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能乘着烛光到那里吗?”(2 / 2)

星尘 尼尔·盖曼 8601 字 2024-02-18

当女侍莱蒂夏给老三送来暖床的长柄炭炉时,他悄悄塞给她一枚银币。因而午夜时分敲门声响起时,他一点儿都不惊讶。

莱蒂夏披着薄薄一层白色睡裙,在他开门时行了个屈膝礼,含羞一笑,手中抱着一瓶红酒。

老三锁上门,领她到床边,命她脱下睡裙,在烛光下凝视着她的脸蛋与娇躯。他一路向下,亲吻她的额头、嘴唇、乳头、肚脐和脚趾,接着吹熄蜡烛,在苍白的月光下与她默默做爱。

没过多久,他喟叹了一声,停下不动了。

“亲爱的,刚才不错吧?”莱蒂夏问。

“确实,”老三语气戒备,像是怕她话中有圈套,“很不错。”

“在我离开前,你想再来一次吗?”

老三指了指腿间,作为回应。

“我们能让它一眨眼就挺立起来。”莱蒂夏咯咯直笑。那瓶由她带来的红酒正放在床边,她拔出软木塞,把酒递给老三。

老三冲她咧嘴一笑,咕嘟咕嘟吞下几口红酒,把她拉到身前。

“我打赌酒的味道一定不错。”莱蒂夏说,“亲爱的,这回让你见识下我的技巧……天啊,怎么回事?”老三在床上前仰后翻,双目瞪得老大,呼吸异常急促。

“那瓶红酒,”他憋出几个字来,“你从哪儿弄来的?”

“从你兄弟那儿。我在楼梯上遇见他,他告诉我这是滋补壮阳的好东西,会给我们一个永生难忘的夜晚。”

“还真是……”老三吃力地喘息,抽搐了一下,两下,三下,不动弹了,再也没动静了。

他听到了莱蒂夏的尖叫,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他察觉到四个熟悉的身影,与他一同立在墙边的阴影里。

“她真是个尤物。”老二压低了声音,莱蒂夏还以为是窗帘在作响。

“老七最鬼了。”老五说,“上回他神不知鬼不觉把毒浆果下入我盘里的鳗鱼,与今儿这招如出一辙。”莱蒂夏像是听见疾风在山岭间呼啸。

她推开门,门外是被她的尖叫声吵醒的大伙儿。大家把客栈搜了个遍,可到处都不见老七,马厩里也少了匹黑色公马。马夫正呼呼大睡,怎么都摇不醒。

老大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心情糟糕至极。

他否决了处死莱蒂夏的提议,说她也和老三一样,是老七阴谋的受害者,但吩咐她将老三的尸体护送回风暴堡。

他留给莱蒂夏一匹黑马驮尸体,还给了她一袋银币,足够她雇一个诺特威村民一同上路,以确保没有狼群把马或他弟弟的尸体叼走。他又等马夫醒来,结清了酬劳。

打理完一切后,老大独自驾着一辆由四匹公马所拉的马车,离开了诺特威村,心情比来之前坏了数倍不止。

布莱威斯攥着缰绳停在路口,牵着一只有须、带角、目露凶光的公山羊,他要把山羊拉到集市上卖掉。

这天早上,妈妈在他面前的餐桌上放了一小根红萝卜,对他说:“儿子呀,今天我只从田里挖出了这么根小萝卜。我们的地里没一点儿收成,粮食也吃光了,除了公山羊,也没东西可卖了。所以呢,我要你把山羊牵到集市上,卖给农夫,用换来的钱——记住,卖价怎么说也至少得一个弗罗林——买一只母鸡,再买一些玉米和白萝卜,这样我们还不至于饿死。”

