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霖站直身体,神色怔然地看着长桌上的残羹冷炙,久久未动。
贺朝霖一夜未眠,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便穿戴整齐,穿行在寒冷的风沙中,步履坚定地进入节度使府,来到楚祁一行人暂居的院落门前。
院门大开,左右站着两名佩剑的护卫。见贺朝霖走上前来,护卫抬手拦住,冷冷道:“殿下宿醉未醒,还请贺大人稍候。”
深知对方是刻意为难,贺朝霖心中升起几分怒意。但为了不连累云中道诸位大人,他只好压下情绪,拱手道:“既如此,下官就在此等候殿下起身。”
护卫不再多言,只是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肃立。
贺朝霖将手揣入袖中,微微垂首,静静立在门外。随着暖阳升起,晨间的寒意很快散去,阳光斜洒而下,照得侧脸发烫。
额角与后背渐渐浸出汗意,带来细微的痒感。他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身体,试图摆脱黏腻的感觉,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院内。
不看则已,一看怒气上涌。楚祁不知何时已然起身,却并未唤他入内,而是悠然坐在二楼窗后,与萧承烨对坐饮茶,轻松闲适。
贺朝霖紧紧抿着唇,死死地盯着楚祁,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灼穿一个洞来。
楚祁恍若未觉,淡然自若地与萧承烨闲聊,间或微微前倾,神态亲昵。
见状,贺朝霖几欲作呕,胸中怒意翻涌。他垂下眼眸,深深呼吸,一边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一边逼迫自己回忆古人胯下之辱、卧薪尝胆的典故,暗暗告诫自己:君子能忍人所不能忍,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这是怎么回事?”一道清润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贺朝霖闻声抬头,见薛仲身着一袭青色官袍,立在门内,蹙眉看着守卫。
“回薛大人。”守卫转身抱拳,语气恭敬地说道,“殿下宿醉未醒,让贺大人在此等候吩咐。”
薛仲闻言,眉头蹙得更深。他转头望了一眼二楼窗户,又回过头来,缓缓问道:“究竟是殿下宿醉未醒,还是你们眼盲心瞎?”
护卫无奈地躬身,低声道:“薛大人请恕罪,这也并非小人所能左右。”
“你是在说,这是殿下的意思?”薛仲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你的言下之意是,殿下是一个只会仗势欺人,肆意折辱朝廷命官的昏庸之辈么!”
“这……”护卫脸色微变,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放他进来。”薛仲沉声说道,“若是殿下怪罪,本官一力承担。”
护卫神色变幻,犹豫几番,终于回身对着贺朝霖说道:“贺大人,请进。”
贺朝霖迈步跨过门槛,向薛仲恭敬行礼,低声道:“多谢薛大人。”
“贺大人何必如此见外?”薛仲语气温和,“若真论起来,你我同经一场殿试,勉强也算是同窗。同窗之间,互相扶持,本就是理所当然。”
“薛大人才华横溢,乃国之栋梁,实非下官所能及。大人这声同窗,实在折煞下官了。”贺朝霖低头道。
薛仲淡淡一笑,抬手拍拍他的肩头,说道:“我说是同窗,那便是同窗。殿下如今正有要事在身,不如我先领贺大人到书房闲聊共叙,如何?”
“下官恭敬不如从命。”贺朝霖答道,跟随着薛仲一起穿过院落,步入书房。
书房内茶香袅袅,薛仲引着贺朝霖走到茶桌旁,提起茶壶斟了两盏茶,回首温声道:“贺大人请坐。”
“多谢薛大人。”贺朝霖垂眸看着桌上的茶盏,心下隐隐感动,低声道,“下官不过区区主簿,怎敢当大人一盏茶?”
“快别客气了。”薛仲见他迟迟不肯入座,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椅上,又端起茶盏放到他手中,语气柔和,“你我之间何须见外?我相信贺大人与我一样,皆怀报国之志,又何必以官职论高下?不过是分工不同罢了。”
贺朝霖捧着茶盏,抬头看向他,一时怔愣,眼眶有些发红,旋即赶紧垂下眼眸,低声道:“多谢薛大人教诲,是下官过于拘泥了。”
薛仲淡然一笑,问道:“听口音,贺大人是中州人士吧?上任数月,可还习惯云中道的风沙与饮食?”
“是,下官乃中州沛府人。”贺朝霖低声答道,“经过数月时日,已勉强能适应云中道的风土人情。”欺令九斯刘叁起3临
薛仲点点头,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切:“我听闻你才接任主簿不久,那几个贪官污吏,想必留下了不少烂摊子,让人心力交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