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应竹问楚禹:“您烧这道菜的时候,一般是放豆豉油?”
楚禹此刻有点走神,以为他们在窃窃私语,然后祁应竹停顿半秒,追问:“爸,看看我们用豆豉油还是生抽。”
紧接着,楚禹骤然回过神,讲他来负责调味。
“你们老爸别的不夸,这个属于专业级别。”他组织措辞,见这个自称没被反驳,便大大咧咧地碎叨起来。
“扶暄出国最惦记这口,高中和我打越洋电话,说是梦到回家吃了很多好东西,我听得巴不得拦一架去做饭。”
楚扶暄没别扭地回避:“现在也馋,如果你哪天开饭店,我要拉所有朋友来捧场。”
这么聊完,楚禹三下五除二地收尾,说是检查味道对不对,先给楚扶暄夹了块肚肉。
确认完,楚扶暄竖起大拇指,说饭店届时可以争选米其林。
“小祁的手艺也好,你准备请谁当主厨?”楚禹爱在私下里揶揄他。
楚扶暄支支吾吾:“我们店阵容不用那么豪华吧,有个镇场的够用了,他偶尔也来贡献业绩。”
楚禹推理真相,心寒:“发配你爹去颠勺,你对象就舍不得给出去?”
“没有,他上班啊。”楚扶暄算盘打得噼啪响,“办公室恋爱多刺激。”
楚禹无言以对:“……”
晚上六点整,大家说说笑笑地开饭,开着联欢晚会当做背景音,配上鲜榨椰汁和水果。
聚餐到后半段,楚扶暄向家长们碰杯祝福,祁应竹的口吻和步调与他保持一致。
话音落下,楚禹向郑彦仪使眼色,祁应竹也瞄着楚扶暄,心照不宣地表达自己在努力。
“两个儿子都有心,办得这么热闹。”楚禹道,“大人也要有表示。”
郑彦仪说:“我们几个月前就有商量,扶暄在加州转了车,一直没有再买过,你去挑辆喜欢的放身边。”
楚扶暄诧异:“现在就用不过来,我也都喜欢,添一辆没什么意义。”
“你读大学的时候提过,同学开的敞篷很好看,我看你没定下来,一直放在心里没多说。”郑彦仪道。
她再解释,后来楚扶暄结婚没两年,和祁应竹跑去做了新项目,虽然家里没有帮上忙,但想着多留点钱,万一他们用得上,也就没有用出去。
但这会儿没有纠结的地方了,楚扶暄懂事得太早,鲜少问父母讨要礼物,而他们希望制造一些惊喜。
如同楚扶暄小时候,路过玩具店的橱窗不禁张望,郑彦仪总会特意记住,再变着花样让玩具出现在孩子床头。
有段时间,店主眼熟他们家的人了,讲小孩是三分钟热度,买那么多其实没有必要,郑彦仪却不赞同这个道理,父母传递的心意怎么可能是浪费?分明一点一滴都会留在楚扶暄身上。
眨眼二十多年过去,楚扶暄开始回报父母,学会了掩饰和推拒,可无论孩子是否羽翼丰满,他们从没有变过,为他遮风挡雨写在彼此的血缘里。
“我照顾你的机会不多。”郑彦仪向楚扶暄说,“这些年难得送你东西,让我和老爸做点事。”
楚扶暄怔了怔,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他开玩笑:“早知道不跑那么远,在家里让你多养几年。”
“正好,我没养够呢,你以后补回来。”郑彦仪笑着说,“加上小祁算你双倍。”
楚禹道:“另外有一件事,你应该有点印象,除了你的学费,我还开过一张银行卡,专门用来给你置办人生大事。”
楚扶暄茫然片刻,道:“你们去旅居三个月,为什么回来就聊这些?要不谈谈搓麻将和钓鱼?”