布莱威斯咽下小红萝卜,萝卜硬得像木柴,辣得舌头直发麻。整整一早上,他都在羊圈里追赶山羊,肋部添了块瘀青,大腿还被咬了一口,终于在一个过路补锅匠的协助下制服了山羊,并给它套上绳索。他托母亲为补锅匠包扎拜山羊所赐的伤口,自己则拉着山羊往集市走去。

有时山羊会蹿到前头,布莱威斯就被山羊倒拖着,靴子的后跟一路碾过干泥地,嘎吱作响。有时山羊又会猝不及防地停下来,毫无预兆。布莱威斯只得强打精神站起身,拽着这头畜生继续前行。

他来到了林地边的交叉路口,汗流浃背,饥肠辘辘,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还拉着头拒不配合的山羊。路口站着个高挑的女人,一头乌发,绯红的头饰上别了个银冠,红裙同红唇一样鲜亮。

“小伙子,怎么称呼?”女人的嗓音宛如散发麝香味的棕色蜂蜜。

“别人都管我叫布莱威斯,夫人。”布莱威斯注意到女人身后有个奇怪的东西,那是辆轻便的双轮车,可车辕间没缚上任何牲口。他挺纳闷,双轮车是怎么来这里的?

“布莱威斯,”她轻喃道,“真是个好名字。你愿意把你的山羊卖给我吗,小布莱威斯?”

布莱威斯有些迟疑:“我妈交代我把山羊带到集市上卖掉,用卖得的钱买一只母鸡、一些玉米和白萝卜,再把找零带回家。”

“这头山羊,你妈叫你卖多少钱?”红裙女人问。

“不少于一个弗罗林。”

女人笑着伸出一只手,掌心有个金灿灿的东西:“那么,我愿意出一个金几尼,够你买上一笼母鸡和几百蒲式耳[3]的白萝卜。”

男孩张口结舌。

“成交?”女人问。

“给你。”男孩点点头,递出拴着公山羊的绳索。他说不出别的话来,眼前只有滚滚而来的财富和数不清的白萝卜。

女人接过绳子,用手指轻轻碰了下山羊的前额,就点在两只黄眼睛之间,然后松开了绳索。

布莱威斯本以为山羊会撒腿就跑,冲进树林或顺路而下,可它却呆呆地僵立在原地。布莱威斯摊开手接过金几尼。

女人的目光转向他,从泥泞的脚后跟扫到汗淋淋的短发,再度微微一笑。

“你知道,成双成对总比孤苦伶仃来得令人难忘,是吧?”

布莱威斯没听明白,正想开口问个究竟。可说时迟那时快,女人抬起纤长的手指,轻轻碰触了他的鼻梁,他发觉自己发不出声了。

女人打了个响指,布莱威斯和公羊连忙站到马车的套具里,布莱威斯惊觉自己竟迈着四条腿,身材似乎也不比身旁的动物高。

巫后抽响长鞭,一对白胡子公山羊拉着马车,沿着泥路颠簸而去。

小毛人拿着特里斯坦破烂不堪的外套、裤子和背心,走进一个坐落在峡谷里的小村庄,环绕峡谷的三座山开满了石楠花。

特里斯坦留在原地,裹着毛毯,在温暖的夜色中等待。

身后的山楂丛里有光亮闪动。他以为是萤火虫之类的昆虫,可凑近一看,却发现是一些小人。他们亮晶晶的,正在树枝间轻快地飞掠。

他礼貌地轻咳一声。二十来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一些小人隐去身形,一些退进了山楂丛,也有一些胆子大一点儿的,扑闪着双翼朝他飞来。

他们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对特里斯坦指指点点,嘲笑他的破靴子、烂毯子、内衣和礼帽。特里斯坦用毛毯紧紧裹住身子,脸羞得通红。

一个小人唱道:

傻呀傻乎乎

男孩裹着小毛毯

没头没脑上了路

想要找星星

想都不用想

仙国漫漫旅途中

剥去你的小毛毯

便知你是谁

另一个小人唱道:

