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过程如何波折,对于各方来说,结果终究是好的。
席郎中收拾心情,捧着图纸,郑重叩响工部左侍郎的大门,侍郎大人又捧着图纸呈给工部卢尚书。卢尚书过目盖印后,遣人将图纸送入礼部衙署。图纸经由礼部层层审阅,盖上公印后,终于由前段时日新任的礼部嵇尚书捧着,步入皇宫大门,进入御书房,呈上御案。
皇帝阅过后,御笔亲批,定夺了这份图纸。并下口谕,待冬至一过,户部便协同工部一起,商议建陵预算。
此时,距离冬至已不过数日。工部营缮清吏司前段时日的辛劳有目共睹,故而在三皇子与卢尚书的默许下,总算难得地稍缓下来。除了太子殿下每日亲候的员外郎萧大人外,其余众人也勉强能够准时下值了。
京城的冬至庆典,与云中道的温馨随意截然不同。身为太子,楚祁所参与的祭典极尽繁琐隆重。
亚岁之日,皇帝身着祭服,寅时起驾,在天色微明时,于圜丘坛上,率太子、三皇子及文武百官,焚香献祭,诵祷祈天,行祭天大礼。
礼成之后,各众返回宫中,在太极殿举行朝会大典。朝会上,皇帝颁布冬至诏书,表彰功臣,总结一载以来的国是,并宣布来年的施政方针。
朝会结束后,皇室成员齐聚太庙,焚香祭先祖、点九层高烛、制作冬至团,祈求皇室兴旺、子嗣绵延、国泰民安。
至午后,皇帝则在雍和殿设宴款待百官,共赏雅乐歌舞,并赐御制糕点、锦缎、冬衣等节礼。
经过数个时辰的连轴转,楚祁已经颇为疲累。他一手举着酒盏,斜倚在案几上,将目光投向群臣,准确地在外围的一众官员中捕捉到萧承烨的身影。
萧承烨也正好抬头张望过来,撞上他的目光,扬起一抹浅笑。
楚祁勾起唇角,向着他举了举酒盏,一饮而尽后,放下酒盏站起身来,向着身后的太监吩咐两句,便从侧门离开大殿。
萧承烨心领神会,拜别同僚后,起身走出大殿正门,转向右侧,往侧门方向行去。
一路上,宫人行色匆匆,见他皆恭敬侧身行礼。他逐一颔首回礼,步履从容,沿着回廊往前行去。
丝竹之声渐渐远去,直至几不可闻,四周也渐无宫人,唯有紧闭的一扇扇门窗。萧承烨的脚步不禁开始迟缓下来,面带迟疑地左顾右盼。
正当他路过其中一扇门时,门扉倏然洞开,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猛地用力一拽。
他猝不及防地被扯入房中,门扉骤然关闭。他尚未及看清楚对方面容,便被从背后紧紧环住,困在那人与门扇之间,动弹不得。
随着温热的唇轻柔地落在后颈上,熟悉的檀香气息也混着酒气钻入鼻端。萧承烨抬手抵在门扉上,极力稳住心神,低声唤道:“殿下……这是在宫中,莫要胡来。”
楚祁低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宴席还要许久才能结束……萧大人何必如此心急?莫不是有了别的相好,嗯?”说完,轻启唇齿,含住他的耳垂。
萧承烨只觉浑身发软,勉力站稳,艰难道:“承烨怎敢?殿下莫要——”话未说完,他不由自主地轻喘一声,无力地将额头靠在手背上,克制地呼吸着。
“是么?”楚祁一手扶着他,另一手在他的下摆中肆意妄为,低声笑道,“那本宫得好好验一验,看看萧大人这段时日是否为了本宫,守身如玉……”
萧承烨的指尖死死扣住门扉,身体战栗,低低喘息,面颊逐渐浮上一层薄红,显得万分动人。在对方灵巧的摆弄下,他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手指收紧成拳,最终闷哼一声,软倒在对方怀中。
楚祁缓缓抽回手,细细打量,轻声笑道:“萧大人果真对本宫深情如许,没有妄动分毫。”
萧承烨回头瞪了他一眼,气息紊乱:“殿下这回可能放承烨一马了?”
“萧大人何出此言?”楚祁凑近几分,眸中含笑,“本宫也为萧大人守身如玉,难道不值得嘉奖么?”
萧承烨无奈地叹息一声,将额头重新靠回手背,闭上眼睛,抿唇不语,一副就此认命的模样。
楚祁轻笑一声,解开层层阻碍,就着方才的成果开疆扩土,这才缓缓地拥住他。
柳树在狂风暴雨中无助地摇晃,枝条哗啦啦地不住响动。风停雨歇之后,只余下满地断枝残叶,一片狼藉。
修建皇陵的预算商议,涉及选材与用工。其中选材尤为关键,且暗藏诸多玄机。
自建陵的旨意甫一传出,无论是京城、乃至于整个中州,甚至于江南道的商行,都纷纷削尖脑袋,试图觅得与两位殿下会面的机会。
然而,无论是太子府还是三皇子府,竟都闭门谢客,将所有的说请拒之门外。
无奈之下,商行们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拜访户部与工部尚书的宅邸。
令人称奇的是,两位大人竟然来者不拒,不仅收下了所有商行的材料类目与“薄礼”,还一口应承,会在两位殿下面前代为美言几句。
得到这样的回复,商行掌柜们满怀期待,在京城的客栈中焦灼地等待着消息。
工部卢尚书叩响了三皇子府的大门,携抱着高高数叠礼单的胥吏,鱼贯步入书房,将礼单堆放到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