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应竹:“……”
瞧祁应竹表情微妙,秘书倒是对楚扶暄很怜悯,说自己同样有异国求学的经历,对这种阶段性的症状很能理解。
他讲楚扶暄以前远在新泽西州啃绿叶菜,物价昂贵又无法下咽,回来了以后难免报复性吃外卖。
记着林观清的嘱咐,祁应竹今天没有加班太晚,八点多作势去员工宿舍探望。
没有直接去楚扶暄那儿,他到前台,先问过近期情况。
“新人大部分搬了出去,都找好房子了,有的比较忙,估计还没有顾上。”
前台这么解释着,扭头看了眼日历。
“我们这边免费提供到这周五,之后会按照天数收费,单人间每天两百块。”
每天两百,对于没转正的应届生来说,不算是一笔小数字,而且今天已经是周三。
祁应竹淡淡地“嗯”了声,继而问过楚扶暄的房号。
走进客房区域,他远远就看到楚扶暄,歇在走廊的公共沙发上。
祁应竹开口:“Spruce,你不到屋子里休息?”咾A夷整哩’起凌灸思6叁栖姗灵
“唔?”楚扶暄抬起头,注意到祁应竹,下意识地准备站起来。
“坐着吧。”祁应竹阻止,“你的身体好点没,需不需要再请两天假?”
楚扶暄规规矩矩地说:“我已经没事了,谢谢领导关心。”
两个人杵在外面,气氛一时间冷落下来,然后楚扶暄生涩地移开眼。
“我的房卡不小心忘在了屋子里。”他道,“领导,一时半会儿不请你进去了。”
祁应竹疑问:“前台有备用的钥匙,你干嘛耗在这儿。”
“我住到这里以来,已经问她借了六次。”楚扶暄凝重地回答,“我想让她缓缓。”
这里的房间是插卡取电,他从小没怎么住过,隔三差五会遗忘。
祁应竹:“……”
碍着林观清和谷阔的人情,他生生忍住了嗤笑,再看向楚扶暄,最终松动了一步。
“你先住我家里来吧。”祁应竹说,“我去问前台拿卡,你的行李多不多?”
领导从慰问变成收留,楚扶暄没有反应过来,当他发觉哪里不对劲的时候,祁应竹已经递来钥匙。
楚扶暄迟滞了两秒,打开房门,里面倒是很干净。
“走。”祁应竹不能辜负同事们临走的嘱托。
而楚扶暄一头雾水,面对祁应竹的要求,一时间没有抵抗。
终究是张初入职场的白纸,总裁大晚上过来拜访,又要他搬出公司,他晕头转向地没消化。
等到他回过神,自己已经坐在祁应竹车上,眼看着就要驶入豪宅公寓。
靠,什么情况?楚扶暄试图冷静。
他没搞懂祁应竹的逻辑,但出于常识,结合种种迹象……
自己是要被潜规则了吗?
思及此,楚扶暄不由地打了个激灵,牢牢地握紧身前安全带。
祁应竹当他晕车,特意速度开慢了点,这个举动落在楚扶暄眼里,则像是犯罪前不慌不忙在享受。
泰、利、公、馆。
楚扶暄注意到门口富丽堂皇的标识,心里越来越寒冷,但不敢轻举妄动,给谷阔发了一个坐标。
楚扶暄:[如果我半个小时没有发消息,你帮我报警。]
说完,他吐出一口气,车内的气息倒是好闻,有清清冷冷的雪松味。
但他没有因此放松,察觉到祁应竹放了香薰,生怕里面有迷药,默默地屏住了呼吸。
这辆车在地库停稳,楚扶暄从副驾驶下来,肺活量已经濒临极限,换气的时候险些双腿一软。
看到他脸颊飘红,祁应竹没懂他在激动什么,帮忙提上了行李箱,往电梯间迈过去。
“电子锁,密码我发你。”祁应竹道,“住起来有不懂的可以找管家。”
听着他低沉的嗓音,楚扶暄正在后背发凉,一句话都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横竖咬紧了牙关没有吱声。
艰难踏进大平层的门槛,祁应竹在玄关处穿好脱鞋,总觉得楚扶暄很磨蹭,然后不耐烦地转过身,想瞧瞧他是怎么回事。
这个动作仿佛作势要凑近,成为了压垮楚扶暄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提心吊胆到这里,花完了的胆量。
祁应竹刚转过来,他就连忙后退,然后双手在身前摆了个交叉。
“你的意思我能猜到,但我不是那种人。”楚扶暄混乱地声明。
祁应竹莫名其妙:“我让你换成拖鞋,你是哪种人?踩踏我家地板?”
楚扶暄:?
“你睡客卧。”祁应竹说,“空出来的自己挑,找好租房了腾出去。”
楚扶暄:???
闻言,他左顾右盼,然后依旧在发蒙,不明白祁应竹是温水煮青蛙,还是真的在做慈善。
彼此之间谈不上交集,祁应竹就把他领进了家门,难道没有任何居心?
祁应竹说:“这几天你好好完成作品,现在还有哪里配置没到位的么?”
天呢,原来领导是替公司考虑,为了让新人能够专心地去做Mini Game?!