特里斯坦·索恩

特里斯坦·索恩

不知自己为何降生

许下愚蠢的誓言

呢绒裤、外套、衬衫全都破光光

只得无依无靠地坐在这儿

即将面对心上人的嘲讽

威斯坦

毕斯坦

特里斯坦

索恩

“滚开,你们这帮蠢东西。”特里斯坦脸烧得厉害,因手里没东西可扔,他只好把礼帽朝他们丢去。

因此,当小毛人从快活村(没有在世的人知道村名的由来,因为那是个幽怨之地,早已被遗忘多时)回来后,见到山楂丛边苦着脸的特里斯坦。他裹着毛毯,正为丢掉的帽子而伤心。

“他们对我的真爱——维多利亚·弗瑞斯特恶语相向,他们怎么敢说出口?”

“这些小东西什么都敢说,有时满口胡言,可有时也一针见血。当你遇险时,你可能会听他们的话,也可能会直接忽视他们的话。”

“他们说我即将面对心上人的嘲讽。”

“他们真这么说?”小毛人在草坪上摊开各式各样的衣服。就算在月光下,特里斯坦也能看出这些衣服和自己早上脱掉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在石墙村,男人穿棕色、灰色和黑色,就算是面色最红润的农夫脖颈上最鲜红的领巾,也很快会在日晒雨淋下褪色,变得更为素淡。特里斯坦看着亮红、鲜黄、赤褐的布料,像是江湖艺人的装束,或是表妹琼的字谜盒里花花绿绿的东西,问:“我的衣服呢?”

“现在这些就是你的衣服啦。”小毛人自豪地说,“我拿你的旧衣服换来的。这些个料子质地更好——瞧,不易开裂不易破损,结实耐用。除此之外,穿上后你也不会像个外乡人那样惹眼啦。这儿的人都这么穿。”

特里斯坦本打算裹着毛毯继续上路,就像个从课本里跑出来的土著。他叹了口气,脱下靴子,任毛毯滑落在地,接着在小毛人的指示下(“不,不对,老弟,这个要穿外面。哎哟喂,这年头大人都教了小孩些什么呀”),很快换上了新衣。

新靴子比旧的还要合脚。

这几套新衣裳的确工艺上乘。虽然俗话说,锦衣成就不了能人,华羽成就不了好鸟,可衣服有时真能给人增色不少。一身亮红和鲜黄的特里斯坦,和身着大衣或礼拜日西服的他截然不同。他昂首阔步,举止大气,一时间已判若两人。他扬起低垂的下巴,眼中闪烁着戴礼帽时从未有过的光芒。

他们享用起小毛人从快活村带回的食物——烟熏鲑鱼、一碗新鲜的去壳豌豆、几块葡萄干蛋糕和一小瓶啤酒。这时,特里斯坦已对新衣裳相当自在了。

小毛人说:“听我说,老弟。你刚才在枯树林救了我的命,你父亲在你出生前也对我有恩,别说我是个不知感恩的家伙了……”

特里斯坦吞吞吐吐,想告诉他的伙伴他已帮了自己太多,可小毛人没理他,自顾自往下说:“我一直在琢磨,你知道星星在哪儿,对吧?”

特里斯坦不假思索,对着黑暗的地平线一指。

“那么,这儿离你的星星有多远?”

在此之前,特里斯坦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他脱口而出:“一个人若是步行,穿越险峻的高山和灼热的沙漠,当中只停下来睡觉,那么在他抵达星星的落点前,头顶的月亮会盈亏六次。”

这压根不像是他会说的话,他吃惊地眨了眨眼。

“正如我所想。”小毛人凑近自己的包,弯腰挡住特里斯坦的视线,把锁解开,“而且在找星星的似乎不止你一个。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让我挖个洞好埋掉粪便?”

“不是。”

“叫我别透露自己的真名和目的地?”

“也不是。”

“那是什么?”

