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瞧见我妈手里的牛奶盒，再看看提着首饰盒的我和两手空空、魂不守舍的陈启，倒也明白哪样是谁带来的，板起脸，训道：“牛奶是你带回来的吧？上社会你要是就拎着箱牛奶去看你领导，进门再自己先开一罐，我看……”

林女士斜了他一眼，打断道：“你什么时候成你闺女的领导了？”

他立马多云转晴，给后面的陈启打了个手势。

“哦，我看厨房不少东西，爸，您歇歇，我替您下厨。”陈启回神，还想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视线被林女士空中拦截。

我察觉到他的视线，想瞅瞅怎么回事，刚要转头，被我妈掰回去。

她回头盯着陈启，一副“我看你想干什么”的模样，陈启不敢多停，赶紧钻进厨房。

“妈，他怎么这么怕您啊。”我见他身影消失，趴在我妈肩头，悄悄地问。

林女士猫下身，低声问我：“刚刚在门口我都看见了，他最近是不是对你不好？”

果然是知女莫若母，陈启他收敛的那么快，我还以为我妈真没看见，原来是看见了却没立时做声。

只是我家再怎么说也是经商的，当初结婚时也许陈启还没如今这么有钱，父母还能压制他，可现在的陈启，真还能像最初一样敬重我的父母吗。

对于他来说，他们只是虚拟角色罢了。

我沉默很久，我妈察觉到我的担忧，拍拍我说：“你别看你爸进门那么说，我们俩以前在外做生意，就是为了让你能过得开心快乐，无所顾忌。他要是敢拿家里的生意威胁你，你大可以跟妈说，想离婚你爸替你找人去打官司，也没什么可怕的。”

“其实没什么事。”我犹豫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妈，我从来没对牛奶过敏吧？”

“从来没有啊，怎么这么问。你从小最喜欢喝的就是牛奶，新买的牛奶在家里都放不过两天，半夜就得被你喝没了。”

林女士皱着眉低下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敲敲我的脑袋：“你没去过他那实验室吧？我听说他做的那个什么脑机匹配，能把意识上传到机器里，保不齐也能改人记忆。妈前几天看的BE小说就这样，说那女主被男主删除了记忆，什么都忘了，独独记得男主，这也就是小说，要是放现实里得多吓人啊……”

我妈这审美后进，爱好倒是年轻得很，说的跟我经历的倒是误打误撞有些相似，让我也明白了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既然我也是个上传上来的意识，那我上传前的记忆，也应该还能找回来。

每次看见父母，我总是感觉似曾相识，也许多住两天，就可以想起来点什么。

成之瑜说的没错，在所有富足家庭中，我家确实低调得很，小别墅上下一共不过二百来平，被家具装填的满满当当，却不显的拥挤，反倒是格架上摆着的父母结婚照，还有我与成之瑜从小到大呲牙乐的照片，像是一道清晰的时间线，年少的年长的掺杂在一起，却是同一般的温馨欢乐。

一层餐厅墙上挂着很多林女士买来的珠宝，但多数是银饰，镶嵌的宝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瞧着太过于剔透，拿着也轻飘飘的，感觉不像真的。

再看林女士一点不当回事的模样，她打开陈启带来货真价实镶满一堆细钻的铂金红宝石项链，放手里颠了颠，说了一句“太沉”，便丢到一边，看也不看了。

怎么都像是单纯不喜欢又重又贵的真货，只是喜欢漂亮首饰雕琢的样子罢了。

不知道陈启这人是不是现实的时候也没整明白，原本投其所好送的东西，却没让收礼的人高兴。

倒是我拿来的旺仔牛奶，谈笑间她一不留神喝了三罐。

想来当年大半夜偷跑出来找牛奶喝的，应该不止我一个。

闻到厨房飘出一股浓浓的奶香味，我就知道陈启疑心一起，便绝不会轻易罢休，但虚拟也好现实也罢，我既生在此处，这里就是我的现实。

只是怕他还要去改变时间，让我和我的家人在他的时间里无限循环。

我起身，去厨房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厨房里，我爹弯着腰，表情严肃，仔细摆弄着手里的食材，每个盘子中的用料不多，中餐做法，拼成西餐漂亮精致的形状，完成一个后小心翼翼盖上盖子，露出得意的表情，又转身继续摆弄下一个。

陈启从烤箱里捧出一盘热腾腾的焦糖布丁，桌上还有一碟双皮奶和一大碗奶酪，边上还放着一大罐淡奶油，瞧着还要做点什么。

饶是我这种非常喜爱牛奶的人，看眼前这阵仗，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吃完这顿，估计我得有一阵不想碰奶制品了。

我试探地指着这一桌子的奶制品，问他：“这些东西，给谁做的？”

“你。”他放下盘子，回头，“咱妈不是说了么，你从小最喜欢喝牛奶。”

“我其实对甜品很一般。”更何况是他做的。

我找了个小碟子，从那一盘焦糖布丁里挑出一个，在他注视下，一口一口细细品尝。

手艺着实不错，甜而不腻，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完整地保留住了牛奶的醇香，没有让甜味压下去，我有些吃惊，只是夸也夸不出口，昧着良心再说一遍很一般也说不出来，尴尬地笑笑，有点想收回自己刚刚说的话。

“好吃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