两位长辈去云南不止是散心,也考虑过养老问题,那边气候宜人,房价相对不算高昂,适合他们退休了常住。
只是没等楚扶暄阻止,他们便打消念头,离得太远会思念家人,长期留在那边终究有牵挂。
期间借着这个契机,楚禹和郑彦仪清点过积蓄,结合小辈们如今有空,他们打算托出过往的诸多考量。蹊淋久泗陆3栖散邻
楚禹表示楚扶暄没让他们支持买房,彩礼聘礼一概略过,这笔存款迟迟派不上用处。
不过他们开户的时候明确过,打进去的钱用给楚扶暄成家,从来没有动过挪用的念头。
“你结婚那年,我本来要交到你们手里,但你说自己和小祁经济上各管各,也不太会去打理这些,我就选了定期滚利息。”楚禹解释。
即便是结婚,财产方面大家依旧保持一定的独立,混在一起的是极个别,能操持到井井有条、不产生纠纷的更是少数,彼时楚扶暄尚在起步阶段,楚禹便观望着没有坚持。
郑彦仪插话:“现在你俩可分不开,人家卖房的事情我也知道了,这辈子都没办法划清楚。”
楚禹明白小辈们谁管账,看向祁应竹:“是啊,定期解冻没几个月,接下来怎么置办全看你们安排。”
祁应竹说:“我们不缺……”
“爸妈给的和自己赚的能一样?”郑彦仪打断,“收着,有需要了都是底气。”
她向来精明能干,比爽朗的楚禹更细腻,祁应竹感觉得出来,起初她放心不下楚扶暄,与他有过一番打量和评估。
祁应竹从没抵触这份戒备,优秀的母亲处处帮小孩考虑,自己最开始就理解,到后来变成欣喜——好在楚扶暄总是有人爱着。
在此期间,郑彦仪的态度也有转换,如今对祁应竹视如己出。
晚上,她登录线上棋牌室,祁应竹听到她打语音。
“我没回甬州,来沪市陪小孩。”郑彦仪说,“扶暄是有出息,在这儿工作和生活都好。”
“别介绍到他头上,他和男朋友在国外登记了。你才知道啊?我多个儿子被孝顺怎么会生气,又不是老糊涂,咱们的思想要讲道理。”
“你说他昏头?逗我笑呢,他对象的样貌和能力都拔尖,你跟我谈教育,我做这行的犯不着提醒……肯定满意,人家可登对……”
郑彦仪搓完一局,没玩得太晚,倒杯水回到卧室。
听着她关门的动静,祁应竹松了口气,回头见楚扶暄靠住墙,笑眼盈盈地瞧着他偷听。
“明天爸爸打算包饺子。”楚扶暄出声,“我们早点起,可以搭把手。”
祁应竹说:“我去备点硬币,裹进去看谁能分到。”
楚扶暄道:“好啊,多放些,怕你的手气不行,新年该有个好彩头。”
“没有关系。”祁应竹笑着说,“睡醒第一眼看到你,我知道自己运气的不用更多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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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在沪市住到元宵,楚扶暄订了辆敞篷,没有追求性能和空间,单看造型很符合他的审美。
他也确实可以全凭眼缘,车库里从超跑到越野都有现成,可以满足任何使用场景,类比食物的话这辆该称为餐后甜品。
“暖和一点我们去兜风。”他雀跃地与祁应竹描述构想,“提车要排几个月,差不多能赶上春夏。”
祁应竹说:“那张银行卡我拿去理财了,盈利给你这车买保险。”
送完父母,他们连续在家好一阵,今天到商场吃粤菜,买了下午的票去看贺岁电影。
“讲到这个,我的美股还在创收。”楚扶暄道,“得谢谢Kerwin。”
祁应竹好奇:“他最近有什么消息,上回我刷到他的动态,貌似在滑雪和约会。”
“分分合合没敲定过,一块滑雪板从买来到淘汰,中间能换八百个玩伴,金融渣男是这样,走心能要他的命。”楚扶暄摇头。
他很有领悟:“这个人在爱情上真的不靠谱,以前想找他出主意,他的点子就特别低级,耽搁我人生的半小时,感觉听筒对面在丢废料。”
上楼前往影院的半路,楚扶暄假装迷失方向,拐出了九曲十八弯,把祁应竹领到冰淇淋店门口。
这几年以来,他的胃炎再也没犯过,但这种病就得慢慢调理,日常里他自觉地注意饮食。
他偶尔吃生冷的东西,不会瞒着祁应竹,对方在场还会暗示请客,踩着红线半挑衅半卖乖,最后被妥协和放纵,这种滋味比食物本身更美味。
当下,祁应竹知道楚扶暄的意思,走去店里买了一杯。
等待出餐的时候,他感到新鲜:“你问的Kerwin什么,我有让你烦恼过?”
楚扶暄说:“那会儿我们没在一起,算是暧昧期?你快要过生日了,我找他探讨什么礼物最好。”
“我记得。”祁应竹说,“你搭配了一套正装,设计得很有心。”
瞧他买账,楚扶暄摊手:“当然,按照Kerwin的说法,让我俩去过家家,把你当成哪种人了。”
祁应竹疑问:“过家家?”
楚扶暄严肃地说:“首先声明,我在品味层面和他割席,社会是个大染缸,我为朋友被泡成腌菜感到可惜。”
祁应竹认可:“你们毕业后隔得天南海北,他歪成什么样和你没牵连,你的圈子一直很干净。”
这么说着,服务员送来冰淇淋,祁应竹礼节性地道过谢。
楚扶暄朝他点头,悄悄地吐苦水:“Kerwin怂恿我穿女仆装,太恶作剧了,他被批了一顿没继续蹦跶。”
告状完,他作势接过冷饮,却见祁应竹缩回手。
楚扶暄捞了个空:?
祁应竹进行勒索,敲诈道:“低不低级的没看过怎么判断?扶暄老师,你不能冤枉女仆装。”
作者有话要说:
Kerwin:我以为被冤枉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