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祁站起身来,拍了拍袍上的草屑,说道:“出发吧。”
众人相继站起,各自整理衣袍,钻入车厢。马车重新启动,在车轮的辘辘声中,继续归途。
经过十日有余的跋涉,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进入城门后,队伍便分作两路,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进入府中,未作片刻休憩,楚祁便将萨图单独唤至书房。
香炉中袅袅檀香钻入鼻端,清幽沁脾。萨图取下面具,笔直地跪在书桌前的空地上,眼眸低垂,余光却能瞥见书房的奢华陈设。
正前方,楚祁姿态随意地靠坐在书桌后的圈椅上,虽着常服,却气度超群,令人不敢直视。
萨图这才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当初的言语和行为,究竟是有多么狂妄无知,甚至可以说是万死难辞其咎。
在一方横行无忌已久,他一叶障目,竟敢截杀当朝太子的车驾,只为掳走一个“男宠”。祖上的先灵们若知晓此事,怕是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吧?
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楚祁以食指敲着圈椅扶手,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可知,程二公子,是何身份?”
萨图闻言,有些怔愣。这段时日,他都谨守本分,不看不听不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从林一和念九对萧承烨的态度中,隐约猜到此人身份非比寻常。
可他并未,或者说是不敢去细想,自己当初试图劫掠的人,究竟是何等尊贵。
不待他开口回答,楚祁淡然说道:“是广陵侯府的世子。”
萨图倒吸一口凉气,蓦然抬起头,对上了楚祁毫无波澜的目光,心中一震,赶紧伏地叩首,声音颤抖:“是奴才有眼无珠,冲撞了殿下与世子,请殿下责罚!”
楚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书房内寂静得可怕,萨图跪伏着一动不敢动,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刺耳,额头开始渗出冷汗。
过了许久,楚祁终于开口,语气淡漠:“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萨图猛地抬头,眸中浮上喜色,语气难掩激动:“还请殿下示下。”
楚祁倾身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缓缓说道:“我要你全力配合我,前往云中道,亲自揭发洛家制贩寒食散的罪行。”
萨图闻言,浑身一震,垂下头,低声道:“奴才不是已经写了罪状,并答应当庭作证么?”
将茶盏放回桌上,楚祁略微前倾,声音低沉:“这还不够。你要带着刑部,指认洛家的所有制贩地点,将寒食散和洛家以最快速度一网打尽。”
萨图顿时红了眼眶,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跪伏在地的身躯轻轻颤抖。
“这是什么作态?若不是怕洛家闻风而逃,贻误抓捕之机,你连这个亲自指认的机会都不会有!”楚祁冷哼一声,说道,“你手中那些无辜丧命之人,还等着你去偿命呢!”
见他仍旧沉默不语,楚祁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用脚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寒食散令人成瘾,伤人心智,毁人体魄。洛家覆灭,已成定局。念在你未参与制贩,我才给你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的语气放缓下来:“事成之后,我允你从头再来,留在我身边,为我所用。”
萨图的嘴唇翕动片刻,好半晌,终于艰难地开口:“奴才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亲自……指认洛家。”说完这句话,他闭上眼,两行泪从眼角滑落。
楚祁收回脚,绕过书桌,重新坐回圈椅,端起茶盏,缓缓品着热茶。
萨图保持着跪伏的姿势,身躯微微颤抖,额头抵住冰凉的地面,嘴唇紧抿,双眸紧闭,却抵挡不住决堤的泪意。
许久,待萨图平静下来,楚祁才重新开口,细细嘱咐一应事宜,随即挥手让他离去。
萨图重重叩首,缓缓起身,抬袖擦去脸上的泪痕,重新戴上那半张面具,步履沉重地走出书房。
楚祁起身,回到自己房中沐浴更衣,换上朝服,整理衣冠,便出府乘上马车,往皇宫大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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