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一应事宜已安排完毕,项知府也可以好好歇息了。”楚祁将文书放到案上,眼含深意,缓缓说道。
见他似乎另有他意,项知府心中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结结巴巴地试探道:“殿下,您所说‘好好歇息’是指——”
话音未落,堂外传来甲胄碰撞的声音,以及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项知府面色倏然惨白,回头望去,瞳孔骤缩。
只见一列铁甲士兵手持长矛,面色肃穆,在林一与一名银甲将士的带领下,步伐沉稳地往正堂行来。
铁甲士兵在堂外停步。那银甲将士跨过门槛,径直走到堂下,对着楚祁躬身抱拳道:“末将云中道驻军骑兵千户晏知,参见太子殿下!”
楚祁微微抬手,语气慵懒:“不必多礼。晏千户一路奔波,辛苦了。”随即转过目光,看向面色煞白、浑身颤抖的项知府,柔声细语地道,“项知府这段时日救灾甚是劳心劳力,还望晏千户好好照拂,让项知府好生休沐一段时日。”
项知府闻言,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膝行上前,抱住楚祁的右腿,涕泗横流地哀求道:“殿下……臣是冤枉的,您不是都知道么?这其中皆是误会啊殿下!”
楚祁满脸嫌恶,抽出右腿,对他当胸一踹,直踹得他从台阶上骨碌碌滚到堂下,冷冷地道:“你是否冤枉,自己去与刑部辩说!”
项知府摔得鼻青脸肿,却强撑着跪爬起来,一边不停磕头,一边绝望哭嚎:“殿下,您方才收了臣的好处,怎么能过河拆桥——”
……这是自己能听的么?!
晏千户眉心一跳,快步上前,一手勒住项知府的肋下,另一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这才抬头对着楚祁道:“末将这就带项大人前去休沐,不扰殿下清净!”
楚祁轻挑眉梢,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对方,勾起唇角道:“那便有劳晏千户了。”
晏千户对他略一点头,就着方才的姿势一路将项知府拖出正堂,铁甲队伍中迅速出列几人,扛起不断挣扎嘶吼的项知府。晏千户带着队伍转身离去,哭嚎声求饶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林一神色如常,缓步坐到堂侧,径自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缓缓饮着。萧承烨与萨图目瞪口呆地对视一眼,一时无言。
堂内余下的堂吏面面相觑,各个惶恐不安、瑟瑟发抖,楚祁将目光投向先前奉茶的堂吏,招了招手。那堂吏两腿发软,颤颤巍巍地走到近前,跪伏在地,颤声道:“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还望殿下明察!”
楚祁莞尔一笑:“你怕什么?”他从案上拿起文书,递到堂吏面前,吩咐道,“交给府内通判,三日内,我要看到此事尘埃落定。”
“是……”堂吏战战兢兢地接过文书,踉踉跄跄地退到堂下,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
楚祁挥手示意其他堂吏退下,待堂内清净后,这才转头看向林一,语气温和:“连日奔波,辛苦了。”
林一立刻起身,抱拳道:“这是属下职责所在。”
楚祁颔首,说道:“稍作休息后,你传信回朝,言明事情原委,请刑部派员核查此案。”
“属下遵命!”林一应声。
楚祁又看向萨图,说道:“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什么,你心中可有数?”
萨图沉默一瞬,随即躬身答道:“奴才心中有数,但绝不会退缩半步,请殿下放心。”
“如此甚好。”楚祁很是满意地点头,“需要银钱或是人手,都可与林一商量。他会留在此处,为你安排好一切后,再回高昌府。”
他压低声音,沉声问道:“从此以后,你便真正为我效命了,你可愿意?”
萨图闻言,眸中隐隐有泪光泛起。他毫不犹豫地跪伏在地,颤声道:“萨图此生,听凭殿下差遣!”
楚祁温和一笑,站起身来,迈步走入堂下,躬身将萨图扶起,拍了拍他的肩,又转而看向萧承烨,轻声说道:“世子,我们走吧。”
萧承烨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楚祁抬手揽住他的肩,两人步履闲适,相携走向堂外。
萨图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眸中泪光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