身来。
戚聆音还是平静如往日,一双紫葡萄般剔透玲珑的双眼,尽显无辜,瘦弱如她,薄如片纸,似乎风一吹就能消失不见。
说她十年前,砍下吴子骞的手,煮汤喂其父。
开什么玩笑,一把大刀她拿的起来吗。
“是你吗?”
“是我。”
两人异口同声道。
戚聆音看到他瞳孔一颤,随后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在十年前他打下我面具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他,不然哪有这么多麻烦。”
她淡淡回应道:“十年前,十四岁的我,拿着抵我半人高的长刀,就在你们昭明卫暗狱里,砍下了吴子骞的一条左臂。”
她步步逼近,一句一句狠毒至极的话被她不痛不痒地吐出。
“主意是我出的,人是我砍的,汤是我煮的,喂也是我喂的。多亏了他和他父亲,我才能够正式被宵辰监认可,一步一步爬上来,坐到如今的位置。”
十七岁的钱兰蕙所做之事,戚聆音十四岁就能干得出来,甚至……比她更狠。
裴隽只觉得她在堂上所言,十分可笑。
“为何?就因为他父亲是个贪官?”
戚聆音没有回答。
“他才十二岁,他懂什么,他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