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有些愣神的盯着不远处那抹身影看,慕时琛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循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林远谦,他一瞬意外之后,随即涌上来的是小小的心塞。
沈霆在给他添堵的路上越走越远也就罢了,林远谦也前仆后继。
事实上,慕时琛十分笃定晨曦不会和一个有妇之夫有什么男女私情上的牵扯。
他也曾旁敲侧击过,除了那次晨曦醉酒表明她对林远谦是很明显的厌恶外,他再试探着问起时,晨曦都是隐晦的避而不谈的态度。
后来他就不再问了。
其实他试着往他自认为最荒唐的角度想过,比如晨曦和林远谦有什么血缘上关系,他也派人去查过,可惜一无所得,也许正如容临所说,林远谦是只老狐狸,掩饰的手段极好,何况有些事情随着时间消逝,也很难再去追寻。
“走吧,带你去那边转转。”他装作什么都没察觉,怡怡然的揽过她的腰,往正满场和人喝酒瞎聊的容临那边走。
霍庭深今晚也在场,身边跟了个艳光四射的大美女。
大美女一边言笑晏晏一边去挽他胳膊,被他不留情面的甩开,大美女从容一笑,撩了撩头发,竟然半点尴尬恼怒都没露出来。
晨曦和慕时琛走近,霍庭深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极其惆怅。
晨曦不为所动。
他和云茴目前的感情进展非常不顺利。云茴一方面是真的忙着拍一方面是心里膈应,所以不太爱搭理他。
他厚着脸皮来找过晨曦求助,被晨曦连笑带骂带讽刺的给打发走了,万花丛中过的大少爷,凭什么他想娶个老婆定下来就得如他意啊。
晨曦乐的看他被云茴折腾。
大美女主动过来打招呼,晨曦回以微笑,然后霍庭深紧跟着挤过来,解释:“我跟她可没什么关系啊,是我爷爷非把她塞过来给我当女伴,你别对云茴瞎说啊。”
敢情是家里安排的啊……那就是变相相亲啊。
晨曦笑了笑:“放心,我不会瞎说,只会据实相告。”
霍庭深表情一下子变得凄风苦雨。
晨曦笑的更愉悦了。
其实她只是吓唬他来着,她是乐意看他被云茴折腾,但也犯不着主动去从中作梗。
慕时琛见霍庭深一个劲儿的挨在他家太太身边,也不知道那小子说了些什么,把他太太倒是逗笑了。
他抿抿嘴,不大高兴的把霍庭深给拎了过来。
男人凑在一块儿说的话题,高深且枯燥,晨曦也不耐烦和那位大美女虚情假意,会场里待久了,鼻尖萦绕的全是酒味香水味……总之各种原因,晨曦和慕时琛说了一声后,便去会场外的露台透透气。
深秋的夜里已经有了凉意,慕时琛担心她着凉,索性把外套脱了给她披上。
看似不经意又很体贴的动作让容临啧啧了两声,捂着额头表示没眼看。
周围其他人也大大小小的神情变幻。
大概看惯了慕时琛和容临出双入对,突然看他虐狗有点适应不来。
晨曦在周围或审视、或歆羡、或嫉妒的眼神里,施施然的卷紧外套。
今夜月色正好,晨曦百无聊赖,享受新鲜空气的同时,仰头赏月。
蓦地,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飘进她耳朵里:“他对你不错。”
要不是穿着晚礼服,顶着精心做过的发型,晨曦很想破口大骂,人吓人是真的会吓死人的。
她冷了脸,去看从阴暗角落里慢慢走到月光底下的男人,“他对我好不好,用不着你来评判。”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皎洁月光成了天然打光板,林远谦的脸色看着有些发白,“婚礼那天我给你寄的东西,你看了吗?”
晨曦别过脸,不看他,冷冷的道:“没看,早扔了。”
夜里的空气好像更凉了,场面一下子冷凝。
身后的男人没再说话,但是晨曦知道他没走,她能感觉一道灼灼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顿时什么放松的心情都没有了,晨曦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往会场里走。
半途被人拉住,他放低了声音,语气接近恳求:“晨曦,我们可不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次,就一次。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晨曦甩开他的手,背对着月色站在黑暗里,杏眸却异常明亮,“我的老公,你的娇妻爱女,江城大半的名门贵胄现在都在里面,你和我拉拉扯扯,是想让他们知道你有个私生女,还是想让他们误会你对慕时琛的妻子有不轨的想法?”
林远谦一时不妨,被她大力甩开手,竟然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他稳住身形,面上略有踌躇,却还是坚定的看着她,“晨曦……”
只叫了她的名字,他的脸色忽地突变,眉头深深拧起,手掌按住腹部,整个人痛苦不已的弯下腰来。
晨曦怔在原地,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双手下意识的往他那边伸,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就在晨曦无措的时候,穿着曳地长裙的宋锦急急的跑过来,一把扶住了林远谦。
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片喂他吃下去,一边抬头对晨曦道:“路小姐,能麻烦你打电话给医院叫救护车,然后进去找人帮忙吗?”
宋锦脸上的除了神情担忧急切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看见她,不生气不惊讶,连一丁点的不善都没有。
晨曦恍觉,她出现的这么及时,是因为她从始至终就在周围,甚至全程观察着。
“路小姐……”
见晨曦没有动作,她拔高了音量,晨曦回过神来,连忙跑回场地找人。
……
最后,林远谦脸色青白,紧闭着眼,被送上救护车。
宋锦虽然慌乱担心,但好歹尚存冷静,一直在给他擦着因为疼痛而沁出来的冷汗,林宛然年纪小,早就急的哭了,紧紧握着他的右手,不停叫着爸爸。
宴会上出现了意外事件,多少有些混乱,周遭讨论推测的话争先恐后的钻进晨曦的耳膜里。
她微垂着眸,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落在身侧的手却早就捏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也不觉得疼。
很快,另一只温柔的大手找过来,将她紧紧蜷缩的指节一一舒展开,然后整个握在了手心里。
晨曦怔怔的循着温暖的源头看了过去。
慕时琛波澜不惊的道:“走,带你回家。”
晨曦觉得,她果然不适合太多聒噪喧闹的场合,比如酒宴之类,参加了一回,晚上睡觉就做起了噩梦。
梦境比现实恐怖多了,她梦见林远谦倒在她脚边,他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他呜咽着向她求救,她却冷眼旁观。
她眼睁睁看着他死在她面前,她竟然还在葬礼之上,对着他哭的泣不成声的妻子女儿说尽风凉话。
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的瞬间,又被床边黑黢黢的高大身影给吓了一跳。
“慕时琛?”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说话身影都在颤,“你……你怎么不睡觉?”
“被你的梦话吵醒了。”
他开了壁灯,毫不意外的瞥见她额头上的薄汗,抽了床头的纸巾给她擦汗,手法温柔。
英俊的面容稍显模糊,看不清神情。
晨曦直起身子,“为什么不叫醒我?”
“叫不醒。”
他语调淡淡,扔了湿透的纸巾,反手捧住她的脸,欺身压近,眸光冷冽又锋锐,“而且,你叫了林远谦的名字,所以我想听下去。”
晨曦懵了懵,眼神有片刻的涣散,在他紧迫的审视里,表情渐冷,“我说了什么?”
“很多,极尽讽刺刻薄。”
他捏住她双肩,用了力道,紧盯着她的眼睛,“你很恨林远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