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呢?
祝辞喝着咖啡, 看着地平线的金黄一点点和远处的深蓝相接。
“穿上袜子吧,小心待会着凉了。”
身后传来男人关切的声音。
距离那个晚上已经四天了,这四天晚上, 他的梦千奇百怪,不过没有例外,他杀了很多人, 有时候是拿着枪杀的,有时候是刀, 杀到最后,那张脸都会变成沈雾的样子。
真奇怪, 明明副本里一直说着要杀了他的人是沈雾呢, 为什么梦里却是他在杀人。
祝辞不太理解, 但是算了算日子, 下一个副本似乎也该快到非进不可的时间了。
祝辞将嘴里的咖啡喝完,然后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沈雾, 我们分手吧。”
他看着窗外的空旷和寂静, 唯独没去看自己对话的对象。
作为男朋友,沈雾很合格,体贴能干, 还会赚钱, 既得利益者提分手似乎很莫名其妙。
因为没有转身, 所以祝辞没有看见沈雾一直站在他的旁边, 屋子里没有开灯, 他的脸还隐匿在黑暗里, 眼睛轻轻动了一下,随后显得更加阴沉。
后面的沉默似乎是为了更好的措辞,但是他没说出话来, 目光却在周边搜寻了一下。
祝辞缓缓转过头。
“我以为四天前,你就应该提了。”出乎意料,他的语气很静,好像早有预料,如果忽略他青筋暴起的手的话。
祝辞闻言倒是心里莫名有些堵:“对啊,我是应该提的。”
说完他站起身,走向了门口。
沈雾站在原来的地方,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朝霞终于一点点照到了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金边。
他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祝辞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现在也依然如此。
很快,祝辞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换了门锁?”
祝辞的声音里透着些许诧异,因为这四天他分明和沈雾待在一起,如果对方换锁,以他现在的警觉不至于发现不了。
“不要一直开锁,对你的手不太好。”
门锁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祝辞没忍住踢了一下。
沈雾喝了一口咖啡:“踢门也不太好。”
“你到底想做什么?”一开始的愧疚到现在荡然无存,祝辞觉得很荒唐。
“我缺少安全感。”沈雾轻轻睨了他一眼,慢慢转进卧室,把一件外套扔给了他。
“哈?”祝辞接过衣服,觉得很荒唐,“你知道你这是犯法的吗?”
“换把门锁而已,钥匙丢了,你不会自己打个电话,让朋友来帮你吗?”沈雾相当冷静地坐下,顺便搬出了他的电脑,还给祝辞支招。
祝辞:“……你不会动了什么手脚吧。”
祝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信号?
“你屏蔽信号了?”
沈雾轻笑了一声:“你真可爱,为什么不看看短信?”
过了一会儿,祝辞看着自己欠费的手机陷入了沉思,至于无线网络,也是沈雾在交,估计也没了。
“你的号码一直我帮你交的,你忘了对不对?”
祝辞冷静了一下,随后坐到了他的对面,重新打量了一遍沈雾,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为什么不问了?”
祝辞:“不想知道了,你反正不可能一直不出门”
“为什么不可能?”沈雾闻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你的休学申请可不是我交的,我的工作时间又自由,至于食物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没有关联,但是现在串联在一起莫名让人觉得可怕。
沈雾不仅知道他会在最近提分手,还知道他跟哪些人有联系?甚至还预判了他的行动?
“我后面还有……”
“没事,反正替代你的人也多,况且你早有这样的打算。”
祝辞无言以对,他无父无母,为人又冷淡,想来想去,就算真被关一年,都不会被人发现。
“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打算的?”
“最近。”
“最近?”祝辞明显不相信。
“对啊,看你之前变可爱了很多,我原以为你不会抛弃我的。”
祝辞冷着脸站起身,走向了窗台,只看了一眼他就打消了念头。
嗯,因为他没有跳楼的经验。
祝辞沉默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养废了。
答案是,是的,他被养废了。
接下去的生活其实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断网。
原本是想冷战的,可是问题是,祝辞原本就不怎么说话,本来就很被动。
“其实那天,你带回来的那本书,我还挺意外的。”
沈雾看着祝辞苦大仇深的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带着笑。祝辞的反应顶多是他不相信自己居然输了一样。
毕竟顺风顺水惯了,被算计估计是头一遭。
“分手了,别跟我说话。”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困在这吗?”沈雾问。
祝辞抬起头:“因为分手?”
“是这样没错,你为什么跟我分手呢?祝辞。”他问的时候夹杂了一些莫名的情绪,好像是被深沉的执念支配了一般,瞧向祝辞的神色不复往日的温和。
“沈雾,我不是傻子,我之所以会陷入这样的情况,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我愿意。”祝辞看向他,“但是你对我坦白了吗?”
“‘你愿意’这真是很动听的话,我也是第一次听。”沈雾又笑了一声,接着慢慢靠近了坐在沙发上的祝辞。
“但是时空会走向统一,知道真相的你依然会走向既定的结局。”
对于他的靠近,祝辞感受到了久违的压迫感,他双手撑在沙发上,稍微有些不悦。
“可惜你没有看过那本书,其实倒计时的结局是假的,为了乞求那温馨的假象,他也尝试过坦白和讨好,去做一个傻瓜,但是头顶的倒计时从未停下过。而能够杀死和逼疯一个人,其实只有他自己的无能为力,不能在拥有的时候牢牢掌控,一昧放任,就会形成一个个死循环。”
“你在说……”祝辞还没来得及说话,炽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那一瞬间,祝辞瞥见了窗外的阳光,他没有第一时间分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时间的光,只记得炽热得让人难以直视,就好像……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次在这一片窗口散发光亮了一般。
这一幕深深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在近乎窒息的感受中反复加深印象。
是啊,人最痛恨的莫过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同时也该为自己的无知和自大买单。
……
祝辞终于看完了那本书,他把书放回了书架上,随后来到了门口。
人不可能多次掉进一个陷阱里。
从副本出去之后,其实他花了一定时间学习开锁,无论是智能锁还是有锁孔的锁,之所以没能这么快离开,不过是找不到机会以及不熟练罢了。
而且,拥有游戏空间的人,怎么会被轻易困住呢?
祝辞出去的时候,外面正好还有人在接应。
他离开的时候身上没带什么东西,手机耳机还有表就没有了,干净得好像只是暂时离开一样。
车子发动,逐渐驶离这片区域,渐行渐远的地方有人一直望着这个方向,好像从始至终都能看见。
人不可能多次掉进一个陷阱里,如果掉进去就爬不出来了呢?
“您要吃点东西吗?”有人问。
祝辞不经意地向后瞟了一眼,道:“不用,吃过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注意一下路上,可别掉坑里了。”
……
很快就到了公寓里。
这一次和平时不一样,屋子里围坐着很多穿着制服的人,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决定祝辞未来的走向。
“你做好决定了吗?为计划的后半部分负责,为消灭这个游戏而努力?”
祝辞:“我只接受消灭游戏,但是,我不接受这个计划。”
他的话很明显和这些人原本的目的和利益相违背,很快引来了一部分人的不满。
很明显,比起祝辞本人的价值,他们很看好之前那个研究。
祝辞道:“我不需要什么高级特殊的待遇,也不会加入公会,至于我的价值,你们之后会看见的。”
除此之外他便不想说什么,其他人看起来虽然不满,不过祝辞完全没心情跟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