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宗万事堂
灯笼高悬,烛火摇曳。
管事百无聊赖地撑着头打瞌睡,一抽一抽的鼾声回荡在空旷的堂屋。
“唰——”
是有人来了。
管事立马惊醒,打起百万分精神,看向门外。
来人是位青衫女子,姿容冷峻,乌发随意地用发带半扎着,漆黑的眼眸幽深难测。左眼眼角处的伤痕似一抹胭脂,点缀在水墨画中,好不惊艳。
管事只一眼便判断出了她的身份。
太清峰,阮年。
阮年自进门便直直盯着侧边的悬赏布告栏,她一路从下往上望去。
灵石100
灵石500
灵石1000
好少。
“阮师叔这是出关了?”
管事从未见过阮年,自然也不会觉得她是来接任务的,顺口便攀谈起来。
阮年回过神,点头,问:“你们这里还有别的任务吗?”
此言一出,管事瞪大了眼睛,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秘闻。
毕竟阮年作为如今飘渺宗实力最强的年轻一代,着实不需要接悬赏。她想要历练,随口找掌门要几个秘境便可,不止秘境,大批的灵丹妙药也任她使用。
“我说,还有别的任务吗?”
“哦哦哦,有的有的,你要哪种?”
管事殷勤地从背后的抽屉里又拿出来一摞木牌,木牌颜色各异,约莫代表着不同的危险等级。
天才剑修就要在他面前大展身手了吗?想想就好激动。
阮年目光坚定,道:“最贵的。”
“啊?”
管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与阮年目光交汇的一刹那,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最贵的?悬赏任务的灵石的确与难度挂钩。
原来……
原来她竟是要挑一个最难的任务!
万事堂许多任务沉积百年都无人问津,现在终于要重见天日了吗?
阮年不明白为什么管事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炽热,甚至带着些崇拜在里面。
她催促道:“最贵的,给我。”
“稍等片刻,我给你慢慢找。”管事满腔热血地扎进了抽屉里挨个翻找。
“太锦湖的,不怎么难。”
“村庄的普通邪祟,一般。”
“……”
“这个好,这个好,听说去的人都没有活着回来。”
管事连忙将千挑万选的红色木牌递给阮年,目光希冀。
“都没有活着回来?”阮年摩挲着木牌的刻字说道。
管事慌忙捂住嘴,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给念出来了。
“这个真是最难,不对,最贵的。禁林凶兽,悬赏一万灵石。旁人做不到的,阮师叔肯定没问题。”
阮年失语,天才也经不住这么造吧。
可是看着明晃晃的大字,一万灵石,的确比普通的悬赏高出十倍不止。
“用什么复命?”
“掌门施过秘法,完成后木牌颜色自动恢复,凭它就行。”管事解释。
“对了,这个凶兽的……”
他还想再多说几句,却发现阮年已经御剑而去,只能瞥见她脚下长剑的寒光。
管事久久凝视着阮年离去的方向,眼底升起莫名的感动,配上这寂寥夜色,真想高歌一曲啊。
不,是真想感慨几句啊。
阮师叔刚出关就急着替天下扫清邪祟。
若飘渺宗人人如此,何愁不能再现百年前的盛世?
*
弯月高悬,黑云密布。
禁林内瘴气渐浓,乳白色似水一般化入浓稠夜色中。本就透着几分拨云诡谲的树丛硬生生被披上一层阴森神秘的面纱,挥之难去。
“师兄,还往里面走吗?”乌岑不觉吞了口唾沫,语气迟疑,“师父说看见瘴雾就得离开禁林了。”
他上个月刚从外门转入内门,还走运地被掌门给选入座下,一时风头无两。
不曾想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被同门师兄程令雪给捉来执行历练任务。
程令雪,飘渺宗出了名的一根筋,人送外号正道的光。
眼见程令雪不仅没理他,反而大步流星地往禁林深处走,乌岑急得上手捉住他的衣襟:“师兄,这不太好吧,历练任务也犯不着涉险啊。”
程令雪闻言侧目,剑眉微蹙,道:“除魔卫道乃修行本分,贪生怕死如何但此重任?”
“可任务只说寻到瘴气源头,明日白天来也差不多吧。”
“瘴气夜生,必然是得此时行事。”
程令雪说着就去扯自己被乌岑攥住的衣物,不料对面的另一只手也攀附了上来。
“松手。”
“今夜也查了些线索,下次再来不行吗?”
乌岑平日里是万万不敢这样对待程令雪的,可周遭瘴雾贴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粘腻的触感无时无刻不让他感到恶心。
何况他才练气中期,遇到等级稍高的魔物根本招架不住。
“松手。”
“不要。”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真不松?”
“……”
乌岑紧握不放的手说明了一切。
程令雪额前青筋若隐若现,咬牙道:“你不松手,我们怎么回去?”
“哦。”乌岑乖乖放手。
“那我们现在就……”
话还没说完,一阵狂风袭来,瘴气顿时四散,豁然开朗。
“这是什么情况?”乌岑弱弱道。
榆树的叶片浸在清冷的月光里莹莹生辉,细密的树影投射着,摇曳着。方才还有禽鸟飞虫的啼叫声,现下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远处似乎有道黑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黑影正是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