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阮年为什么兜兜转转到了这里……
一个时辰前,她闯到了禁林深处的湖泊旁。
说来也怪,这湖泊水波不兴,却生出许许多扭曲狰狞的藤蔓,它们爬上岸边,依附在树干上,就像是湖泊的触手,将它与禁林紧密联结。
阮年收剑进芥子囊,随便落在一块空地。
伴随着她落下的动作,一旁树干上的深绿色藤蔓似乎是朝后退缩了一节。
她走近那棵树,伸出手逗弄了一下藤蔓的叶片,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下了一节。被她剁下来的两端都流出粘腻的碧绿汁水,甚至那节藤蔓还在地上不断地蠕动着。
林间浓雾陡生,斩断的藤蔓迅速攀上附近的同伴依靠汁液粘连,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阮年微微眯了眼,难道凶兽是指眼前这个活的藤蔓吗?
她从禁林东侧一路扫荡而来,就没见过什么邪门的东西。禁林内遍布瘴气,极易影响修士的判断,从而迷失方向。
唯有这湖泊周围澄明异常,不过方才这藤蔓被她惹怒了,导致这里也开始出现瘴气。
阮年再次提剑砍过去。
藤蔓见状如潮水般迅速地后撤,甚至还有点争先恐后逃命的意味。
可它们怎么可能跑得出阮年的剑。
“啪”
又一根藤蔓被她砍下来,依旧在地面上不停辗转,但由于周围再也没有其他可以融合的同类,挣扎了片刻便枯萎在原地,再无生机。
阮年饶有趣味地观看了全程,而后抬眸望向周围的瘴气。
果然,更浓了。
从原来稀薄的半透明状变为如今像棉絮团一般的凝结物。
看来瘴气是靠这些藤蔓控制的。
禁林有瘴气,还有凶兽,瘴气等于凶,控制凶的就是凶兽,所以罪魁祸首就是这些藤蔓。
阮年简单粗暴地做出凶兽等于藤蔓的结论。
她轻轻一跃,飞身到湖岸,扫视一圈平静无波的湖面,而后从芥子囊中随意取出一把剑丢进湖里。
长剑在她的操控下自如地移动着,忽而,阮年的左手猛然一抖,被她丢下去的长剑也瞬间破出水面,死鱼一样直挺挺躺在她脚边。
……
这么不经用。
不愧是便宜师父给她淘的破铜烂铁。
侧面说明,湖底的确不平静,所以这柄剑才会有这么大反应。结合藤蔓的生长趋势,不难判断这片湖就是它们的大本营。
只要想办法让它们全部枯萎,应该就算解决凶兽了。
若她是法修符修随便几个招式就可以将整个湖泊包含在法阵中,一劳永逸。
可她偏偏是个剑修,只得挨个砍断连接湖泊的茎叶。
好在便宜师父就算是破铜烂铁也给她淘了一堆。
阮年从芥子囊里面倒出来七八柄剑,又将自己腰间的丝带抽出,用术法化成她的本命软剑青莲。
她自己提着青莲剑穿行,其他剑则靠神识驱动,以湖泊为中心,均匀间隔。
开砍——
藤蔓并没有伤人,只是疯狂地朝湖泊里逃难,而且不难看出他们具有一些意识,有时候阮年的剑还没有过去,他们便被提前吓退。
半晌,阮年气喘吁吁地收回剑,撩起挡在额前的碎发,踩着青莲剑升空。
她左手捏诀,双指紧贴剑身,轻轻划过。青莲剑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周身散发着彻骨寒意。
云层恰好遮住了弦月,此刻的湖泊仿佛充满死寂的无尽深渊。
阮年凌空面无表情地俯瞰黑洞,甫一运功,青莲剑破竹之势往下俯冲,径直潜入底部,生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自漩涡而始,奔涌不息的水开始静止,如同勒缰之马,就连水花也逃不掉被冰冻的命运,一块块掉落在冰面,窸窸窣窣。
青莲剑完成任务后扶摇直上,回到阮年手里。
整个湖泊赫然变为一块坚冰,正中心的漩涡被冻结在搅动的那一刹那,即是如此,仍能品出水想要逃脱冰冻命运的勃勃野心。
四周的雾气骤然消散,一切回归宁静。
阮年拿出红色木牌瞥了一眼,瞬间又睁大眼。
怎么还是红色?
杀错对象了?
她不可置信地摇晃木牌,甚至把它面朝冰湖倒放,试图让它好好看看她做了什么。
还是没反应。
……
阮年觉得自己很倒霉,其他的往事暂且不提,仅仅是今天晚上。
她在这里又劈又砍的,干了一个小时农活,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
哦,可能帮助其他的植物赶走了寄生者,拯救了一下禁林的生态环境。
阮年认命地朝着没涉足过的南边走去,步履沉重,面容沧桑。
还能怎么办呢?接着干呗。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隐约好像是什么送不送的话题。
谁大半夜来禁林送礼?
本来想换个道走,奈何这榆树林弯弯绕绕实在太多,一不留神就走这两个人面前去了。
黑色人影逐渐朝他们走近。
乌岑和程令雪顿时噤声,打量着突然靠过来的青衣女子,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唯有平静的表情看起来略显正常。
就这一点正常。
所以分明是很有异常。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传递着信息,乌岑的眼睛都要眨出火花了,程令雪却不为所动,满脸疑惑。
阮年认出他们的服饰是自己宗门的弟子服,见他们挤眉弄眼半天,都没有交流出来个所以然,她决定帮他们一把。
“你们有话不妨直说。”
乌岑目光呆滞,正欲拉上程令雪一起逃跑,扭头发现身旁的人不见了踪影,再回头却见程令雪已然走上前去对着那女子作揖。
“弟子程令雪,见过小师叔。”
小师叔?
就是那个从引气入体到筑基仅花了五年的天才小师叔?
借着微弱的月光,乌岑总算看清了她的脸,黑发青衫红檀目。
还真是!
“弟子乌岑,见过小师叔。”
阮年不太计较宗内辈分,随意挥了挥手,问起正事:“你们瞧见凶兽了吗?”
两人一脸茫然皆摇头,而后程令雪道:“我们来此彻查瘴气,或许与小师叔说的凶兽有关?”
“我试过了不对,你们没发现这瘴气散了吗?”
程令雪愕然,乌岑则没忍住啊了一声。他俩还在禁林里面打转呢,想不到小师叔早就解决了。
怪不得看起来装束有些奇异。
且她似乎很轻松就解决了二十余年未散的瘴雾。
内心只有赚钱欲望的阮年,丝毫没有注意他们的神情,自言自语:“凶兽呢?奇怪了……”
轰然作响的惊雷突然划破天际,林间各种鸟兽虫蛇纷纷落荒而逃,径直掠过众人。地面开始发出剧烈的抖动,朔风侵袭,尘土飞扬。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明显,似乎有某个庞然大物正在快速地移动。
“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