楚扶暄捏了捏衣角,对自己之前的揣测感到愧疚,那样实在是侮辱了对方格局。
紧接着,他立即表示没有任何额外需要,再保证这段时间不会给祁应竹添麻烦。
“我睡在那里。”祁应竹指了指主卧,“平时除了书房,别的房间我都不会用,你自便。”
楚扶暄连忙应声,挑了与祁应竹隔得最远的那间。
痛痛快快地洗完澡,他摔在柔软的大床上,恍惚地复盘起这一个小时。
老板从天而降,将他打包劫持到这里,然后让他好好工作。
我的系统后台是被打上过标记么?楚扶暄思索着,怀疑自己对鸿拟来说很重要。
能拥有这般待遇,不替上级做个爆款都说不过去,哪个面试官把他潜力看得那么高?
他胡思乱想之际,收到谷阔发来的满屏问号,然后他打发:[没事了,你别担心。]
谷阔:[你定位在沪市房价最贵的小区,我们公司都没几个买得起,监控和保安比住户多,如果有什么歹徒,掏刀的瞬间就被制服了,我担心什么?]
楚扶暄:“……”
他假设:[万一是劫色怎么办啊!]
谷阔不着调地说:[那你从了吧,傍上大腿别忘了拉兄弟飞黄腾达,大家手拉手少奋斗三十年。]
[最好让你金主投资个几千万,咱们明天就自立门户,管他鸿拟还是捷达,我们可以做自己的游戏。]
楚扶暄:“…………”
看到谷阔开始畅享未来,他气不打一处来,对此表示严肃谴责。
楚扶暄再心想,谷阔乌烟瘴气,林观清与他同流合污,祁应竹倒是这帮人里的一股清流。
来社会没多久,能够受到这样的照顾,楚扶暄一改对祁应竹的初始印象,认为对方没有想象中的不堪。
当然,他没彻底打消戒备,睡前特意反锁了客卧门。
第二天,楚扶暄睁眼望着天花板,看过紧闭的房门,再掀开被子,换睡衣的时候,还把自己检查了一遍。
他年幼离家,总被关照人心险恶,不能跟着别人走,这回破天荒地犯了个糊涂,幸好遇到的人心地善良,居然完全没有别的图谋。
以祁应竹的角度,如果想对自己下手,昨天有一百种方法,然而整晚过去风平浪静,看来真的是为公司计议。
视野那么高,以后大有可能做上一把手,楚扶暄洗漱完,诚意祝福着对方。
寄住在别人的家里,他点外卖的频率随之收敛,一日三餐都在公司,老老实实地远离了垃圾食品。
祁应竹让楚扶暄住进来,正好有这层用意,在陌生人的地盘上,无需刻意去束缚,对方会更加有分寸。
事情推进,他与谷阔不熟,与林观清说了状况。
“最近楚扶暄住我这里,等他手头的忙完,再让他慢慢找房子。”
林观清:“好,交给你肯定靠得住,回头该让谷阔好好谢谢你。”
祁应竹没有按捺住,再度打听:“他们是什么交情?”
林观清心眼多,话术非常圆滑,描述两个人认识得久,楚扶暄是被谷阔喊来的,至于更具体的他也不好背后胡说。
他怕祁应竹嫌烦:“谷阔貌似用不上几个月,过阵子就能回来一趟,到时候让他把楚扶暄接走,不会太辛苦你。”
被林观清宽慰,祁应竹却没放松,反而心里有些郁闷。
好在Mini Game即将收尾,楚扶暄很快能搬出去,彼此之间本就是平行线,回归到各自的位置上,一切都会正常了吧。
这阵子事业群兵荒马乱,人事调动非常频繁,祁应竹失眠严重,半夜里辗转反侧,起身去阳台上透风。
阳台连着客卧的一扇移门,尽管楚扶暄拉上了帘子,不过光亮依旧漏进些许。
注意到祁应竹没睡着,楚扶暄好奇地寻过去,看到对方在望着江岸走神。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啊?”楚扶暄问。
祁应竹连噩梦都没法做,每逢业务变动,压力从四面八方汇来,自己没任何退路,必须逆流直上。
不过,他没和楚扶暄多说,闻言潦草地点了点头。
“我刚离开家的时候,也会这样。”楚扶暄分享。
“梦到我打不通爸妈电话,或者他们有什么事情,我拿着空白的机票回不来,那时候我经常被吓醒。”
祁应竹倾听:“你是怎么解决的呢?”
“我高中的房东是个东北阿婆,她很会哄我,说她们老家会咒语。”楚扶暄弯起眼睫。
语罢,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这个不能光念,我可以碰到你吗?”
祁应竹与他对视:“碰我不会中毒。”
楚扶暄笑了下,与之靠在栏杆边,抚过对方的头发:“摸摸毛,吓不着。”
见祁应竹没排斥,他蜻蜓点水般拂过,继而很轻地捏了捏耳朵:“摸摸耳,吓一会儿。”
祁应竹为此略微紧绷,却始终没后退,感受到楚扶暄的指尖温热又柔软:“摸摸手,魂儿不走。”
“施法好了,我觉得这个很管用的。”楚扶暄笃定,“你可以放心去睡。”
祁应竹盯着他:“好,我试试。”
楚扶暄琢磨,这位老板乍看高冷,骨子里很温柔,也挺好安慰,随便说两句就可以安抚。
然而,楚扶暄没看透祁应竹的心理活动,实际上远比他以为的激烈。
管谷阔和楚扶暄到底是什么关系,祁应竹琢磨。
反正楚扶暄进了他家,谷阔要是来接走……
自己不想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老板们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