“到巴比伦有几里?”小毛人又说道。

“对,就是那个。”

“我能乘着烛光到那儿吗?当然,到了再回都可以。我想,只能是蜡做的蜡烛,大部分‘蜡’烛都不管用。找这个可费了我好一番工夫。”他挖出一个海棠果大小的蜡烛头,递给特里斯坦。

特里斯坦看不出这段蜡烛头有何不凡之处。它是用蜡做的,而不是动物油脂,多次使用后早已熔化得不成形,烧焦的烛芯也黑乎乎的。

“这有何用?”

“时机到了自会有用。”小毛人从包里掏出另一样东西,“这个你也拿着,会派上用场的。”

那东西在月光下荧荧发亮,特里斯坦伸手接过。小矮人的礼物是一根细细的银链,两端各有一个环,摸上去冰凉光滑。“这是什么?”

“不足为奇。猫的呼吸、鱼的鳞片加上磨坊水池的月光,由小矮人熔化、锤炼、打磨成形。你得靠它把星星带回来。”

“真的吗?”

“当然。”

银链滑入特里斯坦的掌心,质感像流动的水银。“我该把它放哪儿呢?这恼人的衣服连一个口袋都没有。”

“把它缠在手腕上,需要时再解开。没错,就是这样。你的紧身短上衣里有个口袋。喏,那下头,看见没?”

特里斯坦找到了暗袋,上头有个扣眼,插着那朵雪花莲。这朵玻璃花是他离开石墙村时,父亲赠予的幸运符。他不知道这究竟有没有带给他运气,如果有,那是好运还是霉运呢?

特里斯坦直起身子,抓紧大皮袋。

小毛人说:“听好了,你得这么做:右手握着蜡烛,我会为你点火,然后就向你的星星走去吧。你得用链子带她回来。剩余的烛芯不多了,你动作得迅速,步子要轻快,稍有耽搁都会让你后悔不迭。脚步要够轻盈,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

他满怀期待地站着。小毛人将一只手移近蜡烛,点亮了一簇上黄下蓝的火苗。一阵劲风刮过,可火苗纹丝不动,连微弱的一闪都没有。

特里斯坦握着蜡烛,向前迈步。烛光照亮了周身的世界:每一棵树、每一丛灌木和每一片草叶。

刚迈出一步,他便站到了湖边,烛光照亮了湖面;他越过群山,穿过人迹罕至的峭壁,积雪中小生灵的眼里映照着烛焰;他在云层中穿行,白云虽有些虚无缥缈,仍稳稳地支撑着他,脚感舒服极了;他紧握蜡烛,来到地下,潮湿的穴壁反射着跃动的烛火;他又来到山间,随即是野林中的一条小径,他瞥见一辆双轮羊车,由两头山羊拉着,驾车的是个红裙女人,乍看之下像历史课本里的博阿迪西亚[4];他又跨出一步,置身于葱茏的峡谷,耳边传来泉水溅入小溪后的一路欢歌。

他再次踏出一步,可仍身居峡谷之中。周围是高大的羊齿丛、榆树和成片的毛地黄,月亮挂在天边。他高举蜡烛,寻找那颗坠落的星星,也许是一块石头,或是一粒珠宝,可他什么都没看见。

伴着水流的潺潺声,他隐约听到了抽噎,像是有人在强忍着不哭出声。

“有人吗?”

抽泣声止歇了。但特里斯坦确信榛树下有亮光,便走了过去。

“抱歉,”他一面期望能安抚榛树下坐着的人,一面祈祷千万别再来个会偷他帽子的小人,“我在寻找一颗星星。”

一块湿泥巴从树下应声飞来,正中他的侧脸。有那么点疼。碎土块滑入他的领子,掉进了衣服里。

“我不会伤害你的。”特里斯坦大声说。

又一个土块破空而来,他闪身躲开,土块猛然砸中他身后的榆树。他继续往前走。

“走开,给我走开,别烦我!”声音像刚哭完后的哽咽。

榆树下,一个年轻女孩四仰八叉,瞪着特里斯坦,眼中满是戒备。她又举起一块泥巴以示威胁,但没有扔出手。

她双眼红肿,发色淡得近乎发白,蓝丝裙在烛光下荧荧闪动。她坐在那儿,身上发着光。特里斯坦恳求道:“求你别再向我扔泥巴了。真的,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有一颗星星落在了附近,我得赶在蜡烛熄灭前把它带回去。”

“我摔断了腿。”那女孩说。

“真不好意思,但那颗星星——”

“我掉下来时摔断了腿。”她忧伤地说着,一边朝特里斯坦掷出土块,亮晶晶的粉末从她手臂上纷纷撒落。

土块砸中了特里斯坦的胸膛。

“你走开,”她呜咽着,把头埋进胳膊弯,“走开啦,别烦我。”

“你就是星星。”特里斯坦茅塞顿开。

“那你就是个笨蛋!”女孩挖苦道,“还是个傻瓜、白痴、蠢货、猪头!”

“没错,我想你说对了。”特里斯坦解开银链的一端,套上女孩纤细的手腕,他感到自己手腕上的链环紧了紧。

女孩愤恨地盯着她,语气怒不可遏:“这是什么玩意儿,你想干吗?”

“把你带回家。”特里斯坦说,“我许下了一个诺言。”

蜡烛头突然剧烈摇曳起来,最后一点儿蜡芯浮在一小汪蜡上。一时间,烛焰升腾而起,照亮了峡谷、女孩和连接两人手腕的牢固银链。

蜡烛熄灭了。

特里斯坦死死盯着星星,也就是那个女孩,努力压下心头的千言万语。

我能乘着烛光到那里吗?当然,到了再回都可以。可烛光灭了,从这儿到石墙村,是足足六个月的艰难旅程。

“你给我记住,”女孩冷冰冰地说,“不管你是谁,对我有何企图,我都不会给予你任何帮助或协助,反而会竭尽所能阻挠你的计划和鬼主意。”她又气鼓鼓地加了一句:“白痴。”

“你还能走路吗?”

“不能。我的腿断了。难道你不仅没脑子还没耳朵吗?”

“你们星星睡觉吗?”

“当然,但晚上不睡,晚上我们要发光。”

“好吧,可我要睡一会儿,我想不出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今天对我来说太漫长了,我一时接受不了发生的种种。也许你也该睡一觉。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天色渐亮,峡谷中,特里斯坦头枕大皮袋,尽量不去理会链子那头蓝裙女孩的辱骂和诅咒。

他不知道若自己没回去,小毛人会怎么办。

他不知道维多利亚此刻在做什么,她该是在父亲的农舍里、自己的卧室的床上睡熟了。

他不知道六个月算不算长途跋涉,以及一路上该吃什么。

他不知道星星都吃些什么……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大笨蛋,土包子,死白痴。”

星星叹了口气,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的腿已然麻木,可依旧隐隐作痛。她扯了扯腕上的银链,可链子又紧又牢,挣脱不开又弄不破。“白痴,害虫。”她嘟囔着也睡下了。

[1]原文如此。

[2]“到巴比伦有几里?”(How many miles to Babylon?)、“摇啊摇”(Rocka-Bye-Baby)、“咚咚啪”(Rub-a-Dub-Dub)均出自英国民间童谣集《鹅妈妈童谣》(Mother Goose)。一反人们对童谣温馨与童趣的印象,该童谣集包含许多血腥、残酷的句子,是因当时黑暗的时代背景所致。

[3]蒲式耳:Bushel,谷物、水果、液体的英式容量单位,相当于8加仑或36.37升。

[4]博阿迪西亚:Boadicea,别称布狄卡(Boudica)。古代一支凯尔特部族的女王,曾领兵起义,反抗罗马帝国的统治。